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 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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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 82
燃燒過半的篝火, 火光漸漸暗淡，鬼鬼祟祟的人影走進安全領域的範圍中。
剛踏進一步，隱藏在草地中的鋼筋立刻就纏上他的腿, 來人沒料到腳下的偷襲，身形不穩的倒下去。
俞明拉開帳篷拉鏈，披著外套走出來, 看著篝火前趴著的青年, 瘦的皮包骨頭, 面色發黑, 在篝火的映照下，能勉強看出來他的面相比較平和，不像惡事作盡的狠角色。
“來偷東西？”
青年不答話, 咬著牙憋出一股狠勁, 下一秒身體周邊爆發出一圈明顯的電弧，空氣中劈批來一道紫白色的電流, 直沖俞明的面門。
俞明側身躲避時，面前立起一道木盾，擋下了電流攻擊。
身後的帳篷裏，林覓拉開拉鏈走出來，擋在帳篷前, 警惕的看著那個不知名的青年。
“動了手, 事情就沒那麽簡單了。”說完，控冰凍住了青年的手腳。
單從異能強度和掌控異能的熟練程度來看, 青年完全意識到對面的兩個異能者不是他可以挑戰的。
他虛弱的垂下腦袋, “反正都已經被抓住了, 要殺要剮隨便你們，我沒什麽好說的。”
俞明看向林覓, “殺了他？”
青年認命的閉上眼睛，卻聽到帳篷裏匆忙響起一道女聲。
“別搞這麽兇殘嘛，我們又不是惡霸。”
舒禾匆匆穿好衣服從帳篷裏鉆出來，緋紅的面頰隱藏在黑夜的火光裏，看上去沒那麽明顯，被涼涼的夜風一吹，心裏的火熱稍微淡一些。
她走到林覓和俞明中間，開啟異能視野，“雷電系異能者，二階初期。”
自己隱藏的身份一眼被對方看透，青年頓感絕望，看著面前三個衣著整潔，狀態飽滿的異能者，跟自己簡直是天壤之別。
青年緊咬著牙，不想在陌生人面前流下懦弱的眼淚。
“你半夜靠近我們營地是想做什麽？”
舒禾輕聲詢問。
“希望你把來意、身份都說明白，彼此溝通明白才不會鬧誤會，如果一直這麽倔強著不願意對話，我們只能采取強硬手段了。”
同樣威脅的話從她口中說出來，就多了一絲商量的餘地。
青年支吾著開口，“我需要藥物。”
舒禾打量他全身，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外傷，最大的是手臂上的抓痕，在他破爛的袖子下，傷口用並不幹凈的白布包紮，散發出古怪的異味。
藥物在末世裏比金子還要珍貴，青年開了口就已經做好了被嘲笑打擊的準備，沒想到對面的女生只是輕輕的點了頭，沒有打斷也沒有任何輕蔑的神色，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我叫江彥，我的同伴一直腹痛不止，如果再找不到藥，她可能活不過今晚了……”
俞明審視著江彥的反應，態度冷淡，“我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的假的？”
舒禾擡手打斷了俞明的質問，聲音溫和地問江彥，“如果我能給你藥物，你能給我提供什麽呢？”
對於陌生人，她更提倡交易代替幫助。
聽到對方可以提供藥物，江彥擡起頭來，急迫地問：“你們需要什麽？”
“你是J市本地人？”
“是，我在市中心開了一間音樂工作室。”
舒禾微微一笑，物資和水現在都不缺，除此之外的冬衣棉被、防風氈布、汽油燃料之類秋冬季節的消耗物品，有多少都不嫌多。
她讓林覓放開了江彥，拿給他紙筆，讓他在J市的交通地圖上勾畫出簡易的資源點。
江彥熟悉市內的情況，很快就畫下了十個加油站，一條服裝批發街，一處裝修建材批發市場和五處大型商城的位置。
拿到標註明確後的地圖，舒禾非常滿意。
拿到消炎藥，止痛片和腸胃藥的江彥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只是簡單畫了幾個圈就拿到了藥，收好三盒藥。
