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三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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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三周目
◎兇/殺/案/件◎
“satoru是誰？”
織作碧的聲音沒有一點高低起伏, “男孩子還是女孩子，你喜歡他嗎？他就是給你下讓你十五天都不可以靠近我的限制的人嗎？”
“你為什麽這麽聽他的話？”
一邊說，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但是緒方梨枝看到在織作碧的側臉那裏, 一行眼淚漸漸地沿著她的臉頰滑落下來。
而織作碧好像完全沒有察覺這一點。
她並沒有完全把臉轉過來, 只是微微偏著頭，讓緒方梨枝看到那雙因為蓄積了淚水, 月光落在那上面, 顯得非常非常冰冷, 宛如鋼鐵的利刃一樣散發著寒光的眼睛。
織作碧問了她現在最想知道的問題。
“你那天晚上問我的【因為那個人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的希望，所以想讓他繼續活下去】的人就是他嗎？”
緒方梨枝遲疑的點了點頭,
然後下一秒，她並沒有聽到織作碧的回應，倒是感覺到腹部傳來了前所未有的痛感。身體也隨著那個沖擊力再一次重重地跌坐到了地上。
學姐一腳踹到了她的肚子上面。
#
天大的誤會啊。這種時候普通的女孩子應該會又哭又叫的。織作碧也的確哭了，但是沒有什麽想要叫出來的樣子。
已經夠難看的了, 已經誤會了很多了, 她想要重重地往外面跑出去，但是更加想要的是給這一個都已經事到如今, 還在把眼睛看向其他人的糟糕的家夥（緒方梨枝）一點教訓。
她對緒方梨枝又踢又踹, 等到終於反應過來，喘著氣停下來的時候, 緒方梨枝的衣服有很多地方被地上的小石子刮破了。
兩個人的位置不知不覺中，已經從靠近門口的地方到了玻璃花房的墻邊那裏, 緒方梨枝的後背靠在墻壁上, 眼睛微微瞇起來, 不太確定的隔著淚水看著面前的景象。
她的衣服被之前織作碧踢在上面的靴子給微微掀了上去, 露在外面的不管是白色的手臂還是為了回去見哥哥而穿上的裙子, 都臟兮兮破破爛爛的。
膝蓋上面有血，指甲有幾根被折斷了，織作碧看著那個，心裏面沒有任何的想法。
她覺得自己現在的內心比緒方梨枝身上所有的傷口都要痛。
但在她走過去想要踩上緒方梨枝的手指的時候，緒方梨枝發出很驚慌的聲音制止她。
借著月光的皎潔，織作碧的鞋跟依舊踏在地上，腳尖保持著擡起來的姿勢。
她有些漠然的凝望著面前的虛空，讓大腦轉了一圈。
對啊，緒方梨枝的手指是她身上最重要的部分——是彈奏出音樂的部分，她未來前途無量啊。
這麽想的時候，她卻帶著笑容，更加用力的踩了下去。
緒方梨枝閉上眼睛，忍耐著即將出口的痛呼，但是織作碧中途減緩力道，鞋底只是在她的手上磨了磨。
是能夠讓人感覺到存在感，感覺到有點痛，但還不至於讓骨頭斷裂的程度。
她有些戰戰兢兢的睜開眼睛，發現織作碧依舊站在那裏看著她。
學姐身上穿著華麗的蛛網一樣的蕾絲內衣，織作碧的眼睛沒有任何的溫度，就是這麽盯著她看。
“學姐…？”緒方梨枝戰戰兢兢的叫她，因為發生的太過於突然，導致她還沒有什麽自己被打了的實感，只覺得一切都好像是一場夢。
說不定是我真的出現了幻覺。緒方梨枝的腦子依舊發暈。按照預定的想法，我應該會在今天晚上回去，哥哥（五條悟）會為我舉行派對，我們說好了接下來的兩天，他會把我在十五天裏面沒有得到的【愛】一次性補齊。
織作碧依舊低下頭來評估著她。
織作碧以前沒對緒方梨枝做出過這種事情——叫人校園暴/力她也是有叫的，緒方梨枝之前被按在地上拍裸/照的樣子，每一次被潑了水渾身濕淋淋的行走在學校裏面的樣子，都讓她覺得可憐又可愛。
在織作碧的房間裏面，甚至專門有一面墻貼滿了緒方梨枝這樣子的照片，還有緒方梨枝被搶過來的各種各樣的東西，都好好的放在她的保險櫃裏面。
但是她沒有真正對緒方梨枝做過這種事情。
以前那些被下令要欺負緒方梨枝的女孩子有次做得太過頭了，在緒方梨枝的鎖骨那裏留下了去不掉的煙頭印，織作碧好好的教訓了那個女生一頓。但對於緒方梨枝，她後來的處理方式是用一個燃燒著的煙蒂在傷口上摁上了一個更加大的，能夠完全覆蓋上去的痕跡。
當時緒方梨枝又哭又叫的，顯得很害怕，在被燙傷之後還用那種濕漉漉的眼神看她，說“為什麽要這樣做？”
因為我就是想要這麽做啊。織作碧當時的內心是這麽想的，但是臉上卻笑著，很溫柔的，好像根本不是自己對緒方梨枝施/暴一樣，去摸她的臉。
緒方梨枝只要能夠被別人碰觸就會感覺到幸福，因為以前的女孩子都覺得她是垃圾，跟她保持一定的距離。
織作碧跟她說“你當時被打的時候一定很痛吧？”
“還在身上留下了這樣子的疤…來。我給你吹吹哦。”
“現在是我對你這麽做了，所以希望你以後看到傷口的時候能夠想到我——就不要再做噩夢了吧。”
