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酬神宴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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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3章 酬神宴仙
酬神宴一共將持續七天, 直至除夕那夜結束。
其實對於各方神仙修士而言，酬神宴也不外乎是個笙歌宴飲，觥籌交錯的場合。
虞辭身居高位, 少不得應付周旋，祈清和倒是很體貼地不去打擾她，帶著應知離應了卯直接開溜。
虞辭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小師妹跑得飛快。
祈清和想去看小燭的演出。
今日雪停, 大清早鴻京長街上就人頭攢動起來, 酬神算是一場大宴, 引得不少俠客修士慕名而來, 樂鼓聲從鴻京最高的五芝玄澗開始一路隱隱響徹。
紫雲霞光下，靈力撐起的百來玉宇樓閣在空中高低錯落，汩汩澗流自天際淌下, 霧霭翻湧, 十二金穗銀鈴花車伴著絲竹管弦一路踏雲而來。
小燭亦在其間的隊伍裏。
而隨著陣陣樂聲山呼海嘯鋪天蓋地，祈清和也終於陸陸續續見到了, 在酬神其間現世的諸多神獸。
只見天際霞光萬道, 蒼龍朱雀, 白虎玄武，天之四靈於空騰飛，以正四方。
應知離倒是極為熟悉的模樣, 認真介紹道：“它們應天體道，顯化獸形，每年都會蒞臨人間, 以祛邪赦罪。”
祈清和不太清楚細節，好奇道：“這些都是神獸嗎？”
應知離想了想：“也會有祥瑞賜福, 譬如你在燕澤見過的天女燕。”
祈清和很認真：“那還有一些普通的妖獸呢，怎麽劃分？譬如小夢？”
應知離回答：“這種妖獸非神非瑞, 就只是屬於最普通的精怪靈獸而已。”
祈清和心中了然。
她認真思索了應知離各方面特點，最後推斷，應知離應該也是只極普通的精怪妖獸，畢竟他毫無自保之力，更遑論比肩那些可輕而易舉毀天滅地的神獸。
兩人沿著長街一路向前走，鴻京各個坊市全部開放，滿街彩燈，桃符臘鼓，天光映照得積雪明亮異常，小夢顯然做過不少功課，哪裏買柏葉哪裏買燈籠，說得頭頭是道。
在路過一處攤販時，一簾「射中什麽帶走什麽全場免費」的標語讓小夢徹底走不動道。
小夢顯然對免費二字毫無抵抗力，抱著祈清和的腿撒嬌耍賴：“嗚嗚嗚堂主給我射個彩燈吧。”
祈清和無奈妥協。
在應了店家同意後，她拿起攤販上的弓箭，滿弓搭箭，瞄準了遠處的燈籠。
隨後，一箭射出。
“鐺——”
誰料羽箭並未如想象中射中想要物品，反而是被不知什麽突如其來的東西打歪了，那物什撞歪了她的箭，隨後滴溜溜滾到她腳邊，折射出冷硬的光芒。
是一面銅制圓盤。
祈清和一楞，還未有所反應，就聽得一道懇求從上方傳來。
“這位道友，能幫我拾一下那圓盤嗎？”
祈清和循聲擡頭。
只見眼前小攤旁的一棟樊樓窗畔處站著位清高公子，錦衣華服，一副瓊林玉樹的仙家模樣。
見祈清和遲遲未動，那錦衣公子作揖致歉道。
“抱歉，是我一時失手，誤擾了道友雅興，我即刻下來賠罪。”
“還望道友幫我拾一下這圓盤。”
祈清和彎腰，將落在雪地上的圓盤拾起來。
將圓盤的另一面翻過來時，祈清和才發覺，這並非什麽圓盤，而是一面帶著法力的銅鏡。
