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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又往麗麗那邊瞥了一眼，看麗麗好像沒有註意到自己，下意識看向衛生間。
那裏有鏡子。
公寓裏沒有鏡子，他不會知道自己的長相，如果要看，必須在公司看。
他遲疑著，而衛生間卻像是越來越有一種奇異的魔力，越控制自己，越想要去看。
他猛然起身，動靜很大，驚得周圍的人都在看他。
他沒有低頭去看自己朝夕相處的同事們，如果他看了，會發現這些同事們都沒有臉，模糊的一團，像是馬賽克。
只有麗麗的臉是清晰的。
他撲到鏡子前，看到的是一張很陌生的臉。
這張臉上，能看出很多人的痕跡，賀立舟、蓬凝雨、盛居、隴堯。
*
隴堯猛地清醒過來，低頭看了一眼洗手池。
水龍頭感應到有人接近，流出水，隴堯接了一把，撲到臉上。
不知道是怎麽著了道。
隴堯瞇了瞇眼，仔細回憶起自己昨天的行程，卻並沒有發現有什麽異常。
還是中招了。
而且還是不知不覺中，隴堯從進副本以來，從沒吃過這麽大一個虧。
隴堯忍不住咬牙，真不愧是單人副本，一不留神就中招。
如果不是今天麗麗非要去衛生間補妝，他大概也不會發現異常，恐怕就會慢慢變成了副本中人。
這一次實在是太險了。
隴堯想起剛才在鏡中看到的那張臉，面容已經模糊，但是還是能看出除了他外，至少還有兩個人。
還有路上遇到的那個奇怪的旅店，隴堯打算聽從來時的直覺，回公寓的路上再去看一眼。
那股直覺來得突兀又強烈，現在清醒下來細細回想，又感覺是明確在提示自己，那裏是安全的，只要進去那裏，就可以清醒過來。
在副本積累這麽多經驗，很多時候他們的直覺已經不單是直覺了，而是危機時刻保命的關鍵。
只是當時自己同化太過嚴重，硬生生忽略了那股直覺。
與此同時的四人，已經全部清醒過來。
蓬凝雨閉了閉眼，剛才的臉再次浮現出來，一張有自己、賀立舟和盛居三個人面部特征的臉。
應該還有一個人，但是她沒有見過那個人，並不確定是玩家還是原主。
蓬凝雨暗中記下這一點，準備離開副本之後跟賀立舟講一下，如果是玩家的話，那麽實力應該可以稱得上不錯的，賀立舟也許會想要招攬對方。
在同化成原主的過程中，上班路上遇見了賀立舟的旅店，蓬凝雨打算下班的時候趕緊去看一眼，也許會像上一個副本那樣，讓她短暫松一口氣。
她沒打算直接住進去保命七天，賀立舟明確強調過，那樣的後果沒人知道，也許就會失去自我意識，非到萬不得已，不要依賴。
賀立舟和盛居同樣沒有忽視旅店的出現，兩個人同樣打算過去看一眼，也許那裏會是副本裏唯一一個時空互通的地方，幾人見一面，也好商量接下來要怎麽辦。
四人不約而同地選定了旅店，賀立舟率先翹班離開，準備先去旅店“營業”。
畢竟是他的旅店，他害怕自己不在那裏，旅店被副本限制，無法開業。
例如今天早上的情況，旅店裝修無法進入。
賀立舟再次翹班，讓麗麗很震驚，“你怎麽又跑？”
被抓個正著，賀立舟也不慌張，回頭笑了笑，“有些急事，麗麗姐幫我打卡？”
麗麗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賀立舟微微一笑，“謝謝麗麗姐，明天給你帶零食。”
麗麗擺了擺手，轟走賀立舟。
賀立舟離開的時候不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很暢通，沒幾分鐘就到了旅店門口。
裏面還是一副正在裝修的樣子，看起來不對外營業，賀立舟想了想，拾步進去。
工人們零星幾個擡起頭，看見是賀立舟，懶散地打了聲招呼：“老板，來監工啊，要下班了。”
賀立舟聽到他們的招呼聲，明白這是系統的規則生效，自己在副本內有了優先級，心裏一松，笑著點了點頭。
“我就是隨便來看看，順便給各位帶了些飲料，辛苦。”
工人們看到賀立舟身後確實擺著幾摞飲料，臉上的表情也好起來，語氣緩和，“謝謝老板哈。”
賀立舟點了點頭，“大家隨意拿，喝完我再給大家補上——但是想跟大家打聽個事，為什麽這一片沒有旅店呢？我看這裏也算是繁華區了。”
工人剛喝了賀立舟的飲料，吃人嘴軟，也願意跟賀立舟透個底，“這位老板，我第一眼看你，就知道你是外地老板，你不知道啊，前兩年，這個街可是有事的……”
旁邊那人拱了他一下，“你這人，跟老板亂說什麽，那些玄乎東西，都是大家編出來解悶逗樂的！有什麽可說的，平白臟耳朵。”