她這句話說的自己都想吐。給任何一個人聽到那些人都只會想報警，但是當時的緒方梨枝真的對她露出了依賴的樣子。
緒方梨枝也不至於真的傻到不會覺得痛，不會覺得可怕。但是只要能夠笑著對她這麽做，並且在事後又說【我很擔心】【我很愛你】之類的話，她就會全部都忍下來。
這孩子或許天生就是要被誰欺負了吧？織作碧這麽事不關己的想著。
如果她現在再露出一個笑容說，“因為你突然要寫信給其他的人，我好擔心啊。”
“所以就稍微【教育】了一下，來，跟我好好說一下之後的事情吧。”
緒方梨枝也一定會從地上爬起來。不管她身上被踢打的傷口，像小狗一樣跟她一一說起來了吧。
但是現在織作碧並沒有裝模作樣的心情。
為什麽？為什麽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心呢？
她的心裏面這麽想，臉上的表情也比以前的每一次都冰冷。
緒方梨枝在下方戰戰兢兢的看著她的眼睛，因為之前的毆打而不斷的往外面流著眼淚。
織作碧這次並沒有幫她擦去眼睛下面的淚水，反倒是想讓她哭的更多。
織作碧把鞋尖——踩著的緒方梨枝手指的鞋尖又輕輕地施加了一點力。
真的只是一點而已，就讓緒方梨枝發出了輕微的痛呼。
手指是特別敏感的地方，並且只要受過一點傷，接下來就不可能像之前一樣靈敏了。
織作碧知道這件事情，也知道現在為了讓她放開，緒方梨枝肯定什麽都願意做。
所以她對緒方梨枝下命令了。
“舔我的鞋子。”
“……”
緒方梨枝聽到這一句話好像完全被嚇呆了，只會微微張著嘴巴向上看著她。
織作碧感覺到有點不耐煩，往上稍微施加了一點力，起碼隔著一層鞋子都能夠感覺到她手指那裏的肌膚微微變形的感覺，讓緒方梨枝恢覆了意識，不要再繼續發呆下去。
緒方梨枝接下來倒是很快的有了動作。
她從身體裏面擠出因為不知道哪裏被踢壞掉的，有點像是破風箱一樣的聲音，小小聲的叫她的名字“學姐…？”
她好像到現在還覺得有什麽事情搞錯了。
緒方梨枝到現在為止…應該說是有一點被寵壞了吧，織作碧想，如果是以前還在被校園暴力的階段應該會乖很多。
但是織作碧阻止了校園暴力之後她就一直過著還算幸福的生活。
這兩天五條悟也非常耐心的對待她，她甚至有些時候覺得自己也是可以正常的交朋友，覺得自己也是可以正常的被愛的。
而這種堅信被愛的感覺，讓織作碧非常、非常的不滿。
她到最後也沒有真的舔鞋子，如果是之前的緒方梨枝應該會照做的，不管是出於不想讓織作碧討厭自己，還是出於被打的恐懼。
織作碧也沒踩下去，她開始在玻璃花房裏面到處踱步，好像很煩躁的樣子。
有一個伸出來的花藤絆到她的腳，織作碧很煩躁的用手直接把價值數千美元的，一直被大家精心照料的花朵連根扯起。
能夠聽見泥土沙啦啦的掉落在地板上面的聲音。
緒方梨枝依舊跌坐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她，看起來好像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織作碧在不花房裏面走來走去，月光照耀在她的身上。她的眼睛看到了花房的某一個角落，然後在那裏站住了。
她好像在想些什麽，想到最後，臉上露出了愉快的——或者說非常殘酷的笑容。
在那之前她是有過大家一起死掉的計劃的。
但是並不像是她之前給別人承諾的一樣，【通過我們的死來實行什麽黑魔術】或者【經由這種方式，我們就可以給這個世界施加詛咒】之類的。
雖然說那個小團體的成員都相信那些死者的產生是織作碧使用了黑魔法，不過沒有誰比這個團隊的領頭人也就是織作碧本人知道根本沒有什麽黑魔法。
那些人之所以會死，一個是因為莫名奇妙的機緣巧合，一個是因為她在這個學校的教堂裏面窩藏了一個真正殺人不眨眼的殺人犯呀。
但是集體自/殺事件是的確存在的，並且也已經準備好了。
準備得很潦草，只有一個【喝下去就一定能夠保證死掉】的毒藥而已。
她只是想要讓這個集體自/殺事件成為這個學校，乃至成為掌管這個學校的自己家族不可抹去的大醜聞。讓自己名義上的母親痛苦。（雖然大家都覺得那是她的親生母親，不過織作碧知道自己的【姐姐】才是她的媽媽——那個父/女/亂/倫才生下自己的女淫/魔！）
母親在看到自己的屍體的時候當然不會流淚，可是在面對接下來的醜聞的時候，那張臉又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呢？
只要想到這個，織作碧就總是能夠露出笑容。
她在十五天之前，是由於緒方梨枝的表白而放棄了這個計劃，在那之後也是準備【好好的、正常的活下去】
“但是都已經變成這樣子，還正常的活下去什麽啊？”
並且她在緒方梨枝的那一首曲譜裏面感覺到了非常不妙的東西。
這是緒方梨枝第一次寫這種陽光向上的曲子，它不僅僅是在激勵的那個人（satoru）希望他能夠活下去——一直被當成垃圾對待的緒方梨枝，竟然也希望能夠讓別人活下去，她幹嘛不先激勵一下自己呢？
而且她自己也因為被溫柔對待，稍微燃起了一種【生的希望】
現在的緒方梨枝已經不再覺得活下去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了。
她開始想要繼續活下去。
而對於織作碧來說完全無法忍受。