只見銅鏡隱隱流光劃過，隨後清晰倒映出了她的模樣。
祈清和認出來了，這是一面質量上乘的照妖鏡。
方才樊樓上的錦衣公子終於慢吞吞地從樓中出來，看著並無異樣的祈清和，眼底拂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
他行至祈清和面前，行禮自我介紹道：“本人蘇家少主，蘇宴。”
祈清和將照妖鏡交還給對方。
她心底有幾分猶疑：“蘇少主隨身帶照妖鏡？”
蘇少主蘇宴面上不動聲色，只是親和有禮地將照妖鏡收了回去，解釋道：“行走四海，難免常碰上兇獸惡妖，此法寶能輕易勘破偽裝，故隨身攜帶。”
“不慎遺落驚擾道友，在此賠罪。”
一字一句說得不露破綻。
祈清和壓下心底猶疑，頷首回禮，並不想再多言，正欲轉身就走之際，蘇宴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道友請留步。”
祈清和腳步一頓，只聽蘇宴再度客氣道。
“道友要去何處，為表歉意，不如讓在下送道友一程？”
祈清和皺了皺眉：“不必了。”
蘇宴滿不在乎道：“那道友請自便。”
祈清和聽得這話，轉身欲走，可未行幾步，便聽得一陣急促的風聲獵獵，地面隱隱震動，原本充沛幹凈的靈氣忽然充斥著斑駁狠戾的魔氣。
“有，有人發瘋了！救命啊——”
原本有序熱鬧的街道忽然四下混亂起來，人群跌跌撞撞狼狽不堪，作鳥獸散。
蘇宴微笑。
只見一位雙眼充血的魔修忽然從樊樓中提劍而出，神智盡失，在傷了不少人後，竟凝成殺招向著祈清和的方向襲來。
祈清和面色一變。
她想也沒想地將應知離往身後一推，手腕一翻長劍幻化，緊接著單手凝訣，淩厲磅礴的劍氣霎時間破風而去，幾招過後，祈清和徑直斬斷那魔修十二經脈。
只見對方倒地不起，徹底沒了行動力。
蘇少主眼底失望晦暗更加劇了幾分。
祈清和半蹲下來去看那魔修狀況，眉梢一皺。
此人早已心脈神識俱損，無力回天。
“一位失了智的魔修而已。”
只見蘇宴緩步而來，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倒地不起的魔修，面露嫌惡。
“準確來講，此人連無情道都未入，就半途發瘋殞命了。”
祈清和眉梢一皺：“什麽？”
只見蘇宴撚訣起陣，緊接著一道轟隆雷聲傳來，天地開始隱隱變色，應知離面色一怔，幾步上前將祈清和拉回來，牢牢護在身後。
他竟在施展一道僅有囹圄方寸的消魂陣。
蘇宴神情不變：“實不相瞞，此人是我蘇家弟子，欲修無情道未果而入魔，我受師命欲將其羈押至仙盟，方才在樊樓歇腳時，此人竟一時掙脫束縛，將我腰間照妖鏡打落。”
言語間，只見蘇宴足下陣法光芒大起，天地倏然變色，下一瞬，只見一道天雷受召而落，就將眼前人半死不活的魔修劈了個灰飛煙滅。
蘇宴笑意愈深：“以消魂陣召雷抹除就好，不必在意。”
祈清和從應知離身後探出半個身子，目光微楞：“就……這樣殺了？”
蘇宴笑道：“此人在族中就雜念太重，心術不正，他的心境是在登天梯上崩潰的。”
祈清和知道登天梯。
她在在封斂房中翻閱各種無情道相關的各種資料時曾見過其相關介紹。
無情道是千百種道途裏最艱難的一種，並非是兩眼一閉下定決心再不動情就可輕易入此道途的。
想入無情道，需澄心定神，以心明志，則能召出一道延伸至天際的雲梯，名喚“登天梯”。
出現此梯後，便以肉身向上攀登，歷一百零八苦，過三十三重天，若成功到達那最頂端的離恨天。
才能算得上入道“無情”。
