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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不當老婆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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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不當老婆44

四十四章

嚴徵雖獨自先行去通州府, 但這也是職責所在,沒有辦法。

可他畢竟擔任過永壽帝的展書官,是真正的天子近臣, 知道宮裏那位是極看重葉文彬的,所以到達通州府時,特意繞路去了一趟千乘衛。

千乘衛乃是地方駐軍, 受五軍都督府統領,沒有軍令他們也不愛管閑事。你說京城來的貴人丟了家將奴仆?那就自己去找啊!他們是駐軍, 不管治安問題。

可凡事都有例外,嚴徵官運亨通到二十多歲就能做一省提學官,自然不會主動去吃閉門羹。嚴徵敢上門,是因為千乘衛指揮同知廖如山曾是葉老將軍麾下騎兵,葉家軍算是他的半個娘家, 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廖如山是個粗人, 半大孩子的年紀就在戰場上滾過一輪, 小病小災的事他根本不放在眼裏。

嚴徵這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他也只會嫌棄這幫子文臣實在是太能操心,夜裏走丟幾個家將而已, 這就算大事了?找到人,抽一頓不就好了?

不過想歸想, 事情既然發生在他的地盤上,他自然也要盡一盡心意。廖如山親自點了十二人,出發去找葉文彬。

嚴徵將這事交給廖如山, 便放心地回去收拾他自己的那一攤子。

兩人各自出發, 廖如山很快便到了葉文彬下榻的驛站。他原本只是打算聊表心意, 問候一二,可沒想到這一查竟然真的出事了!

四散查探的士兵們一個個回來, 各個都是四顧茫然,還有一個牽回來一匹在山林間瞎耗子似的亂竄的馬。

廖如山看著眼前明顯的打鬥的痕跡,當場就瘋了。

他問:“沒找到人?”

隨行的千戶答:“回同知大人,方圓五裏內都沒有小侯爺的蹤跡!”

廖如山聽這話都牙疼,距離官道不過五裏,他千乘衛的轄區內,竟然讓葉小侯爺就這麽丟了?親娘嘞,這可怎麽跟他老領導交代啊!

廖如山臉色難看得如喪考妣,又聽那千戶道:“同知大人,您也知道此處兩岸叢林間只有一條蜿蜒小道,曲折得厲害!這山叢別說裏頭別說躲著人,就是躲著猛獸也未必不可能啊!葉小侯爺一頭鉆進來,要是遇襲了被虜了去,這……是不是得報給通州府啊?”

“來不及了!”廖如山頂著一腦門子官司說:“此處隸屬長安縣,咱們就去長安縣衙要人!小侯爺是替他們查案來的,人丟了不找他們找誰?”

千戶:“……”

他還是這麽不講道理。

半個時辰後,長安縣如今的臨時主官——通州府推官黃梁山得知了這個消息,他如遭雷劈:“什麽丟了?”

“丟了誰?”

“他怎麽能丟了呢?!”

黃推官方才順利判決一個盜屍案、一個冥婚案,正想著長安縣這一關他是不是已經過了,從此以後是不是可以高枕無憂?

可萬萬沒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丟一具女屍竟然還算不上大案,現在竟然丟了一個欽差!

這還不是普通欽差,還是宛承公主獨子,皇親國戚!

黃梁山感覺這世道可能是在逼他上梁山。

他口幹舌燥地張了張嘴,但是面對廖如山又實在說不出話,他其實想問:欽差丟了,怎麽是你這個衛所同知發現的?

不過事已至此,這些都不重要了。

因為黃推官不僅是長安縣的臨時主官,他還是通州府的推官,跑得了誰也跑不了他。

廖如山見他面團子似的沒有反應,在案前拍桌:“姓黃的,你倒是說話啊?”

黃推官這個臨時主官對長安縣裏的地方民情還不了解,根本想不到究竟什麽人敢劫欽差——這與謀反同罪啊!

他找來縣丞問話,縣丞除了一臉“天塌了”的慫樣,沒有一句建言能用上。

千鈞一發之際,黃梁山靈光一閃地想到了他今日在堂上沒收來的紙團。他死馬當活馬醫地叮囑馮縣丞,叫他務必親自去把謝郎君給請來。

馮縣丞屁滾尿流地去了。

再回來時,帶回來一個不知所為何事的謝柏崢。

黃推官還沒來得及開口,廖如山先不幹了,他還當這姓黃的找來什麽重要人物,結果就帶來一個年輕小崽子。

叫他來幹什麽,吃奶嗎?

