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溫柔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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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溫柔鄉
入夜三分, 蘇百凝的呼吸平穩了好一陣兒。確定她睡熟後，沈醉悄悄睜開眼，剛剛裝睡裝得好累, 為了讓她安心, 只能先她一步“睡著”。
他悄悄撐起身子，借著淺淺的月光凝望枕邊人。
上次他也曾這般偷偷註視她良久, 但今夜是不同的。
彌散的月光下, 他的目光似是有形, 無聲無息地劃過她的眉眼、鼻尖，又輾轉至那翹起的雙唇……所到之處皆留下屬於他的印記。
他喉結微動。
總覺有種不可抗拒的誘惑。
“……想回……”
被他緊緊關註著的嘴唇動了動, 淡淡吐出幾個字。
他聽不清楚, 又湊近了些。
“想回家。”
這次蘇百凝說得清楚, 沈醉也聽得清楚。
他微微一楞, 有些不明所以，撐著腦袋思考了下, 而後笑笑。
之前怎麽沒發現她這般戀家，不過才離家一日就想家想到夢話中都是“回家”嗎。
一枚輕吻落下，似是安撫。
沈醉輕輕轉過她身子, 再次擁著她躺好, 正面貼合。
蘇百凝不再嘟囔, 似乎也在無意識地尋找這晚夜的一絲溫暖，嬌嬌地向他懷中拱了拱, 安然地臥在他胸口, 相擁而眠。
沈醉心中盛得滿滿的，將她摟得更緊, 沈迷在這繾綣的溫柔鄉。
*
清晨，一陣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將蘇百凝吵醒, 她吱唔了句後，沈醉忙俯下身揉揉她腦袋，柔聲道：
“時間還早，再睡會兒。”
蘇百凝迷糊著，沒給什麽反應，像只貓兒一樣在被子裏蜷了蜷身子。
沈醉替她掖好被角，聽著她的呼吸再次變得和緩。
他不舍地站在床邊望著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怎麽現在一看見她就想……動嘴呢……
明明昨晚偷著親了好幾次……
可是沒夠啊！
他定定心神，強制自己出了營帳，她半醒的時候他不敢造次。
昨夜下了一場雪，地上積著一層厚厚的綿軟純白。俗話說，“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兒雖陽光盎然，但氣溫卻低得離譜。
蕭榮正在指揮操練，昨晚那事過後，他多多少少受了些教訓。此次出行他倒是真得多註意著點。
可話又說回來，王爺這般公私分明的人怎會同意帶上王妃出征呢……
正疑惑著，沈醉出現在他身後。
蕭榮忙回身行禮，但突然發現沈醉眼下掛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他微微一楞，疑惑地多看了兩眼。
沈醉擰眉，冷聲問道：“看什麽？”
“啊，沒、沒有……”
“老規矩。”
“是。”
蕭榮不敢多嘴，按照“老規矩”，一溜煙地竄進了操練的人群中，脫去外衣，扛起兩袋糧草，立馬開始了負重跑。
但他邊跑邊忘不掉沈醉眼下的青黑。
無非是日夜兼程時，王爺臉上才略顯疲態。他昨晚在營帳外值守，分明記得帳中早早就吹熄了燭火……
“蕭將軍，你說王爺今兒黑眼圈怎的這麽重啊？”
正想著，他身邊突然冒出一個同樣在負重跑的將士，邊喘著氣邊問道。
蕭榮：“？？？”
“你笨啊，忘了王爺帳中還有何人了？”從後又冒出一人。
“你還小，成了親就懂了。”第三人扛著麻袋超過他們，邊跑邊搖頭，感慨他們的“年少無知”。
緊接著從後又冒出來將近一個排的人，皆扛著麻袋，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同一件事。
蕭榮一臉疑惑，“……你們這是為何？”
一群人異口同聲：“和將軍你一樣的原因嘍。”
*
蘇百凝的視線漸漸清明，緩緩適應著清晨和煦的暖陽。
她睡得舒服，一夜好眠，沒有任何不適，倒是覺得昨晚的被窩尤其的暖和。
手指探出被窩，剛觸碰到絲絲涼意，瞬間就瑟縮回來。她在被子裏拱了拱，外面的空氣太冷，實在是不想離開。
但這是在軍營，不好賴床的。