所以眼前蘇宴說此人心境崩潰，則是指對方沒能熬過登天梯的考驗，從雲端墜落。
難怪救無可救了。
她當時還在想，封斂能入無情道，必然也走過這登天梯。
就在祈清和思忖之際，眼前忽然刮過一道筆直挺拔的黑衣背影。
緊接著，恐怖的修為壓制山一樣砸下來，除了祈清和與應知離，在場所有人皆被碾壓得幾乎喘不上氣。
封斂出現在她眼前，目光寒涼。
蘇宴神情微變：“拜見封盟主。”
他在修為壓迫下勉強行禮道：“不知是何事驚擾了盟主，勞煩您親臨此地。”
封斂沒有說話，目光不著痕跡地瞥過祈清和。
好了一會兒，他才緩緩收了修為壓制，平靜道：“本座見天際異象突生，故前來查看。”
“只是召雷誅邪而已。”蘇宴心中頓感奇怪，“以往從未見盟主如此小題大做。”
封斂垂下眸光，負手而立，淡然道：“無事就好。”
這四個字聽上去輕描淡寫，卻不知是在對誰而說。
其實，只有封斂自己知道，他看上去依舊沈穩，可寬大衣袖下蓋住的手，在微微顫抖。
當他在仙盟中看到一道無端無緣的天雷受召落下時，只覺得心神在那一刻再無法穩定，瀕臨失態。
他有個沒人知道的心病。
雷聲。
或者說，五百年前蒼靈東君仙逝時那場無止無休持續百天的九霄天雷。
成了他永生的心病。
如今蘭月渡仍在鴻京，他心中一寒，幾乎是沒命般地從仙盟往此處趕來。
幸好，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的錯覺。
封斂神色未改半分，鎮定處理完現場騷亂經過後，拂袖而去，並不多留。
蘇宴頗有深意地看著封斂離去的背影。
祈清和只覺得奇怪道：“我覺得……今日種種，有些不對勁。”
站在她身前的應知離斂著目光，一聲不吭。
祈清和一楞，以為應知離受到了方才落雷餘威的波及，忙去探看他的脈象。
在碰上應知離手腕時，祈清和驚訝地發現一件事。
應知離的手在抖。
祈清和嚇一跳：“你怎麽了？”
“剛才見你站在消魂陣裏。”應知離有些魂不守舍，“我只覺得自己的命好像要沒了。”
……
夜幕低垂時。
幽深的裴家廊道中緩緩走出一人，那人亦是一身華貴仙衣氣度不凡，定睛而看，竟是裴家家主。
裴家主冷笑一聲：“你今日試探那歸夢堂主失敗了？”
蘇宴不置可否。
那裴家主正欲嘲笑，就聽得蘇宴反駁。
蘇宴笑意更深：“不，比起這些，我發現了更有趣的東西。”
裴家主面露惑色，緊接著，蘇宴並未答話，而是朝著裴家主手中拋了一個瓶子。
“你們應該知道這是什麽。”
“這已是世上最後一份夢回毒了。”
裴家主不解：“你說更有趣的東西，是什麽？”
蘇宴微笑：“當然是見到了……一位無情人的私心。”
裴家主先是一頓，而後震驚：“你是說那位仙盟盟主？”
蘇宴冷聲：“對，他今日出現，絕非心血來潮的巧合。”
裴家主摩挲著手中藥瓶：“你們想以夢回毒誘封斂入魔？”
“裴家主此言差矣。”蘇公子氣定神閑，“不是‘你們’，是‘我們’，合作嗎？裴家主？”
“可以。”裴家主斟酌片刻，“降伏了道心崩潰，神志失常的仙盟盟主，於你我世家而言，都是一樁可以名揚天下，重振勢力的美談。”
得了確定的答覆，蘇宴笑了笑，反身慢慢踱步向著遠處緩緩離去。
裴家主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你要如何讓封斂道心動搖？”
蘇公子並未回頭，聲音似笑非笑。
“自然是利用那位……歸夢堂主。”
他哼著小調，一步一步都走得從容。