謝柏崢進衙門時便覺得奇怪,縣衙內怎麽還有穿盔甲的?霍靖川也怪道:“照裝束來看,當是本地駐軍。”

謝柏崢更疑惑了,本地駐軍為何與長安縣衙有往來?

謝柏崢滿腹疑問地進到堂中,迎接他的便是焦頭爛額的黃推官,和廖如山的大嗓門。謝柏崢不認得此人,便看向黃推官。

既是推官大人找他,自然是有用得著他的地方,不過會是為了何事呢?

黃推官對姓廖的“有眼不識泰山”十分無語,這軍痞真是什麽都不懂!黃梁山本職是推官,通州府的官員中沒有人比他看卷宗更詳細,因此他知道長安縣試舞弊案能破的關鍵,就在於謝柏崢。

當然了,除了縣試舞弊案,還有私賣度牒、印慧和尚□□幼女這些大案能破的關鍵也都在於謝柏崢,甚至連今日他自己判的那兩個案件也是……

所以他這個對長安縣民情兩眼一抹黑的臨時主官,要是能僥幸找回葉小侯爺,大概八成也許只能靠他了。

黃推官不理會廖如山,態度極好得把謝柏崢叫到跟前來,十分和藹地丟出一個爆炸消息:“葉小侯爺在官道旁遇襲,如今下落不明,你可有什麽主意?”

謝柏崢人雖然站在縣衙的明鏡高懸牌匾下,卻恍惚有一種被拖上賊船的感覺。

他一無功名,二無官職在身,只是一個普通書生而已!

葉小侯爺不見了,怎麽會找他?

霍靖川本來還是一副閑散姿態,聞言震驚地直起身:“什麽?葉家軍怎麽能廢物成這樣?那我皇兄……十分敬重的宛承公主可怎麽辦啊?”

謝柏崢:“……”

怎麽覺得他還是在幸災樂禍。

謝柏崢盡可能表現得穩重,可看見黃推官那一張“你一定有辦法吧?”的臉,他的表情依舊有一絲崩潰:“推官大人,您還是先說說小侯爺是怎麽丟的吧?”

“哦是是是……”黃推官再一時情急,這會也反應過來介紹:“這位是千乘衛所的廖同知,正是他發現小侯爺遇襲的蹤跡,找了過來。”

最後幾個字說得難說沒有一些哀怨怒氣。

謝柏崢聞言客客氣氣地同這位軍爺見了禮,心中卻想著:衛所指揮同知原本不管這些,肯這樣盡心力料想是葉家軍舊部,應當可信,也可用。

廖如山本來以為是這推官在胡鬧,叫這麽個小白臉來能有什麽用?可黃梁山對人的態度如此,他便猜測這小子可能真有點東西,也顧不上懷疑姓黃的是不是在故弄玄虛,上前倒豆子似的把這事三兩句說完,等不及地問:“你給算算,咱該去哪裏找人?”

他是什麽賬房先生嗎?

謝柏崢想了想,要來了縣衙的勘輿圖,指著圖問:“葉小侯爺是在何處遇襲的?……哪個驛站?”

他這話看起來是在問廖如山,事實上卻在問霍靖川。霍靖川仔細看過後,指了其中一處。

謝柏崢對照這個地點,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開口道:“推官大人,廖同知,這事恐怕要請縣丞大人一起來看。”

馮縣丞疑惑地探頭,啊?他嗎?

謝柏崢指著這地方說:“學生閑來無事,曾經看過本縣的縣志。縣志中記載,葉小侯爺遇襲之處——也就是輿圖中形如筆架的這個地方,左右兩座山峰都於十五年前被慈恩寺出錢贖買,可有此事?”

廖如山一聽就急,書生誤國啊!他著急道:“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管和尚念哪座山的經?”

馮縣丞看了推官大人一眼,黃推官更著急:“問你就說!”

馮縣丞這才上前答話:“謝小郎君說得沒錯,那是十五年前,慈恩寺的主持還不是普智大師,而是本朝一位有名的得道高僧。他勘查過本縣風水後,認定這筆架嶺是龍脈所在,只是兩山並立不是好兆頭,反而聚起世間濁氣,故需要日日誦經才能使龍脈恢覆原本應有的保龍之相,成其毓琇隆中之名!”

“從此以後,這兩座山只需和尚念經,連一棵樹都不許砍伐。”

“只是周圍的百姓們還要上山砍柴、挖野草充饑,未免民怨沸騰,當時的縣令便出了個官贖之策。縣令大人感念民生艱苦,捐出了自己半年的俸祿,城中的富戶鄉紳們感沐縣尊大人恩德也都跟捐了不少銀子給慈恩寺,慈恩寺便把兩座山買了下來,如今地契也還在慈恩寺主持手裏呢!”

