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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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4章 84
虛弱的身體在一夜之間有了力氣, 腹部的疼痛緩解很多，喬心雨掙紮著睜開眼睛，腦袋裏迷迷糊糊浮現出前些天驚心動魄的生死時刻。
她和小彥同是在異能者團隊中的普通人, 身體不如其他的青壯年健康有力，只能做洗衣做飯、打掃廁所等最臟最重的工作，一天從早忙到晚, 只能吃一點別人吃剩下的殘羹剩飯。
即便如此, 他們也不能抱怨, 因為末世就是弱肉強食。
叢林法則之下, 弱者只能被欺壓、拋棄，就連團隊中最殺伐果斷的團長，在戰鬥中被怪物刺瞎雙眼, 失去了激光眼的能力, 當晚就被手下其他的異能者殺死……
被暴力和鮮血滋養起來的團隊，崇尚絕對的武力和狼性。
為了紀念老團長、延續他的榮耀, 異能者們歡呼著將他肢/解，做成一鍋豐盛的晚餐。
收拾碗筷時，喬心雨看到了碗裏殘留的指頭，頓時腦袋發毛，看著其他幾個像她一樣淪為女奴的女生, 似乎沒發現異樣, 狼吞虎咽的吃著異能者們吃剩下的湯水，仿佛那是什麽人間美味。
她感到惡心。
從那天起就再也吃不下任何東西。
她懷疑自己, 也懷疑這個異變的世界。
究竟是怪物打破了世界舊有的秩序, 還是不受管控的異能者, 肆意放縱欲/望，無法無天, 將本就脆弱的社會秩序徹底踩進泥裏。
團隊之中，她從保潔變成娼妓，從娼妓變成女奴，只有短短兩個月，道德底線一步步崩壞，今天被吃的是別人，明天鍋裏煮的可能就是她。
在日覆一日的恐懼煎熬下，她身形消瘦，頭暈眼花，最後被丟進餌料房。
被丟進餌料房裏的人，只能等死，等團隊外出狩獵怪物時，會拋開她的肚子，用她的血和內臟做成引誘怪物的餌料。
一同被丟在這裏的，還有一個高燒昏厥的青年，她知道他叫江彥，彼此在做苦工的時候還會說幾句悄悄話，慰藉彼此飽受苦難的心。
他是她在團隊裏唯一的朋友。
現在他們只能一起等死。
喬心雨想想都覺得不甘心，握著青年熱燙的手，一夜未眠。
墻外的風暴將沙石卷到天上，重重落下，重物不斷刮蹭在墻外，聲響不停，等到後半夜，外面的聲音卻漸漸小下來。
透過滿是劃痕的窗戶，她看到風暴變小，灰暗的心燃起了最後的希望。
異能者們為了安全睡在中心下層的地下室裏，而她所處的餌料是在一層邊緣，根本沒有人會往這裏來。
她咬破自己的手腕，貪婪的吮吸著稀薄的血液，頓時生出無邊的勇氣，打開了窗戶。
猛烈的狂風刮進來，直接把窗戶從外頭掀掉，她被風包裹著，扶著墻都無法站穩。
外面有數不盡的危險，但她想要死得自由，再不要承受別人的惡意——她把昏迷不醒的江彥捆在自己後背，帶他一起爬出窗外。
兩人像行動緩慢的蝸牛，在落滿碎石塵土的地上爬行，渴了就喝一口手腕上流出的血，餓了就抓一把土放在嘴裏幹嚼，直到天亮都沒有停下。
令人驚喜的是，直到天亮，異能者們都沒有追上來。
天上開始下冰雹，她帶著江彥躲進路邊的店鋪，等到冰雹在地上炸開，就拖著虛弱的身體去抓一把冰刺含進嘴裏，吮吸融化，把口中的冰水哺給江彥。
沒幾天後，江彥覺醒了異能，他們的日子才漸漸好過起來。
逃離了異能者活動的那片區域，在混亂的廢墟中艱難求生，雖然吃不飽，但樂得平和自在。
此刻，喬心雨張開眼看見了坐在身邊的青年的後背，嘴角露出欣慰的笑。
當時拼了命也要救他一起出來，或許只是因為自己厭惡這個殘酷的末世，無論是狗還是人，至少手邊還有個溫熱的活物，可以給她一點反應。
沒有擁抱和對話，只是觸碰也好。
能夠得到一絲尊重，她才能確定自己是作為一個人活著。
自己大概是要死了，才會忽然間想那麽多，身體也變得輕盈。
她自嘲一聲，微弱的聲音吸引了青年的註意，回過臉來看她，驚喜的神情中，眼眶蓄滿了淚水。
“你醒了。”他按按她纖瘦的身體，“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能說話嗎？”
喬心雨咽了咽喉嚨，自從腹痛病重後，聽他的話都是朦朦朧朧的，這回卻聽得很清晰，視野中青年的面孔是那樣惹人憐愛。
她卯足力氣，吐一聲幹啞的“水”。
再次聽到她的聲音，江彥欣喜萬分，他守在她身邊一天，窗外的天都黑了，終於等到她蘇醒。
