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自有命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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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自有命數
祈清和尋到仙盟中沈北歌所住的客房。
推開門, 一縷日光滲進來，祈清和望進去，只見靜嫻仙長正坐在床邊, 沈北歌蜷縮在角落裏，安靜地睡著了。
走至床邊，小姑娘眼睛是腫的, 臉上還掛著淚痕, 看起來, 像是哭累了。
祈清和坐在床沿邊, 低聲道：“其實我一直很想對她說一聲，謝謝。”
靜嫻目光動了動，沒明白這話的意思, 但卻沒有出聲打斷。
祈清和掖了掖沈北歌的被角, 看著小姑娘沈沈睡顏，平淡一笑：“謝謝你的姐姐, 陪著當年一無是處的我。”
江南音是那樣好。
好到……讓她在夢裏都生了些許羨慕。
靜嫻視線垂落, 斟酌道：“我想將她, 收在我座下。”
這話聽起來，像在征詢她的意見。
祈清和沒反駁，她想, 這樣也好，從今往後，也算是有人照料她了。
一想到這兒, 便讓她想起了另一位親人早亡的故人。
祈清和擡起頭，問道：“別瀾夜呢？”
靜嫻思忖須臾：“應當在拘惡司, 惠前輩正在替他辦理離開的手續。”
得去看他一眼，她想, 或許能夠有機會問問，關於她的死因。
祈清和笑了笑：“多謝。”
說罷，她輕輕起身準備離開，走至門口時，卻聽到一聲輕喚。
“請等等。”靜嫻亦站起身，想追上來，又生生頓住，只是留在原地。
祈清和停下腳步，站在門前的日光裏，沒回頭。
“我旁聽了您在斬妖臺說過的話，您說，您是‘阿月’，還是江南音當年的同窗師妹。”
“符合這一條件的人在不問都寥寥無幾。”
靜嫻話音頓了頓，強迫自己平覆心緒，聲音有些顫抖。
“其實我很想問……您是不是……”
您是不是，不問都上下，五百年來一直以來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祈清和聲音輕柔溫和。
“不問都如今欣欣向榮，已是完滿，而你想問的那個人，無論在與不在，都無關緊要。”
祈清和闔眸，她想，蒼靈東君這個身份太重了，重到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回去，她的出現，只會打破原有平靜，引起四海各方勢力的虎視眈眈。
更何況，她現在記憶全無，修為折損。
這樣的一位死而覆生的“上仙”，沒有重新出現在世人眼裏的必要。
靜嫻心中一急：“可是……”
可是，大家都很想您。
她很想將這話完整說出來，可是，卻又不敢，她怕這些瑣碎卻洶湧的想念，會是一種冒犯。
猶豫不決了良久，於是再擡頭時，那個人已經走遠了。
拘惡司距休憩客房很遠，考慮到應知離此前曾與別瀾夜起過沖突，祈清和便讓他在山下等她。
在前往天牢的路上，小夢雀躍地同祈清和聊天。
「堂主！我還有個問題，永樂花明明很早以前已經給您了，但您為何一直沒有用過呢。」
祈清和凝望著手心，靜靜感受著體內經脈運轉，答道。
“應該是用了的。”
“只是我當年實在修為太差，又無道心，貿然引花入體只會急於求成造成反噬，所以應該是只摘了幾片花瓣輔以修煉。”
抵達拘惡司，已是日落。
在天牢外的廊亭裏等了一會兒，直至新月出升，才等到謝惠顧領著人從雲階上一步步走出來。
祈清和回眸，只見別瀾夜玄衣靜立，烏發披散，身上有血痕，他金眸低垂，精神卻是不錯。
她笑了笑：“老實了？”
別瀾夜面露愧色：“小師姐……我……”
話剛開了個頭，祈清和就想起他曾跪在夢裏向她認錯的可憐模樣，實在忍不住，忙制止道。
