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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一刀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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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一刀入心

穆禾野想不通, 為什麽這人總是要求他讓著太子,哪怕置自己的安危於不顧,也要替穆澤宇開脫。

明明是一個懶得很的人, 卻三番四次地替東宮解圍, 難得的那點心思, 全都放在了太子身上,憑什麽?

穆澤宇到底憑什麽!

“孤是你皇兄, 怎可如此目無尊長!”

穆澤宇很少有這般動怒的時候,方才那一拳無疑是在打他太子的臉面, 看向九弟的目光難免帶上了惱意,擡手便要落下一巴掌,卻被對方在空中抓住。

見倆兄弟都要打起來了,許風亭當機立斷捂住胸口,虛弱地咳了一聲,還不忘喊一聲吸引小孩的註意力:

“別吵了,都別吵了……”

臭小子, 快閉嘴吧,你日後可是被太子給弄死的。

為什麽總是替他說話,還不是為了給你掙一條命來。

許風亭覺得,自己就像那操心的老父親, 暗中替小孩謀劃,卻被責怪偏心。

心好累。

本來只是裝病,想著想著, 還真有些難受了起來。

見狀,穆禾野臉色倏地一變, 立馬松開了鉗制太子的手。

方才還氣呼呼的少年,頃刻間乖順下了眉眼, 語氣帶著驚慌:

“哥哥,你怎麽了?是心口又疼了嗎?”

已經很久沒見這人發病了,什麽問責的心思全都扔到了九霄之外,少年小心翼翼地湊近,本做些什麽緩解一下對方的痛楚,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了什麽,只能兀自著急。

許風亭擡眼看去,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輕柔一些,試圖安撫眼前的人:

“有什麽事我們回去慢慢說,別打架,好嗎?”

穆禾野哪裏敢說不,生怕自己一個搖頭,這人就要暈過去了,連連應下:

“好,都聽哥哥的。”

穆澤宇抹開唇邊的血跡,也沒了計較的心思:

“方才那一拳,孤不怪你,將事情鬧大了對子明也不好,你是他養大的孩子,竟然當眾毆打皇兄,父皇若是知道,只會責怪子明照顧不周。”

誰要你原諒了?

穆禾野下意識地便要頂一嘴,卻被許風亭拉了拉衣袖,

對上那雙請求的眸子,再多的氣也失了勁,少年耷拉下眉眼,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頓了頓,還是沒忍住,幽幽地說了句:

“皇兄可真大度。”

許風亭:……

穆澤宇輕哼一聲便走了,倒是也沒如何為難。

他還將九皇子當成小孩,並未深究對方的冒犯,心底卻是禁不住有些疑惑:

小九什麽時候變得如此不講理了?

狼王已死,群狼沒了領袖,正欲撤走,卻被匆匆趕來的士兵射殺。

“陛下,臣等救駕來遲,請恕罪。”

為保證狩獵的自由度,三面的衛隊離得並不近,且狼群出現得突然,一時間也來不及救駕,方才情況混亂,遠程射殺恐傷到皇族之人,哪怕匆匆趕來,也還是遲了些。

經此一遭,夏帝明顯是被嚇懵了,久久沒有回過神來,更沒精力去問罪他人。

就在眾人不知如何是好時,一道聲音及時響起;

“帶父皇去看臺休息吧。”

擡眼一瞧,發現是太子殿下,統領一見來人,忽然變了神色:

“殿下,您的臉……”

許風亭躲的地方太過偏僻,加之情況混亂,根本無人註意到角落發生了什麽,更不知曉,就在片刻之前,九皇子差點與太子打了起來。

穆澤宇擺了擺手,示意統領勿要聲張,隨口解釋道:

“被狼撲的。”

怎麽撲的,能將臉撲腫?

統領正疑惑著,遙遙便聽一聲質問:

“二弟,你太粗心了,方才涉獵之時竟未察覺到狼群嗎?父皇可有受傷?”

大皇子自遠處匆匆跑來,極其關切地看了眼其中的夏帝。

聽到長子的呼喚,夏帝終於緩過了勁,他將目光投向眼前的穆澤宇,語氣帶著不悅:

“太子,今日之事是你監察不力,獵場之內怎麽會有野狼,此事便交給你來查清。”

思及入場之前的那聲提醒,穆澤宇看了眼自己的皇兄,語氣藏著深意:

“是,兒臣一定會細細查探。”

夏帝點了點頭,環視一圈眾人,似是挽尊般的感慨道:

“這獵場還需交給年輕人,朕就不瞎參和了,野狼已散,但狩獵還需繼續,接下來便交給各位,朕在看臺之上一睹大夏兒郎的風姿。”

“恭送陛下——!”

車駕駛過許風亭身側的時候,夏帝忽然喊了一聲:

“仙長也跟上吧,閑來無事,正好將血先取了。”

方才的一番驚嚇過後,夏帝更覺這幅身子不中用了,對於風歡意口中的仙丹,也變得愈加渴求,想著早些取血來,便能早日成丹。

聞言,眾人才註意到角落處的白衣人,待看清那張臉的時候,周圍的聲音不約而同地靜了下來。

才遇狼襲,林中一片狼藉,那人就靜靜地站著,白衣染上了臟汙,卻不減一絲風華。

烏發如墨,眉目清雅,本是一副仙人相,合該垂目看凡塵,偏偏生了一雙含情目,擡眼望來時,恍若春風纏枝繞,繾綣勾人心。

穆禾野不動聲色地走近了些,替許風亭擋住四面八方的視線,他低頭道:

“哥哥,我陪你一同過去,應當能幫上忙。”

許風亭思慮片刻,點頭同意了。

自己下手沒個輕重,搞不好得出人命,小野是習武之人,由他幫忙應當會安全些。

見要取血了,風歡意也跟了上去。

夏帝是坐著車駕走的,到的早一些,待眾人趕至看臺時,盛血的器皿都已備好。

侍從給許風亭遞來一把匕首,他瞧了眼對方的臉,頗為不忍地提醒道:

“仙長,當心些,碰到心口便及時收手。”

許風亭點點頭,正欲接過,去拿了個空。

穆禾野眼疾手快地奪過匕首,繼而轉頭看向夏帝,揚聲道:

“父皇,我同仙長相處許久,身上也沾了些仙澤,不如用我的血如何?”

