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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面對過去(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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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面對過去(小修)

【靖霖,走出來。】

【去哪兒?】

靖霖茫然地看著腳下逐漸縮小的光圈,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低沈的聲音在呼喚他。

他躊躇著,舉步不定。驀地,一只結實有力的大掌握住他的手腕。他垂下眼去看,只能看到半截白皙手臂,手指修長,關節處有不同程度的擦傷,有些已經結痂,有些還在滲血。手的主人似乎經歷了非常多苦難才走到他身邊。

【我回來了。】

【你是誰?】

靖霖幾乎發不出聲音,簡單的三個字仿佛從喉嚨擠出來的,心底升起一點期待,希望這只手的主人帶他走出黑暗。但是莫名又感到難過,恨他為什麽不早點來,自己都等在這裏多少年了。

【你希望我是誰?】

對方十分狡猾,並不正面回答。

靖霖感到不快,蜷起手指想要收回去。兩手分離的一瞬間,四面八方擁上來無數小孩子的手,帶著血汙攀上他的身體,那只修長白皙的手臂被淹沒。

-

一下子從夢中驚醒,房間裏的燈還亮著,擰頭看了一眼時間,才過去了大半個小時。靖霖驚魂未定,喉嚨發幹,按著額角起身出去喝水。

甫一拉開門就與從浴室出來的人視線相撞,梁翊剛洗過澡,只圍了一條浴巾在下半身。似有所感,他問:“要喝水嗎?”

話罷,走到廚房的小吧臺給他倒了杯溫水。靖霖接過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男人身上溫熱的水汽順著相接的地方蔓延過來,勃發的男性荷爾蒙被熱水澆灌後肆無忌憚地湧出來,梁翊單手撐在桌上,上半身微微傾斜靠近。

“怎麽不等我啊?”語氣帶著一點委屈,眼睛濕漉漉的。

剛睡醒的眼眸還不太清明,顯出些許呆滯,靖霖悶聲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不識路。”

梁翊輕笑了下,接過他的杯子,順手在水槽洗掉。在小公園發生的對話似乎就這麽輕輕揭過了,靖霖懷疑這人是不是根本沒有脾氣,不過也不是,跟著他進了領域的時候他就發了好大一通脾氣,還吼人。思及此,靖霖撇了他一眼,抿了抿唇。

肩胛骨隨著洗杯子的動作一聳一聳地動,背部骨頭非常鋒利,就連脊骨的每一節凹凸都清晰可見,只有一層剛練出來的薄肌。與靖霖觸摸到的一致,梁翊確實非常瘦,不像一個訓練多年的哨兵。

皮膚白得甚至有些病態,一道暗紅色的傷疤從右肩指向左側腰,看上去駭人又妖艷。仔細觀察會發現,疤痕的形狀很特別,像一朵浴血的花,生長在他的脊骨上,尚未完全綻放。

“怎麽弄的?”靖霖擡手輕點了一下他的背,指尖溫熱輕柔,像蜻蜓的尾部點了一下水面。

肉眼可見對方的動作變得僵硬,水流落下打在洗碗槽濺起。梁翊鎮定地關上水龍頭,含糊地說:“出任務受傷。”

“這麽重的傷?”隨著清冷的聲線,纖細的手指從花冠輕輕劃動到根莖,他的指腹有一層薄繭,走過的地方起了疙瘩。

“好了。”梁翊轉過身一把抓住他,濕漉漉的手掌按在腕骨,眼睛盯著他,似乎在忍耐著什麽,“上校——”嗓音微微打顫。

靖霖的肌膚很滑,水珠暢通無阻地順著交握的地方滑下到手肘,然後在肘尖墜落。

“這麽重的傷。”梁翊很輕地重覆他的話,不過是用的肯定語氣。然後俯下身貼在他耳廓,道:“上校考不考慮給我做深入疏導?”