於心不忍的提醒對方：“這些地方大都被其他的異能者搜刮過了，你們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物資。”
舒禾隨意的擺擺手，“我們的交易已經結束了，剩下的事不勞你擔心，快回去照顧你同伴吧。”
江彥瞟了一眼她身邊立著的兩個大男人，自始至終都沒給他好臉色。
他趕緊順著女生給的臺階下，匆匆離開了營地。
“就這麽讓他離開了？”俞明盯著那個遠去的背影，始終不放心，“萬一他是被人派來打聽我們情況的，萬一他身後還有更強大的異能者，我們會處於被動。”
“我們又不是要在J市定居，真要引來了異能者，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唄。”
舒禾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收起地圖。
俞明輕笑：“你還真是心大。”
林覓攬過舒禾的後背，替她解釋，“J市內應該沒有一個成型的異能者組織，不然那只六階怪物盤踞在資源豐盛的快遞中轉站裏，怎麽會安然無恙。”
真要有異能者團隊或是基地存在，中轉站裏的貨物早就該被拿下，又怎會留到現在。
舒禾認可的點頭，打了個哈欠，“已經很晚了，快點睡覺吧，我都要困死了。”
三人重新鉆回帳篷，一覺睡到天亮。
*
料想中的地震沒有來，鉆出帳篷卻發現安全領域外的地面上浸了一層濕漉漉的水，有三厘米深。
營地有安全領域保護，富含異能的水沒有流進來，內部還算幹燥。
大人們在準備早飯時，兩個小孩子好奇的戳戳被阻隔在空氣墻外的水，像小河裏的水一樣清澈。
夏子軒咬了一口手指，被鹹的猛吐兩口唾沫，整個嘴巴裏都是一股鹹澀味。
“好鹹的水！”
萱萱有樣學樣，伸出舌頭舔了舔指尖的水，也喊：“好鹹！”
舒禾在觀察水中的異能反應、嘗過水的鹹度後，不可置信的皺起眉，“這是海水？”
俞明下意識反駁：“不可能的，J市距離海邊有一千五百多公裏，就算冰山融化，海水也不可能淹沒這片區域。”
“所以昨天的地震不是普通的地震。”林覓認真的分析，“距離我們最近的地震帶是東北方一千公裏，以及西南方八百公裏……”
“昨天強烈的震感是地震地區傳過來的震波，要解釋地表出現的海水，只有一種可能，靠近海岸線或者是海下的地震帶發生碰撞，強大的力引發了巨大海嘯，推動海水灌入地表。”
“此刻，或許幾百公裏外的地區已經被海嘯灌入的海水吞沒。”
聽完林覓的話，幾人忍不住背後發毛。
深秋的早晨被海水包圍，用不了多久他們腳下的土地就會沈進海水中……
舒禾想起之前在地下感應到的異能入侵，更印證了這一點。
“我們得找船！”
“內陸城市很難找到船。”林覓想了一個更現實的方法，“我們需要收集所有能在水面上漂浮起來的材料，塑料板、木板、橡膠，多收集一些，以防萬一。”
“林覓說的對。”舒禾趕緊掏出昨晚獲得的資源點地圖，“就去這個裝修建材批發市場。”
幾人吃了速凍水餃做早餐，匆匆收拾行李，背上背包。
舒禾將營地裏的帳篷家具都整個收進空間，取出那輛底盤高又損壞較為嚴重的越野車——在海水裏開，泡壞了也不心疼。
到達裝修建材市場，遍地寶藏。
完整的玻璃窗，堆成小山的地板磚，各式各樣的門，櫥櫃板材，密封玻璃膠、泡沫膠，多到數不勝數。
這些又重又不能吃的東西，就連異能者也不會有閑心來搬。
舒禾跟林覓左右開弓，從市場入口走到出口，將所有的材料都裝進了空間。
幾人上車繼續往其他的資源點去，俞明開車加足了馬力，路面的海水正在往城市各個道路蔓延，稍微晚一點，店鋪可能就會泡進海水裏，僅剩的物資都會廢掉。
領會過俞明的車技，車上幾人已經暈無可暈，到達一處後就分工明確的拿上武器，進入不同的店鋪裏尋找能用的物資。
俞明則利用他的金屬異能，去拆拋錨在馬路上的汽車輪胎。
從早上八點忙活到下午兩點，逛遍了大半個J市，路面上的水已經沒過了半個輪胎。
汽車行駛在被海水淹沒的馬路上，時不時被水下的異物顛一下車輪，饒是俞明車技再好，也只能在水中龜速前行。
舒禾簡單清點了一下獲得的物資，汽油1500立方米，建材若幹，衣物若幹，棉被20條，橡膠輪胎200個……
