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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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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 28

餐廳後廚。

廚師長拿著食物清單向俞明匯報。

“按計劃後的消耗速度, 米面糧油還足夠一百人消耗一個月,只是肉和蔬菜的存量不多,如果每天都能獲取野菜菌果的話, 再撐一個月不成問題。”

俞明聽完,讓員工把今天除收集到的所有物資放進冰庫中,共三十斤野菜, 五十斤鮮木耳, 二十斤野生李子。

另外還有五十斤木柴, 暫時放在在餐廳旁邊的宴會廳中晾著。

盡管廚師長的預計樂觀, 但俞明清楚,以現在的溫度繼續下去,用不了兩天, 野外大部分植物都會被凍死。今天要不是有那兩個年輕人的幫助, 他們也不會有這麽豐富的收獲。

現在是下午一點半,盡快吃完午飯, 再組織一次外出搜集物資,應該還來得及。

他讓廚師長帶著餐飲組去工作,自己則確保冰庫門關緊,才下樓往自己的辦公室去。

剛下到一樓,就聽到大廳傳來的動靜。

面對混亂, 俞明身為管理者有制止的責任, 忙趕過去,擠進人群中, 先是把哭泣的女孩抱給了正在迎賓臺值班的女服務員, 隨後才開口呵斥扭打在地上的兩人。

“不要再鬧了, 這裏是酒店,如果再繼續鬥毆, 你們兩個人就都不要再進酒店了。”

周麗花的頭發被扯的亂作一團,嘴角多了一塊烏青。

黃保福倒是沒受傷,只是昂貴的褐色西服被扯掉了扣子,臉上橫著肉,不停的喘粗氣,一臉兇相。

這附近沒幾處安全地點,被趕出酒店只有死路一條,兩人再氣也只能停下。一人繼續哀怨的啜泣,一人仍舊橫眉冷對,沒臉沒皮。

副總經理都發話了,兩個保安上來拉開了夫妻兩人,在俞明的授意下,單獨帶走了周麗花和萱萱,將二人安排進二樓。

一場鬧劇暫時平息下來。

二十分鐘後,餐廳方向響起了用餐鈴。

之前只放早餐晚餐,但早餐的分量少的可憐,尤其是今天早上,每人只有一個雞蛋一杯熱水,都要把人餓死了。

今天突然放午飯,饑餓的人們紛紛湧向餐廳,快到餐廳門口時卻被攔在了外面。

要等安保人員問過姓名,查看今天的收集成果後,才能取一張手寫飯票進去取餐。

除了上午參與外出活動的二十幾個客人和大部分員工外,剩下的人都被攔在外面,連陸經理都擠不進門去,站在門外看著用餐窗口冒出的熱氣,餓的胃裏發酸,只能幹著急。

“怎麽回事啊這是?我也是酒店員工,憑什麽不讓我進去?”

張濤提著防暴棍攔在門前,雄赳赳,氣昂昂,“陸經理,之前俞經理叫員工開會,你不是沒去嗎?所以劃分員工人員分組的時候,就沒能把您安排進去。”

“我才是你的頂級上司,你敢這麽跟我說話?”

“陸經理不是讓我們沒事不要打擾你嗎?現在您清閑了,什麽都不用管,這都不滿意的話,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你,你們這是刻意針對!我不服!”

張濤沒有再理他,等到最後一個用餐人員到達後,關上餐廳門,連一點味兒都不讓飄出去給他們聞。

饑餓和“不公平”的對待讓擠在餐廳外的幾十個人情緒越來越暴躁。

看著裏面的人喝著熱乎的野菜肉絲粥,露出一臉幸福的滿足,他們再也忍不下去,想方設法要闖進餐廳,可惜門窗被鎖,想從旁邊的宴會廳繞過去,卻發現宴會廳的大門早就從裏面鎖上了。

這是早就做好了防範措施,目的就是為了不讓他們吃飯。

眾人只能捶墻砸門發洩不滿。

“這不公平,就算是災情當前,酒店官方也有人道救助的義務!難道要眼睜睜看著我們餓死嗎!”

“就是,別的避難所都包吃包住,憑什麽酒店就要實行這種壓迫人的垃圾制度!”

“打開倉庫,平分食物!不然我就點一把火把酒店都燒了,我吃不飽,你們也別想獨善其身!”

“對!對!平分食物!”