謝柏崢默默無語了一陣。

他可算知道慈恩寺是怎麽在這二十年間發展如此迅猛了,原來是有地方政府支持,合法念經啊。

黃推官雖然沒做過父母官,但是對於基層這些事也多少知道一些,若是本地百姓多信奉風水,這事倒也不算太出格。

只是,謝郎君為何要問這個?

謝柏崢解釋道:“此處山嶺綿延不絕,若是貿然進山去找無異於大海撈針。學生以為還是要先找出匪首,不知縣衙可還存著當初為慈恩寺捐納錢糧的富戶名錄?找到匪首,方可擒賊先擒王。”

謝柏崢言下之意,叫黃推官驚出一身冷汗。

可仔細想想,誰又會不長眼地去劫欽差?葉小侯爺初來乍到,除了辦了慈恩寺這個案子牽涉到當地豪強大戶以外,還能因為什麽?

廖如山已經被這麽長一番話繞暈了,抓住人使勁搖晃:“馮縣丞,我說你倒是動起來啊!”

黃推官見這情景,覺得自己簡直是犯了太歲!小侯爺好好的官道不走,去走那蜿蜒曲折的小路做什麽?

上山打兔子嗎?

片刻,黃梁山認命般地拎起已經被嚇懵了的馮縣丞,腳底生風地去架閣庫翻檔案了,一時縣衙內忙得人仰馬翻。

就連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幫上什麽忙的廖如山也一臉躍躍欲試地帶著屬下沖了過去。

堂中無人,謝柏崢便不避人地看向了霍靖川,兩人對視片刻,霍靖川便福至心靈地猜到了謝柏崢的意圖。

謝柏崢:“雖然距離太陽落山只有不到半個時辰,但你一定能在黃昏之前找到人的對吧?”

霍靖川:“……”

他此刻十分後悔自己交友不慎,他這輩子怎麽就認識了葉文彬這個糟心玩意!

霍靖川不甘心地問:“所以你剛才說得信誓旦旦,其實是為了拖延時間對吧?”

謝柏崢:“恰恰相反,是為了不浪費時間。”

霍靖川:“從哪裏開始找?”

謝柏崢轉身回到案前,打開勘輿圖,指著筆架嶺西南處:“此處順流而下可連通清溪鎮,河網密布,乃是水上要塞。如果筆架嶺中有人,定在此處。”

霍靖川看向謝柏崢,總覺得這書生還有別的發現,但是沒告訴他。霍靖川正要問一問,卻聽見謝柏崢眉頭微蹙:“你就這樣看一眼,能記住嗎?”

霍靖川立刻炸毛。

什麽意思!……這是把他當成什麽不學無術的敗家子了?

霍靖川應激:“只是一張輿圖,怎會記不住!”

謝柏崢懷疑:“真的?”

霍靖川滿臉不高興,一副奇恥大辱的樣子。

謝柏崢雖然很難相信,但他還是問了一句:“所以你當初說不一定要與葉小侯爺同行也能回京,是因為你看一眼就記住了回京城的路?”

霍靖川的氣終於順了,謙虛道:“也不是只看一眼,輿圖這一課先生們都教過的。”

謝柏崢:“……”

那也很恐怖好不好!

霍靖川在謝柏崢崇拜的註視下——霍小王爺單方面以為的,像一只開了屏的孔雀一樣,驕傲地飛走,去替王妃做馬前卒了。

謝柏崢還在震驚當中,現代地圖他看著都費勁,竟然有人能記得住古代輿圖?

這真的科學嗎?

謝柏崢緩緩地走到堂外,一臉懷疑人科學的表情看著前方,直到黃推官捧著一摞公文進來:“謝郎君找到了!一共三十七戶!”

這麽多?

謝柏崢意外地拿起名單翻看,卻搖頭:“光有這個名單不行,要把富戶鄉紳們的背景都整理出來,對比才能看出結果!”

這又是一項繁重的工作,即便黃推官與縣丞親自上陣也需要時間。

可是對照整理結果一出來,眾人都啞口無言。黃推官已經出了滿腦門子的冷汗,如果是這個陣容的話,葉小侯爺遇襲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黃推官一眼看過去,謝柏崢拿起筆勾出的是以下幾位:

林家,官拜布政使司副使。

王家,官至太府寺寺丞。

寧家,背靠禮部侍郎錢常知。

謝家,鹽鐵轉運使趙元德家的姻親。

……

謝柏崢擰眉思索,總覺得這一口氣提上來,都不知道該怎麽收回去。他先前試圖猜測過的,由慈恩寺而交織起的這一張由地方通往中央的大網,或許就要露出它猙獰的真面目了!