“憑什麽我都這樣子了，你還想擁有好好的人生？”
“前途無量，世界級鋼琴家…你之後是不是還要跟那個satoru結婚呀？”
織作碧的嘴裏面說著這樣子的話，她現在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之前學校裏面一直被推崇的天使，或者說是超級大小姐。
只是一個因為嫉妒而表情扭曲了的女人。
在後面的緒方梨枝看到這張臉之後好像終於反應過來，她用一種完全沒有搞清楚事情是怎麽回事，但是單純的擔心織作碧一樣的表情，往前爬了幾步。
身體痛到站不起來，想要去摸織作碧的腳問她到底怎麽了，或者帶她去醫務室之類的。
織作碧這個時候倒是沒有一腳把她踢開，她任由緒方梨枝的手輕輕的摸上了自己的小腿。就算是這種時候，這孩子的手指依舊柔軟得不可思議。
她往下看著緒方梨枝，然後蹲了下來，讓兩個人的視線保持齊平。
驚慌的還帶著淚水的緒方梨枝的臉和織作碧漂亮到像是妖精一樣的面孔對在一起，織作碧對她笑了笑。
伴隨著這個笑容，緒方梨枝也微微露出了放下心來的表情。
她好像是準備完全忘記之前被毆打的事情和織作碧的反常舉動，單純的覺得織作碧又變成了之前那個會對自己溫柔的人。
而織作碧也沒有戳破她的幻想，她就保持這種溫柔的笑容，對緒方梨枝說“你現在願意和我一起死嗎？”
那個所謂的集體自/殺的毒藥已經不想再去給其他的那些人用了。
這個團體的人死多少都無所謂，會不會給學校造成醜聞也無所謂，甚至她的那個死人臉的媽媽依舊在那之後保持她那種【女強人】的可笑樣子，繼續活下去都無所謂。
織作碧現在就要拉著緒方梨枝一起下地獄。
緒方梨枝聽到這句話之後點了點頭。
這一個點頭出去了織作碧心裏面之前累計的所有的怒氣。
啊，這孩子願意跟我一起死啊。
她這麽想，甚至有一個瞬間覺得是不是應該讓緒方梨枝活下去比較好。
織作碧畢竟沒有那麽堅強，她再怎麽說也是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子。
但是之後，緒方梨枝好像是在想到什麽一樣，微微的楞了一下。
她的視線發生了些微的偏移，織作碧順著緒方梨枝視線的落點看去，是之前在狂怒之下被她丟到地上的那一個樂譜稿紙——送給satoru的稿紙。
“我非常的願意。”緒方梨枝慢慢的說。
她畢竟之前已經受過很多的折磨。被校/園/暴/力的時候，也有很長一段時間坐在自己宿舍的床上，拿著小刀對自己的手腕比劃，心裏面想是不是只要砍下去就能夠一了百了。
但是現在答應織作碧的邀請，主要是因為學姐在她的面前露出了這樣子的表情——她第一次見到織作碧這樣子脆弱的表情，總覺得好像不答應她織作碧就真的又會繼續哭出來一樣。
緒方梨枝根本不覺得自己的生命有什麽價值，她雖然也憧憬著之後的跟五條悟說過的【可能會跟某一個人結婚，或者可能會在更大的舞臺上面演奏】，但是出於對一直在幫助著自己的織作碧的感謝，她覺得如果自己能夠陪伴著學姐去死，讓她現在不要哭了也是好事。
但是唯獨那個樂譜。她說“我要把那個樂譜送給他。”
“您說過這個能夠讓那個人稍微的燃起一點生的希望，我希望他能夠繼續好好的活下去…”
這句話沒有說完，緒方梨枝的臉就被一下子打得偏了過去。
她有一些錯愕的註視著旁邊的地面，並且看到那個地面上很快就滴下了她被打出來的鼻血。
緒方梨枝怔怔的捂著一邊臉頰轉回去，織作碧之前的那種釋然感頓時消失無蹤，原本被消磨下去的嫉妒和施/虐/欲很迅速的湧了出來。
她不知道僅僅是兩天的假期，怎麽事情就會天翻地覆。
那樣子的話，一開始就不應該讓緒方梨枝答應那一頭豬（緒方梨枝父親）的請求，讓緒方梨枝去到下面的城鎮。
那頭豬到底是怎麽想的，明明他能夠得到榮華富貴的所有前提條件就都是織作碧能夠繼續和緒方梨枝成為朋友——能夠繼續擁有緒方梨枝而已。
他是真的搞不清楚自己的地位啊？
織作碧的心裏面很煩躁，站起來。
完全站起來的時候，甚至像那種街頭的小太妹一樣用手抓亂了自己的頭發。
她大踏步的往著花房的確定角落走過去，從那裏拿過了毒藥。
在那之後，並沒有給緒方梨枝反應的時間，織作碧在面前晃動了一下裝毒藥的小瓶子。
原先不是這樣子的，應該不是這樣子的包裝，她記得原先應該是一個寫滿了外文的塑料瓶，但是現在，毒藥裝在一個紫水晶顏色的玻璃瓶中，晃動的時候靜靜地反射著月光，像是一個寶石。
液體在面前搖晃了一下，緒方梨枝的視線追隨著織作碧的指尖和她搖動的瓶子。
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也只能夠靜靜的等待著織作碧對自己做她想做的事情。
織作碧再一次走到她面前的時候沒有再蹲下來，而是用腳尖踢著緒方梨枝的膝蓋，勒令她‘起來’。
緒方梨枝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她沒有辦法完全站直。
因為一旦…把膝蓋微微直起來的時候還好，但是上半身一旦想要完全擡起來，就會感覺從胸口那裏一直到肚子都在疼。
織作碧看著她，嘟囔了一句“真可憐”，然後用手攬住了緒方梨枝的後背，讓她靠在自己的臂彎處。
兩個人就像是宴會□□舞的一對男女一樣。織作碧看著離得很近的緒方梨枝的臉。
