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文案。

關燈
文案。

49.

與此同時,落霞峰。

雪影負手而現,輕而易舉穿過結界,踏上石階,越過梔子花海時,望著這滿山頭的梔子花,若有所思停頓片刻。

他斂起似笑非笑的眸光,繼續往山上走去,一路暢通無阻,直奔山頂小築,來到書房。

輕車熟路走下密室。

停在千年寒玉棺前,掌心一揮,扯走障眼法,露出寒玉棺外那一盞長明燈。

長明燈無油無燈芯,兀自亮著,燃的是精魄,只是星火細弱,將熄未滅。

“師……師尊……”

角落傳出氣若游絲的聲音。

雪影回眸,只見往日活潑可愛的小靈藕正奄奄一息趴著,虛弱得兩只貓耳都撐不起,軟軟耷拉著,整個軀體灰暗失去靈光,只艱澀瞇起條眼縫,吃力翕動雙唇,“好餓……”

雪影走過去,蹲下,撓撓小靈藕下巴,渡過絲靈氣,方退回寒玉棺旁,彎身,把白骨抱走。

小靈藕也亦步亦趨跟出來。

雪影眺望漫山遍野的梔子花,摘下一朵,轉手戴在小靈藕發間,靜靜欣賞了片刻,方勾勾小靈藕下巴:“去玩吧。”

話畢,瞬移回到地下神宮。

雪影橫抱著陌歸塵自廢的那副骸骨,慢條斯理回到寢殿。

殿內不知何時亮起些水鏡,鏡內盡是師徒二人昔日相處的溫馨畫面。

雪影望著鏡中的自己。

確切來說,是還擁有聞箋魂魄的自己,專心致志觀察了片刻,才慢悠悠把徒弟的那副白骨放到床榻中央。

精雕細刻的萬年冰玉床上,華麗的紅袍松散疊落,雪影坐在榻邊,輕輕挽起白骨的手,低低吻了吻指尖。

隨後也跟著躺下。

他把人翻轉,以一種面對面的姿勢,把徒弟擁進懷裏,寬大厚實的掌,有一下沒一下順著徒弟的後背,溫聲軟語哄道:“好,師父抱著你睡,就不冷了。”

雪影下巴抵著徒弟腦袋,手掌還在輕順徒弟後背,雙唇有條不紊動著,哼出幾句凡間專門哄孩子入睡的童謠。

嗓音清越而低緩。

像千年的月。

有種亙古不變的安穩。

雪影邊哼邊細細打量懷中人,明明是副白骨,卻能透過那骨骼,看到陌歸塵眉睫一動不動,呼吸均勻,慢慢酣睡過去的模樣。

他就這麽無言端詳著。

徒弟這般安靜時,眉目其實是有些疏冷的,纖細的睫毛微卷,燭光映照下,在眼瞼處打出片小扇形,點綴在微微泛緋的眼尾上,格外可憐惹人愛。

總叫人想狠狠欺負一番。

若是哭起來便更欲罷難休。

雪影的視線又往下移,徒弟的唇色偏深,好似無時無地不被蹂.躪過似的紅艷撩人。

此刻被暖橘燭光映著,更似塗上層薄薄的蜜釉,顯得整個唇瓣像新燒的美人醉釉瓷器,富有光澤,柔亮,又色彩瑩潤。

誘著人一嘗芳澤。

尤其是唇中那點唇珠,簡直就是畫龍點睛之筆。

他緩緩低下了頭。

熾熱的□□,將彼此的衣袍都燒得襤褸破爛,虛虛散散遮住點風光,這般半遮半掩,卻比坦誠相見更惹人遐想、掠奪。

底下人乖得很。

被欺負狠了,也不曉得反抗,只淚眼婆娑,懵懵懂懂的,如剝殼荔枝,水潤透亮,就這麽瞳光渙散,齒尖輕咬下唇,泣出點碎碎的喘息,可憐極了。

越是如此,越叫人心癢難耐,按捺不住。

便又是一頓粗暴折騰。

久不得歇。

……

*

從神宮出來時,天色還早,昨夜下過雨,如今又是烈日當空,院子裏盡是股濕暖,雪影卻是帶著滿身陰冷氣息,來到竹屋。

屋內。

聞箋褪去喜袍,又是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衫,姿態雅淡,端坐桌沿,專心致志取走最後一根魚刺,正正好覆原回一條完整的清蒸鱸魚。

