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無因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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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 無因無果
難怪。
祈清和知道無情道。
要求修道者心外無物, 棄紅塵舍羈絆，道心愈堅固，法力愈高強。
封斂能在百餘年光陰內做到修為一日千裏, 還接管仙盟，除了無情道，沒有別的法子。
她定了定心神, 說明了自己來意：“不得已叨擾盟主, 我貿然打擾, 是想向盟主, 借一盞燈。”
封斂沒說話。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緩而沈，蒼山般決然。
祈清和皺了皺眉, 與他四目相對。
這道目光太過覆雜, 讓她心裏一剎那浮起一個荒謬的念頭。
封斂……或許認識曾經的她？
等了良久，封斂終於開了口, 聲音壓得很低, 似乎是在刻意壓著每個字句下不定的情緒。
“你借聽命燈, 所謂何事？”
祈清和呼出一口氣，答道：“我想查，一個人的死因。”
封斂反問：“誰的死因？”
祈清和想了想, 再答道：“一位橫亙在記憶中的人。”
封斂闔眸，輕笑了一聲：“月姑娘應當知道聽命燈的使用方法。”
“以問命者本人的一滴血為祭，便可窺探問命者本人或其親眷的生死命數。”
“若想探知的人, 非親非故，需付出的代價則會更重。”
封斂頓了頓, 聲音平緩。
“此種情況，便需要問命者本人, 割下一碗……心頭血。”
祈清和眉心輕蹙，靜息不語。
對修士而言，心頭血不僅關系修為，還攸關生死，舍棄一碗心頭血，算得上一場命懸一線的重病了。
這代價實在過重。
可她要問的只是自己的死因，應當用不著割心頭血。
封斂見她遲遲沒有回答，擡手，法術流轉，手中浮現一份文書卷宗。
正是方才他一直在看的，被放在桌案上的那冊書卷。
“仙盟檔案記載，月姑娘在四海十洲，並無任何血緣親眷。”
祈清和也是微微一頓。
她沒有親人嗎？
她斂眸，心緒微微不平。
其實不是沒有設想過這種情況，她死了太久，父母親人，或許早已命入輪回，再無音訊。
封斂揚眸，似笑非笑道：“敢問月姑娘，你想付出的，是哪種代價？”
祈清和忽然明白了，藏在封斂話語中的深意。
他看出了她沒說實話，所以每一個字，都是在不疾不徐地脅問她。
——你想得知的死因，究竟是自己的，還是旁人的？
祈清和想，他果然，認識身為“蘭月渡”的自己，也認出了她。
並且，他想讓她，親口承認自己的身份。
“封盟主。”祈清和坦然，“我想問自己的死因，這盞燈，敢問盟主，借或不借？”
封斂忽然笑了，卻笑得莫名悲傷。
他掌心法術再度變換，那本文書消失，重新懸空於掌心的，是一盞寶蓋珠落，通體明亮的琉璃燈。
“以血為引，六爻起卦，燭光會回答你所蔔的問題。”
祈清和定了定神，劃破指尖，口中默念法訣，起卦作蔔。
聽命燈亦隨著她的動作，顯出幾縷流光，不斷變幻，燈中燭光忽明忽暗，構成覆雜卻有規律的卦象。
隨著結印問蔔結束，祈清和將聽命燈的法術流光拆解，卻得到了一個讓她意料之外的回答。
「無因無果。」
沒有死因，沒有結果。
聽命燈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祈清和思忖，心中不解。
是她哪一步出了差錯嗎？還是她死的太過蹊蹺？沒法回答？