傷痕累累，滿是淚水的痕跡，驚惶不定，像只被暴風雨席卷從天空打下來的小鳥。
但是…但是。
織作碧有些恍惚的想。這孩子好可愛啊。
這不單純是由於她精神錯亂，或者對緒方梨枝的喜歡而造成的濾鏡。
是真的，歷史上面有很多的美人，她們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越是在狼狽不堪的時候，就越是能夠感覺到她們身上那種【毀滅性的美】。
現在緒方梨枝的生命也已經走到了盡頭，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無疑是一種挑逗著人性黑暗面，讓人想把她變得更加糟糕，讓人想跟她一起走到絕境的鬼魅的魅力。
她現在能夠理解，那個女孩子為什麽不惜違反自己的命令，也要在緒方梨枝的鎖骨上面留下煙頭印了。
她一定也很想盡可能的讓緒方梨枝露出痛苦的表情，一定也想在緒方梨枝的身上留下【自己對她做惡過】的證據吧。
織作碧的指尖憐惜的撫摸了一下緒方梨枝的臉頰，小聲的嘟囔了一句“我才不要把你讓出去”。
然後打開瓶蓋，往自己的嘴裏面灌了一口毒藥，再用吻的方式給緒方梨枝渡過去了一半。
“一起死吧。”
最後接吻的時候，閉著眼睛，從口腔一直燒灼到喉嚨，織作碧的想法卻比任何一個時候都要清醒。
#
已經是淩晨2點了，女孩子們過來問過好多次了，她們的紙牌游戲已經打過了好幾輪，原先一起坐在沙發上面圍著觀看、還時不時發出歡呼和小聲尖叫的偶像綜藝節目也早就已經停了。
現在她們在後面，大多數像是沙灘上面擱淺的魚一樣，身體靠著沙發的椅背，雙眼無神的仰視著天花板。
還有人在旁邊慢悠悠的打著哈欠，一會把自己的身體在沙發上面換一個姿勢，幾分鐘的功夫就已經轉完360度了。
不過她們大多挺溫順的，沒有什麽想要提前走的打算，估計還是期待的那個一開始不知道是誰放出來的消息【這是五條悟的選妃大會，只要能夠討得妹妹醬（緒方梨枝）的歡心，接下來被選中的人就可以一起開一個無/遮/亂/交大會】
五條悟在窗臺那裏就無所事事，把手機反反覆覆的解鎖。
雖然說知道緒方梨枝從來不帶，而且就算帶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號碼，但還是指望著接下來能夠收到她的一條消息，說【我終於從那個在山上擱淺了好幾個小時的白癡車上面下來了】
甚至最後給爸爸打電話，讓他去跟學校那邊確認一下。
但是電話的那一頭依舊是燈紅酒綠——真的比這一邊還要燈紅酒綠的聲音。
爸爸勉強的應和著說‘到時候自己會打’，但是話語說到一半，就又是杯子碰撞的聲音。
這個男人真的哪一天得/性/病死掉都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媽媽那邊肯定是打不通的，她一旦過了9點就要開始睡美容覺，然後第2天睡到早上6點的時候起床，先是伴隨著那個可疑宗教的佛經（有聲書版本）好好來一場早上的修行，然後才是出去跟其他人一起逛街。
不要說給家裏人做早餐了，估計連緒方梨枝今年多少歲，爸媽應該都不太清楚吧。
他站在那裏無所事事，最後腦子裏面在思考著日本的未成年人失蹤多少時間可以報警的時候。毫無預兆的，外面傳來敲門的聲音。
仿佛在一個世紀前就在等待著這一個瞬間一樣，在沙發上面昏昏欲睡的女孩子很迅速的竄了起來。
她沖過去開門的動作真的迅捷的像一只貓，而且臉上也適時的帶上了那一種面對男朋友的家人（妹妹）的時候，應該有的可愛笑容。
在她沖到門口再把門打開的這一段時間裏面，旁邊的女孩子也都行動了起來——手忙腳亂的整著自己剛剛睡的有些掀上去的上衣，從後面找出她們原先就預定要在這種時候拉響的禮炮。
來人的身影在門後顯現的那個瞬間，樓道裏面還沒有亮著燈，來人身上也穿著幾乎要和身後的濃厚的黑暗融為一體的深色衣服，房間裏面卻亮光閃閃。
女孩子們帶著燦爛的笑容，毫不在乎的拉響了禮炮。
伴隨著砰的一聲，彩帶在空中四處飛舞，然後慢慢的落下來。昭示她們對這一位新來的客人的歡迎。
只是，在看清楚來人，並且來人走進房間之後，整個大平層裏面醞釀著的歡樂的氣氛瞬時間消散。
最靠近門口的女孩子稍微退後了一步，臉上也變成了猶豫的【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子】的表情。
來人並不是如她們所想的一樣，有著和五條悟相同的銀發和海藍雙眸，漂亮得不可思議，據五條悟所說‘像個妖精一樣’的女孩子。
而是一個年紀大概三四十歲，國字臉，面色有些沈重的公職人員。
他身上穿著深色的西裝，一時讓人搞不清楚究竟是什麽身份。
他靜靜地舉起了手上的東西。在燈光下面，她們看到那是一個警官的證件。
男人用非常沈痛但用詞精準的語言，向裏面的人告知。
“在令妹所就讀的學校。”
“兩個小時之前。”也就是這裏的人們還在熱切期待著緒方梨枝的到來，期待著一個盛大的派對的時候。
“在那個學校裏面。不幸的發生了一起兇殺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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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殺/案/件◎