她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披上大氅，走出營帳。
冰天雪地，早上的陽光刺得她有些睜不開眼睛，她擡手遮了遮，環視一圈不見沈醉的身影。
專門負責巡守蕭文王營帳的將士看見她，向她行了個禮，蘇百凝問起沈醉的去向，得知他每日這個時間都在校場與將士們同練。
蘇百凝身披他那件黑金色狐裘大氅，順著將士指示的方向走去，穿過大片營帳，視線逐漸變得開闊。
將士們排列井然有序，整齊劃一地揮舞著手中的長槍，身姿矯健，氣勢逼人。
沈醉位列在前，一身黑衣也掩蓋不住他的卓爾不群。他冰冷的眉眼中帶著幾分沙場上的狠厲，她從未見過。
他手中握著一柄長弓，箭尖閃爍著寒光，緊接著聽見“咻”的一聲，長箭劃破空氣，正中遠處的靶心。
靶心上密密麻麻地插著十幾支箭，像這樣的靶子旁邊還有很多個。
蘇百凝倒抽一口氣，驚嘆不已，忍不住鼓了鼓掌。
沈醉的視線被吸引過來，在看見她的那一刻，眼中的狠厲瞬間化為烏有，全部被柔情所取代。
他轉過身來，背對著陽光，蘇百凝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見他隨手將長弓拋給了一旁的將士，逆光向自己走來。
金燦燦的陽光毫無保留地拋灑在他身上，給他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金邊，優越五官隱藏在影中，讓人分辨不清，但步步走來的腳步卻是堅定。
直至他站到面前時，蘇百凝才重新看清那張英俊瀟灑的面龐。
“冷不冷？”他替她緊了緊大氅的領口。
她搖搖頭，心中竟生出一股子驕傲勁兒來。
“餓不餓？”
她揉揉肚子，昨兒的晚膳最後吃得著急，胃裏不舒服，現在還有些沒消化，不算很餓，但一會兒還要趕路，還是要吃一點的。
正要喊餓，結果突然瞥見正為她緊著領口的那只大手上新增了好幾道細細密密的傷口。
她一把握住他的手，粗糲的硬繭磨著她的指腹。
“怎麽弄的？”
她抓著他的手翻來覆去地看，小心地去檢查每一道傷痕，猜測著大抵是被箭上的硬羽割到了。
沈醉低笑一聲，並未回答她的話，只是問：
“心疼了？”
“才不是。”蘇百凝臉色一紅，白他一眼，“你這手生得好看，傷了本就該惋惜才是。”
她說的也算是實話。不過沈醉生得最好看的絕不是手，也不是臉，而是她之前無意中看見過的……身材。
“傷了便傷了，忘了我之前同你說過的了，這些都是你、男、人的榮耀。”他微微俯身，壞笑著著重強調了那幾個字。
蘇百凝羞地拍了他胸口一下。
“唔……”緊接著沈醉擡手捂住胸口，齜牙咧嘴地喊了聲“疼”。
他彎下腰，低低地抽氣，表情痛苦，腦袋輕輕搭在她肩頭。
“別裝了。”
蘇百凝無語，將他腦袋推起來。
她根本不吃他這套。她一直記著他胸口的傷，所以剛剛根本沒敢用勁，怎麽可能將他拍疼。
沈醉見小心思被識破，嘿嘿一笑。
“跟我來。”蘇百凝本不想搭理他，但終歸還是看不得他那些新傷，拉起他手腕便走，沈醉在後面跟得慢慢悠悠，力氣幾乎全放在了她手上。
她將他拖進營帳，從自己的小包袱裏翻出一瓶藥酒，撕下兩片軟棉，認真地幫他清洗起傷口。
沈醉一聲不吭，乖乖地坐著任她擺弄。
這樣的傷口不可避免，他也不甚在意，在外征戰時這樣的小傷甚至可以忽略不計，這倒是第一次有人替他處理這些小傷。
這種感覺好像並不算差。
他指上、掌心裏都有許多傷口，但唯有手背上的一條劃得比較深。蘇百凝最後掏出一小卷紗布，繞著他掌心轉了幾圈，最後在上面打了一個蝴蝶結。
“好了。”
他皺眉盯著那個蝴蝶結看了好久，又看了看她的眼色，權衡了一下才不情不願地說：
“拆下來，我不要。”
蘇百凝語氣也不容置疑，瞪著眼睛拒絕道：“不行，包紮了才不會感染。”
“我不管，感染就感染，綁著這個豈不是要讓他們笑掉大牙！”
他鬧起脾氣來倒像是小孩子，和剛剛冷硬、嚴肅的蕭文王完全不同。
“我看他們誰敢笑！”蘇百凝也硬氣了一回。
包紮傷口有什麽好笑的，不懂得愛惜自己的才是笨蛋。
沈醉呆呆地看著她氣得鼓鼓的臉頰，心中突然有種被擊中的感覺，腦中無限回放著她剛剛那句很有氣勢的話。
救命，這就是被維護的感覺嗎……
他傻傻地跟著她用早膳、收拾行囊、走出營帳，接受來自一眾熟悉的人的不熟悉的震驚目光，然後看著她擋在自己前面，聲音中略帶些顫抖但故作堅強地說：