就在這時,黃昏日落。

謝柏崢握著筆的手一緊,下意識擡頭,霍靖川再次從天而降!不辱使命,霍靖川道:“我找到人了!”

謝柏崢卻只是看向他,沒有動作。

霍靖川後知後覺地察覺讀到此時的氛圍,他皺眉:“你們這一會功夫,查到什麽了?……綁架葉文彬的人,看起來只是流民而已啊?”

那恐怕只是看起來。

謝柏崢深吸一口氣,問千乘衛指揮同知:“同知大人,不知您今晚能調動多少人馬?”

廖如山呆楞地數了數:“三百。”

謝柏崢微妙地松了一口氣,合上那一份糟心的名單:“勉強夠用,都調來吧。”

一旁的千戶:“什麽?”他怎麽敢說的!

廖如山卻沒有立刻反駁,他雖是個粗人,但畢竟是沙場廝殺過的,對危險有種敏銳的感知。他抓起千戶道:“你去,拿我的令牌調五百人來!只要平安過了今日,一旦小侯爺毫發無傷地回來,老子保你升任衛鎮撫!”

那千戶頓時一個激靈,站直溜道:“是!同知大人!”

-

筆架嶺前。

五百兵力集結,廖如山看著漫山叢林滿是擔憂地問:“郎君,咱們從何處開始搜查啊?”

此時天色已經開始擦黑,謝柏崢舉著火把蹲下查看。他掰開野草找出藏在石縫中的一株花,摘起來,苦笑著問:“廖大人走南闖北,您可認得這是什麽花草麽?”

廖如山已經服了,他哪裏懂這些花花草草,直截了當:“不認得,我說您就別賣關子了!”

黃推官也是滿臉求知欲。

謝柏崢道:“如果我沒認錯的話,這是銅草花。古書中有記載,銅草花生長之處,極有可能有銅礦。”

“廖同知,您手下的兵平時操練勤快嗎?”謝柏崢竟還有心思說了這麽一句玩笑話,他看向霍靖川道:“葉小侯爺遇到的恐怕不是普通的流民悍匪,而是造反的礦工。”

廖如山:“……”

黃推官:“!”

黃梁山覺得自己實在是命不該如此啊,他只是一個小小推官,怎麽就到這步田地了?還有,這筆架嶺何時有銅礦了?

黃推官看向馮縣丞,語氣卻要麻木了:“你不知道?”

馮縣丞都快哭了,他是真不知道啊!

他平時也就只是收一些富戶的賄賂錢糧,做的最出格的事也就是丈量田畝的時候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天下何處不這樣?

可是銅礦,這裏竟有私礦?!

馮縣丞不可置信:“謝郎君,此話可不能瞎說啊!”

謝柏崢也不與他爭辯,舉著火把向前。他輕聲道:“一會看見就知道了。”

這可使不得啊!廖同知兩條眉毛都快長到一起了,這裏唯一身臨其境地知道礦工的戰鬥力的,也就只有他了!

這自古以來的礦工都有兩個特點:

其一,身強體壯。否則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下了礦又能幹什麽?

其二,這一條尤其重要,就是能吃苦。這不用解釋了,天下人誰不知道下礦苦,要不是被逼得沒辦法,哪個願意下礦幹活。

一群既身強體壯又能吃苦的,而且數量極有可能非常多的礦工要造反,廖如山倒吸一口涼氣問:“郎君,我就問問啊——你確定他們是真要造反?”

那他可不一定打得過啊!

本朝的地方駐軍都是軍屯制,軍戶數量雖多,但是都要自給自足!細算起來恐怕種田的時間比練兵的時間還要長!

他這一衛所的軍力全拉來,打兩座山的礦工也未必能有十分把握。

謝柏崢舉著火往前走,帶著一種敵軍陣前的淡定:“廖大人,劫欽差與謀反同罪,如今不是有沒有人想造反,而是他們已經這樣做了。”

廖如山低頭琢磨了一會,差點爆粗口,擡頭再看眼前這書生竟也不害怕,當即做出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老子以後再也不說書生誤國了。”

謝柏崢哭笑不得,想起什麽似的說:“哦對了,廖同知。我剛才忘記說了,這山裏或許沒有礦工,但是必定有武僧。”

廖如山:“…………”

他說的莫非是那種從小練武,拿著棍子見誰打誰的那種?

他的命途,究竟為什麽如此悲慘?

葉小侯爺到底為什麽非挑他在的轄區來做欽差?!

