第0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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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第 23 章
BLUE組合中, 如果按照年齡排序，藺渝排第二。
展寧和蕭慎都和他同屆，展寧只小他一個月，蕭慎上學早, 比藺渝年紀小了大約十個月, 但性格使然, 慣常一副冷靜自持的內斂模樣，很多人會時不時覺得他是團內的兄長。
逐漸的蕭慎自己都忘了，藺渝於他而言是哥哥。所以在聽見那個“哥”出口的瞬間, 他不知為什麽心頭一顫, 睜開了眼。
然後對上藺渝認真打量自己的眼神。
明暗交錯的車內空間加深了光線對輪廓的雕琢。
藺渝的骨相生得很好，皮相也毫不遜色, 削窄的臉是骨骼勉強支撐著一層薄薄皮肉，做他們這一行的為了上鏡好看，基本都嚴格控制飲食，藺渝更是因為種種雜事, 瘦成了紙片人, 但看著的確也難免觸目驚心，讓人懷疑對方是不是靠喝露水, 吃花瓣支撐生命活動。
幾個月前藺渝還沒那麽瘦的時候，就掰手腕輸給了全團, 包括本來就力氣不大的甘子曄，現在估計能直接被所有人一舉秒殺。
這樣的人，還在說著保護自己，未免顯得不自量力。
但是回憶起剛才他拼了命擋在自己面前的樣子, 這份不自量力，又好像有些感人。
蕭慎沈默了半晌才說：“沒事。”
【他說的沒事可信嗎？】
【當然不可信啊。】藺渝維持著擔憂的神色, 隨意地和系統聊天，【看他那個滿身冒冷汗的樣子，很難不說是不是之前遭遇過私生很糟糕的襲擊或者窺探，直接ptsd了。不過他不想說，我也不會強迫他說。】
系統：【你少來，我看你就是不感興趣吧？】
【那麽明顯嗎？不過我不感興趣是一碼事，如果可以從中窺探到蕭慎一些不為人知的脆弱面，對我和他賣腐肯定有好處。】
【你好壞。】系統由衷地感嘆。
【謝謝。】
*
在經歷了一系列的紛爭之後，藺渝二人終於得以重新搭乘電梯前往練習室。
在上電梯之前，藺渝特地繞到剛才的那個安全出口附近看了一眼。
在距離安全出口大門有些距離的地方，遠遠的就看見一個背對著他們的人影。
對方穿著薄款的連帽衛衣，將帽子拉上去蓋在頭上，此時單膝跪在地面，面前是攤開橫據於地面的黑色吉他包，和一具原聲吉他的殘骸。
這吉他看起來砸得挺慘，琴頭分離，琴頸斷裂，琴面也碎了，剛才他們聽到的撞擊聲，應該就是這把吉他落地，否則也不會摔得如此狼狽。
他正將吉他碎裂的部分，以及斷裂的琴弦一點點撿起來裝進吉他包裏，沾灰的部分甚至還用濕紙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幹凈，旁若無人兀自忙碌的模樣，甚至沒察覺到身後有人接近。
從異常珍惜的姿態來看，不像是會將其貿然砸壞的樣子，但無論從時間還是地點來考慮，剛才將私生註意力吸引走的動靜，這個人，和這把吉他就是事件制造者。
【你要道謝嗎？】系統問藺渝，【不管有意無意，他應該都算救了你和蕭慎一次。】
藺渝沒說話，他瞇起眼睛，似乎有些迷惑。
【怎麽了？】系統敏銳地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
藺渝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這把吉他的琴頭部分好像刻了個字。】
【什麽字？】
【藺。】藺渝說，【好像是我的姓。】
他往前走了一步，正欲仔細打量時，聽見背後有人喊他。
“藺渝，快走了。”是餘怒未消的經紀人，手裏還捏著通話中的手機，揮手示意他快些跟上自己。
“來了！”藺渝應了一聲。
聽到了“藺渝”二字，正收拾吉他殘骸的人身形稍稍一頓，藺渝恰好回身的瞬間，和他扭頭看來的目光交錯而過。
這次經紀人親自陪著他們二人。
並且在進入練習室後，對方仔細地檢查了室內，連窗簾後和桌子下邊都沒放過，甚至還招呼樓層負責清掃工作的阿姨檢查了一下女廁所的每個隔間。
在確保萬無一失之後，他才稍顯放心地離開了。
藺渝二人脫掉在開著空調房裏穿的薄外套，開始對著練習室的鏡墻活動手腳，伸展四肢。
不一會兒時間，接到經紀人通知的舞蹈老師推門而入，這次他居然不是一個人，身後還跟了一個。
“劉老師。”
藺渝二人對老師打了招呼，目光自然地落在他身後的人臉上。
藺渝：【哦豁。】
蕭慎：“哇。”
像是不慎發出了不合時宜的聲音，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抱歉地沖舞蹈劉老師比了個手勢，然後往後退了一步。
系統則倒吸一口冷氣。
那是一張依舊青澀的臉，因為年紀尚輕，輪廓還未徹底定型，容貌猶帶幾分懾人心魄的華麗漂亮，眉眼間卻籠罩著一股與之不符的岑寂之美，是夜色下冰封的河川，冷冷映著月光皎然。
風呼嘯而過的夜間雪原，他踽踽獨行，形孤影孑。
藺渝的目光從那張幽艷的臉，滑至對方背在身後的黑色吉他包。
《萬眾之巔》是一本娛樂圈的事業文，雖然相比於一般的小說更偏向於群像文，細致描繪了不少在娛樂圈沈浮的人的喜怒哀樂和奮鬥過程，但相應的，還是有個所謂的“主角”的。
而藺渝並不需要系統刻意提醒，就一眼看出，面前的這個人就是這部小說的主角。
【他叫什麽來著？】藺渝問。
不等系統回答，他又自問自答：【哦對...廉，廉望雪。】
因為《萬眾之巔》的主角並不是演員或者偶像，和他賽道不一樣，所以藺渝其實沒有太多地關註這位並不走偶像路的天才。
廉望雪十五歲那年被經紀人發掘出道，《萬眾之巔》裏他的故事，則是從十六歲那年開始講起，以他的眼睛看這個紛亂的娛樂圈——看他如何艷驚四座一夜爆紅，如何穩紮穩打四亭八當，如何最終成為立於萬眾之巔，俯瞰蕓蕓眾生的天才音樂人和實力唱作人。
【少年天才。】藺渝自言自語。
系統：【你語氣裏的諷刺都要溢出來了。】
