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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所謂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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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所謂朋友

“你……”

傅時禹看向比他先行一步的周泊雲, 欲言又止。

一進屋就看見餐桌上那詭異的燭光,該說是周泊雲的暗示太明顯了,還是他想太多了?

但周泊雲又表現得比他還在狀況外。

“不關我事。”

周泊雲急於澄清, 快步走到餐桌前吹滅蠟燭,“我只是交待他們隨便準備點兩人份的東西。”

傅時禹笑了笑, 揶揄道:“那這個「隨便」可誤會大了。”

“可能是因為我從沒帶誰來過這裏。”

周泊雲將燭臺和花束移到中島上, “聽到多了一個人,他們就以為和某些住戶一樣。”

傅時禹聽後覺得奇怪,“之前都沒有人來過這裏?”

周泊雲:“對。”

傅時禹:“那你為什麽會放我進來?”

周泊雲:“我們不是朋友嗎?”

傅時禹:“喔, 說的也對。”

可話一出口沒多久, 傅時禹又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他琢磨著,“誒也不對。你其他朋友呢?怎麽就我一個來?”

周泊雲:“……”

周泊雲這下是深刻體會到, 什麽叫撒一個謊就要用一千個謊去圓。

“其他人都在國外,沒時間。”他匆匆說著,急於轉移話題,“你不是餓嗎?快點把這些都解決了。”

“是是是。”傅時禹應和著走過去, “我看你晚上也沒吃多少,光顧著給我送菜了, 不一起吃點?”

“我……也行。”

周泊雲本來想拒絕的,但又發現自己好像也沒必要去拒絕。

不過, 在拉開椅子坐下之前, 周泊雲看到手邊礙眼的玻璃器皿和冰桶, 順勢就拿起來往旁邊走去。

“誒等等。”傅時禹叫住了他,“留著唄。感覺吃這些是得配點紅酒?”

“……好。”周泊雲猶豫了一秒,又把手裏的東西放回桌上。

“哦, 開瓶器,放在……?”

傅時禹走過去, 先是看見冰桶裏還未開封的紅酒,而等下一秒再擡眼,剛好就撞上周泊雲的視線。

他不知道為什麽自他站在這裏起,周泊雲就一直在看著他,而且眼神還怪怪的,總是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他害怕自己會去多想,於是轉過頭,錯開的視線胡亂落在餐桌那些什麽火雞肘子牛腱子上。

他喉結輕輕一滾,低啞壓抑的聲音從齒間洩出,“那個,開瓶器在哪兒?我去找。”

“我來找。”

周泊雲放下手裏的玻璃杯,轉身去邊櫃裏找開瓶器。

察覺到有一陣氣流湧動,傅時禹知道周泊雲已經走開。

他微微側頭往後看去,服帖的西裝和齊整的發梢在眼前晃動,一向高大挺拔的背影如今躬下身,正翻箱倒櫃地找著什麽,沒有一點頭緒,一看就知道對這裏有多不熟悉。

“在這裏。”

傅時禹有些無奈地走到周泊雲身邊,一早就看到壁櫃玻璃門後的金屬制品。

他拉開櫃門,將裏面銀色開瓶器取了出來,遞到周泊雲面前。

周泊雲看著忽然出現在視野裏的寬厚手掌,指節修長但指頭又圓又鈍,指甲也剪得很短,似乎並沒有留長的習慣;朝向他的指面都有淺白月牙,以前聽老人說,那是身體很健康的證明。

“嗯。”

道謝難以出口,只能含糊地擠出一點聲響。

周泊雲接過開瓶器,蔥白一樣的手指從他手邊劃過,色差明顯、黑白分明。

他們的距離有些近,高大寬闊的身體站在隔壁帶著熱度,很難忽略他的存在。

周泊雲拘謹地往旁邊走遠幾步,終於離開了那個喘不過氣的地方。

他放空思緒,只一心想著要轉起螺旋刀口,看著它鉆入木塞裏,隨後慢慢向上提,一聲清響在空氣中綻放,發酵的葡萄花果香氣噴湧而出。

本來應該先脫掉外套、挽起袖子的,但是周泊雲忘記了這些事前步驟,忘記了身上的裝束有多束縛自己的行動。

他提起酒瓶,傾斜還有冰水殘留的瓶口,看著玫紅色的酒液緩緩流入細頸肚大的醒酒器裏。

而傅時禹一直都站在他身邊,兩手撐著桌沿,側頭註視他矜貴優雅的一舉一動。

那視線炙熱又好奇,總是會讓他感到不自在。

終於,周泊雲放下已空的酒瓶,不得不轉頭看向一直在無形幹擾他的家夥。

“你在看什麽?”

“我在……”

傅時禹本來是想像以前和朋友一樣開玩笑,說什麽「我在看你啊」之類的肉麻話,故意惡心對方,然後自討苦吃找一頓打的。

但是,現在他不能這麽玩。

他隱約覺得有點什麽東西在暗湧,他怕玩出火。

“咳咳。”傅時禹輕咳兩聲,改口道,“我在學習怎麽倒酒。”

“倒酒?”周泊雲困惑地看著手邊那些器皿,“這有什麽好學的?讓水進去就行了。”

“啊是嗎?”傅時禹幹笑兩聲,“可我看網上有人教什麽醒酒要怎麽醒,倒酒要沿杯壁倒三分之一什麽的?”