-

此刻與廖同知一樣覺得自己命苦的,還有被綁架的葉小侯爺。從早到晚,他滴水未進,生死未蔔。

他睜開眼一看,烏漆麻黑。

他深吸一口氣,臭不可聞。

他這樣從小嬌生慣養的準世子爺,被蚊子盯一下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委屈?

他嘴裏還被塞了一團破布。

實不相瞞,即便沒有塞破布,他也不會破口大喊,因為他丟不起這個人!

入夜,山嶺更顯得安靜。

“有人說話?”葉文彬心道:“在說什麽?有本事大點聲啊!”

門外。

兩名礦工打扮的壯漢正在對話。

一個壯的說:“咱們把他綁來,到底有什麽用?”

另一個更壯:“不知道,二當家聽說朝廷要來清查,必然搜山,那咱們的財路不就斷了嗎?”

壯的又問:“聽誰說的?咱們可從來不下山!”

更壯的答:“當然是聽能下山的人說,也沒幾個吧,也就是姓年的、還有姓陶的那一家子。”

壯的再問:“可是抓他有用嗎?朝廷當官的那麽多,萬一這個不重要呢?”

更壯那個:“不可能!他騎的馬那麽壯,肯定是大官!”

門內。

貼著墻根聽清這段對話的葉文彬,痛苦得閉上了眼。

他竟然被這樣的無知之徒給成功劫持?

他雖然沒有號令三軍的志向,但好歹是將門之後,但是犯在這種宵小手裏,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定要想辦法跑出去!

葉小侯爺燃起鬥志,憤怒地伸腿一踢,剛好提到了某個屬下的臉。

“嗷!”

“裏面人醒了?”外頭說。

“不應該啊,要不再加點迷藥?”

“行!”

外頭話音剛落沒多久,從窗戶透進來一陣迷煙。

葉文彬:“……”

怎麽會這樣?

-

半山腰。

謝柏崢對著輿圖,與廖如山分析道:“同知大人,您看這山勢——再往上二裏路就是最高點,往東是慈恩寺,往西便是綿延的腹地。我不懂挖礦,但想必是從低處進入,且要方便運往山嶺之外,通往清溪鎮。”

謝柏崢道:“所以再往前走,我們要熄滅一半火把。”

謝柏崢說著熄了自己火把,廖如山橫下心,也跟著熄了火把。順延下去,身後黑了一片。

往前又走了一陣,剛翻過這座山嶺的最高處,謝柏崢忽然停了下來。他在霍靖川的提醒下,借著地勢指向前方:“那是……”

廖如山也伸長脖子,瞇著眼,驟然嚴肅道:“有火光!”

在此之前,廖如山還在心裏犯著嘀咕,他總覺得自己一定沒這麽倒黴!可是這視野望去,簡直是漫山遍野的人啊

廖如山低聲:“我們被發現了?”

謝柏崢靜靜搖頭:“那不是火把,那是在煉銅。”

廖如山:“……”

他的點真寸啊!

更糟糕的是,進了這山嶺才發現,地勢比他們料想更覆雜得多,再往前逼近,指不定哪裏就有埋伏!

而且這可是十多年的經營,密道都能挖出迷宮來了!

廖如山一個頭兩個大,與謝柏崢道:“咱們兵分兩路,我帶人去會一會這幫要錢不要命的,葉小侯爺就交給你了!楊千戶,你帶一百人跟謝郎君走,”

謝柏崢默默同意,他道:“同知大人萬事小心,千戶老爺,咱們走吧。”

楊千戶正靜等著吩咐,乍聽見謝柏崢這樣稱呼他,忙道不敢:“謝郎君您別客氣,叫我老楊就行。”

“別廢話了!”廖如山急得嘴角起泡:“快去吧!”

楊千戶忙問:“謝郎君,咱們往哪裏走啊?”

謝柏崢看向霍靖川,對方借著距離好幾步的火光,在這暗藏危險的山嶺之中道:“跟我來。”

霍靖川說話時,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謝柏崢垂下的一只手。

他的袖子那麽長,偷偷拉一下手,應當也不會被發現吧?這樣的話,至少能親自保證他的安全。

可現在他誰的手也握不住。

霍靖川只能等人靠近時,提醒道:“叢林多遮擋,小心些。”

謝柏崢點點頭,緊跟霍靖川走向山嶺更深處。山路崎嶇難走,謝柏崢不慎踩到一段枯枝,腳下險些打滑——

他勉強站穩起身,便見眼前火光轟然而起!霍靖川一看方位,忙道不好:“葉文彬就被關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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