“都、都不許笑……”
而後所有人都立馬嚴肅起來，面上不再帶著一絲笑模樣。
蘇百凝悄悄在背後拉拉他的手，好像在說——“看吧，有我在，他們都不敢笑話你！”
卻殊不知，是沈醉在她身後助她狐假虎威了一把。
*
接下來的幾天，幾乎都是同樣的行程，日覆一日的趕路，越往北氣溫明顯越低，蘇百凝徹底離不開那件狐裘大氅了。
“明天就可以到北疆城了，再將就一晚。”
沈醉點起燭燈，將她攬過，讓她一起來看地圖，溫暖的大手包住她兩只冰涼的小手，另一手指著他們走過的路線向她解釋道。
蘇百凝抽抽鼻子，無精打采地點點頭。
很不幸，她又受涼了。
沈醉以看地圖的名義將她叫來，可她由於受涼，腦子昏昏沈沈的，什麽也聽不明白，胡亂點點頭，便打算離開他的懷抱。
剛有些要抽離的跡象，沈醉就又用力將她拉回來。
兩人來回拉扯了半天，蘇百凝認輸，她沒有力氣了。
這幾日她一直說讓沈醉離遠一些，千萬別從她這裏染了病氣，可他偏偏不聽，反倒時常打著“人體暖爐”的稱號越湊越近，趕路時就總找著借口鉆進馬車裏摟摟她、抱抱她，晚上就寢時更是粘得緊。
“王爺、王妃，藥熬好了。”蕭榮在外通報，得了沈醉的應允，才放了隨行的醫官進來。
沈醉接過藥碗，一改剛剛和善的面容，語氣質問道：“為何多日還不見好轉？”
醫官小心翼翼地解釋：“王爺，王妃所得風寒實際並不嚴重，但由於近幾日行程操勞，未能得到充分的休息，才導致病情拖延。但王爺無需擔心，等到了北疆好生歇息幾日便可無礙。”
聽完，沈醉煩悶地擺擺手讓他走了。這幾日蘇百凝有多難受他都看在眼裏，也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可他就是忍不住著急。
他將藥碗遞到她嘴邊，蘇百凝卻還像前幾日一樣緊抿著嘴唇不想喝。
沈醉不惱，反倒是拿開了藥碗，輕笑一聲，一臉無奈。
“看來夫人是喜歡上夫君餵你喝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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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他也曾這般偷偷註視她良久, 但今夜是不同的。
彌散的月光下, 他的目光似是有形, 無聲無息地劃過她的眉眼、鼻尖，又輾轉至那翹起的雙唇……所到之處皆留下屬於他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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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回……”
被他緊緊關註著的嘴唇動了動, 淡淡吐出幾個字。
他聽不清楚, 又湊近了些。
“想回家。”
這次蘇百凝說得清楚, 沈醉也聽得清楚。
他微微一楞, 有些不明所以，撐著腦袋思考了下, 而後笑笑。
之前怎麽沒發現她這般戀家，不過才離家一日就想家想到夢話中都是“回家”嗎。
一枚輕吻落下，似是安撫。
沈醉輕輕轉過她身子, 再次擁著她躺好, 正面貼合。
蘇百凝不再嘟囔, 似乎也在無意識地尋找這晚夜的一絲溫暖，嬌嬌地向他懷中拱了拱, 安然地臥在他胸口, 相擁而眠。
沈醉心中盛得滿滿的，將她摟得更緊, 沈迷在這繾綣的溫柔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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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陣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將蘇百凝吵醒, 她吱唔了句後，沈醉忙俯下身揉揉她腦袋，柔聲道：
“時間還早，再睡會兒。”
蘇百凝迷糊著，沒給什麽反應，像只貓兒一樣在被子裏蜷了蜷身子。
沈醉替她掖好被角，聽著她的呼吸再次變得和緩。