“satoru是誰？”
織作碧的聲音沒有一點高低起伏, “男孩子還是女孩子，你喜歡他嗎？他就是給你下讓你十五天都不可以靠近我的限制的人嗎？”
“你為什麽這麽聽他的話？”
一邊說，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但是緒方梨枝看到在織作碧的側臉那裏, 一行眼淚漸漸地沿著她的臉頰滑落下來。
而織作碧好像完全沒有察覺這一點。
她並沒有完全把臉轉過來, 只是微微偏著頭，讓緒方梨枝看到那雙因為蓄積了淚水, 月光落在那上面, 顯得非常非常冰冷, 宛如鋼鐵的利刃一樣散發著寒光的眼睛。
織作碧問了她現在最想知道的問題。
“你那天晚上問我的【因為那個人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的希望，所以想讓他繼續活下去】的人就是他嗎？”
緒方梨枝遲疑的點了點頭,
然後下一秒，她並沒有聽到織作碧的回應，倒是感覺到腹部傳來了前所未有的痛感。身體也隨著那個沖擊力再一次重重地跌坐到了地上。
學姐一腳踹到了她的肚子上面。
#
天大的誤會啊。這種時候普通的女孩子應該會又哭又叫的。織作碧也的確哭了，但是沒有什麽想要叫出來的樣子。
已經夠難看的了, 已經誤會了很多了, 她想要重重地往外面跑出去，但是更加想要的是給這一個都已經事到如今, 還在把眼睛看向其他人的糟糕的家夥（緒方梨枝）一點教訓。
她對緒方梨枝又踢又踹, 等到終於反應過來，喘著氣停下來的時候, 緒方梨枝的衣服有很多地方被地上的小石子刮破了。
兩個人的位置不知不覺中，已經從靠近門口的地方到了玻璃花房的墻邊那裏, 緒方梨枝的後背靠在墻壁上, 眼睛微微瞇起來, 不太確定的隔著淚水看著面前的景象。
她的衣服被之前織作碧踢在上面的靴子給微微掀了上去, 露在外面的不管是白色的手臂還是為了回去見哥哥而穿上的裙子, 都臟兮兮破破爛爛的。
膝蓋上面有血，指甲有幾根被折斷了，織作碧看著那個，心裏面沒有任何的想法。
她覺得自己現在的內心比緒方梨枝身上所有的傷口都要痛。
但在她走過去想要踩上緒方梨枝的手指的時候，緒方梨枝發出很驚慌的聲音制止她。
借著月光的皎潔，織作碧的鞋跟依舊踏在地上，腳尖保持著擡起來的姿勢。
她有些漠然的凝望著面前的虛空，讓大腦轉了一圈。
對啊，緒方梨枝的手指是她身上最重要的部分——是彈奏出音樂的部分，她未來前途無量啊。
這麽想的時候，她卻帶著笑容，更加用力的踩了下去。
緒方梨枝閉上眼睛，忍耐著即將出口的痛呼，但是織作碧中途減緩力道，鞋底只是在她的手上磨了磨。
是能夠讓人感覺到存在感，感覺到有點痛，但還不至於讓骨頭斷裂的程度。
她有些戰戰兢兢的睜開眼睛，發現織作碧依舊站在那裏看著她。
學姐身上穿著華麗的蛛網一樣的蕾絲內衣，織作碧的眼睛沒有任何的溫度，就是這麽盯著她看。
“學姐…？”緒方梨枝戰戰兢兢的叫她，因為發生的太過於突然，導致她還沒有什麽自己被打了的實感，只覺得一切都好像是一場夢。
說不定是我真的出現了幻覺。緒方梨枝的腦子依舊發暈。按照預定的想法，我應該會在今天晚上回去，哥哥（五條悟）會為我舉行派對，我們說好了接下來的兩天，他會把我在十五天裏面沒有得到的【愛】一次性補齊。
織作碧依舊低下頭來評估著她。
織作碧以前沒對緒方梨枝做出過這種事情——叫人校園暴/力她也是有叫的，緒方梨枝之前被按在地上拍裸/照的樣子，每一次被潑了水渾身濕淋淋的行走在學校裏面的樣子，都讓她覺得可憐又可愛。
在織作碧的房間裏面，甚至專門有一面墻貼滿了緒方梨枝這樣子的照片，還有緒方梨枝被搶過來的各種各樣的東西，都好好的放在她的保險櫃裏面。
但是她沒有真正對緒方梨枝做過這種事情。
以前那些被下令要欺負緒方梨枝的女孩子有次做得太過頭了，在緒方梨枝的鎖骨那裏留下了去不掉的煙頭印，織作碧好好的教訓了那個女生一頓。但對於緒方梨枝，她後來的處理方式是用一個燃燒著的煙蒂在傷口上摁上了一個更加大的，能夠完全覆蓋上去的痕跡。
當時緒方梨枝又哭又叫的，顯得很害怕，在被燙傷之後還用那種濕漉漉的眼神看她，說“為什麽要這樣做？”
因為我就是想要這麽做啊。織作碧當時的內心是這麽想的，但是臉上卻笑著，很溫柔的，好像根本不是自己對緒方梨枝施/暴一樣，去摸她的臉。
緒方梨枝只要能夠被別人碰觸就會感覺到幸福，因為以前的女孩子都覺得她是垃圾，跟她保持一定的距離。
織作碧跟她說“你當時被打的時候一定很痛吧？”
“還在身上留下了這樣子的疤…來。我給你吹吹哦。”
“現在是我對你這麽做了，所以希望你以後看到傷口的時候能夠想到我——就不要再做噩夢了吧。”
她這句話說的自己都想吐。給任何一個人聽到那些人都只會想報警，但是當時的緒方梨枝真的對她露出了依賴的樣子。
緒方梨枝也不至於真的傻到不會覺得痛，不會覺得可怕。但是只要能夠笑著對她這麽做，並且在事後又說【我很擔心】【我很愛你】之類的話，她就會全部都忍下來。
這孩子或許天生就是要被誰欺負了吧？織作碧這麽事不關己的想著。