桌上還有已挑好的蟹肉碎,混雜著蟹黃,覆蓋在晶瑩的米飯,連蟹肉沾著的湯汁濃稠都精準控制在七分濕度,剛好能裹在粒粒分明的白色靈米上。

光是看著便食欲大振。

很符合某只嬌生慣養的貓主子的飲食習慣。

他剛到,聞箋也擦著手起身,朝門外走來,看見他也不驚訝,若無其事,正要越過他。

雪影倚在門框,抱手,擡起一條腿,攔了攔道:“還敢出門呀?不過也是,極寒之地那味望月夜明砂,最能明目退翳,奈何三百年一開花,三百年一結果,再過三百年方能熟,可不是一般難得,算上上回,還得再去兩趟方能催熟。”

聞言,聞箋只是淡眼凝視前方,神情清清冷冷的,沒接話。

雪影也不在意,擡手,變出一截將滅未滅的燈芯,自言自語搭話:“你以為你還是從前的你麽?只要是蠟燭,就總會有燃盡的那一刻。”

他呼出口氣,吹滅燈芯,話語似勸慰,更似單純的告知,道:“還是交給我吧。”

聞箋擡眸,掌心一握,便已召出霜寒劍,提劍以對,直指對面人喉嚨。

寒光晃過臉頰,雪影也不怵,輕笑了聲,雙指捏住劍尖,輕輕推開:“時至今日,你還在自以為是麽?”

他狀若可惜道:“聞箋啊聞箋,你也就對自己狠得起來而已,可你已經耗不起了。”

話剛完,便見對方握著劍順勢往下一挑,劍尖劃破衣衫,瞬間暴露出裏面殷紅的花紋頂端。

是妖艷盛放的薔薇花。

雪影“嘖”了聲攏攏衣衫,眉頭緊蹙,不悅嗔了聲:“這可是玉玉給我挑的新衣裳,你得賠我一套,就裏面那套喜服如何?”說罷,指尖還朝裏指指,眸色漸暗,如交織的網鋪撒而出,毫不掩飾自己的占有欲。

聞箋沒理會對方的話,他望著薔薇花圖案,並未見驚訝,反倒有種疑惑被證實的了然。

他問:“養劍骨是偽裝,滋孕薔薇引方是你目的?”

雪影斜覷聞箋:“不,都是真的。”

“我們玉玉值得最好的,當師父的當然要竭盡所能給他最好的,天底下,只有師父方是無條件愛他的男人。”

“他是師父帶大的,理應歸師父。”

聞箋言簡意賅:“謬論。”

雪影攤手,懶得與聞箋廢口舌爭論不休,只格外好心提醒道:“十年,剛好種成薔薇引,所以你還要殺我麽?薔薇引,同生共死,母體若死,子體也休想活。”

聞箋收劍:“你也別太自信。”

“呵。”

“很好,”雪影看著聞箋,如在攬鏡自照,頗有點孤芳自賞的滿意,“我特別欣賞你這副不可一世的狂傲。”

話畢,那人也徑直離開。

見聞箋離開,雪影聳肩,款款走進竹屋,雙手捧起那套喜服,來到銅鏡前,把衣服貼在身上,左右比劃了幾下。

他餘光一劃,轉眸,來到桌沿,悄悄往聞箋剔好的魚肉盤子裏塞了條原味小魚幹,似覺不夠,又塞下一條荷葉雞味的小魚幹,方心滿意足拍拍手。

*

另一邊,仙門。

嘭一聲巨響。

合歡宗的山門被一鞭子抽得四分五裂。

紅影款款踏進來。

守門的弟子嚇得呆楞在原地,許久方知回神,過兩日便是大婚,這位祖宗此時此刻來做什麽?秋後算賬?

剛欲跑走通風報信的小弟子,就被人利落捆起來。

合歡宗主殿,空氣中漂浮著股很淡的雅香,陌歸塵狐疑蹙眉,再三細品,也未能品出個中端倪,便只道是些尋常熏香,畢竟這不是什麽稀罕事兒,各門各派為彰顯自己與眾不同,總會故弄玄虛搞些標新立異的東西,譬如他們浮華派也有旁的宗門仿不出的獨特門香。

他單手托腮,懶懶倚在高座上:“你們宗主還沒到?”

幾名弟子如臨大敵抹抹虛汗,還是恭敬送上飯菜酒水:“就……就到了,您請用茶。”

陌歸塵餘光掃過桌上膳食,忽而停在那盤剔骨的魚肉。

他止不住想起些往事。

那是十年前的逃亡路上,入夜時分,身負重傷的他倚靠在巨大的石塊裏。

旁邊是同樣受傷的小狗妖,魔界右護法,多年好友,連名字都是他取的。

初相識時,小妖說:“我沒有名字,你給我取一個唄。”

還是聞青梔的他,思來想去,最後敲定道:“取個單字:梔,阿梔如何?”