外面的人喊到嗓子嘶啞,坐在裏面用餐的人也只覺得這野菜粥真好喝。

雖然肉絲很少很少,但給粥底提了肉味鮮味,再加上野菜的清爽和少許纖維感,讓人回想起災難前的皮蛋瘦肉粥,也是這樣的口感順滑,鹹香四溢。

食物進到胃裏,眾人再不懷疑外出搜集是什麽蠢主意,尤其是看到采集量最多的人可以喝兩碗粥,還能得到一小碗冰糖李子水,就更加期待下一次外出活動了。

只要好好幹,下一頓也能吃得飽飽的。不用像門外那些聲嘶力竭的蠢貨一樣,對著空氣又罵又鬧,只是白白浪費力氣。

三十分鐘後,用餐結束。

面對門外喊到力竭的眾人,俞明隔著門告訴他們。

“三十分鐘後,酒店將組織今天第二次外出活動,這次外出的收集成果將決定今晚的用餐人數和晚飯質量,想要參加的人可以提前去一樓大廳集合。”

聞言,餓壞了的人們默默咽了下口水,有幾個餓的受不了了,想著只要參加外出活動就有飯吃,麻溜的就回房間做準備去了。

就這麽走了四十多個人,還剩下十幾個倔強分子,透過玻璃門狠狠的盯著俞明。

俞明也不怵,明確告知:“大學避難所已經不會送物資過來了,還請各位不要再有僥幸心理,遵守規章制度,對大家都好。”

“你怎麽知道大學避難所不會送物資過來,空口無憑,我們不會信的!”漂亮的貴婦人倔強的扭過頭。

“剛剛大堂那位女士,是從大學避難所過來的,一個小時前,她向我告知了大學避難所的情況和學校官方傳過來的消息。”

俞明平靜地說。

“由於避難所內部人員密集,沒能及時處理汙水汙染,導致了幸存者大面積染病,避難所內部資源供給自己消耗都不夠,已經沒有多餘的物資再支援別的地方了。”

“當然,如果你們覺得我是一面之詞,大可以向那位女士求問,或者幹脆去大學避難所看一看。”

語畢,門外人的註意力完全被轉移了,彼此大眼瞪著小眼,相約去二樓找周麗花。

俞明暗暗松了口氣,腦海中悠然飄出上午那對情侶對他說過的話。

“等他們不願意聽指揮的時候,你有能力繼續貫徹自己的規則嗎?”

這才只是條例實施的第一天,越往後,隨著物資消耗和人員內部的摩擦加劇,只靠他一個人,可能……真的壓不住。

“權力來自於暴力。”

女生的話又在他耳中響起,俞明下意識瞥向了身後的張濤。

小夥子年輕膽大,長得又高又壯,還算有魄力,剛剛拿著防爆棍堵在門口,鎮住了大部分人,沒有錯放一個不該放進來的人。

可惜他文化水平低了點,服務員也只幹了半年,沒有相應的經驗和相似的理念做支撐,做他的副手,不太合適。

事急從緩,還是再物色物色吧。

*

二樓套房裏,周麗花母女正在吃飯團。

這是她們在大學避難所時,借用別人的鍋煮了一鍋大米飯,然後團成一個個團,裏面包一點火腿腸、芝麻鹽之類的,方便儲存,隨吃隨拿。

背包裏的十來個飯團和五六個小包裝月餅是她們最後的食物了。

“我怎麽那麽倒黴,嫁了個狼心狗肺的男人,又生出個殘疾孩子,受了這麽多委屈,連個願意給我主持公道的人都沒有。”

周麗花還沒從剛才的情緒中走出來,一邊吃一邊哭,眼淚滴到幹飯團上,吃進嘴裏,多了一絲鹹味。

說著看向一旁眼睛紅腫的女兒,正在小口小口吃飯,鼻子一酸。

“媽媽吃這些苦還不都是為了你,要是你的耳朵能好,能知道媽媽的委屈……”

哽咽著說不下去了,埋頭吃飯。

剛吃完飯,外頭響起敲門聲。

之前被搶劫的經歷讓周麗花養成了警惕的習慣,透過貓眼看到外面是之前認識的洛曉曉,這才敢開門。

“曉曉,你怎麽也在這兒啊?”

“我是和舒禾他們一起出來的,本來只是想到山上避難,沒想到這兒有個這麽豪華的酒店,誤打誤撞就住進來了。”

洛曉曉的收集量很大,但早上吃掉最後兩個包子,現在還不太餓,就沒在餐廳裏吃飯,只用兩碗粥和工作人員換了四個煮雞蛋,藏在兜裏,從後門出來了。

聽人說有位叫周麗花的女士住了進來,她開心能碰到認識的人,就找了過來。

“周姨,你們怎麽來這兒了?大學那邊怎麽樣,關爺爺和張奶奶他們還好嗎?”