藺渝說：【可不是嘛，我是個廢物，花瓶美人，唱跳天賦爛得公司都要放棄，而這小子以才華橫溢聞名，臉還長成這樣——《萬眾之巔》這小說挺有意思，寫了個天才的成長史，其中夾雜著廢物的墮落史，簡直在告訴所有人，成功就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天才，加百分之零點零一的汗水。純看爽文是沒問題，簡直不能深究。】
系統絞盡腦汁：【你也不能這麽想，畢竟人家是男主...】
系統自暴自棄：【算了...你說得對。】
男主和炮灰的的人生當然是天上地下。
“這位是？”蕭慎在藺渝腦內風暴的時候，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哦，這是我朋友家的孩子，叫廉望雪。他剛簽約公司不久，之前我帶他在公司裏走了走。”舞蹈老師姓劉，從選秀時期就是他們的指導老師，關系還算熟稔，“對了，小廉是你的粉絲哦，小渝。”
藺渝：【......】
系統：【......】
藺渝：【呵呵。】
他冷笑的聲音太大，以至於系統壓根不敢接茬。
藺渝這人脾氣說來就來，平日裏，看他那幾個隊友就時不時的不順眼，更別提這種天賦才華方面和自己天差地別的所謂天才了，更別提在小說裏，“藺渝”和廉望雪的結局落差太大，一個立於萬眾之巔，一個死得默默無聞。
然後它聽見藺渝用毫無陰霾的歡快嗓音熱情洋溢地說：“啊？真的嗎！”
表情要多真摯就多真摯，要多燦爛就多燦爛，簡直把“驚喜萬分”四個字印在了臉上。
系統：【啊，你們這些虛偽的人類。】
“這孩子從選秀第一期開始就是你的粉絲了，不和你開玩笑...是不是，小廉？”
廉望雪飛快地瞥了藺渝一眼，青灰色的瞳孔，掩映在鴉翼似的濃睫之下，謙順般微微下視，但那個瞬間眼底瞬間浮起幾分神采。像是永封的冰面下，含情脈脈的一股細流。
“...嗯。”他從喉嚨裏應了一聲。
【他在撒謊。】藺渝說。
系統：【嗯，嗯？何以見得？】
【傻子都看得出來的問題不要問我。】藺渝沒好氣地回答，【我說過了，我看得出粉絲看我的眼神到底是什麽樣的，到底喜歡不喜歡我，我也一眼就能分辨，這是偶像的職業素養。】
【所以你覺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夠喜歡？】
藺渝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無意義的寒暄已經結束了，他們的舞蹈練習耽誤不起，在廉望雪也要作勢離開時，藺渝從身後叫住了他。
“之前謝謝了。”
廉望雪一怔，回身看來。藺渝註意到他左耳綴著一枚耳飾，似乎是條指甲蓋大小的魚，魚的眼珠位置鑲嵌著一顆細碎的紅鉆，與廉望雪本人的氣質格格不入。
藺渝收回視線，點了點廉望雪背著的吉他包。
“我在地下車庫沒來得及和你說話。”他問，“那個有點可惜...很貴吧？”
廉望雪搖了搖頭：“不貴。“
藺渝盯著他。
“...只是很重要。”廉望雪勉強繼續說，藺渝註意到他和自己對話的時候，手指有些不自覺的發顫，所以他把它們強行塞回了口袋裏，掩飾住情緒的變化。
藺渝還想繼續旁敲側擊，確定他吉他上的刻字到底是什麽意思，那邊廂廉望雪的胳膊被一把拽住，是藺渝面熟的一位公司的資深經紀。
“趕緊走，所有人就等你這孩子了。”他急匆匆過來拉廉望雪，一邊不忘敲打舞蹈老師幾句，“那邊等著開會呢，怎麽還帶著他到處跑？”
“黃哥，是我主動要求劉哥帶我在公司逛一逛，不好意思。”廉望雪道歉說。
他才十五六歲，臉還是少年，身材卻已經抽枝拔條，比一米七出頭的黃哥高出半個頭來。黃哥本來就沒有真的斥責舞蹈老師的意思，見他主動解圍，只笑著拍了拍廉望雪的後背，然後匆匆將他帶走了。
藺渝目送他們離開，將滿腹疑竇悉數收斂，然後投入了高強度的舞蹈練習中。
他雖然熱愛走捷徑，玩心計，但這些東西都是建立在真實的基礎上的。
如果他在新專輯發布後的舞臺上依舊是個拖後腿的廢物，壞了一鍋粥，那麽任憑他再怎麽在網絡上立人設、賣慘、裝可憐，也不會有多少人因此同情他，因為硬實力方面，人人都長了眼睛。
想要獲得別人的憐憫、同情、喜愛，就必須付出全部的努力，練習到出血為止。
好在他們新專輯的這首主打歌的舞蹈部分，比藺渝想象中容易一些，大概是考慮到了一些齊舞的因素，動作強度較大，但細節不會顯得太覆雜和花哨，玩得技巧也比較少。
藺渝練習了幾遍，逐漸對自己能夠把這首曲子的舞臺完成到什麽程度有了些底。
——總歸是，不至於讓人看了他的直拍就忍不住發笑，只要不和隊伍裏幾個大舞擔進行同屏對比，單這麽看一看，應該也不至於僵硬到無法直視，再搭配他一如既往不錯的表情管理，是用有些進步的空間的。
蕭慎本就是主舞擔之一，比他學習得快得多，大概練習了兩遍，就能將三分多鐘的曲子完整地跳下來，藺渝還在對著鏡子跳舞的時候，他已經練習了好幾遍，靠著墻壁反覆查看視頻裏的細節部分和自己有無明顯的差異。
【休息一下吧小渝，我感覺你快要撐不住了。】
在藺渝對著鏡子練習到大約第十幾遍的時候，系統忍不住發話。藺渝出院時間不久，精神和身體上的傷都未痊愈，他實在是擔心藺渝這麽跳下去會在某一秒突然倒下去。
【這才哪兒跟哪兒啊。】藺渝滿不在乎地回答。
他能感覺到自己胸腔裏不斷往上湧起的一股難耐的血腥味，長久的高強度舞蹈練習，導致空氣灌入喉嚨和肺部，有些火辣辣的疼，大腦更是嗡嗡作響，不知是不是腦震蕩的後遺癥——但是傻子才會在這個時候停下。
【——蕭慎的攝像機沒關，在拍著呢。】
系統：【？】
它這才註意到，原本掛在蕭慎胸口的DV機現在被擺在練習室一隅，前蓋是打開的，恰好能夠將練舞的背影盡收鏡頭之中。
【蕭慎比較喜歡設置定點的攝像，這樣方便，而且也比較好從拍攝的素材中尋找自己想要的部分裁剪出來。】藺渝一邊反覆練習一個覆雜的原地旋轉動作一邊說，【大概也是他實在不想在練習的途中費腦子，所以就把DV放那兒了，他大概不是有意的，但你怎麽知道他未來會用哪段剪進他的vlog呢？】