探出車窗去觀察路況，視線所及之處都是海水，路面的垃圾雜物漂浮在水面上，因越野車前進牽動的水流不斷往他們的方向飄過來。
再這樣下去，他們會被垃圾堵在水裏。
資源點已經搜刮大半，現在再往城北趕已經晚了。
舒禾叫停俞明，“俞哥，咱們不出城了，直接在前頭路口左轉，去銀河商廈。”
資源都在她手裏，俞明也覺得開車跟海水賽跑很難取勝，老老實實聽話，前往那座最高最顯眼的商廈。
*
越野車停在商廈前的馬路上，看見商廈外的景象，幾人驚得說不出話來。
整座商廈被高達十幾米的石墻包圍，墻外爬滿了綠色植物，爬的最高的一株也沒能觸碰到石墻的頂端。
一圈石墻渾然天成，頂破了地面的石磚，像是從地底下長出來的一樣，弧形恰到好處，連一絲縫隙都找不到——是一道完美的防線。
這算什麽？？
舒禾本想進商廈高層躲避上漲的海水，已經走到樓下，卻被石墻擋在了外面。
林覓打開車窗，車門外凝結出一條冰路通向石墻邊，“石墻看起來很穩，我可以在墻面上搭一條冰臺階。”
“等等。”舒禾按住了他要打開車門的手，開啟異能視野觀察商廈，不知是否因為隔著石墻的緣故，看裏面的異能反應都有點模糊。
但她能確定，裏面沒有怪物。
“就這麽辦吧。”她松開了手，和林覓先後下車。
踩在結實的冰面上，等所有人都下了車，秉持著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原則的舒禾，把已經損傷過半的越野車再次收進了空間。
現在不比以前，海水的侵蝕會讓大部分物資直接報廢，現存的物資得省著點用。
海水爬上石墻迅速凍結，半分鐘後搭建成了一座晶瑩剔透的冰臺階，林覓收回掌心的異能，眉頭微皺，對於操控海水與淡水的區別，還有些適應不來。
俞明一馬當先走上臺階，周麗花護著兩個小孩子跟在後面。
舒禾看到了林覓的微表情，拉過他的手，鼓勵他：“不愧是你，第一次操控海水就能這麽熟練，以後遍地都是海水，有的是時間讓你適應。”
說的也是。
林覓微笑著扶住她的手臂，把她送上臺階，自己護在她身後，最後一個上去。
突然，樓層上掉下一袋垃圾，砸在了旁邊的冰面上，破裂的塑料袋裏炸開發酵多日的腐臭味，惡臭難聞。
林覓當即摟住舒禾的肩膀，把人護在自己臂彎下，警惕的看向上方。
走在最前面的俞明已經快觸碰到石墻的頂端了，沒想到面前三樓的窗戶突然打開，裏面捅出一個拖把棍，無情的對著他的臉上揮。
“艹，上來就打人臉，你們tm誰啊？”
俞明護住眼鏡，氣得爆粗口。
周麗花護住兩個孩子，看向一側的頭頂，三樓四樓的窗戶都悄悄打開了縫隙，朝著他們丟垃圾、倒汙水、使用過的安全tao都成堆的往下倒，傷害很小但侮辱性極強。
鑒於身高的優勢，舒禾沒有被惡心的東西攻擊到，在異能視野中，只看到二十來個普通人分布在大樓的三四層。
這座商廈有二十六層樓，就算被他們選做了避難所，他們也住不完多層樓吧。
什麽話都不說就倒垃圾，太侮辱人了。
舒禾忍無可忍，取出樹枝，迅速催生出一片巨大的樹冠擋在她和同伴們四周。
沒等她開口談判，就聽到三樓窗裏傳來一聲尖叫：“他們都是異能者！”
又是一堆石頭、垃圾丟下來。
“異能者滾開！這裏不歡迎你們！”
“什麽忙都幫不上，只會引來怪物，你們這群被詛咒的人，都滾遠點！”
舒禾氣的牙根疼，對著上面大叫，“商廈又不是你家開的，我們只是想去上層躲避海水，又沒想搶你們的地盤，憑什麽不讓我們上去！”
一人從三樓窗戶裏探出頭，跟她對罵。
“異能者會傳染蠕蟲，我親眼看見過一個異能者，眼睛裏嘴巴裏都鉆出紅色的寄生蟲，跟他靠得近的人都被蠕蟲感染了，身體都被蠕蟲吃空了，你們自己短命就找地方自生自滅去，別來禍害我們！”
樓裏的人應和，怒罵聲此起彼伏。
“異能者都是被詛咒的人，跟你們待在一起的人沒有好下場！快去死吧你們！”
“人不是人，妖不是妖，你們就是披著人皮的怪物！”
“誰知道你們是不是被寄生蟲吃空了大腦，故意跑來傳染我們的！”
舒禾氣的腦袋都懵了。
“說話要講證據的，汙蔑張口就來，我看你們才是被蟲子吃空了大腦吧！”大廈她可以不進，但無端被辱罵就是不行。
小嘴跟鋼炮一樣不停轉的懟回去，“那麽討厭異能者，那這面石墻是怎麽回事，是怪物還是異能者在保護你們？有本事站出來解釋清楚啊，別只知道躲在屋裏罵人，屁股跟腦袋倒著長，兩嘴一張就是放屁！”
