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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章 擁春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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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章 擁春入懷

「玉簡一百零八號已發放。」

祈清和坐在句芒背上, 看著他帶著自己越飛越遠,穿雲破霧,穩穩當當, 而他飛過的人間,皆是盎然生機。

她低頭,看了一眼玉簡上寫著的話。

「108.每年九月初十要記得給師父準備禮物, 哪怕他不在了。」

這個日期看著眼熟, 但一時想不起是什麽日子。

離九月還早, 祈清和決定暫時先將玉簡上這事擱置在一邊, 她看著句芒展翅而飛的軌跡,問道。

“師兄,你是要巡歷整個四海嗎?”

句芒振翼, 再次穿過雲層, 答道:“是,春日節氣時令都亂得不成樣了。”

東君與句芒, 兩位春神缺位已逾五百年, 春日法則規律早就崩潰的一塌糊塗, 句芒如今歸位,當務之急確實需要將這些紊亂一一平息。

見祈清和默不作聲,句芒再道:“我先送你回不問都, 糾正節氣紊亂或要花上半月有餘,總不能讓你跟我到處跑。”

祈清和卻搖了搖頭:“師兄送我回東陵城吧。”

句芒一楞:“為何?”

祈清和很執著:“我要等個人。”

句芒微微一瞇眼,忽然聲音一沈, 嚴肅道:“你身上……有夢神的氣息。”

獨屬於夢神的純粹氣息牢牢縈繞在祈清和身體裏,深入骨髓般揮之不去。

“他欺負你了?還是強迫你了?不對他做不到……”

句芒聲音更沈, 目光劃過一絲狠戾。

祈清和沒察覺,怔了片刻:“原來世間真的有司掌夢境的神啊……”

句芒一回身, 朝著東陵城的方向俯沖折返,聲音更沈。

“他膽子夠大。”

句芒身上有明顯殺氣。

這個祈清和一瞬間就察覺到了,嚇得心裏一跳,發生什麽了?師兄動了殺心?對誰?

“師兄你生氣了?等等你認識他?”

句芒壓住心中對夢神的怒火,盡量柔聲道:“幾面之緣,他居於六道生靈的夢境中,從不涉足紅塵人間,別說人類,哪怕是我們,也極難尋見他的蹤影。”

“他何時糾纏於你的?”

我怎麽知道啊!

祈清和不知為何生出幾分心虛感,按照她的記憶,自己與應知離的初見是在鴻京仙盟,但根據應知離描述,自己與他很明顯早就相識。

要怎麽說?從哪兒說起?

祈清和只得試圖轉移話題:“師兄,他從沒傷過我,春幡羽衣就是找他借夢穿針引線而織就的。”

“我知道,春幡化成羽毛生於我身上的那刻,那些夢線就散了。”句芒找回幾分理智,輕嘆道,“我與他職能不同,夢境留不在我身上。”

感知到句芒身上殺氣退卻幾分,祈清和放下幾分心,又忍不住好奇追問:“他的職能是什麽?驅散噩夢嗎?”

句芒頓了片刻,回答道:“我只知他掌管的夢境可映照記憶願望,至於旁的,如果他不願說也不顯露,便誰也不知道,他沒對你說嗎?”

祈清和心中默默回憶了一遍一路以來應知離所作所為透露出來的權能。

夢境,映照記憶願望,介於生死之間。

應該……沒了吧?

祈清和搖搖頭:“我一直以為他只是普通妖獸,只是最近才有所懷疑,不過夢神也好普通妖獸也好,都不重要。”

“我只是想了解他更多一些。”

句芒眸光一凝,沒有再說話,只是穿過青山疊嶂,須臾間就飛回了山海荒澤,撲著翅膀降落於東陵城,將祈清和放在祭臺附近,隨後振翅而飛,重新沒入明媚春光中。

祭臺經過此前動蕩,早就亂得不成樣,一片狼藉。

祈清和在祭臺邊緣尋了處幹凈地方,坐在那兒,一聲不吭安靜等待著。

東陵城的人顯然沒想到蒼靈上仙又回來了,嚇得戰戰兢兢跪了一片,上仙是來幹嘛的?問責的?或是來殺他們的?

祈清和瞥了一眼祭臺下跪著的人群,波瀾不驚地問了一句:“蘇家少主呢?”

“離開了。”有人硬著頭皮回話,聲音直打哆嗦,“已離開有些時辰了。”

祈清和默默嘆氣。

她本來想再細究一下師兄落入人類手中後又發生了何事,又為何會被蘇家封印。

但現在蘇宴跑了,師兄亦要糾正時令,顯然不是好時候。

只能暫且擱置此事了。

她又安靜坐了良久,發現臺下的人群還烏泱泱跪著,這才反應過來他們在害怕什麽,嘆了一氣,又道:“我無意歸咎於你們,各自離去吧。”

她眼下是真沒計較這些小事的心思。

見祈清和真的不打算問責他們,眾人小心翼翼擡起頭面面相覷,又跪了好一陣,直至快入夜了,所有人才幾乎感激涕零地慢慢退離。

離去前,有人壯著膽子扭頭看了一眼,發現祈清和仍未有要離去的意思,不由得納罕。

上仙是在等誰?