封斂眉心沈了沈，斂了笑意，輕輕嘆了一氣，隨後他擡手一點，將這盞琉璃燈，送至祈清和手中。
“這盞燈，送給月姑娘了。”
祈清和猝不及防接過燈，有些茫然：“可是……”
她好像記得，這盞燈，對封斂來說挺重要的？之前丟了燈，他不是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找到嗎？
小燭說，是有人將她從東君觀中帶了出去，制成了法器。
這個人，是封斂嗎？
他制成聽命燈，是想問什麽生死因果呢？
祈清和雙手托著燈，疑惑道：“封盟主不需要這盞燈了嗎？”
“我曾經也有個困擾了我許久的問題。”封斂笑了笑，搖了搖頭，“所以才造了這盞燈。”
祈清和確認他是真的不想要這盞燈後，最終無奈將它收了起來。
既然此事已了，還了燈，問了命，還是盡早回去為好。
“多謝盟主。”她道謝，“那我離開了。”
祈清和轉身，想順著來時的那道側門出去，夕陽透過窗欞，朦朧了一切，愈發趁得她身影飄渺，好像下一瞬，她就要徹底融進這天光裏，再不回來。
封斂神情恍惚，太陽穴忽然一陣鈍疼襲來。
“月姑娘，你能……等等嗎？”
祈清和停住，轉身，莫名道：“封盟主還有事嗎？”
封斂咬著唇，一言不發。
心裏卻有道聲音自私尖叫起來：留下她！別讓她再離開！這樣才能防止她再不告而別！
對，不能讓她走。
封斂無意識地喃喃自語。
見封斂神色不對，祈清和不動聲色地退後一步，袖中滑出一柄小刀。
「堂……堂主……」
神識中傳來小夢驚慌失措的聲音，這也是祈清和第一次聽見小夢如此恐懼。
「堂主快跑啊啊啊！」
「這個人，眼前這個人！神智早已被心魔蠶食的差不多了——」
祈清和心中倏地一驚。
封斂擡頭，眼中殺性翻湧，濃黑墨色揮之不去。
他貪戀地看著祈清和，冰冷一笑。
晚了。
祈清和暗道不好，轉身想跑。
可仙盟中禁止任何傳送類法術，她逃無可逃。
“請你留下。”
封斂溫雅有禮的聲音輕輕響起。
旋即，祈清和感到身體一僵，再不能動彈。
不是任何禁錮法術，只是來自封斂輕描淡寫的神識壓制，猶如天塹的修為差距。
打不過。
她非常冷靜地判斷著眼前局勢。
這是來自絕對實力上的碾壓，在沒有恢覆修為前，她毫無勝算。
祈清和艱難地回眸，想與這人好好談談。
只見封斂眼睛還是一團烏黑！他壓根沒有自我意識！一切行為都是出自本能！
封斂看起來似乎漫不經心，他目光在祈清和手上頓了頓，緩緩皺眉。
哐當一聲。
祈清和手中小刀被他神識威壓劈落在地上。
封斂微笑，又重覆了一遍：“請你留下。”
祈清和感到身上的壓迫越來越強，四肢開始發軟，冷汗涔涔，她終於再站不住，跌坐在地上。
而封斂甚至沒用半點法力。
小夢徹底慌了，它哆嗦道。
「我，我去喊應知離……」
祈清和艱難喘著氣。
他壓根沒有戰鬥力你喊他做什麽！
封斂一步一步走近，眼神晦暗，他半跪下，一只手微微托起祈清和的下巴，似乎是在質問。
“一聲不吭的離開，一聲不吭的死去，如今又裝作無事發生的回來。”
“蘭月渡，你可真夠絕情的。”
祈清和被迫仰起頭，心中實在難以解釋，她也很想知道她身上發生了什麽啊！
能不能把一切都說清楚？怎麽就絕情了？
還有，修無情道的不是你嗎？
她開始試圖跟眼前人溝通：“封盟主，無論過往發生何事，都非我本意。”
空氣中的壓迫感越來越重，神識威壓像一只無形的手環在她頸部，一點點用力，窒息感一寸寸絞上來。
封斂的指腹輕輕摩挲著祈清和下額，而後一點點攀上去，不著痕跡地，碾過她的唇。
他嗤笑：“是嗎？所以你就可以理所當然的忘記師門，忘記故人，忘了……我。”
他其實還殘存著一點清醒。
但是，他選擇了任由自己沈淪在不理智的暴戾中。