女生罵起人時的高分貝，藏在樹冠後的神秘不可測，震得幸存者們一楞一楞的。
屋裏的青年男女面面相覷，最後看向了一個腳踩豆豆鞋，穿著七分袖九分褲的小夥。
只有他能解釋這座石墻的來歷。
他也不負眾望，來到窗前對著下面茂盛的樹冠後喊。
“我們跟你們可不一樣，你們都已經被異能汙染，被異能汙染的人都會變成吃人的怪物，只有我們真正的人類才擁有清醒的神志和聰明的頭腦，我們會活到災難結束，成為新世界的亞當和夏娃！”
他在玻璃後驕傲的張開雙臂，擡頭抖了抖額前的一縷拉風劉海，還沒炫耀夠，就被一片金屬刀旋轉著將用過的tao子甩進他自信微笑的嘴裏。
俞明嗤之以鼻，“這就是你們亂搞男女關系，安全tao丟遍地的理由？”
身後的兩個小朋友，夏子軒捂住萱萱的耳朵，周麗花捂住夏子軒的耳朵，聽不得這場充滿汙穢的罵戰。
真實的世界就是這麽惡心，垃圾惡心，人也惡心。
沒有了道德法律的約束，人也只是擁有原始欲望的生物，何況聽他們的言辭，普遍智商不高的樣子。
“一群躲在石墻裏的猴子。”
舒禾不屑地轉過身，樹冠頂上卻傳來小夥氣急敗壞的聲音。
“你說誰是猴子！一群傳染寄生蟲的臭流浪漢，這裏是我們的伊甸園，石墻就是新世界的界碑，你們別想入侵這裏半步！”
即便被樹冠遮擋著看不見他囂到的跳腳的樣子，心智正常的年輕人也能輕易被這番愚蠢又降智的言論挑起怒火。
舒禾本來都打算走了，被他一連串的辱罵氣的拳頭都握緊了。
沒等她出手，林覓擡手按住她的後腦勺，額頭抵在胸前。
下一秒，洶湧的寒氣從面前湧來，飛速從六人身邊掠過，夾雜著空氣中凝結的冰花，直沖三樓面門。
沒來由地吹來一陣寒風，站在窗前的小夥吃了一嘴冰花，剛想質問他們是不是把寄生蟲傳染給了自己，卻發現自己嘴巴裏的唾液上凍了。
接觸到冷空氣的人神奇的發現自己皮膚上結了一層冰，不能做大的表情，稍微動一下，被冰粘住的皮膚就會扯的生疼。
“怪物啊！！！”幸存者們紛紛逃離窗邊，亂作一團。
沒人敢去關窗戶，只是指尖碰到外面吹來的冷風，都會瞬間凍到紫紅，急劇的疼痛後，都無法感覺到手指的存在。
屋裏的男男女女連嚎帶哭，罵天罵地罵異能者，不帶重樣的詛咒，突破下限的臟話，聽的人耳朵疼。
像一群聒噪的猴子。
林覓深邃的藍眼睛輕蔑的一擡，極速的低溫下，人體組織會迅速壞死，只要五分鐘，他就能讓這群人死於凍傷。
施展異能的肢體被身前的愛人抱住，她聲音淺淺，“林覓，別為這些垃圾浪費異能。”
聽到她的聲音，林覓心底洶湧的情緒稍微平覆了些。
低頭看到她擡起的臉，頭發被他按的亂糟糟的，像只潦草的小花貓。
“我們走吧，水面好像又上升了。”
幾人剛剛踩過的冰面上漫上來海水，在低溫下結成一層薄薄的冰沙。
“走吧。”林覓對著她點頭。
舒禾回手催生樹枝，樹冠越來越密越來越大，堵住了整個三樓到五樓的視野。
石墻外的爬藤植物被她的木系異能和異能增幅影響，瘋狂的生長，一舉跨過高墻，搭上三樓的墻面，如同一條條堅韌的絲線，將短時間內膨脹的樹冠緊緊縫在墻面上，堵的窗戶不透一絲光。
“喜歡待在墻裏就待著吧，繼續發揚你們的猴群文化，別出來霍霍人。”舒禾一撇嘴，手掌鉆回林覓手心。
兩人走下臺階，把兩個孩子抱下來。
環視一圈，挑中了跟商廈相隔一條街的辦公樓，總共十二層高，雖然沒商廈高，但已經是剩下的建築中最高的一棟了。
一行人踏著冰路走到辦公樓下，海水已經漫進辦公樓一樓。
破碎的門窗，混亂空蕩的一樓大廳，幾人無暇顧及，鉆進樓梯間，一層一層往上爬。
半個小時後，終於來到頂層。
這一層都屬於一家保險公司，辦公區域被打通，視野開闊，東南朝向全都是落地窗，從高處看向外面，能夠看到很遠很遠的街道。
舒禾看到了他們昨晚紮營的那個公園，現在已經完全被海水淹沒，燦爛的陽光下是波光粼粼的水面。
遙遠的天際線上，一股股強勁的水流不斷往內陸撞擊，所過之處，海水淹沒所有。
更遠的距離外，高達數十米的海嘯強勢撞擊城區建築，碰撞山體，折斷樹木，摧毀所經之處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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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燒過半的篝火, 火光漸漸暗淡，鬼鬼祟祟的人影走進安全領域的範圍中。