賀立舟卻沒放過這一點，眼眸微動，“什麽事情？”
見賀立舟追問，後面阻止第一個人說話的工人也不再多說，自己默默挪動位置，離他們更遠了些。
其他工人的表情也很淡，跟剛拿了賀立舟飲料時的表情截然相反，一副避而不談的樣子，看向他們兩個人的目光也是很明顯的冷漠。
跟賀立舟聊天的這個工人，口音帶著些外地腔，很可能是不怕當地的說法，所以對此無所顧忌。
“在大概十多年前了，這裏還是本市厲害的商貿圈……”
劉豐茂整理了一下西裝，確認鏡子裏的自己衣冠楚楚形容端正，這才下車進了高大的宴會廳。
也進入了這個他從沒有接觸到的階層。
裏面已經是人頭攢動，歡聲笑語此起彼伏，到處都是端著酒杯碰杯的身影，大家都穿得很正式，帶女伴的都很少，即使有女伴，也大多穿得端莊，一眼看過去，黑壓壓一片西裝。
劉豐茂忽然就感覺自己被這觥籌交錯的場所壓迫得呼吸不過來了。
他還沒想好要不要離開，已經有人眼尖先瞅見了他。
對方親熱地迎過來，“哎呦，這不是劉總。劉總，我來敬您一杯。”
有托著盤的侍者迎上來，恭敬地彎腰，把盛著晶瑩酒液的杯子遞到劉豐茂手邊，只需要他微微一側手，就可以拿到。
劉豐茂忍不住松了松不太適應的領帶，輕咳了一聲才端起酒杯。
對方看劉豐茂拿起酒杯，這才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頭一仰，整杯酒下肚。
劉豐茂看他這樣捧著自己，也難免會有幾分自得，輕輕淺抿了一口，矜持地點點頭。
對方笑容有些僵硬，但是劉豐茂正春風得意，沒有註意到這個人的表情。
直到劉豐茂混進了交際圈之內，那人才恨恨把杯子放回侍者的托盤上，“有什麽可傲的，原本就一塊破地皮而已，一躍還成了新貴。”
身邊的女伴輕輕捏了他一把，示意對方謹言慎行。
男人警告地看了侍者一眼，轉身離開。
而此時的劉豐茂已經進入了內部圈裏，那些無數自己曾經仰望都看不到的大佬，現在一個一個都湊在自己身邊，殷勤地探問，“劉總那塊地方，打算建個什麽？那可是好地方，以後規劃新區，價值不可估量呀！”
劉豐茂醉眼朦朧，打著酒嗝指點江山，“我要建公寓！”
周圍一眾大佬聽了難免覺得荒唐可笑，公寓？那樣好的一塊地皮，竟然就找這沒腦子的要建了公寓去？
若是做成商場，再不濟做成商務樓，賺的不多多了！
劉豐茂已經喝得醉醺醺了，他沒有察覺到周圍人看他的眼神，依舊沈浸在美好的幻想中。
“我就這麽一塊地，我老婆之前嫌房子貴，工資低買不起，我建了公寓，以後大家都有地方住。”
再也不用住那種屋頂漏水的破爛救濟房了。
劉豐茂還有最後一絲意識，沒有把後面這句話說出口，怕這群身材萬貫的人嘲笑他，但是，但是如果早點有人在這裏建過公寓，他和他老婆應該就會有一些存款了吧。
老婆的病也不會因為沒錢，拖到最後放棄治療，只能抱憾去世。
劉豐茂忽然抱著酒杯發起呆，為什麽不能早一點呢？
再早兩年、不，一年就行，再早一年，他就可以把地賣出去，給老婆治病了。
劉豐茂忽然在宴會上嚎啕大哭，周圍人自持身份，紛紛遠離他，心中依舊覺得，暴發戶果真是上不得臺面的。
酒品很差。
劉豐茂哭了一場，心裏才覺得好受了許多，卻也是依舊難以自已，輕輕抽噎著。
有人湊到了他身邊，輕聲道：“劉總，我看您心情悲痛，是什麽事情影響了您呢？您如今大好時機，為何不趁此多做打算？”
劉豐茂楞楞擡起頭，眼前模糊，只能看到一個披著鬥篷的人，很奇怪的裝束，可是宴會廳的人們好像都沒有看到他一樣，依舊做著各自的事情，熱鬧地社交著。
劉豐茂問出口：“你是誰？”
對方歪頭微微一笑，“您不認識我沒關系，我是來幫您和您妻子團聚的。”
劉豐茂聽了這話，心中大喜，連忙撲過去，撲了個空也毫不在意，爬起來繼續追問：“您告訴我，怎麽做。”
對方神秘地笑著，三個字從口中吐出：“道路煞。”
劉豐茂從未接觸過這些，很茫然，但是再次去看，已經找不到了那人的痕跡。
道路煞。
劉豐茂眼中的醉意逐漸褪去，變成了狠厲和決絕。
他去做了。
他做出了一個很瘋狂的決定，他把整個公寓的人都算計了進去。
而他建成的這所公寓，正是賀立舟他們住的這所。
以整棟公寓住戶的性命為路，引黃泉人歸來。
劉豐茂以後餘生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這件事上，而沒有人知道，那天劉豐茂其實根本沒有看見那個人。
