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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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試香
今日, 蘇百凝收到了一個匿名的木箱。
做工精致、考究的木箱裏裝著滿滿的烏酸果。
她叉腰站在鋪子正中，一臉發愁地看著腳邊這箱果子，而後又無奈地扭頭看了看後院裏堆放著的另外幾箱——
後院那些是回到臨京後沈醉突然送來的, 不知道他是從哪弄來的, 只記得送來那天，他一臉的“求誇”、“求表揚”。
其實只需要幾個烏酸果就夠做一整個療程的減肥香了, 光是沈醉給的這些就足夠她用好久了, 但現在竟然又莫名其妙多出來一箱。
“連……小姐, 這些果子要怎麽處理？”
點翠蹲在木箱旁，拿起箱中的果子翻看, 個個果實飽滿、品質上乘。
“先堆到後院去吧。”蘇百凝想想就覺得頭疼, 郁悶地擺擺手, “這樣吧, 點翠，你按照我先前教你的方子多做一些減肥香, 這段時間就將它當作咱們的招牌推廣出去。”
點翠應了聲，招呼三七同她一起將烏酸果搬到後院放好。
蘇百凝望著那堆果子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去東洲前她的確許過願，希望收獲更多的烏酸果, 但那只是她臨行前為了鼓勁兒信口胡說的, 倒也不至於這麽應驗吧……
她默默嘆了口氣, 身心俱疲地坐到搖椅上，邊閉目養神邊搖著蒲扇。
仔細算算, 與沈醉回到臨京已經半月有餘了, 落水那晚後，天亮二人便租到了最早的一艘過路的漁船返回了臨京。
自她二人在滿庭芳被常星移帶走後, 直到前幾日，蘇百凝一直沒再見到點翠。
按照常星移的說法, 點翠也在那艘船上，但蘇百凝的意外落水讓她一時間很難顧及到點翠的處境與安危。
被沈醉救起後，她擔心點翠會被常星移所遷怒，便急著回去找她，卻被沈醉攔住，讓她先顧好自己，將剩下的一切都交給他來處理。
話雖這樣說了，但沈醉這邊還未行動，蘇府就突然差人來報，說府門外停了一輛馬車點名道姓要找小姐。
蘇百凝心中有預感，快步跑去，一如離開滿庭芳的那日，白馬拉車，精致的黑楠木車廂裏點翠與三七雙手雙腳皆被反綁，但繩扣不緊，兩人都安然地睡著。
後來她也問過點翠關於那些天的經歷，但或許是常星移用了什麽手段，讓她對來路毫無印象，甚至可以說是達到了五感盡失的狀態。
而三七也是，他說自己是在某個雨夜突然被一夥人闖入院中打暈的，醒來後感覺眼睛上被蒙著黑布，耳內鼓鼓的，喉嚨裏也一片火熱，根本說不出話。
蘇百凝心中有數，知道這件事與常星移絕對脫不了幹系，但好在二人身體無恙，雖失過五感，但似乎也被照顧得很好，所以在事中因果還沒有眉目之前，她選擇暫時不將有關常星移的事情告訴他們，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不過以後一定要嚴加提防這只“笑面虎”了才是。
一路坎坷，點翠終究是隨她來了臨京，蘇百凝兌現了先前的承諾，將她安頓在香鋪。
這段時間她跟著蘇百凝學了點基礎的制香手藝，她是有天分的，學得快、腦子活，還經常在配方中加入一些自己的小巧思以達到更好的效果。
蘇百凝也很看中她的經商頭腦以及肯吃苦的性格，這樣一來，以後若是她有事不在香鋪，鋪子也能有個放心的人照看，可以正常運營下去，也算是省了一份心。
她也沒再對點翠隱瞞自己的身份，只是點翠一時半會兒還改不過口來，畢竟她從來沒敢想過會在青樓中結識這等尊貴身份的同僚。
“小姐，減肥香前幾日給那姑娘送去了，今兒她托人來信兒說初見成效呢，還多給了咱不少銀子！”
三七從後院回來，突然想起這件事，從兜裏掏出一袋銀子交給蘇百凝。