剛踏進一步，隱藏在草地中的鋼筋立刻就纏上他的腿, 來人沒料到腳下的偷襲，身形不穩的倒下去。
俞明拉開帳篷拉鏈，披著外套走出來, 看著篝火前趴著的青年, 瘦的皮包骨頭, 面色發黑, 在篝火的映照下，能勉強看出來他的面相比較平和，不像惡事作盡的狠角色。
“來偷東西？”
青年不答話, 咬著牙憋出一股狠勁, 下一秒身體周邊爆發出一圈明顯的電弧，空氣中劈批來一道紫白色的電流, 直沖俞明的面門。
俞明側身躲避時，面前立起一道木盾，擋下了電流攻擊。
身後的帳篷裏，林覓拉開拉鏈走出來，擋在帳篷前, 警惕的看著那個不知名的青年。
“動了手, 事情就沒那麽簡單了。”說完，控冰凍住了青年的手腳。
單從異能強度和掌控異能的熟練程度來看, 青年完全意識到對面的兩個異能者不是他可以挑戰的。
他虛弱的垂下腦袋, “反正都已經被抓住了, 要殺要剮隨便你們，我沒什麽好說的。”
俞明看向林覓, “殺了他？”
青年認命的閉上眼睛，卻聽到帳篷裏匆忙響起一道女聲。
“別搞這麽兇殘嘛，我們又不是惡霸。”
舒禾匆匆穿好衣服從帳篷裏鉆出來，緋紅的面頰隱藏在黑夜的火光裏，看上去沒那麽明顯，被涼涼的夜風一吹，心裏的火熱稍微淡一些。
她走到林覓和俞明中間，開啟異能視野，“雷電系異能者，二階初期。”
自己隱藏的身份一眼被對方看透，青年頓感絕望，看著面前三個衣著整潔，狀態飽滿的異能者，跟自己簡直是天壤之別。
青年緊咬著牙，不想在陌生人面前流下懦弱的眼淚。
“你半夜靠近我們營地是想做什麽？”
舒禾輕聲詢問。
“希望你把來意、身份都說明白，彼此溝通明白才不會鬧誤會，如果一直這麽倔強著不願意對話，我們只能采取強硬手段了。”
同樣威脅的話從她口中說出來，就多了一絲商量的餘地。
青年支吾著開口，“我需要藥物。”
舒禾打量他全身，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外傷，最大的是手臂上的抓痕，在他破爛的袖子下，傷口用並不幹凈的白布包紮，散發出古怪的異味。
藥物在末世裏比金子還要珍貴，青年開了口就已經做好了被嘲笑打擊的準備，沒想到對面的女生只是輕輕的點了頭，沒有打斷也沒有任何輕蔑的神色，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我叫江彥，我的同伴一直腹痛不止，如果再找不到藥，她可能活不過今晚了……”
俞明審視著江彥的反應，態度冷淡，“我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的假的？”
舒禾擡手打斷了俞明的質問，聲音溫和地問江彥，“如果我能給你藥物，你能給我提供什麽呢？”
對於陌生人，她更提倡交易代替幫助。
聽到對方可以提供藥物，江彥擡起頭來，急迫地問：“你們需要什麽？”
“你是J市本地人？”
“是，我在市中心開了一間音樂工作室。”
舒禾微微一笑，物資和水現在都不缺，除此之外的冬衣棉被、防風氈布、汽油燃料之類秋冬季節的消耗物品，有多少都不嫌多。
她讓林覓放開了江彥，拿給他紙筆，讓他在J市的交通地圖上勾畫出簡易的資源點。
江彥熟悉市內的情況，很快就畫下了十個加油站，一條服裝批發街，一處裝修建材批發市場和五處大型商城的位置。
拿到標註明確後的地圖，舒禾非常滿意。
拿到消炎藥，止痛片和腸胃藥的江彥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只是簡單畫了幾個圈就拿到了藥，收好三盒藥。
於心不忍的提醒對方：“這些地方大都被其他的異能者搜刮過了，你們就算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物資。”
舒禾隨意的擺擺手，“我們的交易已經結束了，剩下的事不勞你擔心，快回去照顧你同伴吧。”
江彥瞟了一眼她身邊立著的兩個大男人，自始至終都沒給他好臉色。