那是一個醉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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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遲疑著，而衛生間卻像是越來越有一種奇異的魔力，越控制自己，越想要去看。
他猛然起身，動靜很大，驚得周圍的人都在看他。
他沒有低頭去看自己朝夕相處的同事們，如果他看了，會發現這些同事們都沒有臉，模糊的一團，像是馬賽克。
只有麗麗的臉是清晰的。
他撲到鏡子前，看到的是一張很陌生的臉。
這張臉上，能看出很多人的痕跡，賀立舟、蓬凝雨、盛居、隴堯。
*
隴堯猛地清醒過來，低頭看了一眼洗手池。
水龍頭感應到有人接近，流出水，隴堯接了一把，撲到臉上。
不知道是怎麽著了道。
隴堯瞇了瞇眼，仔細回憶起自己昨天的行程，卻並沒有發現有什麽異常。
還是中招了。
而且還是不知不覺中，隴堯從進副本以來，從沒吃過這麽大一個虧。
隴堯忍不住咬牙，真不愧是單人副本，一不留神就中招。
如果不是今天麗麗非要去衛生間補妝，他大概也不會發現異常，恐怕就會慢慢變成了副本中人。
這一次實在是太險了。
隴堯想起剛才在鏡中看到的那張臉，面容已經模糊，但是還是能看出除了他外，至少還有兩個人。
還有路上遇到的那個奇怪的旅店，隴堯打算聽從來時的直覺，回公寓的路上再去看一眼。
那股直覺來得突兀又強烈，現在清醒下來細細回想，又感覺是明確在提示自己，那裏是安全的，只要進去那裏，就可以清醒過來。
在副本積累這麽多經驗，很多時候他們的直覺已經不單是直覺了，而是危機時刻保命的關鍵。
只是當時自己同化太過嚴重，硬生生忽略了那股直覺。
與此同時的四人，已經全部清醒過來。
蓬凝雨閉了閉眼，剛才的臉再次浮現出來，一張有自己、賀立舟和盛居三個人面部特征的臉。
應該還有一個人，但是她沒有見過那個人，並不確定是玩家還是原主。
蓬凝雨暗中記下這一點，準備離開副本之後跟賀立舟講一下，如果是玩家的話，那麽實力應該可以稱得上不錯的，賀立舟也許會想要招攬對方。
在同化成原主的過程中，上班路上遇見了賀立舟的旅店，蓬凝雨打算下班的時候趕緊去看一眼，也許會像上一個副本那樣，讓她短暫松一口氣。
她沒打算直接住進去保命七天，賀立舟明確強調過，那樣的後果沒人知道，也許就會失去自我意識，非到萬不得已，不要依賴。
賀立舟和盛居同樣沒有忽視旅店的出現，兩個人同樣打算過去看一眼，也許那裏會是副本裏唯一一個時空互通的地方，幾人見一面，也好商量接下來要怎麽辦。
四人不約而同地選定了旅店，賀立舟率先翹班離開，準備先去旅店“營業”。
畢竟是他的旅店，他害怕自己不在那裏，旅店被副本限制，無法開業。
例如今天早上的情況，旅店裝修無法進入。
賀立舟再次翹班，讓麗麗很震驚，“你怎麽又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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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立舟離開的時候不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很暢通，沒幾分鐘就到了旅店門口。
裏面還是一副正在裝修的樣子，看起來不對外營業，賀立舟想了想，拾步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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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們看到賀立舟身後確實擺著幾摞飲料，臉上的表情也好起來，語氣緩和，“謝謝老板哈。”
賀立舟點了點頭，“大家隨意拿，喝完我再給大家補上——但是想跟大家打聽個事，為什麽這一片沒有旅店呢？我看這裏也算是繁華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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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已經是人頭攢動，歡聲笑語此起彼伏，到處都是端著酒杯碰杯的身影，大家都穿得很正式，帶女伴的都很少，即使有女伴，也大多穿得端莊，一眼看過去，黑壓壓一片西裝。