又完成了一單，積分庫中順利入賬一大筆，500積分在手的感覺還真是不錯。
搖椅悠悠，穿堂小風一過，蘇百凝舒服地瞇起眼睛。
家境殷實、身份尊貴，自己的小生意也做得樂得自在，積分慢慢地攢，日子慢慢地過，優哉游哉，還有何事需要記掛操心呢——
“怎還不見王爺來？”
三七站在門口，晃著腿張望，疑惑地嘟囔道。
聞言，點翠看看天色，已經是下午了，今日還沒見到沈醉的身影，她也覺得有些奇怪，撇撇嘴抱怨道：
“王爺最近可是日日午膳前就會來的，今兒都這個時辰了……不來怎麽也不托人知會一聲，害小姐一直等著。”
點翠從不會因忌憚沈醉的身份而將真實想法藏在心裏，她一貫是向著蘇百凝的。
接著兩人同時看向蘇百凝——
只見她依然悠閑地坐在躺椅上，手中拿著一本畫冊翻來翻去，似乎對二人的話充耳不聞。
但她是聽進去的。
“我才沒有等他。”
她低低地回了一句，讓人聽不出語氣。
沈醉就是這樣，很少與她說起自己的日程計劃，來與不來，都隨他。
回到臨京後的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未再提起東洲的最後那夜，一如之前那樣各顧各地生活，她忙鋪子，他忙他的事，從不與她多說。
夜深人靜時，蘇百凝總會被他的“渣男”行為鬧得輾轉反側，暗自生悶氣，甚至還會讓她懷疑那晚經歷的一切只是夢境或者幻想。
一句“這就是我給你的答案”，含義實在是太過模棱兩可，考驗的是聽者如何解讀。
蘇百凝承認，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曾有過一瞬間的心動，她曾真的以為這就是她所理解的“他的答案”。
她克制著心動，帶著滿心的期待與他回到臨京，而臨京卻像是定時敲響的十二點的鐘表，而她則是變身的灰姑娘。
一切溫存只停留在東洲。
沈醉日日來鋪子不假，但說白了不過就是隨意坐在一旁，也並未同她主動說些什麽，只是坐著。
看起來倒像是——監工。
他的突然轉變讓蘇百凝的心情十分起伏，總是不自覺地走神，時常懷疑他模糊的心意。
這種沒有“售後”的感覺實在是不舒服。
“江湖救急！”
走神中，從門外突然響起一道焦急的聲音，然後一個風風火火的身影沖進鋪子，直直地跪倒在蘇百凝的搖椅前。
*
重陽過去大半個月了，今日宮中忙碌，上上下下都在忙活著過冬的事務。
沈醉坐在養心殿中，沈傲曲腿坐在榻上，兩人面前擺著茶爐，咕嘟咕嘟的水聲更顯得室內安靜愜意。
這半個月來，沈醉一直在暗中調查兩件事，一是常星移的身份，二是夢鳶的去向。
第一件事暫時沒什麽眉目，第二件事直到今晨才傳回消息，終於有人在北疆見到了疑似夢鳶的人。
得到消息後，沈醉來不及多想，急忙入宮面見沈傲，自請前往北疆繼續調查此案，但與上次去東洲不同的是，他這次想帶上蕭文王軍。
“聽六弟的意思，這件事似乎不像看上去那般簡單，背後可是還有人操縱？”
沈醉點點頭，道出自己的猜想。
每隔一日就準時出現的屍體絕對不是巧合，這般禁忌的蠱蟲用在活人祭祀上，真的很難想象背後操縱之人所求所願究竟是何。
五大神獸的猜想被沈醉及時終結於最後一步，詭計無從可知，現有的線索中斷於夢鳶。
關鍵時刻她逃得及時，可他總覺夢鳶此番去北疆絕對有詐，在東洲她不敢造次，卻敢光明正大地告訴他自己要去北疆，仿佛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一樣。
所以沈醉這次絕不能貿然前去，誓要帶領蕭文王軍在北疆捉拿夢鳶。
沈傲默了一杯茶的功夫，終是允了他帶兵出征的奏折。
趁著天色未晚，沈醉來到淑太妃宮中。
“醉兒，今日怎有空前來？”淑太妃身著墨綠色宮裝，溫和地笑著從座上迎下來，“聽你皇兄講，前些日子去了東洲？”
沈醉行了禮，同她一起坐回軟座上，與她聊了些生活上的瑣事，倒是對東洲一事閉嘴不談。