他趕緊順著女生給的臺階下，匆匆離開了營地。
“就這麽讓他離開了？”俞明盯著那個遠去的背影，始終不放心，“萬一他是被人派來打聽我們情況的，萬一他身後還有更強大的異能者，我們會處於被動。”
“我們又不是要在J市定居，真要引來了異能者，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唄。”
舒禾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收起地圖。
俞明輕笑：“你還真是心大。”
林覓攬過舒禾的後背，替她解釋，“J市內應該沒有一個成型的異能者組織，不然那只六階怪物盤踞在資源豐盛的快遞中轉站裏，怎麽會安然無恙。”
真要有異能者團隊或是基地存在，中轉站裏的貨物早就該被拿下，又怎會留到現在。
舒禾認可的點頭，打了個哈欠，“已經很晚了，快點睡覺吧，我都要困死了。”
三人重新鉆回帳篷，一覺睡到天亮。
*
料想中的地震沒有來，鉆出帳篷卻發現安全領域外的地面上浸了一層濕漉漉的水，有三厘米深。
營地有安全領域保護，富含異能的水沒有流進來，內部還算幹燥。
大人們在準備早飯時，兩個小孩子好奇的戳戳被阻隔在空氣墻外的水，像小河裏的水一樣清澈。
夏子軒咬了一口手指，被鹹的猛吐兩口唾沫，整個嘴巴裏都是一股鹹澀味。
“好鹹的水！”
萱萱有樣學樣，伸出舌頭舔了舔指尖的水，也喊：“好鹹！”
舒禾在觀察水中的異能反應、嘗過水的鹹度後，不可置信的皺起眉，“這是海水？”
俞明下意識反駁：“不可能的，J市距離海邊有一千五百多公裏，就算冰山融化，海水也不可能淹沒這片區域。”
“所以昨天的地震不是普通的地震。”林覓認真的分析，“距離我們最近的地震帶是東北方一千公裏，以及西南方八百公裏……”
“昨天強烈的震感是地震地區傳過來的震波，要解釋地表出現的海水，只有一種可能，靠近海岸線或者是海下的地震帶發生碰撞，強大的力引發了巨大海嘯，推動海水灌入地表。”
“此刻，或許幾百公裏外的地區已經被海嘯灌入的海水吞沒。”
聽完林覓的話，幾人忍不住背後發毛。
深秋的早晨被海水包圍，用不了多久他們腳下的土地就會沈進海水中……
舒禾想起之前在地下感應到的異能入侵，更印證了這一點。
“我們得找船！”
“內陸城市很難找到船。”林覓想了一個更現實的方法，“我們需要收集所有能在水面上漂浮起來的材料，塑料板、木板、橡膠，多收集一些，以防萬一。”
“林覓說的對。”舒禾趕緊掏出昨晚獲得的資源點地圖，“就去這個裝修建材批發市場。”
幾人吃了速凍水餃做早餐，匆匆收拾行李，背上背包。
舒禾將營地裏的帳篷家具都整個收進空間，取出那輛底盤高又損壞較為嚴重的越野車——在海水裏開，泡壞了也不心疼。
到達裝修建材市場，遍地寶藏。
完整的玻璃窗，堆成小山的地板磚，各式各樣的門，櫥櫃板材，密封玻璃膠、泡沫膠，多到數不勝數。
這些又重又不能吃的東西，就連異能者也不會有閑心來搬。
舒禾跟林覓左右開弓，從市場入口走到出口，將所有的材料都裝進了空間。
幾人上車繼續往其他的資源點去，俞明開車加足了馬力，路面的海水正在往城市各個道路蔓延，稍微晚一點，店鋪可能就會泡進海水裏，僅剩的物資都會廢掉。
領會過俞明的車技，車上幾人已經暈無可暈，到達一處後就分工明確的拿上武器，進入不同的店鋪裏尋找能用的物資。
俞明則利用他的金屬異能，去拆拋錨在馬路上的汽車輪胎。
從早上八點忙活到下午兩點，逛遍了大半個J市，路面上的水已經沒過了半個輪胎。
汽車行駛在被海水淹沒的馬路上，時不時被水下的異物顛一下車輪，饒是俞明車技再好，也只能在水中龜速前行。
舒禾簡單清點了一下獲得的物資，汽油1500立方米，建材若幹，衣物若幹，棉被20條，橡膠輪胎200個……
探出車窗去觀察路況，視線所及之處都是海水，路面的垃圾雜物漂浮在水面上，因越野車前進牽動的水流不斷往他們的方向飄過來。
再這樣下去，他們會被垃圾堵在水裏。
資源點已經搜刮大半，現在再往城北趕已經晚了。
舒禾叫停俞明，“俞哥，咱們不出城了，直接在前頭路口左轉，去銀河商廈。”