“你稍等一下，我去找水。”他鼓足勇氣，將電流轉換器放在笨重的蓄電池上，走上臺階，敲響了消防門。
江彥的雙手交疊在身前，又急迫又不好意思，一遍一遍在腦中想象，要如何請求對方的幫助才不會被冷臉拒絕。
過了一會兒，消防門打開。
沒等看見裏面的人，江彥就磕磕巴巴的說，“蓄電池已經充滿了，我，弄的有點慢，那個，你們是不是得把電池收回去。”
林覓拉開門，擡手把蓄電池和電流轉換器都收回去，另一只手從身側遞出來。
一個砂鍋那麽大的湯碗裏，盛了滿滿一碗小米紅棗粥。
表面一層黏糊糊的米油，下面連湯帶水，最下層是已經煮到爛糊的紅棗和小米。
先前待過的異能者團隊裏，一個女人用自己的身體也只能換來一碗沒有幾粒米的稀薄湯水，這樣一碗珍貴的小米粥，就連團隊的團長也不一定能喝到。
江彥懷疑自己是在做夢，可香甜的紅棗味直往鼻腔裏灌，不斷咽下的口水催促他，就算這是碗毒藥，他也要喝。
“拿著吧。”林覓把粥送到他手裏。
“謝謝，謝謝。”江彥接過來，灰撲撲的手捧在雪白的湯碗外，留下兩個灰印子，他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眼淚流了滿臉。
看著青年糟糕的狀態，林覓面上平和，心裏卻泛起一絲苦澀。
末世會吃人，把人變得不像人，所以他才要守護好小禾，不讓這些殘酷的、骯臟的現實摧毀她美好幹凈的靈魂。
“不用謝我，是小禾要給你的。”
江彥能從話裏聽出，那個站在陽光裏的女生是他們團隊的主心骨。
他捧住湯碗，態度誠懇道：“我一定會報答你們。”
對方卻沒有接下他鄭重的承諾，只說了句“話不用說那麽早，先養好身體吧”，就關上了消防門。
江彥回到喬心雨身邊，自己先喝了一口米湯，確認不燙後，舀了一勺米湯餵進她嘴裏。
溫熱順滑的液體帶著濃濃的小米香流進食道，喬心雨深吸一口氣，看清同伴手裏端著的是小米粥後，兩顆淚珠從眼眶中掉了出來。
“怎麽了？”江彥緊張的扶住她的後背。
喬心雨緩緩搖頭，嘴角帶笑，“這粥，真的太好喝了。”
江彥破涕為笑，又舀一勺送到她嘴邊。
“那你多吃一點。”
喬心雨把勺子移到他的方向，眼中淚光閃閃，“我們一起吃。”
“好。”江彥笑著點頭。
二人一人一口，喝光了一大碗粥。
*
五天過去，在吃下六階晶石後，舒禾成功進階，在她的輔助下，周麗花和夏子軒先後升階進入四階初期。
屬性相克的異能者就住在樓梯間裏，俞明每天加多一倍的鍛煉時間，向舒禾申請修理那輛隨時都可能報廢的越野車，一邊跟林覓研究修車技術，一邊練習自己操控金屬的精度。
在勤懇的努力和五階晶石的輔助下，終於來到五階後期，離升階的臨界點只一步之遙。
陽光明媚的日子總是短暫的，清晨起來，拉起一扇百葉窗，外面是茫茫雨幕。
天氣越來越冷，舒禾戴上帽子，順道送了兩個小朋友一人一個毛絨帽作為秋冬禮物，夏子軒是熊貓款，萱萱是垂耳兔款。
拿到嶄新的帽子，兩個小孩子歡歡喜喜的拉上手，去窗前對著玻璃試戴帽子。
周麗花把前些天洗好曬好的衣服疊起來，挑出秋冬的衣物塞進背包。
兩個男人站在窗前看著淹沒到十樓的海水，在遠方湧來的波濤下，撞擊著樓梯，在雨中，水面不斷攀升。
二人面色凝重。
俞明：“再這麽下下去，要不了兩天，海水就會淹到這裏。”
林覓看得更遠一些，“海嘯越來越近了，困在這裏不是辦法，我們得提前做準備。”
對話間，二人看向舒禾，她正坐在沙發裏，抱著畫板塗塗畫畫，不知道在搗鼓什麽。
俞明邁步過去，從高處看她坐在沙發裏貓一樣柔軟的身體。
“大小姐，在搗鼓什麽呢？咱們就快要被水淹了，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麽打算。”
之前收集的物資可以保證他們在海水漲到高位時，能漂浮在水面上，但外頭下起了雨，人體一旦被打濕，失溫、生病、精神低迷，各種問題都會接踵而至。
被問到面前來，舒禾也就不再裝神秘，掏出了三支——電焊槍！
俞明懵逼地接過電焊槍，看她把畫板上的大作展示出來：一座浮在水上的小型建築，主體是四個集裝箱，下方是輪胎、木門等協助漂浮的材料。
在他還想這東西會被海浪一打就散時，林覓已經從他身後走過來，認真的跟舒禾討論起可行性。
“結構簡單，材料齊全，造出來應該不難，問題是它能不能承受住海浪的撞擊。”
“有足夠的焊接材料，電也管夠，足以保證底盤穩固，即便海浪沖力加大，我也有保底的方法能保證木筏不會被沖散。”
舒禾在這賣了個關子，一邊比劃著說起她的趕路計劃。