系統無言以對：【但是他vlog時間不長，加上日常生活和其他部分，你們練習的這部分時長不會超過一分鐘吧？】
【一分鐘能發生很多。】藺渝說，【一分鐘，足夠讓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也足夠讓一名原本對我無感的路人愛上我，或者對我產生惡感。】
他的人設本就是由無數個一分鐘堆砌而成的。哪怕蕭慎的鏡頭裏自己只出現了一秒，相比於一個靠墻休息，無所事事的藺渝，瘋狂練習的藺渝才更能彰顯他的努力，說出一百句“我很努力”，都不如這一個鏡頭來得有效。
即使有可能他只是在一百分鐘內的努力後休息了那一分鐘。
【同樣是美麗廢物，努力奮鬥的美麗廢物，永遠比擺爛的美麗廢物更招人憐愛。】藺渝加重了語氣，【況且我又不是天才，沒有絕対音感，也沒辦法靠一首自作曲艷驚四座。】
系統：【......】
系統：【你這語氣裏的陰陽怪氣，我又聽出來了。】
這小子的假想敵眼看著又多了一個。只能祈禱和他壓根不在一個賽道的廉望雪此時不要瘋狂打噴嚏就好。
*
把小貓接回來之後，藺渝並沒有太多時間和它培養感情。
經紀人和宿舍阿姨會負責照顧小貓的生活，而他還有的忙。
月底BLUE組合就要發布他們的新專輯，接踵而至的會是各式各樣的舞臺打歌、拼盤演唱會、綜藝宣傳、采訪和線下商演，那將是一段私人時間幾乎被全部占用的，對每個人來說都相當痛苦的時間。
公司旗下藝人眾多，房間雖然多，但都是經過精細劃分，不會混用的——
除了占公司大頭的演員部，和廉望雪這類音樂性質的簽約藝人外，這麽些年旗下出道的男團女團眾多，只不過BLUE組合選秀出道，自帶國民度和流量，因此才在競爭激烈的圈子裏那麽快有了一席之地。
從那天起，他幾乎在練習室安營紮寨：早上七八點出門，淩晨兩三點歸家，他和顏立川人手一把練習室的鑰匙，確保了自己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至於被鎖在練習室外。
有時候奉子爵已經在屋內睡下了，為了避免吵到對方——用系統的話來說就是藺渝這個小混蛋又在裝可憐了——他往往是在客廳的沙發上蓋著毯子草草睡下的，有時候醒來的時候會發現還沒取名字的小貓咪在他胸口睡得四角八叉，肚皮朝天。
他不回宿舍睡覺的事奉子爵知道，但因為兩個人還在冷戰，所以奉子爵即使清楚，也沒有主動提起，兩個人在宿舍裏時常碰不到對方，就算在練習室見了面，也是各練各的，互不打擾。
對此組合裏的人或多或少也都清楚，但大家都很忙，壓力大，對此並沒有過多談起，留給了藺渝足夠的清凈。
對此系統有點好奇：【你到底要和他冷戰到什麽時候？他完全不和你說話之後，這種僵持的空氣我都尷尬到起雞皮疙瘩了。】
【你一個系統哪來的雞皮疙瘩，還挺人性化。】
系統：【......】
系統：【親，我在問你正事！】
藺渝對此毫不在意：【現在當然不能和好啊，他要是主動找話題找臺階下我才該頭疼呢。】
系統：【我不理解。】
藺渝一邊在練習室拉伸自己的腿腳，一邊好心地解釋：【我們月底才發專輯，那時候活動會明顯增多，線下和粉絲接觸的機會也會增加，那時候高曝光率下，我們吵架的事情就會被粉絲自然而然地發現。】
【被粉絲發現，所以能夠促成你劇本裏的cp人設構建？】系統順著藺渝的角度思索了一會兒，【我懂了，你要的就是“粉絲自己發現”這個部分。】
【沒錯，昭然若揭的東西，永遠不如隱晦的，未知的東西吸引人。】藺渝拉伸了一側，轉過去拉伸另一側，【大大咧咧和粉絲說，哦我和奉子爵因為某個原因吵架了，這樣還有什麽神秘感可言？】
【...為什麽吵架還需要神秘感啊！】系統又想不通了。
【——粉絲從蛛絲馬跡中看出我和奉子爵好像吵架了，兩個人並不想互動，並不搭理對方，所以百爪撓心地想要知道我們為什麽吵架，開始從無數的綜藝、直播、線下視頻裏絞盡腦汁地分析原因，不是很有意思嗎？】
見系統還是一副不了解情況的樣子，他又繼續補充：【你設想兩種情況。其一，我或者奉子爵對粉絲說，我們之前吵架了，吵架原因很幼稚：我和展寧一起養貓。那麽粉絲當然會覺得，哇奉子爵是吃醋了吧！好嗑！然後嗑一陣子拋之腦後。說到底這件事在奉子爵這個“醋桶”人設的加持下，明顯是在可預見範圍內的，充其量比以往的那些程度深一點。】
奉子爵和他最不缺的除了肢體接觸外，就是前者的吃醋行為。奉子爵這家夥很好地身體力行了cp屆最喜歡嗑的糖類型之一——吃醋，被粉絲們奉為“醋王”。也因此，吃醋導致的冷戰不足為奇，達不到藺渝想要的目的。
【但如果是另一種情況呢？我們吵架了，誰也不理誰，粉絲弄不清到底怎麽回事，當事人保持沈默，隊友一無所知——在未來某一天我們和好了，但是粉絲依舊沒找到我們吵架的原因，我們也對此一筆帶過。提問，這時候你覺得他們會怎麽想呢？】
【怎，怎麽想？】系統懂是懂了，但還沒學會演繹性思考。
【怎麽想都行！】藺渝恨鐵不成鋼，【三緘其口意味著原因不便於說明，或者不想說明。大大方方說出來的吵架理由可以是室友間最簡單的口角，是冰釋前嫌後的釋然，但粉飾太平下的真相不一樣！哪怕他們分析我們是情侶冷戰分手再和好我也沒意見！】
系統：【......】
系統：【哇塞，要玩那麽大嗎？你想讓他們分析到最後覺得你和奉子爵是真情侶嗎？】
【你真的覺得我和奉子爵的粉絲是在嗑我們友誼地久天長？】
他和別人的cp還姑且能這麽掩飾一下，也不看看他隨手點進他和奉子爵的超話，放眼望去粉絲天天都在喊“求你們do給我們看”，並且相當擅長自力更生豐衣足食——文字車、圖片車、視頻車，細節掛意識流掛劇情掛應有盡有，還有些掛了梯子才能去外網閱讀。
系統：【呃，嗯，你說得對。】
他倒是懂了藺渝想表達的意思。
這圈子裏各種cp之間的冷戰糖不少，但大多在事後會被當事人或者旁觀者解釋出來，譬如“他把我的電腦玩死機了”，“他出門買東西沒給我買”這類小事導致的爭執不在少數，大家嘻嘻哈哈看完就忘。