如果她現在再露出一個笑容說，“因為你突然要寫信給其他的人，我好擔心啊。”
“所以就稍微【教育】了一下，來，跟我好好說一下之後的事情吧。”
緒方梨枝也一定會從地上爬起來。不管她身上被踢打的傷口，像小狗一樣跟她一一說起來了吧。
但是現在織作碧並沒有裝模作樣的心情。
為什麽？為什麽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心呢？
她的心裏面這麽想，臉上的表情也比以前的每一次都冰冷。
緒方梨枝在下方戰戰兢兢的看著她的眼睛，因為之前的毆打而不斷的往外面流著眼淚。
織作碧這次並沒有幫她擦去眼睛下面的淚水，反倒是想讓她哭的更多。
織作碧把鞋尖——踩著的緒方梨枝手指的鞋尖又輕輕地施加了一點力。
真的只是一點而已，就讓緒方梨枝發出了輕微的痛呼。
手指是特別敏感的地方，並且只要受過一點傷，接下來就不可能像之前一樣靈敏了。
織作碧知道這件事情，也知道現在為了讓她放開，緒方梨枝肯定什麽都願意做。
所以她對緒方梨枝下命令了。
“舔我的鞋子。”
“……”
緒方梨枝聽到這一句話好像完全被嚇呆了，只會微微張著嘴巴向上看著她。
織作碧感覺到有點不耐煩，往上稍微施加了一點力，起碼隔著一層鞋子都能夠感覺到她手指那裏的肌膚微微變形的感覺，讓緒方梨枝恢覆了意識，不要再繼續發呆下去。
緒方梨枝接下來倒是很快的有了動作。
她從身體裏面擠出因為不知道哪裏被踢壞掉的，有點像是破風箱一樣的聲音，小小聲的叫她的名字“學姐…？”
她好像到現在還覺得有什麽事情搞錯了。
緒方梨枝到現在為止…應該說是有一點被寵壞了吧，織作碧想，如果是以前還在被校園暴力的階段應該會乖很多。
但是織作碧阻止了校園暴力之後她就一直過著還算幸福的生活。
這兩天五條悟也非常耐心的對待她，她甚至有些時候覺得自己也是可以正常的交朋友，覺得自己也是可以正常的被愛的。
而這種堅信被愛的感覺，讓織作碧非常、非常的不滿。
她到最後也沒有真的舔鞋子，如果是之前的緒方梨枝應該會照做的，不管是出於不想讓織作碧討厭自己，還是出於被打的恐懼。
織作碧也沒踩下去，她開始在玻璃花房裏面到處踱步，好像很煩躁的樣子。
有一個伸出來的花藤絆到她的腳，織作碧很煩躁的用手直接把價值數千美元的，一直被大家精心照料的花朵連根扯起。
能夠聽見泥土沙啦啦的掉落在地板上面的聲音。
緒方梨枝依舊跌坐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她，看起來好像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織作碧在不花房裏面走來走去，月光照耀在她的身上。她的眼睛看到了花房的某一個角落，然後在那裏站住了。
她好像在想些什麽，想到最後，臉上露出了愉快的——或者說非常殘酷的笑容。
在那之前她是有過大家一起死掉的計劃的。
但是並不像是她之前給別人承諾的一樣，【通過我們的死來實行什麽黑魔術】或者【經由這種方式，我們就可以給這個世界施加詛咒】之類的。
雖然說那個小團體的成員都相信那些死者的產生是織作碧使用了黑魔法，不過沒有誰比這個團隊的領頭人也就是織作碧本人知道根本沒有什麽黑魔法。
那些人之所以會死，一個是因為莫名奇妙的機緣巧合，一個是因為她在這個學校的教堂裏面窩藏了一個真正殺人不眨眼的殺人犯呀。
但是集體自/殺事件是的確存在的，並且也已經準備好了。
準備得很潦草，只有一個【喝下去就一定能夠保證死掉】的毒藥而已。
她只是想要讓這個集體自/殺事件成為這個學校，乃至成為掌管這個學校的自己家族不可抹去的大醜聞。讓自己名義上的母親痛苦。（雖然大家都覺得那是她的親生母親，不過織作碧知道自己的【姐姐】才是她的媽媽——那個父/女/亂/倫才生下自己的女淫/魔！）
母親在看到自己的屍體的時候當然不會流淚，可是在面對接下來的醜聞的時候，那張臉又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呢？
只要想到這個，織作碧就總是能夠露出笑容。
她在十五天之前，是由於緒方梨枝的表白而放棄了這個計劃，在那之後也是準備【好好的、正常的活下去】
“但是都已經變成這樣子，還正常的活下去什麽啊？”
並且她在緒方梨枝的那一首曲譜裏面感覺到了非常不妙的東西。
這是緒方梨枝第一次寫這種陽光向上的曲子，它不僅僅是在激勵的那個人（satoru）希望他能夠活下去——一直被當成垃圾對待的緒方梨枝，竟然也希望能夠讓別人活下去，她幹嘛不先激勵一下自己呢？
而且她自己也因為被溫柔對待，稍微燃起了一種【生的希望】
現在的緒方梨枝已經不再覺得活下去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了。
她開始想要繼續活下去。
而對於織作碧來說完全無法忍受。
“憑什麽我都這樣子了，你還想擁有好好的人生？”
“前途無量，世界級鋼琴家…你之後是不是還要跟那個satoru結婚呀？”
織作碧的嘴裏面說著這樣子的話，她現在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之前學校裏面一直被推崇的天使，或者說是超級大小姐。