靖霖:“已經愈合了。”

梁翊:“但是下雪的時候還是會痛。”

靖霖:“現在沒有下雪。”

梁翊:“很快就會下雪了。”

隨著距離的靠近,靖霖的呼吸變得雜亂。一呼一吸間糅雜了他人的氣息,梁翊的鼻尖戳了一下他的臉頰,形成一個小小的凹陷,濕熱的氣息噴在他的嘴角。靖霖的手不受控地輕微抽搐。

“喵——”仙貝長叫了一聲,然後把梁翊新買的花瓶推到地上,喀啦一下碎了。靖霖得救一般,立刻推開他走過去抱起仙貝,“小心不要踩到了,仙貝。”

仙貝腦袋擱在靖霖肩頭,面朝梁翊歪了下腦袋,幽幽綠瞳輕蔑地往旁邊撇去。梁翊瞪了它一眼,拿起掃把去收拾。

“仙貝你真好。”靖霖抱著仙貝躺進被窩,耳朵上的熱度還沒退下去。

而另一邊,梁翊打掃完花瓶碎片,躺上床閉上雙眼,凝神,熟練地與仙貝交換感官。

淡淡的柑橘氣息沐浴露充盈鼻腔,搭在腰上的手臂很軟,臉側的胸膛也很軟。他微微仰起身,擡起右前爪搭在靖霖頸部,感受到結實有力的脈搏才收回去。

“仙貝?”

靖霖半睜著眼,對上玻璃珠一般的綠色瞳孔。他輕柔地給仙貝梳毛,問:“怎麽還不睡覺?”

仙貝當然不可能回答他,他微微笑了一下,說:“謝謝你仙貝。”

小貓歪了歪腦袋喵了一聲,似乎在問為什麽。

靖霖沒有回應仙貝的話,轉而問:“你不喜歡他嗎?”其實心知小貓咪什麽都不懂,這話更像在問自己。

仙貝謹慎地沒有發出半點聲音,然後就聽見他接著說:“他人應該不壞的,你不要欺負他。”

“喵。”仙·梁翊·貝讚同地點點頭,上校大人心裏還是想著他的,雖然總是會不好意思地拒絕,說話也冷冰冰的,但背地裏讓自家小貓咪不要欺負他,上校就是嘴硬心軟。

靖霖凝神思考,不知道想到什麽,突然把臉埋到仙貝肚皮上,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才把臉露出來,對仙貝說:“他還是挺壞的。”

“喵?”微微上揚的語調,仙貝歪了下頭。上校大人怎麽一時一個樣,仙·梁翊·貝前爪踩在他胸膛上,仰起上半身打量他的表情,想要從他臉上找出一點賭氣的成分。

很可惜,並沒有,靖霖似乎就是覺得他很壞。

“明天給你吃三文魚,不給他吃。”靖霖朝他淺笑,呼嚕他的腦袋,嘴巴微微撅起親了一下仙貝的鼻頭,“睡覺吧,晚安。”

“喵!”

梁翊看著恬靜的睡顏,卷翹的睫毛輕輕翕動,心心念念的人毫無防備地睡在身側,他擡手碰了碰柔軟白皙的臉。貓墊子更軟,並不能感受到人體肌膚的真實質感,他有些郁悶地嘆了口氣。

-

靖霖睡了沈沈一覺,一夜無夢。醒來後收到樓應的消息,讓他下午過去一趟。於是回學校和其他老師調了課,把下午的時間空了出來。

樓應帶他去了頂層辦公室,他推門進去看到邢一鶴有些意外。邢一鶴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他也就授勳和結婚的時候近距離與他接觸過。

“坐吧。”他伸手示意了下,樓應和靖霖在辦公桌前坐下。隨後,他點開全息光屏,畫面上是一張模糊的照片,隨著幀數的變換變得清晰,是一張數十個小孩子的大合照。

其實早就預料到會查到這裏但沒想到這麽快,靖霖表面裝作鎮定,實則手不自覺地發顫。

紅色熒光筆圈出兩個相鄰的孩子,邢一鶴看向靖霖,目光如有實質,問:“還記得這個人嗎,靖霖。”