讓他來看一看，那位高高在上的仙盟盟主，不可告人的私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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酬神宴一共將持續七天, 直至除夕那夜結束。
其實對於各方神仙修士而言，酬神宴也不外乎是個笙歌宴飲，觥籌交錯的場合。
虞辭身居高位, 少不得應付周旋，祈清和倒是很體貼地不去打擾她，帶著應知離應了卯直接開溜。
虞辭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小師妹跑得飛快。
祈清和想去看小燭的演出。
今日雪停, 大清早鴻京長街上就人頭攢動起來, 酬神算是一場大宴, 引得不少俠客修士慕名而來, 樂鼓聲從鴻京最高的五芝玄澗開始一路隱隱響徹。
紫雲霞光下，靈力撐起的百來玉宇樓閣在空中高低錯落，汩汩澗流自天際淌下, 霧霭翻湧, 十二金穗銀鈴花車伴著絲竹管弦一路踏雲而來。
小燭亦在其間的隊伍裏。
而隨著陣陣樂聲山呼海嘯鋪天蓋地，祈清和也終於陸陸續續見到了, 在酬神其間現世的諸多神獸。
只見天際霞光萬道, 蒼龍朱雀, 白虎玄武，天之四靈於空騰飛，以正四方。
應知離倒是極為熟悉的模樣, 認真介紹道：“它們應天體道，顯化獸形，每年都會蒞臨人間, 以祛邪赦罪。”
祈清和不太清楚細節，好奇道：“這些都是神獸嗎？”
應知離想了想：“也會有祥瑞賜福, 譬如你在燕澤見過的天女燕。”
祈清和很認真：“那還有一些普通的妖獸呢，怎麽劃分？譬如小夢？”
應知離回答：“這種妖獸非神非瑞, 就只是屬於最普通的精怪靈獸而已。”
祈清和心中了然。
她認真思索了應知離各方面特點，最後推斷，應知離應該也是只極普通的精怪妖獸，畢竟他毫無自保之力，更遑論比肩那些可輕而易舉毀天滅地的神獸。
兩人沿著長街一路向前走，鴻京各個坊市全部開放，滿街彩燈，桃符臘鼓，天光映照得積雪明亮異常，小夢顯然做過不少功課，哪裏買柏葉哪裏買燈籠，說得頭頭是道。
在路過一處攤販時，一簾「射中什麽帶走什麽全場免費」的標語讓小夢徹底走不動道。
小夢顯然對免費二字毫無抵抗力，抱著祈清和的腿撒嬌耍賴：“嗚嗚嗚堂主給我射個彩燈吧。”
祈清和無奈妥協。
在應了店家同意後，她拿起攤販上的弓箭，滿弓搭箭，瞄準了遠處的燈籠。
隨後，一箭射出。
“鐺——”
誰料羽箭並未如想象中射中想要物品，反而是被不知什麽突如其來的東西打歪了，那物什撞歪了她的箭，隨後滴溜溜滾到她腳邊，折射出冷硬的光芒。
是一面銅制圓盤。
祈清和一楞，還未有所反應，就聽得一道懇求從上方傳來。
“這位道友，能幫我拾一下那圓盤嗎？”
祈清和循聲擡頭。
只見眼前小攤旁的一棟樊樓窗畔處站著位清高公子，錦衣華服，一副瓊林玉樹的仙家模樣。
見祈清和遲遲未動，那錦衣公子作揖致歉道。
“抱歉，是我一時失手，誤擾了道友雅興，我即刻下來賠罪。”
“還望道友幫我拾一下這圓盤。”
祈清和彎腰，將落在雪地上的圓盤拾起來。
將圓盤的另一面翻過來時，祈清和才發覺，這並非什麽圓盤，而是一面帶著法力的銅鏡。
只見銅鏡隱隱流光劃過，隨後清晰倒映出了她的模樣。
祈清和認出來了，這是一面質量上乘的照妖鏡。
方才樊樓上的錦衣公子終於慢吞吞地從樓中出來，看著並無異樣的祈清和，眼底拂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