小妖問:“有寓意麽?”

他輕唔聲:“梔從木,木為樹,寓意:長壽、堅韌,至於梔子,則是純潔美好,赤誠相待。”

小妖春風得意笑道:“這名字好,就喚這個”

……

在那片幽森的林子裏,阿梔抓來條魚,生火烤魚。

那人撓撓下頜:“你們貓不是都愛吃魚麽?”

陌歸塵搖頭。

不想吃魚,想吃荷葉雞。

魚肉草草烤熟,阿梔趁熱幫他剔掉骨絲,燙得斯哈呼氣。

他知,這種靈魚魚肉緊實,靈力也比其他種類的食物充沛,骨絲尤為多。

因為師尊也曾給他用這種魚熬過湯,那會子,師尊也是這般,給他一根一根去魚刺,挑得一根不剩。

阿梔搖搖黑色大尾巴,滿臉期待:“吃點吧,補充靈力。”

陌歸塵接過魚肉。

阿梔去得沒師尊細致,吃起來還是有殘留,但這卻是這世上除了師尊外,第二個會幫他挑魚刺的人。

阿梔湊過腦袋看他,撓頭,嘿嘿一笑問:“好吃麽?”

陌歸塵虛弱掀起眼皮,沒有說話,自幼被師尊嬌生慣養,那條魚是他吃過最腥最臭的食物,內臟也沒去,魚胃的雜草都似未消化完,怎會好吃?

可他又不願騙人,便是細嚼慢咽,加之逃亡路,為恢覆些體力,楞是一口一口咽下去。

似怕他一睡不醒,阿梔一直陪他說話,說著說著竟又自顧自潸然淚下。

陌歸塵不解:“哭什麽?”

阿梔別開頭:“你受這麽重的傷,我怕……”手足無措的手,胡亂摁來他那汩汩流出血水的肩膀。

陌歸塵微笑安慰道:“不會死的,雖說我也沒什麽求生的欲望,但至少不會自尋短見,那樣,我多對不起舍命救我的人。”

阿梔沈默一下,似乎也清楚他口中人是誰,忽而笑著抹抹淚,在那永無盡頭的黑夜,亡命天涯,相依為命的兩個身影挨在一起互相取暖:“沒事兒,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愧對師姐的犧牲。”

……

陌歸塵退出回憶,難免唏噓,明明曾經那麽圓滿,結果都走散在半路。

剩他孤零零一人。

少時總覺詩書乏味,如今方幡然醒悟,書裏沒有騙人,高處不勝寒。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只剩下師尊了,師尊還一味推開他。

陌歸塵忿忿呷了口茶。

猛然摔出茶杯。

他指尖敲擊扶手,聲淡如水,問:“你們宗主很忙?要本尊親自去請?”

半只腳跨進門的合歡宗宗主,差點在這不怒自威的氣勢裏摔了個趔趄。

他倏地撲進來,求生欲極強,惶恐賠笑:“魔尊大人大駕光臨,小的有失遠迎!實在有失遠迎!”言罷,如臨大敵抹著虛汗,一言不發,一動不動,生怕稍有差池便殞命在這位魔尊大人手下。

等了半晌。

這位祖宗也沒開口。

莫非在記恨上回伏魔大會鬧的“選妃”笑料,真來他們合歡宗選妃以淩辱一二出個氣?

不然長成陌歸塵這樣的,還有誰能入他眼?哦,想起來,還有玄胤仙尊。

這廝貌似對自家師尊愛而不得來著,在伏魔大戰上,當眾把人擄回魔宮,玩巧取豪奪那套呢。

這對師徒可真會玩。

合著我們整個仙門都是你們師徒調情的一環唄。

不過師徒戀確實刺激,等哪天他也拐個徒弟玩玩兒,眾目睽睽下是表面清白,實則每個對視都只有彼此懂的暗流湧動。

高朋滿座裏。

再尋常不過的斟酒動作。

也只有他知道,徒弟的小嘴能灌幾分滿。

……

等這一階段玩膩了,便開啟下一階段,暗地指揮徒弟假裝發瘋拐走自己,既不用落人口實,又能藏起來逍遙快活。

玄胤仙尊妙計啊!

還得是你聞箋有高招!

正浮想聯翩得美滋滋冒泡的合歡宗宗主,忽而聽到陌歸塵發話:“有沒有那種功法?簡單明了,一目了然的。”

他怔了怔:“哪種?”

便見座上青年不悅蹙眉,實則卻是在掩飾禁不住紅了的耳垂:“你們宗門難道有正經功法?”