他不舍地站在床邊望著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怎麽現在一看見她就想……動嘴呢……
明明昨晚偷著親了好幾次……
可是沒夠啊！
他定定心神，強制自己出了營帳，她半醒的時候他不敢造次。
昨夜下了一場雪，地上積著一層厚厚的綿軟純白。俗話說，“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兒雖陽光盎然，但氣溫卻低得離譜。
蕭榮正在指揮操練，昨晚那事過後，他多多少少受了些教訓。此次出行他倒是真得多註意著點。
可話又說回來，王爺這般公私分明的人怎會同意帶上王妃出征呢……
正疑惑著，沈醉出現在他身後。
蕭榮忙回身行禮，但突然發現沈醉眼下掛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他微微一楞，疑惑地多看了兩眼。
沈醉擰眉，冷聲問道：“看什麽？”
“啊，沒、沒有……”
“老規矩。”
“是。”
蕭榮不敢多嘴，按照“老規矩”，一溜煙地竄進了操練的人群中，脫去外衣，扛起兩袋糧草，立馬開始了負重跑。
但他邊跑邊忘不掉沈醉眼下的青黑。
無非是日夜兼程時，王爺臉上才略顯疲態。他昨晚在營帳外值守，分明記得帳中早早就吹熄了燭火……
“蕭將軍，你說王爺今兒黑眼圈怎的這麽重啊？”
正想著，他身邊突然冒出一個同樣在負重跑的將士，邊喘著氣邊問道。
蕭榮：“？？？”
“你笨啊，忘了王爺帳中還有何人了？”從後又冒出一人。
“你還小，成了親就懂了。”第三人扛著麻袋超過他們，邊跑邊搖頭，感慨他們的“年少無知”。
緊接著從後又冒出來將近一個排的人，皆扛著麻袋，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同一件事。
蕭榮一臉疑惑，“……你們這是為何？”
一群人異口同聲：“和將軍你一樣的原因嘍。”
*
蘇百凝的視線漸漸清明，緩緩適應著清晨和煦的暖陽。
她睡得舒服，一夜好眠，沒有任何不適，倒是覺得昨晚的被窩尤其的暖和。
手指探出被窩，剛觸碰到絲絲涼意，瞬間就瑟縮回來。她在被子裏拱了拱，外面的空氣太冷，實在是不想離開。
但這是在軍營，不好賴床的。
她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披上大氅，走出營帳。
冰天雪地，早上的陽光刺得她有些睜不開眼睛，她擡手遮了遮，環視一圈不見沈醉的身影。
專門負責巡守蕭文王營帳的將士看見她，向她行了個禮，蘇百凝問起沈醉的去向，得知他每日這個時間都在校場與將士們同練。
蘇百凝身披他那件黑金色狐裘大氅，順著將士指示的方向走去，穿過大片營帳，視線逐漸變得開闊。
將士們排列井然有序，整齊劃一地揮舞著手中的長槍，身姿矯健，氣勢逼人。
沈醉位列在前，一身黑衣也掩蓋不住他的卓爾不群。他冰冷的眉眼中帶著幾分沙場上的狠厲，她從未見過。
他手中握著一柄長弓，箭尖閃爍著寒光，緊接著聽見“咻”的一聲，長箭劃破空氣，正中遠處的靶心。
靶心上密密麻麻地插著十幾支箭，像這樣的靶子旁邊還有很多個。
蘇百凝倒抽一口氣，驚嘆不已，忍不住鼓了鼓掌。
沈醉的視線被吸引過來，在看見她的那一刻，眼中的狠厲瞬間化為烏有，全部被柔情所取代。
他轉過身來，背對著陽光，蘇百凝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見他隨手將長弓拋給了一旁的將士，逆光向自己走來。
金燦燦的陽光毫無保留地拋灑在他身上，給他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金邊，優越五官隱藏在影中，讓人分辨不清，但步步走來的腳步卻是堅定。
直至他站到面前時，蘇百凝才重新看清那張英俊瀟灑的面龐。
“冷不冷？”他替她緊了緊大氅的領口。
她搖搖頭，心中竟生出一股子驕傲勁兒來。
“餓不餓？”
她揉揉肚子，昨兒的晚膳最後吃得著急，胃裏不舒服，現在還有些沒消化，不算很餓，但一會兒還要趕路，還是要吃一點的。
正要喊餓，結果突然瞥見正為她緊著領口的那只大手上新增了好幾道細細密密的傷口。
她一把握住他的手，粗糲的硬繭磨著她的指腹。
“怎麽弄的？”