淑太妃也沒再多問，她曉得沈醉的性子，這些事他是從來不輕易與人訴說的，不是不善言辭，也不是不信任對方，而是他自知所行之事危險、困難，不想身邊人擔心過多。
自從沈醉成年後有了自己的府邸搬出宮去，淑太妃能見到他的頻率就變得越來越少，所以只要他能來，她都是開心的，無論他說什麽她都愛聽。
就像現在，他不過是講了些東洲的奇聞異事，還有見到的新鮮玩意，她就覺得新穎，絲毫不會因為年輕時常隨先帝去東洲游玩而覺得無趣。
她啰嗦再多、念叨再多，也不過是身為母親對常年不在身邊的孩子的關心罷了，不圖他真的敞開心扉將辛苦傾訴，只要看他次次平安歸來就好。
況且現在有了蘇家那女兒的牽絆，整日為在外出征的他提心吊膽的日子應該就快要過去了吧。
但作為母親，似乎天生就擁有一種神奇的第六感，對兒女的心口不一總會有非常敏銳的感知。
她溫柔地笑著聽他講完了一切鋪墊，才終於聽見他說：
“母後，兒臣有一事相求。”
*
酉時，沈醉回到蕭文王府。
沈傲批了奏折後，他便暗暗計劃起出征的時間與安排，並一直惦記著今日同淑太妃說的那件事。
回到府中，杜衡等在門外，接過他的外袍，說晚飯已經備好，隨時可以用膳。
沈醉點點頭，杜衡卻並未離開，似是有話要說，但他糾結了半晌，還是將已經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既然他不說，沈醉也無心去想，越過他徑直往臥房中走，奔勞一天，還是換件衣服去用晚膳比較好。
他低垂著眼眸，眉心微微擰著，心中思緒繁瑣萬千。
他在想明天去見她時要怎樣同她說自己又要離開臨京的事，又是一次不知歸期，又是一次分別，難得他們的關系有了些許進展，這樣不知道會不會惹她不高興……
不如明天先去街上尋些討喜的小玩意帶去，或許她還能給自己留些餘地。
正想著，他沈默地推開房門，順手去解外袍上的系帶。
“你回來了。”
一道清靈嬌軟的聲音響起。
沈醉還沈浸在思緒中，自然地應了聲。
兩秒後，手指一僵，他突然覺得不對勁，猛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蘇百凝一身素衣，秀氣的雙足在裙擺下俏皮地晃動，她歪著頭乖巧地坐在床邊，眉眼彎彎地望著他。
如同新婚的妻子一般，在房中等待著丈夫的晚歸。
沈醉一楞，反應過來後，走向她的腳步不自覺地加快，三步並作兩步就站到她面前，忍不住大手摸上她腦袋，軟著嗓音問道：
“你怎麽來了？”
語氣中含著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寵溺。
“怎麽，我身為蕭文王妃難道連蕭文王府也不能來嗎？”
蘇百凝撅撅嘴，故意學著他說話的語氣問道。
“沒說不讓來，只是怎麽沒有提前知會我一聲？”他並肩坐到她旁邊，含著笑用肩膀輕輕碰了她一下。
她能來他是驚喜的，畢竟一天沒見了。
蘇百凝裝作不高興的樣子，斜睨他一眼，“好吧，看來今日是我冒昧了，沒有提前通報，打擾到蕭文王了，我看我還是別再留下討嫌了。”
她邊說邊起身欲離開。
剛起身，手腕就被他拉住，沈醉微微用力向後一扯，她便落入他懷中。
“不討嫌，不冒昧，是我說錯話了。”他討好地蹭了蹭她脖頸，迅速轉移話題，“用過晚膳了嗎，要不要一起？”
蘇百凝不著痕跡地將他推開，從他懷中鉆出來。
她覺得沈醉在人前人後有著天差地別——人前他是清冷自持的蕭文王，人後卻變成了這幅粘人樣子。
可她不認為一段正常的感情會有這麽反差的兩種表現。
她猜不透他的想法。
蘇百凝搖搖頭，“還沒吃。但我今天來是有事想找你幫忙。”
沈醉眼中一亮，沒想到她是有事相求。
他期待這一刻真的很久，因為這是他認為的依靠的信號。
“邊吃邊說。”
沈醉難掩心中興奮，拉著她就往外走，雖然很好奇“第一次”到底是什麽事情，但她的胃他要先照顧好。