“理想情況下，我們可以用這個優化版木筏在水上趕路，借助波濤的沖力，盡力往海水邊緣去，不與海嘯正面對碰。”
林覓摸摸下巴，“我來控水，俞哥控金，控制木筏的前進方向應該沒問題。”
舒禾點點頭，額外提出，“J市與Z市的經度相差不大，幸運的話，我們可以直接開著木筏漂去山河基地。”
山河基地建在一片高原上，走陸路過去要跨過全國第二長的河，先前她還擔心長河上的橋是否能在動亂中幸存，現在海水倒灌，城市被淹，倒不用擔心過橋的問題了。
林覓：“我還是擔心木筏強度的問題，上面焊接四個集裝箱會不會太高太重？拉高了重心，側翻的風險很大。”
“這個我也想過，如果大家可以接受睡大通鋪的話，還能再優化一下。”
舒禾拿鉛筆敲了敲腦袋，思考一番，擦掉稿紙上面兩個集裝箱，改成上一下二的品字結構，並標註：上面的是住宿間，下面兩個集裝箱作為海水沖撞的緩沖區，用來做餐廚間和衛生間（必要時可放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隨著橡皮擦和鉛筆不斷在畫紙上更改添加，一個像模像樣的木筏小屋初具雛形。
俞明抱起手臂看二人交談的火熱，忍不住插話，“只要我動動手指頭就能讓集裝箱穩固的待在木筏上，用不著這東西吧。”
他晃晃手裏的電焊槍。
記起這是他們去裝修市場時，從店裏翻出來的舊款，已經被原主人用到包漿了。
修車修到皮膚蹭上機油，一身油臭味，為了鍛煉異能，他忍了，可這電焊槍，真有那麽大的使用必要嗎。
舒禾告訴他，“必須要手工焊接。”
她認真的解釋：“海上情況多變，誰也不能保證我們會遇到什麽，萬一出現異能用光的突發情況，自保都難，那還有精力去控制木筏上下數不清的金屬連接物。”
說話間，兩個小孩和周麗花都圍了過來，聽完她的話，看到她手中的畫紙，對她的計劃有了大概的了解。
“木筏的雛形就是這樣，大家還有什麽別的建議嗎？”
周麗花率先開口，提了個很實際的問題：“木筏小屋行駛在水上，集裝箱內的地面會隨水波上下，我們現在用來做飯的爐子燒蜂窩煤的圓柱型高爐，碰到一陣風都可能歪倒。”
俞明借此提議：“幹脆取消餐廚間，只吃幹糧。”
對此，舒禾第一個就不同意。
海水上漲擡高了他們的海拔高度，季節又即將入冬，轉移到海面上只會越來越冷，想要保證身體狀態良好、緩解海面航行的精神疲憊，熱食是必不可少的。
她給了個折中的解決方法，“餐廚間不能取消，用電磁爐代替煤爐，安全性高一點。”
反正空間裏的蓄電池都充滿了電，只在做飯時供給電器，可以用很長時間。
幾人都肯定了這個方法。
在一番集思廣益下，木筏小屋的設計不斷完善。
兩個小時後，大平層被清理出來，舒禾和林覓將所需的材料放置在空地上。
現階段的工作有三個部分：木筏底部的材料捆接，集裝箱的密封處理，底層兩個集裝箱的焊接打通並將打滿氣的橡膠車輪焊接在兩個集裝箱底部。
密封處理的工作交給俞明，兩個小孩子先去整理漂浮物堆疊起來，等待捆接。
舒禾和林覓、周麗花，人手一把電焊槍，拿上防護罩，開始焊接工作。
*
幾天以來，經過治療和每天的投餵，喬心雨的身體已經好轉了很多，甚至能從被褥裏出來行走了。
江彥陪著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
喬心雨開始活動腿腳，感慨，“我能活下來，多虧了那些好心人無私的幫助。”
剛開始是米粥，蛋湯，現在是饅頭包子，每天一頓，頓頓都是熱乎的，喬心雨知道他們是照顧她的病情，才會專門送來病人恢覆期吃的東西。
“小彥，你陪我去跟他們道謝吧，雖然我給不出像樣的答謝，但我想讓他們知道我心裏的感恩。”她感覺心裏熱乎乎的。
在經歷黑暗後還能看到光明，從病重到病愈，如獲新生。
或許是受到他人善意的感染，她現在有滿心的激動，想要擁抱人群，散發善意。
“嗯！”江彥也早就想去道謝，盡管對方並不多需要他的報答，就像心雨說的那些，能讓他們知道自己心中的感恩也好。
兩人一起走上臺階，敲響了消防門。
等待許久，沒見有人來應門，反而聽到裏面敲敲打打，時不時還爆發出滋滋的加工金屬的聲音。
兩人對視一眼，滿腦袋問號。
“誰啊。”門裏跑了一個女生，推開門，打量了他們一眼，“有事嗎？”
她滿頭大汗，頭頂戴著電焊防護罩，手上是染的烏黑的尼龍手套，深秋□□度的氣溫裏，她的袖子都擼到了胳膊肘，大敞著衣領，皮膚上覆著一層薄薄的汗。
上次見面還是個陽光元氣少女，今天爆改熱汗修車工。