資源都在她手裏，俞明也覺得開車跟海水賽跑很難取勝，老老實實聽話，前往那座最高最顯眼的商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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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野車停在商廈前的馬路上，看見商廈外的景象，幾人驚得說不出話來。
整座商廈被高達十幾米的石墻包圍，墻外爬滿了綠色植物，爬的最高的一株也沒能觸碰到石墻的頂端。
一圈石墻渾然天成，頂破了地面的石磚，像是從地底下長出來的一樣，弧形恰到好處，連一絲縫隙都找不到——是一道完美的防線。
這算什麽？？
舒禾本想進商廈高層躲避上漲的海水，已經走到樓下，卻被石墻擋在了外面。
林覓打開車窗，車門外凝結出一條冰路通向石墻邊，“石墻看起來很穩，我可以在墻面上搭一條冰臺階。”
“等等。”舒禾按住了他要打開車門的手，開啟異能視野觀察商廈，不知是否因為隔著石墻的緣故，看裏面的異能反應都有點模糊。
但她能確定，裏面沒有怪物。
“就這麽辦吧。”她松開了手，和林覓先後下車。
踩在結實的冰面上，等所有人都下了車，秉持著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原則的舒禾，把已經損傷過半的越野車再次收進了空間。
現在不比以前，海水的侵蝕會讓大部分物資直接報廢，現存的物資得省著點用。
海水爬上石墻迅速凍結，半分鐘後搭建成了一座晶瑩剔透的冰臺階，林覓收回掌心的異能，眉頭微皺，對於操控海水與淡水的區別，還有些適應不來。
俞明一馬當先走上臺階，周麗花護著兩個小孩子跟在後面。
舒禾看到了林覓的微表情，拉過他的手，鼓勵他：“不愧是你，第一次操控海水就能這麽熟練，以後遍地都是海水，有的是時間讓你適應。”
說的也是。
林覓微笑著扶住她的手臂，把她送上臺階，自己護在她身後，最後一個上去。
突然，樓層上掉下一袋垃圾，砸在了旁邊的冰面上，破裂的塑料袋裏炸開發酵多日的腐臭味，惡臭難聞。
林覓當即摟住舒禾的肩膀，把人護在自己臂彎下，警惕的看向上方。
走在最前面的俞明已經快觸碰到石墻的頂端了，沒想到面前三樓的窗戶突然打開，裏面捅出一個拖把棍，無情的對著他的臉上揮。
“艹，上來就打人臉，你們tm誰啊？”
俞明護住眼鏡，氣得爆粗口。
周麗花護住兩個孩子，看向一側的頭頂，三樓四樓的窗戶都悄悄打開了縫隙，朝著他們丟垃圾、倒汙水、使用過的安全tao都成堆的往下倒，傷害很小但侮辱性極強。
鑒於身高的優勢，舒禾沒有被惡心的東西攻擊到，在異能視野中，只看到二十來個普通人分布在大樓的三四層。
這座商廈有二十六層樓，就算被他們選做了避難所，他們也住不完多層樓吧。
什麽話都不說就倒垃圾，太侮辱人了。
舒禾忍無可忍，取出樹枝，迅速催生出一片巨大的樹冠擋在她和同伴們四周。
沒等她開口談判，就聽到三樓窗裏傳來一聲尖叫：“他們都是異能者！”
又是一堆石頭、垃圾丟下來。
“異能者滾開！這裏不歡迎你們！”
“什麽忙都幫不上，只會引來怪物，你們這群被詛咒的人，都滾遠點！”
舒禾氣的牙根疼，對著上面大叫，“商廈又不是你家開的，我們只是想去上層躲避海水，又沒想搶你們的地盤，憑什麽不讓我們上去！”
一人從三樓窗戶裏探出頭，跟她對罵。
“異能者會傳染蠕蟲，我親眼看見過一個異能者，眼睛裏嘴巴裏都鉆出紅色的寄生蟲，跟他靠得近的人都被蠕蟲感染了，身體都被蠕蟲吃空了，你們自己短命就找地方自生自滅去，別來禍害我們！”
樓裏的人應和，怒罵聲此起彼伏。
“異能者都是被詛咒的人，跟你們待在一起的人沒有好下場！快去死吧你們！”
“人不是人，妖不是妖，你們就是披著人皮的怪物！”
“誰知道你們是不是被寄生蟲吃空了大腦，故意跑來傳染我們的！”
舒禾氣的腦袋都懵了。
“說話要講證據的，汙蔑張口就來，我看你們才是被蟲子吃空了大腦吧！”大廈她可以不進，但無端被辱罵就是不行。
小嘴跟鋼炮一樣不停轉的懟回去，“那麽討厭異能者，那這面石墻是怎麽回事，是怪物還是異能者在保護你們？有本事站出來解釋清楚啊，別只知道躲在屋裏罵人，屁股跟腦袋倒著長，兩嘴一張就是放屁！”