但如果某對原本關系親近到有些過度的cp突然陷入冷戰，在某一天又默默和好，原因不明，那麽粉絲的腦補就很致命了。
畢竟誰談戀愛不吵吵架呢？真情侶才吵吵鬧鬧分分合合，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同事關系，又涉及到利益綁定，大家粉飾太平還來不及呢。
但是真的要這樣嗎？走一步想一百步，感覺這樣藺渝會好累哦，明明現在身體還沒恢覆。
系統有點心疼，但它不敢說。
藺渝結束了舞蹈練習前的拉伸，正打開手機準備播放音樂，卻耳尖地聽見練習室外傳來了輕微的“砰”的一聲，像是有什麽人在外，不小心碰到了門板發出了聲音。
“誰？”
他敏銳地往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練習室的大門並不是完全死板的一扇門板，在大約一米六的高度上安裝了一塊可以看見室內的雙面玻璃，藺渝註意到小小的矩形玻璃上映出了飛快閃過的人影。
他順勢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早上七點三十八分。公司除了保潔阿姨和保安外，大部分人都還沒開始上班。
系統瑟瑟發抖：【私，私生？】
畢竟之前甘子曄就是在這裏被私生偷拍的。
【你覺得我要去看看嗎？】
【別，別去了吧？萬一真的是私生怎麽辦——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啊！餵！】
畢竟之前緊追藺渝與蕭慎的那個女孩並沒有被抓到。
藺渝壓根沒聽取系統的建議，在對方擔憂的叫聲裏擡腳走向大門的方向。
系統對他這種好像完全不把自身安全放在心上的行為非常惱火，但又實實在在地意識到，自己除了能在藺渝的腦袋裏和他對話，和操控一小部分數據外，似乎...完全沒起到什麽作用。
而操控數據，也有次數限制，因此藺渝使用它的能力也很小心。
這麽一想，自己才是個廢物。
系統：【......】
意識到這點後它突然emo了。
藺渝沒註意到系統突然低落的情緒，他打開門，站在練習室門口往左右兩側望了望。
這條不算狹窄的走廊，地面鋪著花紋簡約的駝色地毯。
這一排大約有四個房間，都是練習室，左側的走廊盡頭是電梯間，右側一直往前則能夠抵達辦公區域，但因為時間還早，那裏也空無一人。
剛才略過的黑影好像是他的錯覺也說不定。
“真的是我眼花嗎？”他摸了摸下巴。
從理論上來說，也可能是其他練習室的人差點走錯了房間，或者經過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門發出聲音，但自己已經開門出來，對方卻像是完全失蹤，就難免讓人覺得詭異了。
他邁步走出了練習室，門在他背後“哢噠”一聲合攏，偌大的空間內甚至帶了點空靈的回音。
自己所在的練習室隔壁，門上銀色的名牌上寫了練習室主人的名字：TiAmo。
他知道這是公司旗下一個早他們一年時間出道的女子團體，成員五人，藝名恰好組成了意大利語中“我愛你”的“TiAmo”，因此恰好成了組合名：
這只組合在原文裏有些分量，大概是鬧出過隊內霸淩事件，導致組合被迫解散等等。
此時練習室內空無一人，他繼續往前，看見了隔壁的隔壁練習室主人的名字。
廉望雪。
藺渝皺起了眉。
【系統。】
系統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什麽？】
【廉望雪在原著裏是幾月簽約公司的？】
據他所知，這層的練習室應該是按照資歷排列的，不應該屬於廉望雪這個新人。
作為整本書的主角，對方繁雜的信息過多，有太多不必要的冗述和心理活動，藺渝懶得自己去照著資料庫一點一點搜尋細節。
系統強打精神瀏覽了一下關鍵詞，然後說：【應該是他十五歲那年的夏天，中考之後。】
中考時間是六月十八日至十九日，這個時間廉望雪簽約公司不到半個月甚至更短，為什麽這裏已經有他的專屬練習室了？公司的效率那麽高？還是說對於這個出類拔萃的音樂天才，公司給予了破格的待遇，包括練習室和練習室的姓名牌？
系統喃喃地說，還沈浸在無邊的郁悶之中無法自拔：【我們的任務不包括和原本的主角的交集，而且他和原著“藺渝”理應是兩條平行線，死亡時間裏也完全是局外人，所以你不用特別在意主角周圍發生的事情。】
藺渝對“局外人”稍有些懷疑。
“藺渝...前輩？”有人啞聲在背後喊他的名字。
藺渝倏地扭頭。
他看見走廊的另外一側，有人正往他的方向走過來，那人的腳踏在鋪陳於地面的地毯上，腳步聲又輕又柔，幾近於無。
【簡直是貓步輕悄啊，他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系統的emo也被這一聲呼喊嚇掉大半。
藺渝：【呵呵，如果這是個私生我可能都被他襲擊了，要你何用。】
系統：【......】
系統無言以對，再次陷入了無盡的emo中無法自拔，再不說話了。
藺渝則註視著對方走近，在距離自己一步之遙的位置停下。
依舊是一張青澀但已極具視覺沖擊力的臉，膚色霧白，嘴唇艷紅，大概是處於最關鍵的成長期，明明距離上次也沒過幾天，對方那種雌雄莫辨的昳麗感好像減弱了幾分，轉化為更濃重的俊氣。
走廊的燈從頭頂投下了死亡光線，在光線下，他濃長的睫毛勾勒出眼眶流暢的弧度，於眼下投下黛色陰影，清淺的瞳色是濃墨重彩包裹中的畫龍點睛。
藺渝：【......】
他欲言又止。
系統見他一時緘默，以為他被嚇到了，又覺得他是不是被帥到了，正在猜測中，突聽藺渝說：【白雪公主。】
系統：【啥？】
藺渝：【皮膚像雪一樣白，嘴唇像血一樣紅，頭發黑得像烏木窗框...你看他像不像白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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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組合中, 如果按照年齡排序，藺渝排第二。