深夜了,月光清澈,整個世間都籠著淺淺的沈眠呼吸聲,安寧平靜。

祈清和依舊坐在祭臺邊緣處,一動不動。

無垠夜幕裏緩緩走出一個神姿若仙的人影。

皓白雪衣,眉眼如墨畫,披著一身泠然月色。

應知離微微仰頭,目光迎上了一直坐在祭臺上,那花冠青衣,恍若春風的姑娘。

祈清和冷著眸光,輕聲道:“騙子。”

他身體微微一僵,步伐停佇。

祈清和坐在臺上,兩人中間隔著幾道臺階的落差,月色橫亙在那裏,劃出一道分界。

應知離垂下眼簾,沒有回應她的話。

他想,她這般惱怒,或許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亦是應天而生的妖,司掌夢境法則。

她身體內外都沾滿了自己的氣息,太明顯了,瞞不過句芒。

他喉嚨一動,站定了,聲音有些喑啞:“抱歉,我……”

“你為什麽不來接我。”

她兀自打斷了他的道歉。

應知離一怔。

他緩緩擡眸,就再次迎上了祈清和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祈清和安靜坐著,不等他回答,聲音又揚了幾分。

“我說了,只要你來,我就跟你離開。”

“你為什麽不來。”

應知離唇畔微張,想說什麽,可是,卻不知從何說起。

他以為,她會毫不猶豫地同句芒一道離開,畢竟句芒善飛,又陪伴她多年,帶著她去修正世間紊亂,或者徑直送她回宗門,都是順勢而為。

所以他從沒想過,她會大費周章再折返回東陵城,就為了等自己。

等了一整天。

祈清和見他一直不說話,又執著地開口了,聲音軟下來,半是抱怨,半是委屈。

“你可以帶我去任何地方,對我做任何事,甚至把我藏在夢裏,都可以。”

“我心甘情願。”

她自顧自地說話,目光垂下,看著地上的月色,聲音更輕。

應知離眸光微動,依舊沈默著,安靜聽她說完想說的話。

“師兄說,你幾乎從不涉足人間,連他也極少能尋到你。”

“你要是真的走了,我去哪兒找你啊。”

沒遮攔的話一氣說盡了,祈清和又執拗地看著他,眼眸裏有朦朧的水光。

任性又不講道理。

應知離眸光裏含著淺笑與心疼,他認真聽完了,卻什麽也沒說,只是擡起雙手,攤開了,看著祈清和。

祈清和毫無猶豫地從祭神的高臺上跳下,身體穿過中間一泓月色,落進他溫柔堅定的懷抱裏。

她被夢接住了。

應知離一手攬著她的腰,另一只手的指尖挨上她的額間,探了探溫度。

微涼,起熱消退了。

無情道枷鎖上的裂痕宛若極深的溝壑,已逾三分之二。

他專心探著她的傷,分了神,只見祈清和雙手環上他的頸部,微微踮腳,湊上前,在他頸側連親帶咬的,很重,咬出了印跡,所有的不滿,都發洩在這兒了。

他身體僵了一瞬,而後,安撫一般拂過她柔軟的烏發,揉了揉,攬著她腰的手緊了緊,讓這個擁抱更牢一點。

祈清和回過眸子,認真道:“所以你打算帶我去哪兒呢?”

他沒回答,氣息圍困過來,一記吻不由分說地落在她唇齒間。

這記吻不重,卻深而長,索要了她的呼吸與聲音,索要了她舌尖上的溫度,嘗到了甜,就怎樣也不放了。

祈清和只覺得他耍賴,一個吻就想回答她的問題與委屈,太虧了。

於是她試圖推他,想將這個吻分離。

可應知離卻仿佛早有預見般,指腹在她腰間流連著,在某個位置停下了。

祈清和微微一驚,就感覺他不輕不重地一捺,緊接著身體一軟,徹底被他牢牢禁錮了,順理成章的,呻吟與喘息,也都盡數歸他了。

她發間戴著美麗的花冠,香風迎面,所以這個吻裏,含著花香。

祈清和氣得連吻帶咬,在他舌尖啄了一下。

於是他終於決定歸還她一點自由,手間力度松了松,給了她一點轉圜的餘地,兩個人將離未離。

應知離壓著呼吸裏泛著的不平,回答道:“我會送你回去。”

祈清和沒想到是這個答案,怔然道:“不問都?”

確實是很久沒回去了,她想,從東陵城回不問都,路程可能要花上十天半月的,說不定,糾正完節氣的師兄也會回去了。

她……好像從來都沒有仔細去看看自己生活的地方。

分了心,就被應知離又捉住了破綻,於是好不容易咬來的自由,就又沒有了。

他自私地索要了這個吻裏與她相關的所有,一一嘗了,含過了,才眷戀地將其盡數歸還,隨後,又沿著她的唇畔,臉頰,一寸一寸嘗過去。

祈清和終於拿回屬於自己的呼吸,剛要說話,就見他氣息又籠過來,從臉頰一路拂過去,落在耳垂,吻了吻,像句悄悄話,又輕又癢。

他伏在自己耳邊,壓著呼吸,嗓音放低了,一字一句都繾綣溫柔。

“你有你牽掛的人和事,你做不到放下,也做不到不聞不問。”

“所以我必須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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