江彥扯出一抹尷尬的笑，“我們想來跟你道聲謝，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舒禾脫掉手套，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看著臉色好轉的兩人——二十來歲的小夥子、大姑娘，正是適合幹活的好歲數。
她點了一下江彥，“你之前是不是說過，只要我們救了她，你什麽都願意做？”
江彥不明白狀況，依舊點頭。
看到女生思考後的微笑，喬心雨有了不好的聯想，忙擋在江彥面前，“你們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恩人，應該報答你們的是我，有什麽事就讓我去做吧。”
看他們彼此著急，舒禾樂見其成，“那就都來吧，我這正缺人手。”
說話間就把人領進了工作場地。
拐進保險公司的大門，看到滿地的木板、橡膠輪胎和三個將近三米高的集裝箱，兩人驚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們躲在這棟辦公樓裏小半個月，樓上樓下能進人的地方都進去搜索過，確信這些東西不是樓裏原有的。
驚嘆時，防護罩和電焊槍已經交到了他們手上。
“別的話就先不多說了，你們去幫周姨焊接車輪，沒有技巧，先上手做，受傷了就直接找周姨治療，傷著傷著就會了。”
喬心雨呆呆的看著手裏的電焊槍，註意到遞過東西來的女生的手上布滿了燙傷，就知道她只是個新手。
寧願受傷吃痛也一定要完成的東西，對她來說一定很重要。
“恩人你放心，我會認真做的。”
“我也會努力做好。”
兩人一前一後走去舒禾指的方向，找到了周麗花，接過對方分享來的覆印圖紙後，開始埋頭幹活。
樓裏回蕩著此起彼伏的電焊聲，劈裏啪啦的電火光在灰暗的雨天裏積蓄起熱氣。
幾個小時後，天黑下來。
“哥哥姐姐們，休息一下來吃飯吧。”男孩呼喊後，機器響動的聲音停了下來。
舒禾放下手上的工具，從馬紮上擡起屁股，感覺自己像電烤爐裏的烤鴨，一整個受熱均勻，渾身都是汗。
轉頭看了一眼對面的林覓，依舊是早上穿的那套，一滴汗都沒流。
真羨慕他啊，體溫恒定就是好。
自己怕是看不到林覓穿著背心，肌肉在手臂時立時繃緊，滿身水光的性感樣子了。
她一定是餓壞了，腦海裏飄過男朋友雪白雪白的大胸肌，口水就嘩嘩的流。
晚餐是兩個孩子準備的糖醋荷包蛋和土豆燉豆角，舒禾拿出主食大饅頭，又添了一道黃燜雞，每人一碗。
沒有什麽比熱菜熱飯更能撫慰疲勞。
舒禾咬一口荷包蛋，心想：如果有，一定是林覓的腹肌貼貼。
“萱萱真棒，會跟哥哥一起做菜了。”周麗花欣慰的看著兩個孩子。
林覓也誇獎：“味道很不錯。”
只有舒禾庫庫幹飯，偶爾從嘴縫裏蹦出，“嗯”，“好吃”等字眼，吃啥都香的吃相勾的人饞癮大起，忍不住多吃兩口。
俞明靜悄悄的觀察著兩個陌生人員。
江彥和喬心雨舒禾被邀請過來一起吃飯，真坐下了，看著一桌子美食，卻不好意思下筷子，拘謹得吃了一點。
吃完飯，舒禾擦擦油乎乎的嘴，看到坐在對面的兩人，連碗裏的黃燜雞都沒吃完。
“怎麽就吃這麽點？不合口味嗎？”
江彥不善言辭，喬心雨解釋，“我們幹活不是為了食物，是想感謝你們救了我的命，謝謝你們請我們吃飯，你們是一群很好的人，我真心的祝福你們可以長命百歲，萬事無憂。”
話是很好聽啦。
舒禾親和一笑，“你們再吃點吧，明天還要繼續幹呢，餓著肚子可睡不好覺，睡不飽，明天哪有精神幹活。”
聞言，兩人青澀的低眉，為了不辜負恩人的好意，吃光了手邊的飯菜。
時隔半年，終於又嘗到了吃飽飯的滋味。
俞明檢查完焊接點回來，對舒禾肯定的點點頭：他們兩個人幹得很賣力很認真，整體的焊接點，完整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對新手來說已經很優秀了。
舒禾得意的wink一下：還得是我啊，拉來的新人都那麽優秀。
旁邊的林覓面對著她挑了下眉，視線瞥向正在衛生間裏清洗餐具的二人。
——所以，要怎麽處理他們？
舒禾做思考狀：還沒想好，勿c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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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弱的身體在一夜之間有了力氣, 腹部的疼痛緩解很多，喬心雨掙紮著睜開眼睛，腦袋裏迷迷糊糊浮現出前些天驚心動魄的生死時刻。