展寧和蕭慎都和他同屆，展寧只小他一個月，蕭慎上學早, 比藺渝年紀小了大約十個月, 但性格使然, 慣常一副冷靜自持的內斂模樣，很多人會時不時覺得他是團內的兄長。
逐漸的蕭慎自己都忘了，藺渝於他而言是哥哥。所以在聽見那個“哥”出口的瞬間, 他不知為什麽心頭一顫, 睜開了眼。
然後對上藺渝認真打量自己的眼神。
明暗交錯的車內空間加深了光線對輪廓的雕琢。
藺渝的骨相生得很好，皮相也毫不遜色, 削窄的臉是骨骼勉強支撐著一層薄薄皮肉，做他們這一行的為了上鏡好看，基本都嚴格控制飲食，藺渝更是因為種種雜事, 瘦成了紙片人, 但看著的確也難免觸目驚心，讓人懷疑對方是不是靠喝露水, 吃花瓣支撐生命活動。
幾個月前藺渝還沒那麽瘦的時候，就掰手腕輸給了全團, 包括本來就力氣不大的甘子曄，現在估計能直接被所有人一舉秒殺。
這樣的人，還在說著保護自己，未免顯得不自量力。
但是回憶起剛才他拼了命擋在自己面前的樣子, 這份不自量力，又好像有些感人。
蕭慎沈默了半晌才說：“沒事。”
【他說的沒事可信嗎？】
【當然不可信啊。】藺渝維持著擔憂的神色, 隨意地和系統聊天，【看他那個滿身冒冷汗的樣子，很難不說是不是之前遭遇過私生很糟糕的襲擊或者窺探，直接ptsd了。不過他不想說，我也不會強迫他說。】
系統：【你少來，我看你就是不感興趣吧？】
【那麽明顯嗎？不過我不感興趣是一碼事，如果可以從中窺探到蕭慎一些不為人知的脆弱面，對我和他賣腐肯定有好處。】
【你好壞。】系統由衷地感嘆。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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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歷了一系列的紛爭之後，藺渝二人終於得以重新搭乘電梯前往練習室。
在上電梯之前，藺渝特地繞到剛才的那個安全出口附近看了一眼。
在距離安全出口大門有些距離的地方，遠遠的就看見一個背對著他們的人影。
對方穿著薄款的連帽衛衣，將帽子拉上去蓋在頭上，此時單膝跪在地面，面前是攤開橫據於地面的黑色吉他包，和一具原聲吉他的殘骸。
這吉他看起來砸得挺慘，琴頭分離，琴頸斷裂，琴面也碎了，剛才他們聽到的撞擊聲，應該就是這把吉他落地，否則也不會摔得如此狼狽。
他正將吉他碎裂的部分，以及斷裂的琴弦一點點撿起來裝進吉他包裏，沾灰的部分甚至還用濕紙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幹凈，旁若無人兀自忙碌的模樣，甚至沒察覺到身後有人接近。
從異常珍惜的姿態來看，不像是會將其貿然砸壞的樣子，但無論從時間還是地點來考慮，剛才將私生註意力吸引走的動靜，這個人，和這把吉他就是事件制造者。
【你要道謝嗎？】系統問藺渝，【不管有意無意，他應該都算救了你和蕭慎一次。】
藺渝沒說話，他瞇起眼睛，似乎有些迷惑。
【怎麽了？】系統敏銳地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
藺渝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這把吉他的琴頭部分好像刻了個字。】
【什麽字？】
【藺。】藺渝說，【好像是我的姓。】
他往前走了一步，正欲仔細打量時，聽見背後有人喊他。
“藺渝，快走了。”是餘怒未消的經紀人，手裏還捏著通話中的手機，揮手示意他快些跟上自己。
“來了！”藺渝應了一聲。
聽到了“藺渝”二字，正收拾吉他殘骸的人身形稍稍一頓，藺渝恰好回身的瞬間，和他扭頭看來的目光交錯而過。
這次經紀人親自陪著他們二人。
並且在進入練習室後，對方仔細地檢查了室內，連窗簾後和桌子下邊都沒放過，甚至還招呼樓層負責清掃工作的阿姨檢查了一下女廁所的每個隔間。
在確保萬無一失之後，他才稍顯放心地離開了。
藺渝二人脫掉在開著空調房裏穿的薄外套，開始對著練習室的鏡墻活動手腳，伸展四肢。
不一會兒時間，接到經紀人通知的舞蹈老師推門而入，這次他居然不是一個人，身後還跟了一個。
“劉老師。”
藺渝二人對老師打了招呼，目光自然地落在他身後的人臉上。
藺渝：【哦豁。】
蕭慎：“哇。”
像是不慎發出了不合時宜的聲音，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抱歉地沖舞蹈劉老師比了個手勢，然後往後退了一步。
系統則倒吸一口冷氣。
那是一張依舊青澀的臉，因為年紀尚輕，輪廓還未徹底定型，容貌猶帶幾分懾人心魄的華麗漂亮，眉眼間卻籠罩著一股與之不符的岑寂之美，是夜色下冰封的河川，冷冷映著月光皎然。
風呼嘯而過的夜間雪原，他踽踽獨行，形孤影孑。
藺渝的目光從那張幽艷的臉，滑至對方背在身後的黑色吉他包。
《萬眾之巔》是一本娛樂圈的事業文，雖然相比於一般的小說更偏向於群像文，細致描繪了不少在娛樂圈沈浮的人的喜怒哀樂和奮鬥過程，但相應的，還是有個所謂的“主角”的。
而藺渝並不需要系統刻意提醒，就一眼看出，面前的這個人就是這部小說的主角。
【他叫什麽來著？】藺渝問。
不等系統回答，他又自問自答：【哦對...廉，廉望雪。】
因為《萬眾之巔》的主角並不是演員或者偶像，和他賽道不一樣，所以藺渝其實沒有太多地關註這位並不走偶像路的天才。
廉望雪十五歲那年被經紀人發掘出道，《萬眾之巔》裏他的故事，則是從十六歲那年開始講起，以他的眼睛看這個紛亂的娛樂圈——看他如何艷驚四座一夜爆紅，如何穩紮穩打四亭八當，如何最終成為立於萬眾之巔，俯瞰蕓蕓眾生的天才音樂人和實力唱作人。
【少年天才。】藺渝自言自語。