他行至祈清和面前，行禮自我介紹道：“本人蘇家少主，蘇宴。”
祈清和將照妖鏡交還給對方。
她心底有幾分猶疑：“蘇少主隨身帶照妖鏡？”
蘇少主蘇宴面上不動聲色，只是親和有禮地將照妖鏡收了回去，解釋道：“行走四海，難免常碰上兇獸惡妖，此法寶能輕易勘破偽裝，故隨身攜帶。”
“不慎遺落驚擾道友，在此賠罪。”
一字一句說得不露破綻。
祈清和壓下心底猶疑，頷首回禮，並不想再多言，正欲轉身就走之際，蘇宴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道友請留步。”
祈清和腳步一頓，只聽蘇宴再度客氣道。
“道友要去何處，為表歉意，不如讓在下送道友一程？”
祈清和皺了皺眉：“不必了。”
蘇宴滿不在乎道：“那道友請自便。”
祈清和聽得這話，轉身欲走，可未行幾步，便聽得一陣急促的風聲獵獵，地面隱隱震動，原本充沛幹凈的靈氣忽然充斥著斑駁狠戾的魔氣。
“有，有人發瘋了！救命啊——”
原本有序熱鬧的街道忽然四下混亂起來，人群跌跌撞撞狼狽不堪，作鳥獸散。
蘇宴微笑。
只見一位雙眼充血的魔修忽然從樊樓中提劍而出，神智盡失，在傷了不少人後，竟凝成殺招向著祈清和的方向襲來。
祈清和面色一變。
她想也沒想地將應知離往身後一推，手腕一翻長劍幻化，緊接著單手凝訣，淩厲磅礴的劍氣霎時間破風而去，幾招過後，祈清和徑直斬斷那魔修十二經脈。
只見對方倒地不起，徹底沒了行動力。
蘇少主眼底失望晦暗更加劇了幾分。
祈清和半蹲下來去看那魔修狀況，眉梢一皺。
此人早已心脈神識俱損，無力回天。
“一位失了智的魔修而已。”
只見蘇宴緩步而來，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倒地不起的魔修，面露嫌惡。
“準確來講，此人連無情道都未入，就半途發瘋殞命了。”
祈清和眉梢一皺：“什麽？”
只見蘇宴撚訣起陣，緊接著一道轟隆雷聲傳來，天地開始隱隱變色，應知離面色一怔，幾步上前將祈清和拉回來，牢牢護在身後。
他竟在施展一道僅有囹圄方寸的消魂陣。
蘇宴神情不變：“實不相瞞，此人是我蘇家弟子，欲修無情道未果而入魔，我受師命欲將其羈押至仙盟，方才在樊樓歇腳時，此人竟一時掙脫束縛，將我腰間照妖鏡打落。”
言語間，只見蘇宴足下陣法光芒大起，天地倏然變色，下一瞬，只見一道天雷受召而落，就將眼前人半死不活的魔修劈了個灰飛煙滅。
蘇宴笑意愈深：“以消魂陣召雷抹除就好，不必在意。”
祈清和從應知離身後探出半個身子，目光微楞：“就……這樣殺了？”
蘇宴笑道：“此人在族中就雜念太重，心術不正，他的心境是在登天梯上崩潰的。”
祈清和知道登天梯。
她在在封斂房中翻閱各種無情道相關的各種資料時曾見過其相關介紹。
無情道是千百種道途裏最艱難的一種，並非是兩眼一閉下定決心再不動情就可輕易入此道途的。
想入無情道，需澄心定神，以心明志，則能召出一道延伸至天際的雲梯，名喚“登天梯”。
出現此梯後，便以肉身向上攀登，歷一百零八苦，過三十三重天，若成功到達那最頂端的離恨天。
才能算得上入道“無情”。
所以眼前蘇宴說此人心境崩潰，則是指對方沒能熬過登天梯的考驗，從雲端墜落。
難怪救無可救了。
她當時還在想，封斂能入無情道，必然也走過這登天梯。
就在祈清和思忖之際，眼前忽然刮過一道筆直挺拔的黑衣背影。