她和小彥同是在異能者團隊中的普通人, 身體不如其他的青壯年健康有力，只能做洗衣做飯、打掃廁所等最臟最重的工作，一天從早忙到晚, 只能吃一點別人吃剩下的殘羹剩飯。
即便如此, 他們也不能抱怨, 因為末世就是弱肉強食。
叢林法則之下, 弱者只能被欺壓、拋棄，就連團隊中最殺伐果斷的團長，在戰鬥中被怪物刺瞎雙眼, 失去了激光眼的能力, 當晚就被手下其他的異能者殺死……
被暴力和鮮血滋養起來的團隊，崇尚絕對的武力和狼性。
為了紀念老團長、延續他的榮耀, 異能者們歡呼著將他肢/解，做成一鍋豐盛的晚餐。
收拾碗筷時，喬心雨看到了碗裏殘留的指頭，頓時腦袋發毛，看著其他幾個像她一樣淪為女奴的女生, 似乎沒發現異樣, 狼吞虎咽的吃著異能者們吃剩下的湯水，仿佛那是什麽人間美味。
她感到惡心。
從那天起就再也吃不下任何東西。
她懷疑自己, 也懷疑這個異變的世界。
究竟是怪物打破了世界舊有的秩序, 還是不受管控的異能者, 肆意放縱欲/望，無法無天, 將本就脆弱的社會秩序徹底踩進泥裏。
團隊之中，她從保潔變成娼妓，從娼妓變成女奴，只有短短兩個月，道德底線一步步崩壞，今天被吃的是別人，明天鍋裏煮的可能就是她。
在日覆一日的恐懼煎熬下，她身形消瘦，頭暈眼花，最後被丟進餌料房。
被丟進餌料房裏的人，只能等死，等團隊外出狩獵怪物時，會拋開她的肚子，用她的血和內臟做成引誘怪物的餌料。
一同被丟在這裏的，還有一個高燒昏厥的青年，她知道他叫江彥，彼此在做苦工的時候還會說幾句悄悄話，慰藉彼此飽受苦難的心。
他是她在團隊裏唯一的朋友。
現在他們只能一起等死。
喬心雨想想都覺得不甘心，握著青年熱燙的手，一夜未眠。
墻外的風暴將沙石卷到天上，重重落下，重物不斷刮蹭在墻外，聲響不停，等到後半夜，外面的聲音卻漸漸小下來。
透過滿是劃痕的窗戶，她看到風暴變小，灰暗的心燃起了最後的希望。
異能者們為了安全睡在中心下層的地下室裏，而她所處的餌料是在一層邊緣，根本沒有人會往這裏來。
她咬破自己的手腕，貪婪的吮吸著稀薄的血液，頓時生出無邊的勇氣，打開了窗戶。
猛烈的狂風刮進來，直接把窗戶從外頭掀掉，她被風包裹著，扶著墻都無法站穩。
外面有數不盡的危險，但她想要死得自由，再不要承受別人的惡意——她把昏迷不醒的江彥捆在自己後背，帶他一起爬出窗外。
兩人像行動緩慢的蝸牛，在落滿碎石塵土的地上爬行，渴了就喝一口手腕上流出的血，餓了就抓一把土放在嘴裏幹嚼，直到天亮都沒有停下。
令人驚喜的是，直到天亮，異能者們都沒有追上來。
天上開始下冰雹，她帶著江彥躲進路邊的店鋪，等到冰雹在地上炸開，就拖著虛弱的身體去抓一把冰刺含進嘴裏，吮吸融化，把口中的冰水哺給江彥。
沒幾天後，江彥覺醒了異能，他們的日子才漸漸好過起來。
逃離了異能者活動的那片區域，在混亂的廢墟中艱難求生，雖然吃不飽，但樂得平和自在。
此刻，喬心雨張開眼看見了坐在身邊的青年的後背，嘴角露出欣慰的笑。
當時拼了命也要救他一起出來，或許只是因為自己厭惡這個殘酷的末世，無論是狗還是人，至少手邊還有個溫熱的活物，可以給她一點反應。
沒有擁抱和對話，只是觸碰也好。
能夠得到一絲尊重，她才能確定自己是作為一個人活著。
自己大概是要死了，才會忽然間想那麽多，身體也變得輕盈。
她自嘲一聲，微弱的聲音吸引了青年的註意，回過臉來看她，驚喜的神情中，眼眶蓄滿了淚水。
“你醒了。”他按按她纖瘦的身體，“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能說話嗎？”
喬心雨咽了咽喉嚨，自從腹痛病重後，聽他的話都是朦朦朧朧的，這回卻聽得很清晰，視野中青年的面孔是那樣惹人憐愛。
她卯足力氣，吐一聲幹啞的“水”。
再次聽到她的聲音，江彥欣喜萬分，他守在她身邊一天，窗外的天都黑了，終於等到她蘇醒。
“你稍等一下，我去找水。”他鼓足勇氣，將電流轉換器放在笨重的蓄電池上，走上臺階，敲響了消防門。
江彥的雙手交疊在身前，又急迫又不好意思，一遍一遍在腦中想象，要如何請求對方的幫助才不會被冷臉拒絕。
過了一會兒，消防門打開。
沒等看見裏面的人，江彥就磕磕巴巴的說，“蓄電池已經充滿了，我，弄的有點慢，那個，你們是不是得把電池收回去。”