女生罵起人時的高分貝，藏在樹冠後的神秘不可測，震得幸存者們一楞一楞的。
屋裏的青年男女面面相覷，最後看向了一個腳踩豆豆鞋，穿著七分袖九分褲的小夥。
只有他能解釋這座石墻的來歷。
他也不負眾望，來到窗前對著下面茂盛的樹冠後喊。
“我們跟你們可不一樣，你們都已經被異能汙染，被異能汙染的人都會變成吃人的怪物，只有我們真正的人類才擁有清醒的神志和聰明的頭腦，我們會活到災難結束，成為新世界的亞當和夏娃！”
他在玻璃後驕傲的張開雙臂，擡頭抖了抖額前的一縷拉風劉海，還沒炫耀夠，就被一片金屬刀旋轉著將用過的tao子甩進他自信微笑的嘴裏。
俞明嗤之以鼻，“這就是你們亂搞男女關系，安全tao丟遍地的理由？”
身後的兩個小朋友，夏子軒捂住萱萱的耳朵，周麗花捂住夏子軒的耳朵，聽不得這場充滿汙穢的罵戰。
真實的世界就是這麽惡心，垃圾惡心，人也惡心。
沒有了道德法律的約束，人也只是擁有原始欲望的生物，何況聽他們的言辭，普遍智商不高的樣子。
“一群躲在石墻裏的猴子。”
舒禾不屑地轉過身，樹冠頂上卻傳來小夥氣急敗壞的聲音。
“你說誰是猴子！一群傳染寄生蟲的臭流浪漢，這裏是我們的伊甸園，石墻就是新世界的界碑，你們別想入侵這裏半步！”
即便被樹冠遮擋著看不見他囂到的跳腳的樣子，心智正常的年輕人也能輕易被這番愚蠢又降智的言論挑起怒火。
舒禾本來都打算走了，被他一連串的辱罵氣的拳頭都握緊了。
沒等她出手，林覓擡手按住她的後腦勺，額頭抵在胸前。
下一秒，洶湧的寒氣從面前湧來，飛速從六人身邊掠過，夾雜著空氣中凝結的冰花，直沖三樓面門。
沒來由地吹來一陣寒風，站在窗前的小夥吃了一嘴冰花，剛想質問他們是不是把寄生蟲傳染給了自己，卻發現自己嘴巴裏的唾液上凍了。
接觸到冷空氣的人神奇的發現自己皮膚上結了一層冰，不能做大的表情，稍微動一下，被冰粘住的皮膚就會扯的生疼。
“怪物啊！！！”幸存者們紛紛逃離窗邊，亂作一團。
沒人敢去關窗戶，只是指尖碰到外面吹來的冷風，都會瞬間凍到紫紅，急劇的疼痛後，都無法感覺到手指的存在。
屋裏的男男女女連嚎帶哭，罵天罵地罵異能者，不帶重樣的詛咒，突破下限的臟話，聽的人耳朵疼。
像一群聒噪的猴子。
林覓深邃的藍眼睛輕蔑的一擡，極速的低溫下，人體組織會迅速壞死，只要五分鐘，他就能讓這群人死於凍傷。
施展異能的肢體被身前的愛人抱住，她聲音淺淺，“林覓，別為這些垃圾浪費異能。”
聽到她的聲音，林覓心底洶湧的情緒稍微平覆了些。
低頭看到她擡起的臉，頭發被他按的亂糟糟的，像只潦草的小花貓。
“我們走吧，水面好像又上升了。”
幾人剛剛踩過的冰面上漫上來海水，在低溫下結成一層薄薄的冰沙。
“走吧。”林覓對著她點頭。
舒禾回手催生樹枝，樹冠越來越密越來越大，堵住了整個三樓到五樓的視野。
石墻外的爬藤植物被她的木系異能和異能增幅影響，瘋狂的生長，一舉跨過高墻，搭上三樓的墻面，如同一條條堅韌的絲線，將短時間內膨脹的樹冠緊緊縫在墻面上，堵的窗戶不透一絲光。
“喜歡待在墻裏就待著吧，繼續發揚你們的猴群文化，別出來霍霍人。”舒禾一撇嘴，手掌鉆回林覓手心。
兩人走下臺階，把兩個孩子抱下來。
環視一圈，挑中了跟商廈相隔一條街的辦公樓，總共十二層高，雖然沒商廈高，但已經是剩下的建築中最高的一棟了。
一行人踏著冰路走到辦公樓下，海水已經漫進辦公樓一樓。
破碎的門窗，混亂空蕩的一樓大廳，幾人無暇顧及，鉆進樓梯間，一層一層往上爬。
半個小時後，終於來到頂層。
這一層都屬於一家保險公司，辦公區域被打通，視野開闊，東南朝向全都是落地窗，從高處看向外面，能夠看到很遠很遠的街道。
舒禾看到了他們昨晚紮營的那個公園，現在已經完全被海水淹沒，燦爛的陽光下是波光粼粼的水面。
遙遠的天際線上，一股股強勁的水流不斷往內陸撞擊，所過之處，海水淹沒所有。
更遠的距離外，高達數十米的海嘯強勢撞擊城區建築，碰撞山體，折斷樹木，摧毀所經之處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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