左邊那個孩子的眉眼與靖霖有六七分相似,任誰看都知道是幼時的靖霖。而右邊的孩子緊貼著他,沒有看鏡頭,似乎在跟他說悄悄話。

桌下,靖霖按著內關穴,鎮定地回答:“記得。”他深吸一口氣,“火災發生的前一天,他就被領養走了,院裏面的數據還來得及更新,所以還是37個孩子。”

邢一鶴沒有作任何提問,也沒有打斷他緩慢的敘述,似乎為了讓靖霖的話語不受任何的引導。鏡片後的目光淩厲,不僅在分析案情,還是在審問當事人。

“他叫靖雪,是一個冬天被遺棄在孤兒院門口的,那時候他完全說不了話也不記得任何事情。於是院長給他取了個名字叫靖雪,我們都是跟著院長姓的。”靖霖緩了一下,接著道:“雖然被遺棄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是上小學的年紀,你知道大多數人收養小孩都喜歡年紀小的。但是因為長得好看,想收養他的人還是很多,他被收養過三次但都很快就被送了回來。”

“第四次被收養的時候,他告訴我這次他真的要走了,讓我等他,他會回來找我的。可是第二天意外就發生了。”

“我的床在角落,因為第二天是星期三,志願者老師會來。我的畫被其他孩子撕了,我把棉被團起來沒人發現我跑出去畫畫了。畫完之後,黑色的很薄的刀把腦袋割開,他們聲音都還沒來得及發出,手和腳像是突然泡到冰水一樣抽搐,腦袋被裝到箱子裏。”

“那些人裝腦袋的時候,我躲在床架後面,血把我的畫染紅了,都毀了。起火後,我拼命跑,最後被人送去了另一個孤兒院。”

後面的話靖霖說得顛三倒四,他們都知道他已經到了極限,精神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樓應幾次想要打斷,懾於邢一鶴的氣場忍了下來。

房間內重新安靜下來後,針落可聞,靖霖目光發直地看著光屏上的小孩。

邢一鶴擡手按在他肩膀,一股溫熱的精神流湧進去。

【靖霖你做得很好,謝謝你活了下來並健康長大了。】

驀地,靖霖猛地回神,眼眶蓄起淚水。

邢一鶴收回手後沒再過多問其他的,只道:“我們查到收養靖雪的人叫做克萊爾,M國人,他帶著靖雪離開帝國之後,又轉手把他賣到一個私人公會。私人公會喜歡招募小孩培養成雇傭兵,如果十五六歲的時候覺醒,那就更賺了。”

“那個公會後來又被其他公會吞並了,目前不能確認靖雪在哪裏,叫什麽。不過有一點可以明確的,十多年過去他現在已經混到了比較高層的位置,甚至是掌權者,而你,身上有他想要的東西。”

邢一鶴說話的時候視線一直定格在他臉上,其實今天除了是問話,更多的是對靖霖的精神測評。帝國唯一的S級向導,不容有失。

“好了今天就到這裏吧。”邢一鶴站起身送客,等他們走到門邊時,喊了他一聲,靖霖回頭。

“靖霖,不要困在過去,白塔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求助。還有你的哨兵,他也可以成為你的依靠。”邢一鶴看著靖霖的目光裏有著類似悲憫的東西。

靖霖沒有回答,遲疑著點了下頭出去了。

樓應按下電梯,回頭看了他一眼,問:“還好嗎?”雖然知道邢一鶴是為了讓他面對過去才引導他回憶痛苦,但是樓應並不能認同這種做法,或許這就是白塔負責人所需要的冷厲吧。

“嗯。”

“現在回去?要不要送你?”

靖霖擡起頭看了一眼電梯按鍵,擡手按了個18,說:“不用了。”

看見亮起的樓層,樓應了然地笑了笑,道:“他現在應該在做格鬥訓練。”

靖霖板著臉,“我是去找筱筱的。”

“我就是在說紀隊啊,你以為是誰?”樓應罕見地揶揄他。

靖霖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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