說起大學避難所,周麗花嘆了口氣。

剛去到大學避難所的時候,看什麽都覺得新鮮,寬敞的操場,收拾整潔的宿舍,所有人在統一的時間進入餐廳用餐,雖然食物量少,至少不會挨餓。

變故出現在三天前,那晚上她被隔壁宿舍樓的尖叫聲吵醒,迷迷糊糊去陽臺查看外面的情況,竟然看到一個人追著人咬!

烏雲遮蔽的夜晚光線昏暗,她看到那人把一個人撲倒,一口咬在脖子上,另一個人劇烈掙紮了一會兒便沒了動作。

咬人的人並沒有離開,而是匍匐在那人身上,不知是在搜刮錢財還是……

從那天開始,整個避難所戒嚴。

官方說法是有大規模傳染病爆發,需要每天三次檢測體溫,發現異常的需要被隔離。

張奶奶在第二天就被隔離了,關爺爺放不下老伴,陪著她進了隔離區,兩位老人的孫子因此加入了志願者。403和401兩家人就此分開了。

後來出現食物緊缺,飲用水被汙染的突發情況,整個避難所人心惶惶,生活條件直線下降。

周麗花在參加義務勞動時得知救援隊裏的人曾在度假酒店見過她丈夫。

對現狀的恐慌,對未來的迷茫,讓她決定鋌而走險,接下了向酒店傳遞“物資緊缺”信息的任務,帶著女兒劃皮艇來到了這兒。

“我費盡力氣找到黃保福,沒想到他避我們母女像避瘟神一樣,這趟我是來錯了。”

洛曉曉安靜的聽完,輕聲安慰:“既然他這麽無情無義,你就不要再想他的事了,多想想自己和孩子,總要活下去的。”

“道理我都知道,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氣,我為他奉獻了那麽多,憑什麽他看不到我的犧牲,憑什麽?”

有人願意聽她傾訴,周麗花的情緒很快覆湧了上來。

“我的命怎麽那麽苦啊——”

洛曉曉懵在了原地,看看目光麻木的萱萱,又看看歇斯底裏,滿身哀怨的周麗花。

心想:原來自怨自艾,滿身負面情緒,真的很讓人討厭。

回想起自己在舒禾面前的自我貶低行為,她默默嘆了口氣,暗自下定決心:自己要改掉自卑自輕的毛病,不要再給身邊人增加壓力。

她沒有再回應周麗花的哭泣,小聲告訴對方,酒店組織外出活動,可以參加活動用采集物換食物,並建議她們參加。

周麗花收起眼淚,沒有回應她的好意。

等洛曉曉離開後,才不高興的嘀咕兩句,“現在的人一點同情心都沒有,也不會安慰人幾句,就知道說教。”

她需要的不是說教,是理解、同情。

擦去眼淚,正尋思要不要下去參加外出活動,卻聽到門又被敲響了。

透過貓眼看到外面是一群人。

周麗花不敢開門,只隔著門問:“你們是來幹什麽的?”

領頭的上了年紀的男人回答:“聽說你是從大學避難所過來的,我們有些事想問。”

擔心她會有顧忌,又表明身份,“我是B市大學的教授,我們都是有頭有臉有資產的人,只是想問你幾句話,無意打擾。”

聽到外面人是資歷深厚的老教授,周麗花才放心的打開門,請他們進屋裏坐。

十分鐘後,雙方了解了大學避難所和酒店內部的現狀,情緒都不太好。

原來災難這麽嚴重,沒有一處能避免。

眾人離開,只有老教授站在屋裏,看著萱萱手上吃了一半的飯團,咽了下口水。

趁著周麗花送別人出去,他悄悄湊到萱萱面前,掏出一張紅票子,笑瞇瞇的問:“小朋友,這樣的飯團你還有嗎,能不能賣給爺爺幾個?”

萱萱聽不見,懵懂的看著他。

周麗花回頭看見這一幕,緊張的過來抱住萱萱,把老教授的錢推了回去。

“這是我們最後的幹糧了,吃完這頓,就要跟俞經理他們出去搜集物資。”

事與願違,老教授收起笑臉,挺直腰板走出去,到門外才翻了個“不識擡舉”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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