在眼前女子進來的第一面，他就發現了她身上的違和與異常。
那是一種冰冷的，在打量陌生人的眼神。
沒有情緒的，似深潭般的目光錐得他心底一痛。
祈清和只覺呼吸被盡數剝奪，手和腳都癱軟的沒了力氣，身體全然落在對方掌控中。
大意了。
就在她思索對策之際，封斂的另一只手忽然伸過來，從她額間，溫柔地拂下一根黑白相間的毛發。
那是一縷，很柔軟幹凈的貓毛。
來自雪豹的毛。
祈清和一怔。
這幾天應知離掉毛嚴重，她身上沒法避免地沾得到處都是。
一開始還耐著性子去清理，到後來徹底放棄。
此時此刻，這些一直粘在祈清和身上的雪豹毛倏然輕輕顫動，緊接著有序靈動地紛飛起來，像一場綿密的微雨。
細雨旋即打著旋兒護住祈清和，又向封斂身上襲去。
在雪豹毛接觸到封斂的一瞬間，便令他的意識昏昏沈沈，眼簾不受控制地漸漸墜下，而後，再撐不住清醒，昏倒在祈清和身邊。
禁錮在祈清和身上的神識威壓瞬間消失得無蹤無影。
祈清和一時恍惚。
應知離掉的毛還有這作用呢？
小夢飛在半空中，抱著一個小機關心有餘悸，哆嗦道。
「我的檢測面板上各項數值全部溢出了，他心中魔障好重……！」
「比之前沈小姐的那次更嚴重。」
祈清和拾起方才跌落的小刀，扶著墻站起身，平覆了心緒後準備直接離開。
可是，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祈清和沒幾步路折返回來，跪坐在封斂身邊，指尖輕輕搭上他手腕。
封斂的脈象正在逐步恢覆平緩。
她冷靜問道：“把他心魔治好，能開多少玉簡？”
小夢認真翻看自己的機關面板。
「我，我數數……一二三……」
「堂主，能一口氣開二十七枚玉簡！」
祈清和驚訝挑眉，實在忍不住腹誹。
這麽多？
他執念到底多深啊！都修無情道了還有那麽深的執念幹什麽！
此前都是摳摳搜搜一枚兩枚的解鎖，第一次見到如此豐厚的任務獎勵，簡直比之前加起來的所有都多了。
說不定從這二十多枚玉簡裏，能查出她的死因呢。
賭一把。
眼下應知離不在，祈清和想了想，只得詢問小夢。
“他有什麽夢？我能進去看看嗎？”
小夢猶豫不決。
「我看看……」
她身後卻傳來一道熟悉溫和的聲音。
“此人修無情道，無求無欲六根清凈，無夢可進。”
祈清和回眸。
只見應知離正在站在門邊，輕聲回答了她的問題。
他蹙著眉，氣息略有不穩，看起來，似乎是剛剛才趕來的。
祈清和驚訝道：“你怎麽進來的？”
此前別瀾夜的告誡讓她心生警鐘，應知離是妖，還是盡量遠離仙門百家為好。
故這幾天祈清和進仙盟，都將他留在客棧。
應知離想了想，平靜道：“……仙盟還是很好進的。”
祈清和決定放棄細究他到底是怎麽潛入仙盟的，只要不被發現就一切好說。
她想起他方才說的話，追問道：“你說他無夢可進？”
應知離慢慢踱步進來，將雙膝有些發軟的祈清和從地上扶起來。
他瞥了地上昏迷不醒的封斂一眼。
“對，修無情道的都是這樣，沒有自己的夢，你想化解他的心魔，只怕不是一件簡單事。”
祈清和心中一嘆。
能一口氣開二十七枚玉簡的人物，只怕背後會牽扯的因果不簡單。
仙盟的人知不知道他們的盟主如今狀態不穩呢？
祈清和想，這些日看仙盟諸人那個態度，大抵是不知道的。
很好，現在問題來了。
要不要幫封斂瞞著。
還有一兩個月就是舉辦在即的酬神宴，仙盟盟主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出岔子。
祈清和沒多想：“他大概會昏多久？”
應知離很鎮定：“十天半個月。”
？
祈清和不可思議地慢慢回過頭，滿腔腹誹不知從何開始抒發。
很好，更大的一個問題來了。
要怎麽跟仙盟的人交代，他們的盟主昏了，而且昏迷的理由還不能透露。
