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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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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花了半秒, 殷燃的手指插入她吹亂的發間,變被動為主動。

唇齒邊的熱度令人心悸,她由著自己一點點探索,最後全部吞沒。

久別重逢竟是種類似草莓的滋味。

好甜。她想。

走廊上靜寂無聲, 偶爾有病房傳來一兩句嘆息, 也瞬間會被彼此清淺而又無限放大的呼吸聲蓋過。

殷燃完全貫徹她的溫柔,吻得又輕又緩, 每個細節都在認真地體會。體會二人相擁與接吻時的每個細節, 以此圓滿幾天以來的奢望。

此刻, 她深深理解到那句“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1]的含義——興許墜入愛河的人往往解讀為,我本可以忍受徹夜的孤寂, 如果不曾與你有過剎那溫存。

理性的蝴蝶失重墜入纏綿的溪流,掙紮不過幾下,溺斃其中。在此刻,二人不約而同地將塵世排開,沒有什麽停留在思考範圍內。

直到殷燃隱忍著放開阮符,後者小口呼吸。

殷燃寬慰般揉她的腦袋, 低低笑了聲:“真的好乖。”

阮符一身羽絨服配牛仔褲, 在寒意四襲的夜裏略顯單薄。

殷燃貪婪地看了她一陣, 默默理好阮符的圍巾,又順手將她雪白羽絨服的拉鏈拉到頂端。

做完這一切, 殷燃眼神熱忱無比, 突然道:“生日快樂。”

沒等到阮符回應, 她把人帶到塑料椅旁, 外套墊到對方座位下後,殷燃從口袋裏摸出個打火機, 頗為神秘說:“生日蛋糕晚點補給你,趁淩晨先許個願。”

說著,殷燃大拇指輕輕一撥,火苗在打火機上熠熠跳躍。

阮符想笑。

且不論淩晨許願的實現幾率是否大一些,用打火機許願的方式已叫人前所未見。不過誰讓她是殷燃,只要是她,一切皆毫無疑問。

“好。”話音落下,阮符閉眼雙手合十,在心中默念幾遍“希望殷燃平安順遂,阿姨病情好轉”後,緩緩睜開眼。

殷燃的側臉被光火照得明亮柔和,宛如不可褻瀆的慈悲神明。許好願,“神明”默默收回許願打火機,伸手緊了緊阮符的外套。

“我不冷,真的。”阮符忙眨眨眼,臉龐泛著紅暈,解釋說。

“嘴唇都是涼的。”殷燃戳破她。

“風吹的。”

殷燃垂睫,滿懷笑意地應下這個說法,而後雙手交叉,問她道:“自己回來的?”

“還有姚宋,她去停車了。”阮符自然地伸手與她緊握,卻被謹慎地避開,在剎那間,她觸到殷燃手心的疤痕。

“燃燃,你的手怎麽了?”阮符難得語氣嚴肅。

“不小心劃了一下。”殷燃隨口答覆。

阮符咬咬唇,趁不註意時,稍用力掰開她的左手。一道長長的傷口橫在本該光滑的掌心,因傷得深,有一部分尚未結起痂。

“……不小心會成這樣?”她質問。

殷燃心一暖,柔聲安慰她:“沒事,已經不疼了。”

她總是這樣,總是這樣……

阮符的心態早在見到殷燃時崩得不像話,她起身,語氣中帶著哽咽:“傷口處理了麽,我去買點碘伏——”

“乖,處理過了。”殷燃輕握住她手,眼中難掩幾絲慌亂。

“殷燃,我是你女朋友,我也會擔心你,心疼你,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虐待自己。”

阮符拂過她明顯的下頜骨,心疼得要命。早知道會如此,她說什麽也會跟著一起來的。

說起來,從重逢到戀愛,殷燃一直是付出的那方,而自己幾乎從未有過什麽實質性功勞。想到這裏時,阮符更是心疼難抑。

原來自己才是拖後腿的那個,什麽都幫不上忙,還會添麻煩……

“嗯……我知道了。”殷燃伸手抱她的腰,以作安撫。

短暫擁抱過後,氣氛再次和緩不少。

阮符收起敏感幼稚的情緒,關切問道:“阿姨現在怎麽樣?”

殷燃如實道:“開始做化療了,比之前好很多。”

誠然祝琴依舊不配合,但這次至少殷燃能狠下心,把她逼進化療室了。

且不論效果如何,至少按照治療計劃再進行。

“那就好,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就告訴我。”阮符說。

“乖,我能處理好的。”

接著,殷燃扯開話題,問她:“吃飯了麽?”

“在火車上吃了一點。”

“薊川房子辦好了麽?”

“最後一套趕在昨天搞定了,”阮符說道,“現在只剩下魯南那邊。”

走廊的紅色數字鐘顯示十二點三十分。

殷燃起身,對阮符說:“這邊人又多又雜,待一會兒就回家吧。然後好好睡一覺,我晚點去找你。”

“我——”阮符要拒絕。

又是陣腳步聲,姚宋提著份宵夜匆匆趕來。二人的話題到此為止。

姚宋來時便聽到她們的對話,來不及放下東西,她匆匆道:“別,你倆都回去休息,這邊我看著就行。”

殷燃心領她的好意,搖頭否決:“明天還有場化療,需要家屬在場。你先帶阮符回去吧。”

姚宋盤算著,又問:“化療幾點?”