只是一個因為嫉妒而表情扭曲了的女人。
在後面的緒方梨枝看到這張臉之後好像終於反應過來，她用一種完全沒有搞清楚事情是怎麽回事，但是單純的擔心織作碧一樣的表情，往前爬了幾步。
身體痛到站不起來，想要去摸織作碧的腳問她到底怎麽了，或者帶她去醫務室之類的。
織作碧這個時候倒是沒有一腳把她踢開，她任由緒方梨枝的手輕輕的摸上了自己的小腿。就算是這種時候，這孩子的手指依舊柔軟得不可思議。
她往下看著緒方梨枝，然後蹲了下來，讓兩個人的視線保持齊平。
驚慌的還帶著淚水的緒方梨枝的臉和織作碧漂亮到像是妖精一樣的面孔對在一起，織作碧對她笑了笑。
伴隨著這個笑容，緒方梨枝也微微露出了放下心來的表情。
她好像是準備完全忘記之前被毆打的事情和織作碧的反常舉動，單純的覺得織作碧又變成了之前那個會對自己溫柔的人。
而織作碧也沒有戳破她的幻想，她就保持這種溫柔的笑容，對緒方梨枝說“你現在願意和我一起死嗎？”
那個所謂的集體自/殺的毒藥已經不想再去給其他的那些人用了。
這個團體的人死多少都無所謂，會不會給學校造成醜聞也無所謂，甚至她的那個死人臉的媽媽依舊在那之後保持她那種【女強人】的可笑樣子，繼續活下去都無所謂。
織作碧現在就要拉著緒方梨枝一起下地獄。
緒方梨枝聽到這句話之後點了點頭。
這一個點頭出去了織作碧心裏面之前累計的所有的怒氣。
啊，這孩子願意跟我一起死啊。
她這麽想，甚至有一個瞬間覺得是不是應該讓緒方梨枝活下去比較好。
織作碧畢竟沒有那麽堅強，她再怎麽說也是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子。
但是之後，緒方梨枝好像是在想到什麽一樣，微微的楞了一下。
她的視線發生了些微的偏移，織作碧順著緒方梨枝視線的落點看去，是之前在狂怒之下被她丟到地上的那一個樂譜稿紙——送給satoru的稿紙。
“我非常的願意。”緒方梨枝慢慢的說。
她畢竟之前已經受過很多的折磨。被校/園/暴/力的時候，也有很長一段時間坐在自己宿舍的床上，拿著小刀對自己的手腕比劃，心裏面想是不是只要砍下去就能夠一了百了。
但是現在答應織作碧的邀請，主要是因為學姐在她的面前露出了這樣子的表情——她第一次見到織作碧這樣子脆弱的表情，總覺得好像不答應她織作碧就真的又會繼續哭出來一樣。
緒方梨枝根本不覺得自己的生命有什麽價值，她雖然也憧憬著之後的跟五條悟說過的【可能會跟某一個人結婚，或者可能會在更大的舞臺上面演奏】，但是出於對一直在幫助著自己的織作碧的感謝，她覺得如果自己能夠陪伴著學姐去死，讓她現在不要哭了也是好事。
但是唯獨那個樂譜。她說“我要把那個樂譜送給他。”
“您說過這個能夠讓那個人稍微的燃起一點生的希望，我希望他能夠繼續好好的活下去…”
這句話沒有說完，緒方梨枝的臉就被一下子打得偏了過去。
她有一些錯愕的註視著旁邊的地面，並且看到那個地面上很快就滴下了她被打出來的鼻血。
緒方梨枝怔怔的捂著一邊臉頰轉回去，織作碧之前的那種釋然感頓時消失無蹤，原本被消磨下去的嫉妒和施/虐/欲很迅速的湧了出來。
她不知道僅僅是兩天的假期，怎麽事情就會天翻地覆。
那樣子的話，一開始就不應該讓緒方梨枝答應那一頭豬（緒方梨枝父親）的請求，讓緒方梨枝去到下面的城鎮。
那頭豬到底是怎麽想的，明明他能夠得到榮華富貴的所有前提條件就都是織作碧能夠繼續和緒方梨枝成為朋友——能夠繼續擁有緒方梨枝而已。
他是真的搞不清楚自己的地位啊？
織作碧的心裏面很煩躁，站起來。
完全站起來的時候，甚至像那種街頭的小太妹一樣用手抓亂了自己的頭發。
她大踏步的往著花房的確定角落走過去，從那裏拿過了毒藥。
在那之後，並沒有給緒方梨枝反應的時間，織作碧在面前晃動了一下裝毒藥的小瓶子。
原先不是這樣子的，應該不是這樣子的包裝，她記得原先應該是一個寫滿了外文的塑料瓶，但是現在，毒藥裝在一個紫水晶顏色的玻璃瓶中，晃動的時候靜靜地反射著月光，像是一個寶石。
液體在面前搖晃了一下，緒方梨枝的視線追隨著織作碧的指尖和她搖動的瓶子。
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也只能夠靜靜的等待著織作碧對自己做她想做的事情。
織作碧再一次走到她面前的時候沒有再蹲下來，而是用腳尖踢著緒方梨枝的膝蓋，勒令她‘起來’。
緒方梨枝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她沒有辦法完全站直。
因為一旦…把膝蓋微微直起來的時候還好，但是上半身一旦想要完全擡起來，就會感覺從胸口那裏一直到肚子都在疼。
織作碧看著她，嘟囔了一句“真可憐”，然後用手攬住了緒方梨枝的後背，讓她靠在自己的臂彎處。
兩個人就像是宴會□□舞的一對男女一樣。織作碧看著離得很近的緒方梨枝的臉。
傷痕累累，滿是淚水的痕跡，驚惶不定，像只被暴風雨席卷從天空打下來的小鳥。
但是…但是。
織作碧有些恍惚的想。這孩子好可愛啊。
這不單純是由於她精神錯亂，或者對緒方梨枝的喜歡而造成的濾鏡。
是真的，歷史上面有很多的美人，她們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越是在狼狽不堪的時候，就越是能夠感覺到她們身上那種【毀滅性的美】。