系統：【你語氣裏的諷刺都要溢出來了。】
藺渝說：【可不是嘛，我是個廢物，花瓶美人，唱跳天賦爛得公司都要放棄，而這小子以才華橫溢聞名，臉還長成這樣——《萬眾之巔》這小說挺有意思，寫了個天才的成長史，其中夾雜著廢物的墮落史，簡直在告訴所有人，成功就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天才，加百分之零點零一的汗水。純看爽文是沒問題，簡直不能深究。】
系統絞盡腦汁：【你也不能這麽想，畢竟人家是男主...】
系統自暴自棄：【算了...你說得對。】
男主和炮灰的的人生當然是天上地下。
“這位是？”蕭慎在藺渝腦內風暴的時候，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哦，這是我朋友家的孩子，叫廉望雪。他剛簽約公司不久，之前我帶他在公司裏走了走。”舞蹈老師姓劉，從選秀時期就是他們的指導老師，關系還算熟稔，“對了，小廉是你的粉絲哦，小渝。”
藺渝：【......】
系統：【......】
藺渝：【呵呵。】
他冷笑的聲音太大，以至於系統壓根不敢接茬。
藺渝這人脾氣說來就來，平日裏，看他那幾個隊友就時不時的不順眼，更別提這種天賦才華方面和自己天差地別的所謂天才了，更別提在小說裏，“藺渝”和廉望雪的結局落差太大，一個立於萬眾之巔，一個死得默默無聞。
然後它聽見藺渝用毫無陰霾的歡快嗓音熱情洋溢地說：“啊？真的嗎！”
表情要多真摯就多真摯，要多燦爛就多燦爛，簡直把“驚喜萬分”四個字印在了臉上。
系統：【啊，你們這些虛偽的人類。】
“這孩子從選秀第一期開始就是你的粉絲了，不和你開玩笑...是不是，小廉？”
廉望雪飛快地瞥了藺渝一眼，青灰色的瞳孔，掩映在鴉翼似的濃睫之下，謙順般微微下視，但那個瞬間眼底瞬間浮起幾分神采。像是永封的冰面下，含情脈脈的一股細流。
“...嗯。”他從喉嚨裏應了一聲。
【他在撒謊。】藺渝說。
系統：【嗯，嗯？何以見得？】
【傻子都看得出來的問題不要問我。】藺渝沒好氣地回答，【我說過了，我看得出粉絲看我的眼神到底是什麽樣的，到底喜歡不喜歡我，我也一眼就能分辨，這是偶像的職業素養。】
【所以你覺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夠喜歡？】
藺渝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無意義的寒暄已經結束了，他們的舞蹈練習耽誤不起，在廉望雪也要作勢離開時，藺渝從身後叫住了他。
“之前謝謝了。”
廉望雪一怔，回身看來。藺渝註意到他左耳綴著一枚耳飾，似乎是條指甲蓋大小的魚，魚的眼珠位置鑲嵌著一顆細碎的紅鉆，與廉望雪本人的氣質格格不入。
藺渝收回視線，點了點廉望雪背著的吉他包。
“我在地下車庫沒來得及和你說話。”他問，“那個有點可惜...很貴吧？”
廉望雪搖了搖頭：“不貴。“
藺渝盯著他。
“...只是很重要。”廉望雪勉強繼續說，藺渝註意到他和自己對話的時候，手指有些不自覺的發顫，所以他把它們強行塞回了口袋裏，掩飾住情緒的變化。
藺渝還想繼續旁敲側擊，確定他吉他上的刻字到底是什麽意思，那邊廂廉望雪的胳膊被一把拽住，是藺渝面熟的一位公司的資深經紀。
“趕緊走，所有人就等你這孩子了。”他急匆匆過來拉廉望雪，一邊不忘敲打舞蹈老師幾句，“那邊等著開會呢，怎麽還帶著他到處跑？”
“黃哥，是我主動要求劉哥帶我在公司逛一逛，不好意思。”廉望雪道歉說。
他才十五六歲，臉還是少年，身材卻已經抽枝拔條，比一米七出頭的黃哥高出半個頭來。黃哥本來就沒有真的斥責舞蹈老師的意思，見他主動解圍，只笑著拍了拍廉望雪的後背，然後匆匆將他帶走了。
藺渝目送他們離開，將滿腹疑竇悉數收斂，然後投入了高強度的舞蹈練習中。
他雖然熱愛走捷徑，玩心計，但這些東西都是建立在真實的基礎上的。
如果他在新專輯發布後的舞臺上依舊是個拖後腿的廢物，壞了一鍋粥，那麽任憑他再怎麽在網絡上立人設、賣慘、裝可憐，也不會有多少人因此同情他，因為硬實力方面，人人都長了眼睛。
想要獲得別人的憐憫、同情、喜愛，就必須付出全部的努力，練習到出血為止。
好在他們新專輯的這首主打歌的舞蹈部分，比藺渝想象中容易一些，大概是考慮到了一些齊舞的因素，動作強度較大，但細節不會顯得太覆雜和花哨，玩得技巧也比較少。
藺渝練習了幾遍，逐漸對自己能夠把這首曲子的舞臺完成到什麽程度有了些底。
——總歸是，不至於讓人看了他的直拍就忍不住發笑，只要不和隊伍裏幾個大舞擔進行同屏對比，單這麽看一看，應該也不至於僵硬到無法直視，再搭配他一如既往不錯的表情管理，是用有些進步的空間的。
蕭慎本就是主舞擔之一，比他學習得快得多，大概練習了兩遍，就能將三分多鐘的曲子完整地跳下來，藺渝還在對著鏡子跳舞的時候，他已經練習了好幾遍，靠著墻壁反覆查看視頻裏的細節部分和自己有無明顯的差異。
【休息一下吧小渝，我感覺你快要撐不住了。】
在藺渝對著鏡子練習到大約第十幾遍的時候，系統忍不住發話。藺渝出院時間不久，精神和身體上的傷都未痊愈，他實在是擔心藺渝這麽跳下去會在某一秒突然倒下去。
【這才哪兒跟哪兒啊。】藺渝滿不在乎地回答。
他能感覺到自己胸腔裏不斷往上湧起的一股難耐的血腥味，長久的高強度舞蹈練習，導致空氣灌入喉嚨和肺部，有些火辣辣的疼，大腦更是嗡嗡作響，不知是不是腦震蕩的後遺癥——但是傻子才會在這個時候停下。
【——蕭慎的攝像機沒關，在拍著呢。】
系統：【？】
它這才註意到，原本掛在蕭慎胸口的DV機現在被擺在練習室一隅，前蓋是打開的，恰好能夠將練舞的背影盡收鏡頭之中。
【蕭慎比較喜歡設置定點的攝像，這樣方便，而且也比較好從拍攝的素材中尋找自己想要的部分裁剪出來。】藺渝一邊反覆練習一個覆雜的原地旋轉動作一邊說，【大概也是他實在不想在練習的途中費腦子，所以就把DV放那兒了，他大概不是有意的，但你怎麽知道他未來會用哪段剪進他的vlog呢？】