“那種麻煩事你學來幹什麽?”周泊雲聽後,反而有些不以為然,“都只是為了區別階層而設立的無用規矩,一堆垃圾。”

從周泊雲的不滿裏能聽出他有多深受其害。

不過,傅時禹倒是挺喜歡他這樣真情流露,至少聊得舒服,並不會爹味十足地給他來一場長達四十分鐘的教學示範。

接著,他又看到周泊雲拿起醒酒器,沿杯壁倒上兩杯三分之一滿的紅酒。

雖然嘴上說著對那些禮儀有多討厭,但長年生活下來,那些習慣已經潛移默化地刻在他的身體裏。

傅時禹看著那兩杯暈染玫色的高腳杯,忽的又納悶道:“我記得,你哥說過你喝不了酒。”

“那只是借口而已。我討厭應酬。”周泊雲坦誠道。

傅時禹看著他,仍然想不通,“那你今天怎麽會想喝酒?”

“我……口渴了。”

周泊雲說著,拿起手邊最近的高腳杯,將那淺淺一點紅酒一飲而盡。

隨後,他放下酒杯,終於想起身上繃緊的束縛,便解開領帶,脫掉西裝外套掛在椅背上。

他邊挽起袖子,邊又看見露出的一截結實小臂上有白光閃過,這才註意到手腕上還有塊礙事的機械表,於是又匆匆把它摘掉,和島臺上的蠟燭鮮花放在一起。

表被他扔得隨意,似乎只是一件並不寶貴的物件,但對普通人來說,那可能是好幾十年的工資。

盡管他說著不介意那些階層差距,可舉手投足間總是會區別於其他人,時刻明示他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寵兒,天生就站在遙不可及的金字塔頂端。

“餵你發什麽呆?不是要吃飯嗎?”

見傅時禹一直在遠遠註視自己,周泊雲走到他面前,深邃漂亮的眉眼微微挑起,沾染些許困惑。

“嗯,吃飯。”

傅時禹回過神,順勢就滑進旁邊半拉開的椅子裏,逃開和周泊雲面對面直視。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只是單單覺得不能被對方發現或者誤會什麽。

而他一逃避,周泊雲卻也沒走開。

周泊雲拿起之前被他喝空的高腳杯,又往裏面倒了點紅酒,這次的量是毫不講究的半杯。

纖細修長的手指拎過杯口,帶著杯子走到長桌的主座。

他拉開椅子坐下來,見傅時禹一直低頭坐在桌邊不動,便說道:“不用等我,你可以先吃。”

“嗯。”

傅時禹低低應了一聲,但忽然毫無食欲,連胃裏緊縮的饑餓感都蕩然無存。

他心一沈,喉結跟著滾了幾下,隨後拿起桌角最後一杯紅酒,仰頭一口吞凈。

他本來就有些不勝酒意,這一點點酒精足以讓他心跳加速,微微泛起醉意。

而正好,酒壯人膽。

他側頭看向斜前方坐在主位的那個男人。

燈光打在男人身上,迷迷糊糊看他領口開了兩顆扣子,不像之前那樣捂得嚴實,鎖骨處露了一片白皙,一下分不清白襯衫和皮膚的界限。

“你,真的不喜歡我?”

傅時禹突然開口,問得直白,終於是壓不住心裏的疑問。

盡管今天下午,周泊雲已經宣稱那是一場荒唐的測試,但他依然有些不安,只能這樣謹慎地一遍又一遍確認,以免造成更大的誤會。

“我做了什麽會讓你產生這種奇怪的誤會?”

周泊雲如常那般皺起眉,似乎就連他自己都想不通,是什麽引發傅時禹會這樣質問他。

“別太自戀了,傅時禹。”

“我又不是我哥,我可沒饞到什麽都吃啊。”

被他這樣咄咄逼人的貶損,傅時禹倒不覺得難受,反而還有些高興。

“真的嗎?”傅時禹慶幸著,“那可真是太好了。”

過幾天他還要和周泊雲去音樂節,可千萬不能有什麽差錯。

可周泊雲卻沒他這樣高興。

周泊雲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暗了下來,

“你就這麽怕我喜歡你?”

周泊雲壓著嗓子,低沈的語氣裏盡是極力克制的怒意,“你對我哥就不會這樣。是我很差勁嗎?”

“不不不,這不一樣。”傅時禹連忙搖頭,“你是新時代的大好青年,祖國建設沒你不行,國家生育率還得靠你扶持呢!”

周泊雲冷冷看著他,“說人話。”

傅時禹:“我非常珍惜和你這個異性戀朋友的友誼。”

相似的對話經歷過不知多少次。

周泊雲確實是能感受到他強烈想交友的心。

但周泊雲還是不懂,這人怎麽能這麽執著於和他交「朋友」呢?

上一回是非要待在他哥身邊,這一回又變成非要和他做朋友。

這是什麽意思……

只能是他大哥做戀人,而他做朋友的意思嗎?

這……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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