緊接著，恐怖的修為壓制山一樣砸下來，除了祈清和與應知離，在場所有人皆被碾壓得幾乎喘不上氣。
封斂出現在她眼前，目光寒涼。
蘇宴神情微變：“拜見封盟主。”
他在修為壓迫下勉強行禮道：“不知是何事驚擾了盟主，勞煩您親臨此地。”
封斂沒有說話，目光不著痕跡地瞥過祈清和。
好了一會兒，他才緩緩收了修為壓制，平靜道：“本座見天際異象突生，故前來查看。”
“只是召雷誅邪而已。”蘇宴心中頓感奇怪，“以往從未見盟主如此小題大做。”
封斂垂下眸光，負手而立，淡然道：“無事就好。”
這四個字聽上去輕描淡寫，卻不知是在對誰而說。
其實，只有封斂自己知道，他看上去依舊沈穩，可寬大衣袖下蓋住的手，在微微顫抖。
當他在仙盟中看到一道無端無緣的天雷受召落下時，只覺得心神在那一刻再無法穩定，瀕臨失態。
他有個沒人知道的心病。
雷聲。
或者說，五百年前蒼靈東君仙逝時那場無止無休持續百天的九霄天雷。
成了他永生的心病。
如今蘭月渡仍在鴻京，他心中一寒，幾乎是沒命般地從仙盟往此處趕來。
幸好，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的錯覺。
封斂神色未改半分，鎮定處理完現場騷亂經過後，拂袖而去，並不多留。
蘇宴頗有深意地看著封斂離去的背影。
祈清和只覺得奇怪道：“我覺得……今日種種，有些不對勁。”
站在她身前的應知離斂著目光，一聲不吭。
祈清和一楞，以為應知離受到了方才落雷餘威的波及，忙去探看他的脈象。
在碰上應知離手腕時，祈清和驚訝地發現一件事。
應知離的手在抖。
祈清和嚇一跳：“你怎麽了？”
“剛才見你站在消魂陣裏。”應知離有些魂不守舍，“我只覺得自己的命好像要沒了。”
……
夜幕低垂時。
幽深的裴家廊道中緩緩走出一人，那人亦是一身華貴仙衣氣度不凡，定睛而看，竟是裴家家主。
裴家主冷笑一聲：“你今日試探那歸夢堂主失敗了？”
蘇宴不置可否。
那裴家主正欲嘲笑，就聽得蘇宴反駁。
蘇宴笑意更深：“不，比起這些，我發現了更有趣的東西。”
裴家主面露惑色，緊接著，蘇宴並未答話，而是朝著裴家主手中拋了一個瓶子。
“你們應該知道這是什麽。”
“這已是世上最後一份夢回毒了。”
裴家主不解：“你說更有趣的東西，是什麽？”
蘇宴微笑：“當然是見到了……一位無情人的私心。”
裴家主先是一頓，而後震驚：“你是說那位仙盟盟主？”
蘇宴冷聲：“對，他今日出現，絕非心血來潮的巧合。”
裴家主摩挲著手中藥瓶：“你們想以夢回毒誘封斂入魔？”
“裴家主此言差矣。”蘇公子氣定神閑，“不是‘你們’，是‘我們’，合作嗎？裴家主？”
“可以。”裴家主斟酌片刻，“降伏了道心崩潰，神志失常的仙盟盟主，於你我世家而言，都是一樁可以名揚天下，重振勢力的美談。”
得了確定的答覆，蘇宴笑了笑，反身慢慢踱步向著遠處緩緩離去。
裴家主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你要如何讓封斂道心動搖？”
蘇公子並未回頭，聲音似笑非笑。
“自然是利用那位……歸夢堂主。”
他哼著小調，一步一步都走得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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