林覓拉開門，擡手把蓄電池和電流轉換器都收回去，另一只手從身側遞出來。
一個砂鍋那麽大的湯碗裏，盛了滿滿一碗小米紅棗粥。
表面一層黏糊糊的米油，下面連湯帶水，最下層是已經煮到爛糊的紅棗和小米。
先前待過的異能者團隊裏，一個女人用自己的身體也只能換來一碗沒有幾粒米的稀薄湯水，這樣一碗珍貴的小米粥，就連團隊的團長也不一定能喝到。
江彥懷疑自己是在做夢，可香甜的紅棗味直往鼻腔裏灌，不斷咽下的口水催促他，就算這是碗毒藥，他也要喝。
“拿著吧。”林覓把粥送到他手裏。
“謝謝，謝謝。”江彥接過來，灰撲撲的手捧在雪白的湯碗外，留下兩個灰印子，他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眼淚流了滿臉。
看著青年糟糕的狀態，林覓面上平和，心裏卻泛起一絲苦澀。
末世會吃人，把人變得不像人，所以他才要守護好小禾，不讓這些殘酷的、骯臟的現實摧毀她美好幹凈的靈魂。
“不用謝我，是小禾要給你的。”
江彥能從話裏聽出，那個站在陽光裏的女生是他們團隊的主心骨。
他捧住湯碗，態度誠懇道：“我一定會報答你們。”
對方卻沒有接下他鄭重的承諾，只說了句“話不用說那麽早，先養好身體吧”，就關上了消防門。
江彥回到喬心雨身邊，自己先喝了一口米湯，確認不燙後，舀了一勺米湯餵進她嘴裏。
溫熱順滑的液體帶著濃濃的小米香流進食道，喬心雨深吸一口氣，看清同伴手裏端著的是小米粥後，兩顆淚珠從眼眶中掉了出來。
“怎麽了？”江彥緊張的扶住她的後背。
喬心雨緩緩搖頭，嘴角帶笑，“這粥，真的太好喝了。”
江彥破涕為笑，又舀一勺送到她嘴邊。
“那你多吃一點。”
喬心雨把勺子移到他的方向，眼中淚光閃閃，“我們一起吃。”
“好。”江彥笑著點頭。
二人一人一口，喝光了一大碗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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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過去，在吃下六階晶石後，舒禾成功進階，在她的輔助下，周麗花和夏子軒先後升階進入四階初期。
屬性相克的異能者就住在樓梯間裏，俞明每天加多一倍的鍛煉時間，向舒禾申請修理那輛隨時都可能報廢的越野車，一邊跟林覓研究修車技術，一邊練習自己操控金屬的精度。
在勤懇的努力和五階晶石的輔助下，終於來到五階後期，離升階的臨界點只一步之遙。
陽光明媚的日子總是短暫的，清晨起來，拉起一扇百葉窗，外面是茫茫雨幕。
天氣越來越冷，舒禾戴上帽子，順道送了兩個小朋友一人一個毛絨帽作為秋冬禮物，夏子軒是熊貓款，萱萱是垂耳兔款。
拿到嶄新的帽子，兩個小孩子歡歡喜喜的拉上手，去窗前對著玻璃試戴帽子。
周麗花把前些天洗好曬好的衣服疊起來，挑出秋冬的衣物塞進背包。
兩個男人站在窗前看著淹沒到十樓的海水，在遠方湧來的波濤下，撞擊著樓梯，在雨中，水面不斷攀升。
二人面色凝重。
俞明：“再這麽下下去，要不了兩天，海水就會淹到這裏。”
林覓看得更遠一些，“海嘯越來越近了，困在這裏不是辦法，我們得提前做準備。”
對話間，二人看向舒禾，她正坐在沙發裏，抱著畫板塗塗畫畫，不知道在搗鼓什麽。
俞明邁步過去，從高處看她坐在沙發裏貓一樣柔軟的身體。
“大小姐，在搗鼓什麽呢？咱們就快要被水淹了，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麽打算。”
之前收集的物資可以保證他們在海水漲到高位時，能漂浮在水面上，但外頭下起了雨，人體一旦被打濕，失溫、生病、精神低迷，各種問題都會接踵而至。
被問到面前來，舒禾也就不再裝神秘，掏出了三支——電焊槍！
俞明懵逼地接過電焊槍，看她把畫板上的大作展示出來：一座浮在水上的小型建築，主體是四個集裝箱，下方是輪胎、木門等協助漂浮的材料。
在他還想這東西會被海浪一打就散時，林覓已經從他身後走過來，認真的跟舒禾討論起可行性。
“結構簡單，材料齊全，造出來應該不難，問題是它能不能承受住海浪的撞擊。”
“有足夠的焊接材料，電也管夠，足以保證底盤穩固，即便海浪沖力加大，我也有保底的方法能保證木筏不會被沖散。”