蘇百凝想了想，先吃飯……也行，畢竟這件事需要他……多出些力……
兩人一起來到飯桌前，杜衡了然一笑，早已將兩副碗筷擺在桌上，沈醉又讓他添了兩道菜來，都是她愛吃的酸甜口。
“嘗嘗這個。”
沈醉夾起一塊糖醋排骨放到她碗中，自然地像做了許多次一樣，全然不顧旁邊站著的小廝、丫鬟暧昧的眼神。
蘇百凝夾起排骨送入嘴中，酸甜的醬汁瞬間在舌尖炸開，像極了她心中的滋味。
見她愛吃，沈醉笑笑，邊夾菜邊問道：“說吧，什麽事需要我幫忙？”
蘇百凝咽下一塊糖糕，不管心中再怎麽別扭，求人要先有求人的態度，她眨著星星眼，說：“想讓你幫我試香。”
她從沒主動求過他，沈醉還以為是什麽天大的事，聽清後想也沒想就應了下來。
“什麽香？”
蘇百凝咬咬筷子尖，猶豫著舔舔嘴唇，悄悄環了周圍的小廝丫鬟一眼。
沈醉註意到，便揮揮手讓他們都先出去了。
他微微低頭勾勾唇角，幻想著蘇百凝是不是感激到要對他“圖謀不軌”，不然她害羞什麽，還要清場。
不會是……不會是要用親親來感謝吧！
這個想法太過刺激，他手不受控地抖三抖。
如、如果她想……也、也不是不行啦！
沈醉莫名其妙地臉紅起來，而後胡亂夾菜掩飾著自己內心的慌張，暗暗期待著她的後話。
偌大的房間中只剩她們二人，蘇百凝深吸口氣，喉中吐出的三個字從沒這樣震耳欲聾過——
“壯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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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 蘇百凝收到了一個匿名的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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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那些是回到臨京後沈醉突然送來的, 不知道他是從哪弄來的, 只記得送來那天，他一臉的“求誇”、“求表揚”。
其實只需要幾個烏酸果就夠做一整個療程的減肥香了, 光是沈醉給的這些就足夠她用好久了, 但現在竟然又莫名其妙多出來一箱。
“連……小姐, 這些果子要怎麽處理？”
點翠蹲在木箱旁，拿起箱中的果子翻看, 個個果實飽滿、品質上乘。
“先堆到後院去吧。”蘇百凝想想就覺得頭疼, 郁悶地擺擺手, “這樣吧, 點翠，你按照我先前教你的方子多做一些減肥香, 這段時間就將它當作咱們的招牌推廣出去。”
點翠應了聲，招呼三七同她一起將烏酸果搬到後院放好。
蘇百凝望著那堆果子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去東洲前她的確許過願，希望收獲更多的烏酸果, 但那只是她臨行前為了鼓勁兒信口胡說的, 倒也不至於這麽應驗吧……
她默默嘆了口氣, 身心俱疲地坐到搖椅上，邊閉目養神邊搖著蒲扇。
仔細算算, 與沈醉回到臨京已經半月有餘了, 落水那晚後，天亮二人便租到了最早的一艘過路的漁船返回了臨京。
自她二人在滿庭芳被常星移帶走後, 直到前幾日，蘇百凝一直沒再見到點翠。
按照常星移的說法, 點翠也在那艘船上，但蘇百凝的意外落水讓她一時間很難顧及到點翠的處境與安危。
被沈醉救起後，她擔心點翠會被常星移所遷怒，便急著回去找她，卻被沈醉攔住，讓她先顧好自己，將剩下的一切都交給他來處理。
話雖這樣說了，但沈醉這邊還未行動，蘇府就突然差人來報，說府門外停了一輛馬車點名道姓要找小姐。