哦豁。

合歡宗宗主了然一笑。

敢情魔尊大人還是個雛?好純情呀,對外秒天秒地秒空氣,對內,小嘴都沒被嗦過,這反差,萌萌的。

嘖嘖嘖。

玄胤仙尊可真是撿到寶了。

又幸福了哦。

“有有有!自然是有的!”合歡宗宗主捧上本圖冊,“您要的,都有!配合催情丹,效果更妙不可言!”

“催情丹?”

“是的。”

陌歸塵抿唇,欲言又止,還是低聲問了句:“上下哪個舒服?”

“其實上下根本不重要,畢竟姿勢是千變萬化的,裏外方是重點。”

“廢話少說,到底誰舒服?”

“外面的。”

“哦,怎樣算外面?”

“您看完那功法自然就懂了。”隨後又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送上顆生子丹,“魔尊大人,這寶物,保管讓您終生幸福。”

陌歸塵皺眉:“什麽東西?”

合歡宗宗主甚是得意道:“生子丹,萬金難求。”

“生子?”

“自然,孩子,畢竟是你們的血脈,你們之間的羈絆,十之八九能綁住彼此,前些日子,我們隔壁宗門少宗主死活不肯娶妻,後來酒後……咳,然後對方懷上了,有了孩子,兩人也締結姻緣,鶼鰈情深,如膠似漆,恩愛兩不疑吶。”

陌歸塵輕唔聲,沒太在意,起身,邁出幾步,又回頭問:“你方才說姿勢很多?哪個最舒服?”

合歡宗宗主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問:“您是指承受方還是?”

“承受方。”陌歸塵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畢竟自己確實是個小雛雛,技術不夠,姿勢來湊,第一次,總歸不好叫師尊體驗極差,下次不讓碰怎麽辦。

合歡宗宗主略有犯難,隨後又柳暗花明道:“這事,人各有異,我做個統計。”

一刻鐘後,匆匆跑進名合歡宗弟子:“回魔尊大人,回宗主,統計結果,西施浣紗(臍橙)遙遙領先。”

此言剛落,一名膽大妄為的弟子怒吼道:“我不服,那必然是魚翔淺底!”

另一名弟子:“笑話!琴瑟和鳴!”

又有人叫囂:“觀音坐蓮!”

“游龍戲鳳!”

“男耕女織!”

“貂蟬拜月!”

“人面桃花!”

……

整個大殿的合歡宗弟子就此爭論個不死不休。

陌歸塵一把拂掉茶盞,巨響之後,殿內霎時肅靜無比。

他指尖摁揉有些發昏的額角:“吵什麽?說話跟喉嚨裏裝了□□似的,聽得本尊頭暈,既然都舒服,輪著來不就好了?”

言罷,拿走桌上那本《雙修功法一百零八式圖文詳解大全》,揚長而去。

*

回到魔界,想起合歡宗宗主說得配合催情丹,陌歸塵二話不說來到後山煉丹。

只是催情丹……

迷茫片刻的青年,登時明朗,很早以前,另一位師尊就已經教過他煉制這種丹藥,便是去了趟藥庫,細細回憶那夜的場景,很快便搜羅出所需材料回到後山。

丹藥還需要些時辰才能出爐,從儲物空間裏取出件白色外袍,那是扒師尊衣裳換喜袍的時候順手牽羊摸走的。

陌歸塵把這衣服鋪成蒲團狀的貓窩,化作本體滾了上去,嗅著師尊的味道,眉目舒展闔眼,假寐了小半天,好養精蓄銳。

夕陽將下,落日熔金,沈穩柔和的霞光裏,後山的秋千架悠悠搖晃著,丹香飄進呼吸,陌歸塵也緩緩睜眸。

紅影穿梭在萬丈光芒,如夢似幻的光影,仿若給人鍍上鳳冠霞帔。

最終停在竹屋外。

推門。

放出靈力探了探,聞箋神色清冷,正坐在榻邊冥思。

飯菜香味隨之飄來呼吸。

陌歸塵也不急於一時,循著味道落座,摸上餐具:“師尊吃了麽?”

“為師不餓。”

陌歸塵聳肩,也沒多言,便是慢條斯理挖了口飯。

裹滿蟹黃醬汁的大米,晶瑩剔透,粒粒分明,窩在飯面的還有薄薄的一層魚肉,魚肉吸滿特質的醬油,細滑清爽。

這麽一口下去。

口感豐富極了。

陌歸塵忍不住又吃了一口,精致的小瓷碗,很快便見底。

酒足飯飽。

也該幹正事了。

他慢悠悠來到榻邊,驟然撫上肚子:“額……”

“怎麽了?”