“好了好了，出來就好。”
謝惠顧抱臂，瞥了他一眼：“我聽說掌門在暗中做了不少打點，不然這麽快想把這小子撈出來，沒那麽容易。”
祈清和疑惑：“怎麽說？”
謝惠顧語氣輕松：“死罪是免了，但還得受十幾年監督察看，不過特批了，可以回不問都呆著。”
祈清和心中一塊石頭安然落地。
這樣也行，呆在不問都，總歸比一直流浪飄零好上太多。
她看向謝惠顧，笑道：“那就勞煩你們多加照看了。”
聽得這話，別瀾夜眸光一凝，緊緊追著她，著急道：“小師姐不和我一起回去嗎？”
謝惠顧亦是指尖微微攥緊。
“不回了。”祈清和搖搖頭，又想起了此行目的，問道，“對了，你們知道，我當年因何而死嗎？”
如果他們知道自己死因，那就再好不過。
這話問得輕描淡寫，卻讓二人齊齊一怔，許久沒有回答。
祈清和並不知道，對她而言，這只是個需要撥絲抽繭的謎團，可卻是折磨了他們五百餘年的遺憾與悔恨。
別瀾夜目光垂落，努力鎮定下來：“抱歉，我不知道……或許，整個四海十洲，都沒人知道。”
祈清和困惑不解：“為何？”
別瀾夜深深呼了一口氣，調整了心緒，強迫自己回憶那段過往。
“五百餘年前，你鎮妖衛道，常年……孤身一人。”
他咬著牙，盡量不想讓祈清和聽出他聲音中的顫抖破綻。
每一個字，都是在剜開陳年舊憾。
“可是後來有一天，你的身影徹底失蹤，整個四海十洲，都尋不到半分蹤跡。”
祈清和沒聽出他平靜聲音下掩著的驚濤駭浪，她思忖須臾，又問道。
“那為何會篤定我殞落了呢？”
別瀾夜感覺自己每個字句都懸在空中，搖搖欲墜。
“五百年前的春天……整個四海十洲烏雲滾湧，萬鈞金蛇滔天，所有人都看見……”
聲音低沈，甚至開始哽咽，別瀾夜闔眸，幾次想將話說完，可字句如刀，割得喉間生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謝惠顧見狀，嘆了口氣，將別瀾夜未說出口的話，補充完整。
“你的道身法相在紫金天雷中潰散。”
“那也是你最後一次，出現在世人眼前。”
別瀾夜咽下所有心頭苦澀，低聲道：“我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你……”
祈清和沈默。
她知道紫金天雷，受天而召無人可抗，常被修士引來誅邪除惡，譬如仙盟對待喪失神智的魔修，便是借消魂陣引此雷誅滅。
如此聽來，她確實應該死得徹徹底底，絕無覆生的可能。
別瀾夜揚眸，眼眶泛紅，含著恨意：“小師姐，是不是有誰害了你？”
祈清和搖頭。
她也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何事呀。
謝惠顧沈思了一會，提出一個建議：“或許，你可以去借一盞，仙盟的燈。”
燈？
祈清和頓時想到最近被靜嫻所借去的那盞法器。
“聽命燈？”
謝惠顧點點頭：“對，此燈可窺命數，你親自驅動，或能知道當年發生何事。”
祈清和想了想，那得回頭去問問靜嫻，有沒有什麽辦法了。
三人陷入沈默，空氣仿佛凝固，祈清和終於後知後覺地察覺到眼前兩個人情緒上的異常。
“好吧好吧，不管怎麽說，我好歹還活著呢，已經很好了，對不對？”
她盡力安慰道。
然而眼前兩個人仍舊一聲不吭，難過都凝在眉間，化不開。
“那我再問一個問題。”祈清和扶額，開始試圖轉移話題，“你們知不知道，以前不問都塾假時，我常去哪裏？”
她那枚玉簡語焉不詳，只提及了自己曾在戲樓，卻沒說是哪家戲樓。
這話問得突然，別瀾夜神情一頓，有些不解，他回憶片刻，回答道。
“百戲樓。”
謝惠顧忽而眉梢一挑：“你是說口碑超好人氣旺盛，場場座無虛席的那家？”
別瀾夜瞥他一眼：“怎麽？你去過？”
謝惠顧攤手：“百年老店，聲名遠揚，怎會不知？而且在鴻京有分號。”
祈清和一怔，眨眨眼，從上至下將謝惠顧打量了一遍。