蘇百凝心中有預感，快步跑去，一如離開滿庭芳的那日，白馬拉車，精致的黑楠木車廂裏點翠與三七雙手雙腳皆被反綁，但繩扣不緊，兩人都安然地睡著。
後來她也問過點翠關於那些天的經歷，但或許是常星移用了什麽手段，讓她對來路毫無印象，甚至可以說是達到了五感盡失的狀態。
而三七也是，他說自己是在某個雨夜突然被一夥人闖入院中打暈的，醒來後感覺眼睛上被蒙著黑布，耳內鼓鼓的，喉嚨裏也一片火熱，根本說不出話。
蘇百凝心中有數，知道這件事與常星移絕對脫不了幹系，但好在二人身體無恙，雖失過五感，但似乎也被照顧得很好，所以在事中因果還沒有眉目之前，她選擇暫時不將有關常星移的事情告訴他們，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不過以後一定要嚴加提防這只“笑面虎”了才是。
一路坎坷，點翠終究是隨她來了臨京，蘇百凝兌現了先前的承諾，將她安頓在香鋪。
這段時間她跟著蘇百凝學了點基礎的制香手藝，她是有天分的，學得快、腦子活，還經常在配方中加入一些自己的小巧思以達到更好的效果。
蘇百凝也很看中她的經商頭腦以及肯吃苦的性格，這樣一來，以後若是她有事不在香鋪，鋪子也能有個放心的人照看，可以正常運營下去，也算是省了一份心。
她也沒再對點翠隱瞞自己的身份，只是點翠一時半會兒還改不過口來，畢竟她從來沒敢想過會在青樓中結識這等尊貴身份的同僚。
“小姐，減肥香前幾日給那姑娘送去了，今兒她托人來信兒說初見成效呢，還多給了咱不少銀子！”
三七從後院回來，突然想起這件事，從兜裏掏出一袋銀子交給蘇百凝。
又完成了一單，積分庫中順利入賬一大筆，500積分在手的感覺還真是不錯。
搖椅悠悠，穿堂小風一過，蘇百凝舒服地瞇起眼睛。
家境殷實、身份尊貴，自己的小生意也做得樂得自在，積分慢慢地攢，日子慢慢地過，優哉游哉，還有何事需要記掛操心呢——
“怎還不見王爺來？”
三七站在門口，晃著腿張望，疑惑地嘟囔道。
聞言，點翠看看天色，已經是下午了，今日還沒見到沈醉的身影，她也覺得有些奇怪，撇撇嘴抱怨道：
“王爺最近可是日日午膳前就會來的，今兒都這個時辰了……不來怎麽也不托人知會一聲，害小姐一直等著。”
點翠從不會因忌憚沈醉的身份而將真實想法藏在心裏，她一貫是向著蘇百凝的。
接著兩人同時看向蘇百凝——
只見她依然悠閑地坐在躺椅上，手中拿著一本畫冊翻來翻去，似乎對二人的話充耳不聞。
但她是聽進去的。
“我才沒有等他。”
她低低地回了一句，讓人聽不出語氣。
沈醉就是這樣，很少與她說起自己的日程計劃，來與不來，都隨他。
回到臨京後的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未再提起東洲的最後那夜，一如之前那樣各顧各地生活，她忙鋪子，他忙他的事，從不與她多說。
夜深人靜時，蘇百凝總會被他的“渣男”行為鬧得輾轉反側，暗自生悶氣，甚至還會讓她懷疑那晚經歷的一切只是夢境或者幻想。
一句“這就是我給你的答案”，含義實在是太過模棱兩可，考驗的是聽者如何解讀。
蘇百凝承認，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曾有過一瞬間的心動，她曾真的以為這就是她所理解的“他的答案”。
她克制著心動，帶著滿心的期待與他回到臨京，而臨京卻像是定時敲響的十二點的鐘表，而她則是變身的灰姑娘。
一切溫存只停留在東洲。
沈醉日日來鋪子不假，但說白了不過就是隨意坐在一旁，也並未同她主動說些什麽，只是坐著。
看起來倒像是——監工。
他的突然轉變讓蘇百凝的心情十分起伏，總是不自覺地走神，時常懷疑他模糊的心意。
這種沒有“售後”的感覺實在是不舒服。
“江湖救急！”