劉豐茂忽然就感覺自己被這觥籌交錯的場所壓迫得呼吸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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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托著盤的侍者迎上來，恭敬地彎腰，把盛著晶瑩酒液的杯子遞到劉豐茂手邊，只需要他微微一側手，就可以拿到。
劉豐茂忍不住松了松不太適應的領帶，輕咳了一聲才端起酒杯。
對方看劉豐茂拿起酒杯，這才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頭一仰，整杯酒下肚。
劉豐茂看他這樣捧著自己，也難免會有幾分自得，輕輕淺抿了一口，矜持地點點頭。
對方笑容有些僵硬，但是劉豐茂正春風得意，沒有註意到這個人的表情。
直到劉豐茂混進了交際圈之內，那人才恨恨把杯子放回侍者的托盤上，“有什麽可傲的，原本就一塊破地皮而已，一躍還成了新貴。”
身邊的女伴輕輕捏了他一把，示意對方謹言慎行。
男人警告地看了侍者一眼，轉身離開。
而此時的劉豐茂已經進入了內部圈裏，那些無數自己曾經仰望都看不到的大佬，現在一個一個都湊在自己身邊，殷勤地探問，“劉總那塊地方，打算建個什麽？那可是好地方，以後規劃新區，價值不可估量呀！”
劉豐茂醉眼朦朧，打著酒嗝指點江山，“我要建公寓！”
周圍一眾大佬聽了難免覺得荒唐可笑，公寓？那樣好的一塊地皮，竟然就找這沒腦子的要建了公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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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豐茂已經喝得醉醺醺了，他沒有察覺到周圍人看他的眼神，依舊沈浸在美好的幻想中。
“我就這麽一塊地，我老婆之前嫌房子貴，工資低買不起，我建了公寓，以後大家都有地方住。”
再也不用住那種屋頂漏水的破爛救濟房了。
劉豐茂還有最後一絲意識，沒有把後面這句話說出口，怕這群身材萬貫的人嘲笑他，但是，但是如果早點有人在這裏建過公寓，他和他老婆應該就會有一些存款了吧。
老婆的病也不會因為沒錢，拖到最後放棄治療，只能抱憾去世。
劉豐茂忽然抱著酒杯發起呆，為什麽不能早一點呢？
再早兩年、不，一年就行，再早一年，他就可以把地賣出去，給老婆治病了。
劉豐茂忽然在宴會上嚎啕大哭，周圍人自持身份，紛紛遠離他，心中依舊覺得，暴發戶果真是上不得臺面的。
酒品很差。
劉豐茂哭了一場，心裏才覺得好受了許多，卻也是依舊難以自已，輕輕抽噎著。
有人湊到了他身邊，輕聲道：“劉總，我看您心情悲痛，是什麽事情影響了您呢？您如今大好時機，為何不趁此多做打算？”
劉豐茂楞楞擡起頭，眼前模糊，只能看到一個披著鬥篷的人，很奇怪的裝束，可是宴會廳的人們好像都沒有看到他一樣，依舊做著各自的事情，熱鬧地社交著。
劉豐茂問出口：“你是誰？”
對方歪頭微微一笑，“您不認識我沒關系，我是來幫您和您妻子團聚的。”
劉豐茂聽了這話，心中大喜，連忙撲過去，撲了個空也毫不在意，爬起來繼續追問：“您告訴我，怎麽做。”
對方神秘地笑著，三個字從口中吐出：“道路煞。”
劉豐茂從未接觸過這些，很茫然，但是再次去看，已經找不到了那人的痕跡。
道路煞。
劉豐茂眼中的醉意逐漸褪去，變成了狠厲和決絕。
他去做了。
他做出了一個很瘋狂的決定，他把整個公寓的人都算計了進去。
而他建成的這所公寓，正是賀立舟他們住的這所。
以整棟公寓住戶的性命為路，引黃泉人歸來。
劉豐茂以後餘生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這件事上，而沒有人知道，那天劉豐茂其實根本沒有看見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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