系統無言以對：【但是他vlog時間不長，加上日常生活和其他部分，你們練習的這部分時長不會超過一分鐘吧？】
【一分鐘能發生很多。】藺渝說，【一分鐘，足夠讓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也足夠讓一名原本對我無感的路人愛上我，或者對我產生惡感。】
他的人設本就是由無數個一分鐘堆砌而成的。哪怕蕭慎的鏡頭裏自己只出現了一秒，相比於一個靠墻休息，無所事事的藺渝，瘋狂練習的藺渝才更能彰顯他的努力，說出一百句“我很努力”，都不如這一個鏡頭來得有效。
即使有可能他只是在一百分鐘內的努力後休息了那一分鐘。
【同樣是美麗廢物，努力奮鬥的美麗廢物，永遠比擺爛的美麗廢物更招人憐愛。】藺渝加重了語氣，【況且我又不是天才，沒有絕対音感，也沒辦法靠一首自作曲艷驚四座。】
系統：【......】
系統：【你這語氣裏的陰陽怪氣，我又聽出來了。】
這小子的假想敵眼看著又多了一個。只能祈禱和他壓根不在一個賽道的廉望雪此時不要瘋狂打噴嚏就好。
*
把小貓接回來之後，藺渝並沒有太多時間和它培養感情。
經紀人和宿舍阿姨會負責照顧小貓的生活，而他還有的忙。
月底BLUE組合就要發布他們的新專輯，接踵而至的會是各式各樣的舞臺打歌、拼盤演唱會、綜藝宣傳、采訪和線下商演，那將是一段私人時間幾乎被全部占用的，對每個人來說都相當痛苦的時間。
公司旗下藝人眾多，房間雖然多，但都是經過精細劃分，不會混用的——
除了占公司大頭的演員部，和廉望雪這類音樂性質的簽約藝人外，這麽些年旗下出道的男團女團眾多，只不過BLUE組合選秀出道，自帶國民度和流量，因此才在競爭激烈的圈子裏那麽快有了一席之地。
從那天起，他幾乎在練習室安營紮寨：早上七八點出門，淩晨兩三點歸家，他和顏立川人手一把練習室的鑰匙，確保了自己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至於被鎖在練習室外。
有時候奉子爵已經在屋內睡下了，為了避免吵到對方——用系統的話來說就是藺渝這個小混蛋又在裝可憐了——他往往是在客廳的沙發上蓋著毯子草草睡下的，有時候醒來的時候會發現還沒取名字的小貓咪在他胸口睡得四角八叉，肚皮朝天。
他不回宿舍睡覺的事奉子爵知道，但因為兩個人還在冷戰，所以奉子爵即使清楚，也沒有主動提起，兩個人在宿舍裏時常碰不到對方，就算在練習室見了面，也是各練各的，互不打擾。
對此組合裏的人或多或少也都清楚，但大家都很忙，壓力大，對此並沒有過多談起，留給了藺渝足夠的清凈。
對此系統有點好奇：【你到底要和他冷戰到什麽時候？他完全不和你說話之後，這種僵持的空氣我都尷尬到起雞皮疙瘩了。】
【你一個系統哪來的雞皮疙瘩，還挺人性化。】
系統：【......】
系統：【親，我在問你正事！】
藺渝對此毫不在意：【現在當然不能和好啊，他要是主動找話題找臺階下我才該頭疼呢。】
系統：【我不理解。】
藺渝一邊在練習室拉伸自己的腿腳，一邊好心地解釋：【我們月底才發專輯，那時候活動會明顯增多，線下和粉絲接觸的機會也會增加，那時候高曝光率下，我們吵架的事情就會被粉絲自然而然地發現。】
【被粉絲發現，所以能夠促成你劇本裏的cp人設構建？】系統順著藺渝的角度思索了一會兒，【我懂了，你要的就是“粉絲自己發現”這個部分。】
【沒錯，昭然若揭的東西，永遠不如隱晦的，未知的東西吸引人。】藺渝拉伸了一側，轉過去拉伸另一側，【大大咧咧和粉絲說，哦我和奉子爵因為某個原因吵架了，這樣還有什麽神秘感可言？】
【...為什麽吵架還需要神秘感啊！】系統又想不通了。
【——粉絲從蛛絲馬跡中看出我和奉子爵好像吵架了，兩個人並不想互動，並不搭理對方，所以百爪撓心地想要知道我們為什麽吵架，開始從無數的綜藝、直播、線下視頻裏絞盡腦汁地分析原因，不是很有意思嗎？】
見系統還是一副不了解情況的樣子，他又繼續補充：【你設想兩種情況。其一，我或者奉子爵對粉絲說，我們之前吵架了，吵架原因很幼稚：我和展寧一起養貓。那麽粉絲當然會覺得，哇奉子爵是吃醋了吧！好嗑！然後嗑一陣子拋之腦後。說到底這件事在奉子爵這個“醋桶”人設的加持下，明顯是在可預見範圍內的，充其量比以往的那些程度深一點。】
奉子爵和他最不缺的除了肢體接觸外，就是前者的吃醋行為。奉子爵這家夥很好地身體力行了cp屆最喜歡嗑的糖類型之一——吃醋，被粉絲們奉為“醋王”。也因此，吃醋導致的冷戰不足為奇，達不到藺渝想要的目的。
【但如果是另一種情況呢？我們吵架了，誰也不理誰，粉絲弄不清到底怎麽回事，當事人保持沈默，隊友一無所知——在未來某一天我們和好了，但是粉絲依舊沒找到我們吵架的原因，我們也對此一筆帶過。提問，這時候你覺得他們會怎麽想呢？】
【怎，怎麽想？】系統懂是懂了，但還沒學會演繹性思考。
【怎麽想都行！】藺渝恨鐵不成鋼，【三緘其口意味著原因不便於說明，或者不想說明。大大方方說出來的吵架理由可以是室友間最簡單的口角，是冰釋前嫌後的釋然，但粉飾太平下的真相不一樣！哪怕他們分析我們是情侶冷戰分手再和好我也沒意見！】
系統：【......】
系統：【哇塞，要玩那麽大嗎？你想讓他們分析到最後覺得你和奉子爵是真情侶嗎？】
【你真的覺得我和奉子爵的粉絲是在嗑我們友誼地久天長？】
他和別人的cp還姑且能這麽掩飾一下，也不看看他隨手點進他和奉子爵的超話，放眼望去粉絲天天都在喊“求你們do給我們看”，並且相當擅長自力更生豐衣足食——文字車、圖片車、視頻車，細節掛意識流掛劇情掛應有盡有，還有些掛了梯子才能去外網閱讀。
系統：【呃，嗯，你說得對。】
他倒是懂了藺渝想表達的意思。
這圈子裏各種cp之間的冷戰糖不少，但大多在事後會被當事人或者旁觀者解釋出來，譬如“他把我的電腦玩死機了”，“他出門買東西沒給我買”這類小事導致的爭執不在少數，大家嘻嘻哈哈看完就忘。