夏帝皺了皺眉,正想說這如何比得,便聽宸國來的那位公公忽然開口道:

“九殿下是陛下的孩子,帶著龍氣,又沾上了仙澤,若由殿下代勞,也並非不可。”

此言一出,風歡意立馬偏過頭,眼神警告:

“言公公!莫要亂說話!”

這並非提前告知的話術,怎可自作主張打亂他的計劃!

言公公沒沒有被二皇子震懾到,他是宮裏的老人,此行不過是替宸帝看著這一心聯姻的皇子,免得一來夏國便不著家了。

嚴格來說,這位二皇子還需給他一些敬重才是。

夏帝本就無所謂是取誰的血,只要制出的丹藥有用便可,聞言不在多說,默許了。

“小野,快別鬧了!”

許風亭低聲喊了一聲,伸手就要將匕首拿回來,卻被對方避開。

少年偏過頭,淩厲的眉頭帶著笑意,語氣是一如既往地散漫:

“哥哥,你千萬別攔,這可是心頭血,萬一不小心捅深了些,便見不到我了。”

許風亭一楞,正猶豫間,便見眼前冷光一閃,匕首刺入少年的胸膛。

正如獵鹿之時,一刀入心。

他當即僵在了原地。

穆禾野本人倒是無所謂,連眉頭都不帶皺一下,隨手取過器皿,盛了點血遞去。

正欲轉頭同身旁之人搭話,忽覺胸口一沈,低頭看去,便見一雙手白得耀眼,正緊緊地壓著他的傷口,與此同時,耳畔傳來一道冷靜的吩咐聲:

“取繃帶來,替九殿下止血。”

許風亭接過侍從遞來的繃帶,顧慮著夏帝還在場,就在衣外簡單地替人包紮了一下。

手上使力,咬牙將繃帶綁得緊了一些,他擦掉額間的細汗,擡眼輕聲囑咐道:

“先這樣將就著,待回去之後,將衣服脫了,我重新給你包紮一下。”

畢竟是心口處的傷,若是不及時止血,怕是會同他一樣留下病根。

許風亭說這話的時候,心裏頭正擔心得很,卻見少年眸光一亮,揚起的唇角無疑在昭示著主人的好心情,他看得一陣皺眉:

這孩子怎麽這般沒心沒肺,被捅了一刀還能笑得出來。

有什麽可高興的?

“好啊,哥哥到時候可別犯懶,鬧著讓我自己包紮。”

許風亭輕輕瞪了一眼這人:

“都這種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傷在心口處,你自己如何包紮?”

穆禾野笑了笑,轉身同夏帝請示道:

“父皇,血已經取完了,兒臣身上有傷,怕是不方便狩獵,可否先行離場?”

夏帝對於幼子的配合極其滿意,含笑擺手道:

“去吧,好生養傷,晚些我讓人送點獵物過去。”

聞言,許風亭主動伸手,環住了少年的臂彎,眉宇擔憂:

“我扶著你,小心些,莫要牽動傷口。”

穆禾野垂下眸子,看著那截細瘦的手腕,半晌輕咳一聲:

“好,我曉得了。”

說著,狀似無意地擡起手,不動聲色地覆了上去,少年人的眼神不老實,還不忘偷偷打量身旁之人的神色,見對方沒有註意到,嘴角的笑差點沒壓下去。

又輕輕摩挲了一下。

滑滑的,手感真好,不想松開了。

許風亭的確沒註意到這點小動作,他的註意力全落在了風歡意身上,經過對方的時候,輕輕淡淡落下一句:

“二殿下,今日之事,我會討回來的。”

風歡意毫不在意,微微一笑:

“那我可等著仙長了。”

二人離開後不久,風歡意稱身體不適,也同夏帝告了假,才離開獵場不遠,便忍不住向言公公質問道:

“方才為何要幫他們?你知不知道,就剛剛那句話,直接毀了我的計劃!”

言公公的目光包容,靜靜地看著二皇子發洩自己的情緒,好一會,忽然輕嘆道:

“殿下,您同小時候,真的變了許多。”

心下的怒火一凝,風歡意張著嘴,有些發楞:

“.…..為何這麽說?”

言公公緊緊盯著面前的二皇子,試圖從這張臉色找到一絲幼時的痕跡,卻發現怎麽找,都找不到一點從前的影子:

“那位仙長看起來身體不好,若是取其心頭血,怕是得丟半條命,您什麽時候變得這般惡毒了?”

風歡意難以置信地睜大眼,反問道:

“你覺得我惡毒?這是我們一同說話的話說,當初你怎麽不覺得惡毒?”

言公公似乎有意避開這個問題,岔開了話:

“殿下,告訴我,您原想做什麽?”

風歡意緊緊盯著那位仙長離去的方向,眼神幽暗:

“我要……確認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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