走神中，從門外突然響起一道焦急的聲音，然後一個風風火火的身影沖進鋪子，直直地跪倒在蘇百凝的搖椅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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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陽過去大半個月了，今日宮中忙碌，上上下下都在忙活著過冬的事務。
沈醉坐在養心殿中，沈傲曲腿坐在榻上，兩人面前擺著茶爐，咕嘟咕嘟的水聲更顯得室內安靜愜意。
這半個月來，沈醉一直在暗中調查兩件事，一是常星移的身份，二是夢鳶的去向。
第一件事暫時沒什麽眉目，第二件事直到今晨才傳回消息，終於有人在北疆見到了疑似夢鳶的人。
得到消息後，沈醉來不及多想，急忙入宮面見沈傲，自請前往北疆繼續調查此案，但與上次去東洲不同的是，他這次想帶上蕭文王軍。
“聽六弟的意思，這件事似乎不像看上去那般簡單，背後可是還有人操縱？”
沈醉點點頭，道出自己的猜想。
每隔一日就準時出現的屍體絕對不是巧合，這般禁忌的蠱蟲用在活人祭祀上，真的很難想象背後操縱之人所求所願究竟是何。
五大神獸的猜想被沈醉及時終結於最後一步，詭計無從可知，現有的線索中斷於夢鳶。
關鍵時刻她逃得及時，可他總覺夢鳶此番去北疆絕對有詐，在東洲她不敢造次，卻敢光明正大地告訴他自己要去北疆，仿佛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一樣。
所以沈醉這次絕不能貿然前去，誓要帶領蕭文王軍在北疆捉拿夢鳶。
沈傲默了一杯茶的功夫，終是允了他帶兵出征的奏折。
趁著天色未晚，沈醉來到淑太妃宮中。
“醉兒，今日怎有空前來？”淑太妃身著墨綠色宮裝，溫和地笑著從座上迎下來，“聽你皇兄講，前些日子去了東洲？”
沈醉行了禮，同她一起坐回軟座上，與她聊了些生活上的瑣事，倒是對東洲一事閉嘴不談。
淑太妃也沒再多問，她曉得沈醉的性子，這些事他是從來不輕易與人訴說的，不是不善言辭，也不是不信任對方，而是他自知所行之事危險、困難，不想身邊人擔心過多。
自從沈醉成年後有了自己的府邸搬出宮去，淑太妃能見到他的頻率就變得越來越少，所以只要他能來，她都是開心的，無論他說什麽她都愛聽。
就像現在，他不過是講了些東洲的奇聞異事，還有見到的新鮮玩意，她就覺得新穎，絲毫不會因為年輕時常隨先帝去東洲游玩而覺得無趣。
她啰嗦再多、念叨再多，也不過是身為母親對常年不在身邊的孩子的關心罷了，不圖他真的敞開心扉將辛苦傾訴，只要看他次次平安歸來就好。
況且現在有了蘇家那女兒的牽絆，整日為在外出征的他提心吊膽的日子應該就快要過去了吧。
但作為母親，似乎天生就擁有一種神奇的第六感，對兒女的心口不一總會有非常敏銳的感知。
她溫柔地笑著聽他講完了一切鋪墊，才終於聽見他說：
“母後，兒臣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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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沈醉回到蕭文王府。
沈傲批了奏折後，他便暗暗計劃起出征的時間與安排，並一直惦記著今日同淑太妃說的那件事。
回到府中，杜衡等在門外，接過他的外袍，說晚飯已經備好，隨時可以用膳。
沈醉點點頭，杜衡卻並未離開，似是有話要說，但他糾結了半晌，還是將已經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既然他不說，沈醉也無心去想，越過他徑直往臥房中走，奔勞一天，還是換件衣服去用晚膳比較好。
他低垂著眼眸，眉心微微擰著，心中思緒繁瑣萬千。