“肚子難受,師尊聽聽。”

聞箋聞聲擡眸,但見徒弟臉色煞白,鼻尖都冒出冷汗,嘟囔著不舒服,也是被人牽動情緒,頗有些關心則亂,就順著陌歸塵的話伏身,去聽。

頭頂落下道散漫不羈的調笑:“師尊聽出幾個月沒?男孩還是女孩?”

聞箋眉頭緊鎖:“你多大人了,還與為師玩這些幼稚——”

趁著聞箋開口間隙,陌歸塵沒來由出手,一把掐住那人咽喉,迫使自家師尊仰頭。

藏在手心的丹藥,毫無征兆塞進底下人的唇縫。

“咳。”

聞箋嗆了下,丹藥入口即化,他一時沒品出滋味,也不懂徒弟又在心血來潮玩哪一出:“你給為師吃了什麽?”

陌歸塵轉眸,眸底劃過絲狡黠的笑:“醉生夢死丹,俗稱——”

他輕唔一下,笑得純真無邪,“催.情.藥。”

說著,又將人推進榻中央,雙手揪起聞箋的青絲。

房內,不知何時點起龍鳳燈,紅燭高燃,清風拂來時,燭火嗶波跳動,映出陌歸塵眸底呼之欲出的癡妄。

“聞箋,你完了。”

“你到底鬧夠了沒有?”

“鬧?怎麽能叫鬧呢?”陌歸塵仍是笑意盈盈的,眼尾綴著點水光,顯得人格外無辜,“我只是覺得師尊當世人的仙尊太累了,還是乖乖留在魔宮,當我一個人的神吧。”

“我給你供香火。”

“我把我所有,源源不斷地,都獻給師尊。”

陌歸塵那素白的尾指還壓在聞箋唇縫,似叫人含著根細玉,溫涼又滑膩的,聞箋神色微凝,撇開頭,這遣詞造句真是奇怪得透出幾分詭異。

“你給為師清醒些。”聞箋總覺哪裏不妥,正欲給人把脈,徒弟卻甩開他的手,攀身壓了上來。

“我很清醒。”

陌歸塵低垂著腦袋,翻滾在眼底的暗流,洶湧著呼之欲出的癲狂。

“不清醒的是師尊,為一個師徒身份折磨自己,傻不傻啊?”

他握緊聞箋的手:“以後,只能屬於我一個人,好不好?”

此時此刻,聞箋錯愕得難以置信,徒弟這一遭是做足功課,勢要將霸王硬上弓進行到底。

聞箋心情一時難以言喻,只有出口的語氣聽起來還算心平氣和,沈靜警告:“聞青梔,我是你師,你別太放肆了。”

“師?”

“我知呀。”陌歸塵掌心托托腮,若有所思似的,“對,是師,我還跪過師尊呢。”

“他們說跪著比較舒服。”

他溫柔伏到聞箋耳畔,纏綿低語:“曾經,師尊在上,請受徒弟一拜,那麽如今,還請師尊在下,為我一跪吧。”

說著便抓住聞箋墨發,迫使人背對他,還未摁著師尊跪下,那人已是將他拽得跌坐了一下。

“夠了!別再胡鬧了!”

聞言,陌歸塵笑不達眼底:“不夠,還差點。”

說著,便當著自家師尊的面,揚起頸脖,塞進顆丹藥。

吞咽一下,又一下。

跟吃糖豆似的,生生吞下十顆催情丹。

聞箋第一次從一只貓身上看到狼的影子,還是頭露出鋒利獠牙的嗜血小狼崽。

兇殘,但還不足以震攝人。

目睹這人連吞十顆丹藥,聞箋的神情愈漸冷若冰霜,話音也比往常沈下兩度:“不要命了?”

“要什麽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黃泉路下,奈何橋上,不知道二姐姐還在不在等我,如果她在,我一定要好好向她炫耀我的光輝戰績呢。”

“你二師姐她——”

“師尊不要扯開話題了。”

陌歸塵膝蓋抵在他雙腿兩側,傾下身,湊近他,似乎知道自己總親不到,索性轉移目標,直接在他頸側重重咬了一口,留下道深可見骨的牙印。

聞箋吃疼蹙眉。

對方又摸上他手腕,解開玉質鐐銬,挑眉笑了笑:“師尊曾教導我以德報德,也別說我趁人之危欺負師尊,藥效還未徹底發作,師尊還有三息半功夫逃走。”

陌歸塵心中默算時間,開啟倒計時:“師尊還不跑麽?三息。”

“師尊再不跑就來不及了哦,兩息半。”

“兩息。”

“一息半。”

“一息。”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