現在緒方梨枝的生命也已經走到了盡頭，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無疑是一種挑逗著人性黑暗面，讓人想把她變得更加糟糕，讓人想跟她一起走到絕境的鬼魅的魅力。
她現在能夠理解，那個女孩子為什麽不惜違反自己的命令，也要在緒方梨枝的鎖骨上面留下煙頭印了。
她一定也很想盡可能的讓緒方梨枝露出痛苦的表情，一定也想在緒方梨枝的身上留下【自己對她做惡過】的證據吧。
織作碧的指尖憐惜的撫摸了一下緒方梨枝的臉頰，小聲的嘟囔了一句“我才不要把你讓出去”。
然後打開瓶蓋，往自己的嘴裏面灌了一口毒藥，再用吻的方式給緒方梨枝渡過去了一半。
“一起死吧。”
最後接吻的時候，閉著眼睛，從口腔一直燒灼到喉嚨，織作碧的想法卻比任何一個時候都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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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淩晨2點了，女孩子們過來問過好多次了，她們的紙牌游戲已經打過了好幾輪，原先一起坐在沙發上面圍著觀看、還時不時發出歡呼和小聲尖叫的偶像綜藝節目也早就已經停了。
現在她們在後面，大多數像是沙灘上面擱淺的魚一樣，身體靠著沙發的椅背，雙眼無神的仰視著天花板。
還有人在旁邊慢悠悠的打著哈欠，一會把自己的身體在沙發上面換一個姿勢，幾分鐘的功夫就已經轉完360度了。
不過她們大多挺溫順的，沒有什麽想要提前走的打算，估計還是期待的那個一開始不知道是誰放出來的消息【這是五條悟的選妃大會，只要能夠討得妹妹醬（緒方梨枝）的歡心，接下來被選中的人就可以一起開一個無/遮/亂/交大會】
五條悟在窗臺那裏就無所事事，把手機反反覆覆的解鎖。
雖然說知道緒方梨枝從來不帶，而且就算帶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號碼，但還是指望著接下來能夠收到她的一條消息，說【我終於從那個在山上擱淺了好幾個小時的白癡車上面下來了】
甚至最後給爸爸打電話，讓他去跟學校那邊確認一下。
但是電話的那一頭依舊是燈紅酒綠——真的比這一邊還要燈紅酒綠的聲音。
爸爸勉強的應和著說‘到時候自己會打’，但是話語說到一半，就又是杯子碰撞的聲音。
這個男人真的哪一天得/性/病死掉都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媽媽那邊肯定是打不通的，她一旦過了9點就要開始睡美容覺，然後第2天睡到早上6點的時候起床，先是伴隨著那個可疑宗教的佛經（有聲書版本）好好來一場早上的修行，然後才是出去跟其他人一起逛街。
不要說給家裏人做早餐了，估計連緒方梨枝今年多少歲，爸媽應該都不太清楚吧。
他站在那裏無所事事，最後腦子裏面在思考著日本的未成年人失蹤多少時間可以報警的時候。毫無預兆的，外面傳來敲門的聲音。
仿佛在一個世紀前就在等待著這一個瞬間一樣，在沙發上面昏昏欲睡的女孩子很迅速的竄了起來。
她沖過去開門的動作真的迅捷的像一只貓，而且臉上也適時的帶上了那一種面對男朋友的家人（妹妹）的時候，應該有的可愛笑容。
在她沖到門口再把門打開的這一段時間裏面，旁邊的女孩子也都行動了起來——手忙腳亂的整著自己剛剛睡的有些掀上去的上衣，從後面找出她們原先就預定要在這種時候拉響的禮炮。
來人的身影在門後顯現的那個瞬間，樓道裏面還沒有亮著燈，來人身上也穿著幾乎要和身後的濃厚的黑暗融為一體的深色衣服，房間裏面卻亮光閃閃。
女孩子們帶著燦爛的笑容，毫不在乎的拉響了禮炮。
伴隨著砰的一聲，彩帶在空中四處飛舞，然後慢慢的落下來。昭示她們對這一位新來的客人的歡迎。
只是，在看清楚來人，並且來人走進房間之後，整個大平層裏面醞釀著的歡樂的氣氛瞬時間消散。
最靠近門口的女孩子稍微退後了一步，臉上也變成了猶豫的【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子】的表情。
來人並不是如她們所想的一樣，有著和五條悟相同的銀發和海藍雙眸，漂亮得不可思議，據五條悟所說‘像個妖精一樣’的女孩子。
而是一個年紀大概三四十歲，國字臉，面色有些沈重的公職人員。
他身上穿著深色的西裝，一時讓人搞不清楚究竟是什麽身份。
他靜靜地舉起了手上的東西。在燈光下面，她們看到那是一個警官的證件。
男人用非常沈痛但用詞精準的語言，向裏面的人告知。
“在令妹所就讀的學校。”
“兩個小時之前。”也就是這裏的人們還在熱切期待著緒方梨枝的到來，期待著一個盛大的派對的時候。
“在那個學校裏面。不幸的發生了一起兇殺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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