“下午三點。”

“我還以為早上呢,你回去睡一覺也來得及啊,”姚宋說著,拍拍殷燃的肩膀,“我幫你看到阿姨化療前。“

“十幾年的交情,你要是拒絕,我良心會過意不去的,真的。”

說著,姚宋把車鑰匙甩給她。

“這麽定了啊,我的車停在F區,明天幫我開回來啊。”

……

夜色濃重。

從前聽人說過,午夜行車總會有種刺激感。仿佛自己擁有了整條馬路,可以想怎麽開就怎麽開,哪怕信馬由韁,條條大路通自由。

彼時的殷燃不以為然,但當自己真的駛在夜路上,她發覺當真如此。

出了最熱鬧的市區,路燈影影綽綽,路上鮮少再見到同行車輛。

阮符窩在副駕駛,眼神仍舊清醒:“我們去哪?”

“先送你回家。”

阮符捏捏車上的草莓抱枕,隨即皺眉,顯出幾分抗拒:“不要。家裏太冷清了,我不想回去。”

前方拐彎,殷燃轉動方向盤,一聲低笑由喉嚨深處傳來:“那怎麽辦?”

思忖幾秒,阮符想到自己的0付出戀愛戰績,緩聲開口:“……能去你家麽?”

“好吧,也不是不行,”殷燃並未懷疑什麽,只說,“家裏有客房。”

二十分鐘後,車子在套覆式別墅前停下。

室內裝潢簡約大方,除了電視機後墻上的百家姓書法,再少見其他裝飾。路過樓梯旁的兩排落地書櫃時,阮符瞥見好些報刊雜志,不禁眼前一亮。

行李箱的輪子“骨碌碌”滑過,最後客房前停住。

“洗手間櫃子裏有洗好的浴巾,”殷燃臨別前囑咐說,“沐浴露和洗發水我待會兒拿給你,”

轉身的瞬間,衣擺被抓住。阮符小聲說:“我能去你房間洗麽?”

殷燃並未多想,旋即點頭。

……

待水聲消失時,殷燃把近期404的走向捋了遍,未做完計劃覆盤,阮符穿著浴袍從洗手間出來。

浴袍不長,長度只及膝蓋。阮符是白裏透紅的白皮,熱水沖淋過後,膝蓋微紅。

殷燃只看了一眼,慌忙避開視線,揉起太陽穴。

“早點睡,晚安。”她目不斜視,最後只這麽說道。

不過幾分鐘,敲門聲響起。

“燃燃,我可以在這睡麽?”阮符走出一圈,又拖著行李箱折返。打了個噴嚏,她輕聲說,“客房沒有空調,好冷。”

一番周折,兩人同時躺到床上時,時鐘走到一點鐘。

當周遭陷入安靜,疲勞在這刻席卷全身。殷燃輕輕翻了個身,眼皮沈重,疼痛的頭腦卻催得她無比清醒。

阮符睜著眼睛,一呼一吸都帶著緊張,察覺到聲響,她立刻問:“怎麽了,睡不著麽?”

“沒事,只是有點頭疼,”殷燃揉了揉眉骨,“你快睡吧。”

“我睡不著。”

在黑暗中,衣料與被子摩擦發出陣輕響,阮符湊到殷燃旁邊。

“要不……我來按摩試試。”

距離縮近,與自己身上別無二致的沐浴露香縈繞鼻尖。

殷燃又清醒幾分。

阮符的手指一路向上,從下巴嘴唇鼻尖滑過,落到她睫毛和擰著的眉間。

她輕哄著說:“閉上眼睛,放輕松。”

殷燃聽話地照做,後一瞬,帶著輕柔力度的指尖覆上額頭。

黑暗中,阮符問:“這幾天都在失眠麽?”

“算是吧。”

閉上眼,白天發生的事情在腦海中揮之不去,試圖擺脫,卻總徒勞無功。

指腹略微加大力度,阮符鼻尖發酸。

二十幾歲本該是最自在的年紀,在同齡人暢談理想,放肆追夢的時候,殷燃已悄悄承擔起生老病死的壓力。

無疑,這對她而言是件無比殘忍的事。

這也正是殷燃比同齡人成熟許多,甚至老練到可怕的原因。

經歷苦難,才造就如今堅韌而一腔反骨殷燃。

她在不知不覺間接納苦難,將之揉碎進了自己的骨血之中。

“沒事了,現在有我。”阮符想著,情不自禁地吻上她臉側。

“我永遠會是你的退路,不論什麽時候。”阮符的話音帶著令人很難不動心的真誠與堅定。

黑暗中,殷燃嘴角微揚,應她:“嗯,我知道。”