舒禾在這賣了個關子，一邊比劃著說起她的趕路計劃。
“理想情況下，我們可以用這個優化版木筏在水上趕路，借助波濤的沖力，盡力往海水邊緣去，不與海嘯正面對碰。”
林覓摸摸下巴，“我來控水，俞哥控金，控制木筏的前進方向應該沒問題。”
舒禾點點頭，額外提出，“J市與Z市的經度相差不大，幸運的話，我們可以直接開著木筏漂去山河基地。”
山河基地建在一片高原上，走陸路過去要跨過全國第二長的河，先前她還擔心長河上的橋是否能在動亂中幸存，現在海水倒灌，城市被淹，倒不用擔心過橋的問題了。
林覓：“我還是擔心木筏強度的問題，上面焊接四個集裝箱會不會太高太重？拉高了重心，側翻的風險很大。”
“這個我也想過，如果大家可以接受睡大通鋪的話，還能再優化一下。”
舒禾拿鉛筆敲了敲腦袋，思考一番，擦掉稿紙上面兩個集裝箱，改成上一下二的品字結構，並標註：上面的是住宿間，下面兩個集裝箱作為海水沖撞的緩沖區，用來做餐廚間和衛生間（必要時可放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隨著橡皮擦和鉛筆不斷在畫紙上更改添加，一個像模像樣的木筏小屋初具雛形。
俞明抱起手臂看二人交談的火熱，忍不住插話，“只要我動動手指頭就能讓集裝箱穩固的待在木筏上，用不著這東西吧。”
他晃晃手裏的電焊槍。
記起這是他們去裝修市場時，從店裏翻出來的舊款，已經被原主人用到包漿了。
修車修到皮膚蹭上機油，一身油臭味，為了鍛煉異能，他忍了，可這電焊槍，真有那麽大的使用必要嗎。
舒禾告訴他，“必須要手工焊接。”
她認真的解釋：“海上情況多變，誰也不能保證我們會遇到什麽，萬一出現異能用光的突發情況，自保都難，那還有精力去控制木筏上下數不清的金屬連接物。”
說話間，兩個小孩和周麗花都圍了過來，聽完她的話，看到她手中的畫紙，對她的計劃有了大概的了解。
“木筏的雛形就是這樣，大家還有什麽別的建議嗎？”
周麗花率先開口，提了個很實際的問題：“木筏小屋行駛在水上，集裝箱內的地面會隨水波上下，我們現在用來做飯的爐子燒蜂窩煤的圓柱型高爐，碰到一陣風都可能歪倒。”
俞明借此提議：“幹脆取消餐廚間，只吃幹糧。”
對此，舒禾第一個就不同意。
海水上漲擡高了他們的海拔高度，季節又即將入冬，轉移到海面上只會越來越冷，想要保證身體狀態良好、緩解海面航行的精神疲憊，熱食是必不可少的。
她給了個折中的解決方法，“餐廚間不能取消，用電磁爐代替煤爐，安全性高一點。”
反正空間裏的蓄電池都充滿了電，只在做飯時供給電器，可以用很長時間。
幾人都肯定了這個方法。
在一番集思廣益下，木筏小屋的設計不斷完善。
兩個小時後，大平層被清理出來，舒禾和林覓將所需的材料放置在空地上。
現階段的工作有三個部分：木筏底部的材料捆接，集裝箱的密封處理，底層兩個集裝箱的焊接打通並將打滿氣的橡膠車輪焊接在兩個集裝箱底部。
密封處理的工作交給俞明，兩個小孩子先去整理漂浮物堆疊起來，等待捆接。
舒禾和林覓、周麗花，人手一把電焊槍，拿上防護罩，開始焊接工作。
*
幾天以來，經過治療和每天的投餵，喬心雨的身體已經好轉了很多，甚至能從被褥裏出來行走了。
江彥陪著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
喬心雨開始活動腿腳，感慨，“我能活下來，多虧了那些好心人無私的幫助。”
剛開始是米粥，蛋湯，現在是饅頭包子，每天一頓，頓頓都是熱乎的，喬心雨知道他們是照顧她的病情，才會專門送來病人恢覆期吃的東西。
“小彥，你陪我去跟他們道謝吧，雖然我給不出像樣的答謝，但我想讓他們知道我心裏的感恩。”她感覺心裏熱乎乎的。
在經歷黑暗後還能看到光明，從病重到病愈，如獲新生。
或許是受到他人善意的感染，她現在有滿心的激動，想要擁抱人群，散發善意。
“嗯！”江彥也早就想去道謝，盡管對方並不多需要他的報答，就像心雨說的那些，能讓他們知道自己心中的感恩也好。
兩人一起走上臺階，敲響了消防門。
等待許久，沒見有人來應門，反而聽到裏面敲敲打打，時不時還爆發出滋滋的加工金屬的聲音。
兩人對視一眼，滿腦袋問號。
“誰啊。”門裏跑了一個女生，推開門，打量了他們一眼，“有事嗎？”
她滿頭大汗，頭頂戴著電焊防護罩，手上是染的烏黑的尼龍手套，深秋□□度的氣溫裏，她的袖子都擼到了胳膊肘，大敞著衣領，皮膚上覆著一層薄薄的汗。