她抓著他的手翻來覆去地看，小心地去檢查每一道傷痕，猜測著大抵是被箭上的硬羽割到了。
沈醉低笑一聲，並未回答她的話，只是問：
“心疼了？”
“才不是。”蘇百凝臉色一紅，白他一眼，“你這手生得好看，傷了本就該惋惜才是。”
她說的也算是實話。不過沈醉生得最好看的絕不是手，也不是臉，而是她之前無意中看見過的……身材。
“傷了便傷了，忘了我之前同你說過的了，這些都是你、男、人的榮耀。”他微微俯身，壞笑著著重強調了那幾個字。
蘇百凝羞地拍了他胸口一下。
“唔……”緊接著沈醉擡手捂住胸口，齜牙咧嘴地喊了聲“疼”。
他彎下腰，低低地抽氣，表情痛苦，腦袋輕輕搭在她肩頭。
“別裝了。”
蘇百凝無語，將他腦袋推起來。
她根本不吃他這套。她一直記著他胸口的傷，所以剛剛根本沒敢用勁，怎麽可能將他拍疼。
沈醉見小心思被識破，嘿嘿一笑。
“跟我來。”蘇百凝本不想搭理他，但終歸還是看不得他那些新傷，拉起他手腕便走，沈醉在後面跟得慢慢悠悠，力氣幾乎全放在了她手上。
她將他拖進營帳，從自己的小包袱裏翻出一瓶藥酒，撕下兩片軟棉，認真地幫他清洗起傷口。
沈醉一聲不吭，乖乖地坐著任她擺弄。
這樣的傷口不可避免，他也不甚在意，在外征戰時這樣的小傷甚至可以忽略不計，這倒是第一次有人替他處理這些小傷。
這種感覺好像並不算差。
他指上、掌心裏都有許多傷口，但唯有手背上的一條劃得比較深。蘇百凝最後掏出一小卷紗布，繞著他掌心轉了幾圈，最後在上面打了一個蝴蝶結。
“好了。”
他皺眉盯著那個蝴蝶結看了好久，又看了看她的眼色，權衡了一下才不情不願地說：
“拆下來，我不要。”
蘇百凝語氣也不容置疑，瞪著眼睛拒絕道：“不行，包紮了才不會感染。”
“我不管，感染就感染，綁著這個豈不是要讓他們笑掉大牙！”
他鬧起脾氣來倒像是小孩子，和剛剛冷硬、嚴肅的蕭文王完全不同。
“我看他們誰敢笑！”蘇百凝也硬氣了一回。
包紮傷口有什麽好笑的，不懂得愛惜自己的才是笨蛋。
沈醉呆呆地看著她氣得鼓鼓的臉頰，心中突然有種被擊中的感覺，腦中無限回放著她剛剛那句很有氣勢的話。
救命，這就是被維護的感覺嗎……
他傻傻地跟著她用早膳、收拾行囊、走出營帳，接受來自一眾熟悉的人的不熟悉的震驚目光，然後看著她擋在自己前面，聲音中略帶些顫抖但故作堅強地說：
“都、都不許笑……”
而後所有人都立馬嚴肅起來，面上不再帶著一絲笑模樣。
蘇百凝悄悄在背後拉拉他的手，好像在說——“看吧，有我在，他們都不敢笑話你！”
卻殊不知，是沈醉在她身後助她狐假虎威了一把。
*
接下來的幾天，幾乎都是同樣的行程，日覆一日的趕路，越往北氣溫明顯越低，蘇百凝徹底離不開那件狐裘大氅了。
“明天就可以到北疆城了，再將就一晚。”
沈醉點起燭燈，將她攬過，讓她一起來看地圖，溫暖的大手包住她兩只冰涼的小手，另一手指著他們走過的路線向她解釋道。
蘇百凝抽抽鼻子，無精打采地點點頭。
很不幸，她又受涼了。
沈醉以看地圖的名義將她叫來，可她由於受涼，腦子昏昏沈沈的，什麽也聽不明白，胡亂點點頭，便打算離開他的懷抱。
剛有些要抽離的跡象，沈醉就又用力將她拉回來。
兩人來回拉扯了半天，蘇百凝認輸，她沒有力氣了。
這幾日她一直說讓沈醉離遠一些，千萬別從她這裏染了病氣，可他偏偏不聽，反倒時常打著“人體暖爐”的稱號越湊越近，趕路時就總找著借口鉆進馬車裏摟摟她、抱抱她，晚上就寢時更是粘得緊。
“王爺、王妃，藥熬好了。”蕭榮在外通報，得了沈醉的應允，才放了隨行的醫官進來。
沈醉接過藥碗，一改剛剛和善的面容，語氣質問道：“為何多日還不見好轉？”
醫官小心翼翼地解釋：“王爺，王妃所得風寒實際並不嚴重，但由於近幾日行程操勞，未能得到充分的休息，才導致病情拖延。但王爺無需擔心，等到了北疆好生歇息幾日便可無礙。”
聽完，沈醉煩悶地擺擺手讓他走了。這幾日蘇百凝有多難受他都看在眼裏，也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可他就是忍不住著急。
他將藥碗遞到她嘴邊，蘇百凝卻還像前幾日一樣緊抿著嘴唇不想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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