指尖的力道溫柔,不過一會兒,緩解疼痛大半。

殷燃伴著夜色,沈沈睡去。

翌日一早,約莫十點的光景,刺目的日頭升到半空。光線斜斜從院外樹的枝條間灑到窗邊,細塵在其中小幅度浮動,昭示了這難得平淡的一天。

殷燃惺忪睜眼時,身側已空空。

這天,似乎和往常一樣,卻又隱隱不太一樣。

……

另一邊,阮符早起整兩個小時進了廚房。學著殷燃做飯的那樣,她端鍋,倒油,開小火。

開煤氣,油熱。在“嗞嗞”狂響的噪音中,阮符從冰箱拿出兩個雞蛋在平底鍋的邊緣輕磕。

頭次洗手作羹湯,總不是那麽熟練。

在拾起鍋中的蛋殼後,她按照教學視頻,用鍋鏟推動雞蛋。

興許是她的力道太小,兩個雞蛋巋然不動,沒一會兒,表面泛起金邊,蛋黃卻還是流淌著的。

阮符皺眉,忙拾起鍋鏟著急地翻動。但這下不止失效,反倒讓成功受熱不均勻的雞蛋直接糊在鍋裏。

半分鐘後,望著冒白氣的平底鍋,阮符嘆了口氣,深受挫敗。

怎麽會這樣……明明殷燃做的時候是一次成功的……她想。

直到腳步聲由遠至近傳來,殷燃洗漱好走下樓梯,問她在做什麽。

阮符警醒地眨眼,用身體擋住糊掉的平底鍋,只說:“沒、沒做什麽……”

殷燃早嗅到糊味,也不計較,只淺笑一聲,問:“早飯想吃什麽?”

“沒想好,再給我一點時間。”阮符扯開話題,同時上前。

“對了,我帶來了旗袍,”阮符急中生智,忙拉著她上樓,語氣迫切說,“我換給你看。”

殷燃點頭。

洗手間外等了幾分鐘,阮符敞開門出來。

她一身純粹雪白,輕輕把微卷長發攏到肩膀一側後,原地轉了個身,問殷燃好不好看。

不得不說,旗袍一類真的很襯阮符的身材,貼身的設計勾勒出曼妙曲線,天賦舉手投足間盡是含蓄而又無可掩飾的柔媚。

殷燃眸色漸深,深覺這段時間偷懶看書少,如今要誇女朋友卻犯起詞窮毛病。這令她想到了“純欲天花板”一類的詞。

“好看。”她讚美地點頭,嗓音略啞。

殷燃走近,從旁邊拾起阮符上次落在車上的手鏈。

房間窗簾未拉開,只餘縫隙間透進絲絲光,不規則的白珍珠在其下閃著層亮色,也是極致的晶瑩剔透。

空氣中彌漫暧昧。

殷燃像捧著珍寶般,將手鏈扣到她的皓腕上,淡淡說道:“很適合你。”

兩種絕色,般配至極。

做完這一切,她早已心如擂鼓,垂睫深呼吸,緩步後退兩步:“我去做——”

然而剩下的“飯”字還沒說出口,阮符輕摟上她的脖子。

手指在發間滑過,落下極小的摩擦。

眼神在空中無聲相擦,打探到殷燃在極力壓抑什麽,阮符學著她的口氣,笑問:“可以接吻麽?”

殷燃低眉間,眼角彎成月牙。她深呼一口氣,不再那般委屈自己。

她的吻總是循序漸進的,帶著十足的耐心。阮符試著回應她,愈發激起來對方強烈的索圖心。

呼吸交纏的節奏愈發快起來,阮符再度紅了臉。

二人的身體貼得極盡,阮符清晰聽到她那沈穩有力的心跳聲。而在觀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甚至跳得更快。

殷燃小心翼翼地捧起阮符的手腕,細密而溫柔的吻隨即落下,又到細膩的脖頸,深凹的鎖骨。

從她眼瞼下的痣,到鼻尖,又到柔軟的唇角。

呼吸淩亂而急促,殷燃覺得自己真的瘋了。往常最引以為傲的理智在此刻全然拋之腦後,為那些掩埋許久的感情讓步。

仰頭間,緊張的汗水從下巴滑落。

從未想過有一天,她竟然也會如此控制不住自己。

做到這裏,兩人都料想到下一步要發生的事。

殷燃停下動作時,胸腔已劇烈起伏。她移開視線,無聲勸自己冷靜。

“好了,到此為止,”她最後說,“我去做飯。”

阮符緊張地握住她的手腕,搖頭:“不要——”

雙手落在阮符雙肩時,後者眼神濕漉漉的,盛滿勾人沈陷的無辜。

殷燃沈聲笑道:“阮符,你知道我們在做什麽嗎?”

阮符要上前抱她,卻又被殷燃按在原地。後背靠上洗手間冰冷的門,她聲音也啞了幾分,只道:“我知道。”

持續幾秒的對視,殷燃似乎要從她的視線中探尋出些猶豫和恐懼,以次來終結這場混亂的局面,但可惜的是,後者並沒有。

在阮符望向她時,始終目光堅定,仿佛從未變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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