他在想明天去見她時要怎樣同她說自己又要離開臨京的事，又是一次不知歸期，又是一次分別，難得他們的關系有了些許進展，這樣不知道會不會惹她不高興……
不如明天先去街上尋些討喜的小玩意帶去，或許她還能給自己留些餘地。
正想著，他沈默地推開房門，順手去解外袍上的系帶。
“你回來了。”
一道清靈嬌軟的聲音響起。
沈醉還沈浸在思緒中，自然地應了聲。
兩秒後，手指一僵，他突然覺得不對勁，猛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蘇百凝一身素衣，秀氣的雙足在裙擺下俏皮地晃動，她歪著頭乖巧地坐在床邊，眉眼彎彎地望著他。
如同新婚的妻子一般，在房中等待著丈夫的晚歸。
沈醉一楞，反應過來後，走向她的腳步不自覺地加快，三步並作兩步就站到她面前，忍不住大手摸上她腦袋，軟著嗓音問道：
“你怎麽來了？”
語氣中含著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寵溺。
“怎麽，我身為蕭文王妃難道連蕭文王府也不能來嗎？”
蘇百凝撅撅嘴，故意學著他說話的語氣問道。
“沒說不讓來，只是怎麽沒有提前知會我一聲？”他並肩坐到她旁邊，含著笑用肩膀輕輕碰了她一下。
她能來他是驚喜的，畢竟一天沒見了。
蘇百凝裝作不高興的樣子，斜睨他一眼，“好吧，看來今日是我冒昧了，沒有提前通報，打擾到蕭文王了，我看我還是別再留下討嫌了。”
她邊說邊起身欲離開。
剛起身，手腕就被他拉住，沈醉微微用力向後一扯，她便落入他懷中。
“不討嫌，不冒昧，是我說錯話了。”他討好地蹭了蹭她脖頸，迅速轉移話題，“用過晚膳了嗎，要不要一起？”
蘇百凝不著痕跡地將他推開，從他懷中鉆出來。
她覺得沈醉在人前人後有著天差地別——人前他是清冷自持的蕭文王，人後卻變成了這幅粘人樣子。
可她不認為一段正常的感情會有這麽反差的兩種表現。
她猜不透他的想法。
蘇百凝搖搖頭，“還沒吃。但我今天來是有事想找你幫忙。”
沈醉眼中一亮，沒想到她是有事相求。
他期待這一刻真的很久，因為這是他認為的依靠的信號。
“邊吃邊說。”
沈醉難掩心中興奮，拉著她就往外走，雖然很好奇“第一次”到底是什麽事情，但她的胃他要先照顧好。
蘇百凝想了想，先吃飯……也行，畢竟這件事需要他……多出些力……
兩人一起來到飯桌前，杜衡了然一笑，早已將兩副碗筷擺在桌上，沈醉又讓他添了兩道菜來，都是她愛吃的酸甜口。
“嘗嘗這個。”
沈醉夾起一塊糖醋排骨放到她碗中，自然地像做了許多次一樣，全然不顧旁邊站著的小廝、丫鬟暧昧的眼神。
蘇百凝夾起排骨送入嘴中，酸甜的醬汁瞬間在舌尖炸開，像極了她心中的滋味。
見她愛吃，沈醉笑笑，邊夾菜邊問道：“說吧，什麽事需要我幫忙？”
蘇百凝咽下一塊糖糕，不管心中再怎麽別扭，求人要先有求人的態度，她眨著星星眼，說：“想讓你幫我試香。”
她從沒主動求過他，沈醉還以為是什麽天大的事，聽清後想也沒想就應了下來。
“什麽香？”
蘇百凝咬咬筷子尖，猶豫著舔舔嘴唇，悄悄環了周圍的小廝丫鬟一眼。
沈醉註意到，便揮揮手讓他們都先出去了。
他微微低頭勾勾唇角，幻想著蘇百凝是不是感激到要對他“圖謀不軌”，不然她害羞什麽，還要清場。
不會是……不會是要用親親來感謝吧！
這個想法太過刺激，他手不受控地抖三抖。
如、如果她想……也、也不是不行啦！
沈醉莫名其妙地臉紅起來，而後胡亂夾菜掩飾著自己內心的慌張，暗暗期待著她的後話。
偌大的房間中只剩她們二人，蘇百凝深吸口氣，喉中吐出的三個字從沒這樣震耳欲聾過——
“壯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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