祈清和心中一虛。
完了，她是不是闖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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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定了定心神, 說明了自己來意：“不得已叨擾盟主, 我貿然打擾, 是想向盟主, 借一盞燈。”
封斂沒說話。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緩而沈，蒼山般決然。
祈清和皺了皺眉, 與他四目相對。
這道目光太過覆雜, 讓她心裏一剎那浮起一個荒謬的念頭。
封斂……或許認識曾經的她？
等了良久，封斂終於開了口, 聲音壓得很低, 似乎是在刻意壓著每個字句下不定的情緒。
“你借聽命燈, 所謂何事？”
祈清和呼出一口氣，答道：“我想查，一個人的死因。”
封斂反問：“誰的死因？”
祈清和想了想, 再答道：“一位橫亙在記憶中的人。”
封斂闔眸，輕笑了一聲：“月姑娘應當知道聽命燈的使用方法。”
“以問命者本人的一滴血為祭，便可窺探問命者本人或其親眷的生死命數。”
“若想探知的人, 非親非故，需付出的代價則會更重。”
封斂頓了頓, 聲音平緩。
“此種情況，便需要問命者本人, 割下一碗……心頭血。”
祈清和眉心輕蹙，靜息不語。
對修士而言，心頭血不僅關系修為，還攸關生死，舍棄一碗心頭血，算得上一場命懸一線的重病了。
這代價實在過重。
可她要問的只是自己的死因，應當用不著割心頭血。
封斂見她遲遲沒有回答，擡手，法術流轉，手中浮現一份文書卷宗。
正是方才他一直在看的，被放在桌案上的那冊書卷。
“仙盟檔案記載，月姑娘在四海十洲，並無任何血緣親眷。”
祈清和也是微微一頓。
她沒有親人嗎？
她斂眸，心緒微微不平。
其實不是沒有設想過這種情況，她死了太久，父母親人，或許早已命入輪回，再無音訊。
封斂揚眸，似笑非笑道：“敢問月姑娘，你想付出的，是哪種代價？”
祈清和忽然明白了，藏在封斂話語中的深意。
他看出了她沒說實話，所以每一個字，都是在不疾不徐地脅問她。
——你想得知的死因，究竟是自己的，還是旁人的？
祈清和想，他果然，認識身為“蘭月渡”的自己，也認出了她。
並且，他想讓她，親口承認自己的身份。
“封盟主。”祈清和坦然，“我想問自己的死因，這盞燈，敢問盟主，借或不借？”
封斂忽然笑了，卻笑得莫名悲傷。
他掌心法術再度變換，那本文書消失，重新懸空於掌心的，是一盞寶蓋珠落，通體明亮的琉璃燈。
“以血為引，六爻起卦，燭光會回答你所蔔的問題。”
祈清和定了定神，劃破指尖，口中默念法訣，起卦作蔔。
聽命燈亦隨著她的動作，顯出幾縷流光，不斷變幻，燈中燭光忽明忽暗，構成覆雜卻有規律的卦象。
隨著結印問蔔結束，祈清和將聽命燈的法術流光拆解，卻得到了一個讓她意料之外的回答。
「無因無果。」
沒有死因，沒有結果。
聽命燈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祈清和思忖，心中不解。
是她哪一步出了差錯嗎？還是她死的太過蹊蹺？沒法回答？
封斂眉心沈了沈，斂了笑意，輕輕嘆了一氣，隨後他擡手一點，將這盞琉璃燈，送至祈清和手中。
“這盞燈，送給月姑娘了。”
祈清和猝不及防接過燈，有些茫然：“可是……”