上次見面還是個陽光元氣少女，今天爆改熱汗修車工。
江彥扯出一抹尷尬的笑，“我們想來跟你道聲謝，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舒禾脫掉手套，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看著臉色好轉的兩人——二十來歲的小夥子、大姑娘，正是適合幹活的好歲數。
她點了一下江彥，“你之前是不是說過，只要我們救了她，你什麽都願意做？”
江彥不明白狀況，依舊點頭。
看到女生思考後的微笑，喬心雨有了不好的聯想，忙擋在江彥面前，“你們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恩人，應該報答你們的是我，有什麽事就讓我去做吧。”
看他們彼此著急，舒禾樂見其成，“那就都來吧，我這正缺人手。”
說話間就把人領進了工作場地。
拐進保險公司的大門，看到滿地的木板、橡膠輪胎和三個將近三米高的集裝箱，兩人驚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們躲在這棟辦公樓裏小半個月，樓上樓下能進人的地方都進去搜索過，確信這些東西不是樓裏原有的。
驚嘆時，防護罩和電焊槍已經交到了他們手上。
“別的話就先不多說了，你們去幫周姨焊接車輪，沒有技巧，先上手做，受傷了就直接找周姨治療，傷著傷著就會了。”
喬心雨呆呆的看著手裏的電焊槍，註意到遞過東西來的女生的手上布滿了燙傷，就知道她只是個新手。
寧願受傷吃痛也一定要完成的東西，對她來說一定很重要。
“恩人你放心，我會認真做的。”
“我也會努力做好。”
兩人一前一後走去舒禾指的方向，找到了周麗花，接過對方分享來的覆印圖紙後，開始埋頭幹活。
樓裏回蕩著此起彼伏的電焊聲，劈裏啪啦的電火光在灰暗的雨天裏積蓄起熱氣。
幾個小時後，天黑下來。
“哥哥姐姐們，休息一下來吃飯吧。”男孩呼喊後，機器響動的聲音停了下來。
舒禾放下手上的工具，從馬紮上擡起屁股，感覺自己像電烤爐裏的烤鴨，一整個受熱均勻，渾身都是汗。
轉頭看了一眼對面的林覓，依舊是早上穿的那套，一滴汗都沒流。
真羨慕他啊，體溫恒定就是好。
自己怕是看不到林覓穿著背心，肌肉在手臂時立時繃緊，滿身水光的性感樣子了。
她一定是餓壞了，腦海裏飄過男朋友雪白雪白的大胸肌，口水就嘩嘩的流。
晚餐是兩個孩子準備的糖醋荷包蛋和土豆燉豆角，舒禾拿出主食大饅頭，又添了一道黃燜雞，每人一碗。
沒有什麽比熱菜熱飯更能撫慰疲勞。
舒禾咬一口荷包蛋，心想：如果有，一定是林覓的腹肌貼貼。
“萱萱真棒，會跟哥哥一起做菜了。”周麗花欣慰的看著兩個孩子。
林覓也誇獎：“味道很不錯。”
只有舒禾庫庫幹飯，偶爾從嘴縫裏蹦出，“嗯”，“好吃”等字眼，吃啥都香的吃相勾的人饞癮大起，忍不住多吃兩口。
俞明靜悄悄的觀察著兩個陌生人員。
江彥和喬心雨舒禾被邀請過來一起吃飯，真坐下了，看著一桌子美食，卻不好意思下筷子，拘謹得吃了一點。
吃完飯，舒禾擦擦油乎乎的嘴，看到坐在對面的兩人，連碗裏的黃燜雞都沒吃完。
“怎麽就吃這麽點？不合口味嗎？”
江彥不善言辭，喬心雨解釋，“我們幹活不是為了食物，是想感謝你們救了我的命，謝謝你們請我們吃飯，你們是一群很好的人，我真心的祝福你們可以長命百歲，萬事無憂。”
話是很好聽啦。
舒禾親和一笑，“你們再吃點吧，明天還要繼續幹呢，餓著肚子可睡不好覺，睡不飽，明天哪有精神幹活。”
聞言，兩人青澀的低眉，為了不辜負恩人的好意，吃光了手邊的飯菜。
時隔半年，終於又嘗到了吃飽飯的滋味。
俞明檢查完焊接點回來，對舒禾肯定的點點頭：他們兩個人幹得很賣力很認真，整體的焊接點，完整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對新手來說已經很優秀了。
舒禾得意的wink一下：還得是我啊，拉來的新人都那麽優秀。
旁邊的林覓面對著她挑了下眉，視線瞥向正在衛生間裏清洗餐具的二人。
——所以，要怎麽處理他們？
舒禾做思考狀：還沒想好，勿c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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