但如果某對原本關系親近到有些過度的cp突然陷入冷戰，在某一天又默默和好，原因不明，那麽粉絲的腦補就很致命了。
畢竟誰談戀愛不吵吵架呢？真情侶才吵吵鬧鬧分分合合，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同事關系，又涉及到利益綁定，大家粉飾太平還來不及呢。
但是真的要這樣嗎？走一步想一百步，感覺這樣藺渝會好累哦，明明現在身體還沒恢覆。
系統有點心疼，但它不敢說。
藺渝結束了舞蹈練習前的拉伸，正打開手機準備播放音樂，卻耳尖地聽見練習室外傳來了輕微的“砰”的一聲，像是有什麽人在外，不小心碰到了門板發出了聲音。
“誰？”
他敏銳地往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練習室的大門並不是完全死板的一扇門板，在大約一米六的高度上安裝了一塊可以看見室內的雙面玻璃，藺渝註意到小小的矩形玻璃上映出了飛快閃過的人影。
他順勢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早上七點三十八分。公司除了保潔阿姨和保安外，大部分人都還沒開始上班。
系統瑟瑟發抖：【私，私生？】
畢竟之前甘子曄就是在這裏被私生偷拍的。
【你覺得我要去看看嗎？】
【別，別去了吧？萬一真的是私生怎麽辦——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啊！餵！】
畢竟之前緊追藺渝與蕭慎的那個女孩並沒有被抓到。
藺渝壓根沒聽取系統的建議，在對方擔憂的叫聲裏擡腳走向大門的方向。
系統對他這種好像完全不把自身安全放在心上的行為非常惱火，但又實實在在地意識到，自己除了能在藺渝的腦袋裏和他對話，和操控一小部分數據外，似乎...完全沒起到什麽作用。
而操控數據，也有次數限制，因此藺渝使用它的能力也很小心。
這麽一想，自己才是個廢物。
系統：【......】
意識到這點後它突然emo了。
藺渝沒註意到系統突然低落的情緒，他打開門，站在練習室門口往左右兩側望了望。
這條不算狹窄的走廊，地面鋪著花紋簡約的駝色地毯。
這一排大約有四個房間，都是練習室，左側的走廊盡頭是電梯間，右側一直往前則能夠抵達辦公區域，但因為時間還早，那裏也空無一人。
剛才略過的黑影好像是他的錯覺也說不定。
“真的是我眼花嗎？”他摸了摸下巴。
從理論上來說，也可能是其他練習室的人差點走錯了房間，或者經過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門發出聲音，但自己已經開門出來，對方卻像是完全失蹤，就難免讓人覺得詭異了。
他邁步走出了練習室，門在他背後“哢噠”一聲合攏，偌大的空間內甚至帶了點空靈的回音。
自己所在的練習室隔壁，門上銀色的名牌上寫了練習室主人的名字：TiAmo。
他知道這是公司旗下一個早他們一年時間出道的女子團體，成員五人，藝名恰好組成了意大利語中“我愛你”的“TiAmo”，因此恰好成了組合名：
這只組合在原文裏有些分量，大概是鬧出過隊內霸淩事件，導致組合被迫解散等等。
此時練習室內空無一人，他繼續往前，看見了隔壁的隔壁練習室主人的名字。
廉望雪。
藺渝皺起了眉。
【系統。】
系統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什麽？】
【廉望雪在原著裏是幾月簽約公司的？】
據他所知，這層的練習室應該是按照資歷排列的，不應該屬於廉望雪這個新人。
作為整本書的主角，對方繁雜的信息過多，有太多不必要的冗述和心理活動，藺渝懶得自己去照著資料庫一點一點搜尋細節。
系統強打精神瀏覽了一下關鍵詞，然後說：【應該是他十五歲那年的夏天，中考之後。】
中考時間是六月十八日至十九日，這個時間廉望雪簽約公司不到半個月甚至更短，為什麽這裏已經有他的專屬練習室了？公司的效率那麽高？還是說對於這個出類拔萃的音樂天才，公司給予了破格的待遇，包括練習室和練習室的姓名牌？
系統喃喃地說，還沈浸在無邊的郁悶之中無法自拔：【我們的任務不包括和原本的主角的交集，而且他和原著“藺渝”理應是兩條平行線，死亡時間裏也完全是局外人，所以你不用特別在意主角周圍發生的事情。】
藺渝對“局外人”稍有些懷疑。
“藺渝...前輩？”有人啞聲在背後喊他的名字。
藺渝倏地扭頭。
他看見走廊的另外一側，有人正往他的方向走過來，那人的腳踏在鋪陳於地面的地毯上，腳步聲又輕又柔，幾近於無。
【簡直是貓步輕悄啊，他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系統的emo也被這一聲呼喊嚇掉大半。
藺渝：【呵呵，如果這是個私生我可能都被他襲擊了，要你何用。】
系統：【......】
系統無言以對，再次陷入了無盡的emo中無法自拔，再不說話了。
藺渝則註視著對方走近，在距離自己一步之遙的位置停下。
依舊是一張青澀但已極具視覺沖擊力的臉，膚色霧白，嘴唇艷紅，大概是處於最關鍵的成長期，明明距離上次也沒過幾天，對方那種雌雄莫辨的昳麗感好像減弱了幾分，轉化為更濃重的俊氣。
走廊的燈從頭頂投下了死亡光線，在光線下，他濃長的睫毛勾勒出眼眶流暢的弧度，於眼下投下黛色陰影，清淺的瞳色是濃墨重彩包裹中的畫龍點睛。
藺渝：【......】
他欲言又止。
系統見他一時緘默，以為他被嚇到了，又覺得他是不是被帥到了，正在猜測中，突聽藺渝說：【白雪公主。】
系統：【啥？】
藺渝：【皮膚像雪一樣白，嘴唇像血一樣紅，頭發黑得像烏木窗框...你看他像不像白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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