她好像記得，這盞燈，對封斂來說挺重要的？之前丟了燈，他不是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找到嗎？
小燭說，是有人將她從東君觀中帶了出去，制成了法器。
這個人，是封斂嗎？
他制成聽命燈，是想問什麽生死因果呢？
祈清和雙手托著燈，疑惑道：“封盟主不需要這盞燈了嗎？”
“我曾經也有個困擾了我許久的問題。”封斂笑了笑，搖了搖頭，“所以才造了這盞燈。”
祈清和確認他是真的不想要這盞燈後，最終無奈將它收了起來。
既然此事已了，還了燈，問了命，還是盡早回去為好。
“多謝盟主。”她道謝，“那我離開了。”
祈清和轉身，想順著來時的那道側門出去，夕陽透過窗欞，朦朧了一切，愈發趁得她身影飄渺，好像下一瞬，她就要徹底融進這天光裏，再不回來。
封斂神情恍惚，太陽穴忽然一陣鈍疼襲來。
“月姑娘，你能……等等嗎？”
祈清和停住，轉身，莫名道：“封盟主還有事嗎？”
封斂咬著唇，一言不發。
心裏卻有道聲音自私尖叫起來：留下她！別讓她再離開！這樣才能防止她再不告而別！
對，不能讓她走。
封斂無意識地喃喃自語。
見封斂神色不對，祈清和不動聲色地退後一步，袖中滑出一柄小刀。
「堂……堂主……」
神識中傳來小夢驚慌失措的聲音，這也是祈清和第一次聽見小夢如此恐懼。
「堂主快跑啊啊啊！」
「這個人，眼前這個人！神智早已被心魔蠶食的差不多了——」
祈清和心中倏地一驚。
封斂擡頭，眼中殺性翻湧，濃黑墨色揮之不去。
他貪戀地看著祈清和，冰冷一笑。
晚了。
祈清和暗道不好，轉身想跑。
可仙盟中禁止任何傳送類法術，她逃無可逃。
“請你留下。”
封斂溫雅有禮的聲音輕輕響起。
旋即，祈清和感到身體一僵，再不能動彈。
不是任何禁錮法術，只是來自封斂輕描淡寫的神識壓制，猶如天塹的修為差距。
打不過。
她非常冷靜地判斷著眼前局勢。
這是來自絕對實力上的碾壓，在沒有恢覆修為前，她毫無勝算。
祈清和艱難地回眸，想與這人好好談談。
只見封斂眼睛還是一團烏黑！他壓根沒有自我意識！一切行為都是出自本能！
封斂看起來似乎漫不經心，他目光在祈清和手上頓了頓，緩緩皺眉。
哐當一聲。
祈清和手中小刀被他神識威壓劈落在地上。
封斂微笑，又重覆了一遍：“請你留下。”
祈清和感到身上的壓迫越來越強，四肢開始發軟，冷汗涔涔，她終於再站不住，跌坐在地上。
而封斂甚至沒用半點法力。
小夢徹底慌了，它哆嗦道。
「我，我去喊應知離……」
祈清和艱難喘著氣。
他壓根沒有戰鬥力你喊他做什麽！
封斂一步一步走近，眼神晦暗，他半跪下，一只手微微托起祈清和的下巴，似乎是在質問。
“一聲不吭的離開，一聲不吭的死去，如今又裝作無事發生的回來。”
“蘭月渡，你可真夠絕情的。”
祈清和被迫仰起頭，心中實在難以解釋，她也很想知道她身上發生了什麽啊！
能不能把一切都說清楚？怎麽就絕情了？
還有，修無情道的不是你嗎？
她開始試圖跟眼前人溝通：“封盟主，無論過往發生何事，都非我本意。”
空氣中的壓迫感越來越重，神識威壓像一只無形的手環在她頸部，一點點用力，窒息感一寸寸絞上來。
封斂的指腹輕輕摩挲著祈清和下額，而後一點點攀上去，不著痕跡地，碾過她的唇。
他嗤笑：“是嗎？所以你就可以理所當然的忘記師門，忘記故人，忘了……我。”
他其實還殘存著一點清醒。
但是，他選擇了任由自己沈淪在不理智的暴戾中。
在眼前女子進來的第一面，他就發現了她身上的違和與異常。
那是一種冰冷的，在打量陌生人的眼神。
沒有情緒的，似深潭般的目光錐得他心底一痛。
祈清和只覺呼吸被盡數剝奪，手和腳都癱軟的沒了力氣，身體全然落在對方掌控中。
大意了。
就在她思索對策之際，封斂的另一只手忽然伸過來，從她額間，溫柔地拂下一根黑白相間的毛發。
那是一縷，很柔軟幹凈的貓毛。
來自雪豹的毛。
祈清和一怔。
這幾天應知離掉毛嚴重，她身上沒法避免地沾得到處都是。
一開始還耐著性子去清理，到後來徹底放棄。
此時此刻，這些一直粘在祈清和身上的雪豹毛倏然輕輕顫動，緊接著有序靈動地紛飛起來，像一場綿密的微雨。
細雨旋即打著旋兒護住祈清和，又向封斂身上襲去。
在雪豹毛接觸到封斂的一瞬間，便令他的意識昏昏沈沈，眼簾不受控制地漸漸墜下，而後，再撐不住清醒，昏倒在祈清和身邊。
禁錮在祈清和身上的神識威壓瞬間消失得無蹤無影。
祈清和一時恍惚。
應知離掉的毛還有這作用呢？
小夢飛在半空中，抱著一個小機關心有餘悸，哆嗦道。
「我的檢測面板上各項數值全部溢出了，他心中魔障好重……！」
「比之前沈小姐的那次更嚴重。」
祈清和拾起方才跌落的小刀，扶著墻站起身，平覆了心緒後準備直接離開。
可是，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祈清和沒幾步路折返回來，跪坐在封斂身邊，指尖輕輕搭上他手腕。
封斂的脈象正在逐步恢覆平緩。
她冷靜問道：“把他心魔治好，能開多少玉簡？”
小夢認真翻看自己的機關面板。
「我，我數數……一二三……」
「堂主，能一口氣開二十七枚玉簡！」
祈清和驚訝挑眉，實在忍不住腹誹。
這麽多？
他執念到底多深啊！都修無情道了還有那麽深的執念幹什麽！
此前都是摳摳搜搜一枚兩枚的解鎖，第一次見到如此豐厚的任務獎勵，簡直比之前加起來的所有都多了。
說不定從這二十多枚玉簡裏，能查出她的死因呢。
賭一把。
眼下應知離不在，祈清和想了想，只得詢問小夢。
“他有什麽夢？我能進去看看嗎？”
小夢猶豫不決。
「我看看……」
她身後卻傳來一道熟悉溫和的聲音。
“此人修無情道，無求無欲六根清凈，無夢可進。”
祈清和回眸。
只見應知離正在站在門邊，輕聲回答了她的問題。
他蹙著眉，氣息略有不穩，看起來，似乎是剛剛才趕來的。
祈清和驚訝道：“你怎麽進來的？”
此前別瀾夜的告誡讓她心生警鐘，應知離是妖，還是盡量遠離仙門百家為好。
故這幾天祈清和進仙盟，都將他留在客棧。
應知離想了想，平靜道：“……仙盟還是很好進的。”
祈清和決定放棄細究他到底是怎麽潛入仙盟的，只要不被發現就一切好說。
她想起他方才說的話，追問道：“你說他無夢可進？”
應知離慢慢踱步進來，將雙膝有些發軟的祈清和從地上扶起來。
他瞥了地上昏迷不醒的封斂一眼。
“對，修無情道的都是這樣，沒有自己的夢，你想化解他的心魔，只怕不是一件簡單事。”
祈清和心中一嘆。
能一口氣開二十七枚玉簡的人物，只怕背後會牽扯的因果不簡單。
仙盟的人知不知道他們的盟主如今狀態不穩呢？
祈清和想，這些日看仙盟諸人那個態度，大抵是不知道的。
很好，現在問題來了。
要不要幫封斂瞞著。
還有一兩個月就是舉辦在即的酬神宴，仙盟盟主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出岔子。
祈清和沒多想：“他大概會昏多久？”
應知離很鎮定：“十天半個月。”
？
祈清和不可思議地慢慢回過頭，滿腔腹誹不知從何開始抒發。
很好，更大的一個問題來了。
要怎麽跟仙盟的人交代，他們的盟主昏了，而且昏迷的理由還不能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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