謝惠顧被打量的頭皮發麻，終於選擇實話實說，告饒道：“好吧我承認，謝桓是那兒的貴賓客戶……”
那個小兔崽子，最知道怎麽貪圖享樂。
“他前幾天還問我，要不要等事件告一段落，去那兒看百戲說書。”
祈清和一笑，裝模作樣正經道：“惠長老，請以身作則不要誤人子弟。”
謝惠顧無奈翻白眼：“你可以去看看，最近那兒演繹的，都是你的故事。”
祈清和好奇：“有關什麽的？”
謝惠顧是真沒轍了：“我不知道啊我一直勤勤懇懇開壇授課，閑暇時還要被學子們氣個半死，你想去看的話我讓謝桓替你訂個位置？”
自己去看自己的傳奇演繹，這事兒聽著有些古怪。
祈清和卻不由得生了好奇，她忽然很想知道，自己在世人眼中，到底是個什麽形象。
於是她自然而然點了點頭。
謝惠顧妥協般召出靈鏡，走遠了幾步去聯系謝桓。
見謝惠顧走遠，別瀾夜目光四下打量著，似乎在尋找什麽，他猶豫幾番，忽然問道：“小師姐，那個應知離，最近還跟在你身邊嗎？”
祈清和不明所以，點點頭。
別瀾夜頓時神情冷峻，殺伐戾氣頓時湧上心頭，早知就該一鞭子真的殺了他！
他怎麽纏上自己師姐了？
祈清和見他神色越來越難看，不由得好奇：“你以前就認識他？”
別瀾夜聲音憤恨：“認識，他能力太過特殊，妖獸中認識他的不少。”
他年幼時就曾聽族中長輩們談起過應知離。
“他鮮入紅塵，因種族原因，性子天生良善，還不能打。”
別瀾夜實在越想越氣，開始忍不住夾帶個人情緒：“小師姐一定要把他趕走，這種沒用的妖還留著幹什麽。”
祈清和眨眨眼，疑惑道：“但是我能打啊。”
別瀾夜更氣了。
他要強調的是這個原因嗎！他也很能打啊！就不能讓他跟在小師姐身邊嗎！
“小師姐，我認真的，把他趕走。”
別瀾夜神情嚴肅。
“我知道他的能力，入夢食夢，夢境能映出世間生靈的心願。”
祈清和目光一頓，她對此再熟悉不過了。
畢竟，就是因為一場場夢境，她才一點一點，窺見了自己的過往。
別瀾夜眸光一寒，說出了其間利害。
“我身為驪龍尚且都會被人類覬覦，相信小師姐也曾遇見過，因人類貪婪而慘遭不測的妖獸。”
別瀾夜吞咽一下，微微低頭，目光停在祈清和身上，平靜說道。
“小師姐不妨猜猜，如若人類，尤其是那些世家貴族，知道了這樣一位可勘人心的善妖，會放過他嗎？”
“他的存在，只會給你帶來麻煩。”
祈清和怔楞。
她此前從未想過這個問題，或許是應知離看起來一直慵懶隨意的態度，讓她下意識忽略了，他在人間的處境，其實比她想象的，更加危險。
她剛要繼續追問，卻驀地聽見遠處傳來林聲簌簌，視線追過去，只見百鳥紛起，緊接著便是從數座宮宇金殿中傳來喧嘩鬧聲，似乎出了什麽動靜。
喧鬧沸騰了好一會兒，仍遲遲不得平息。
又一道腳步聲從耳畔響起，只見謝惠顧從一旁走回來，他闔上靈鏡，笑道。
“幫你訂好了，鴻京百戲樓，最近恰巧有最熱門的一出戲幕，演繹的，是有關你當初‘綬印成仙’的故事。”
祈清和微微睜大雙眼：“綬印成仙？”
“對，你飛升成上仙的故事。”謝惠顧沒察覺到她記憶早失，自顧自道，“有關蒼靈東君的說書百戲一共有四折，其中，‘綬印成仙’是最為叫座的一場。”
祈清和決定明日就去惡補這個故事。
哦，還得去找靜嫻仙長借燈，以窺命數，尋死因。
……
翌日晨時，祈清和才知道昨日夜間的紛紜動靜因何而起。
仙盟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聽命燈失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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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至床邊，小姑娘眼睛是腫的, 臉上還掛著淚痕, 看起來, 像是哭累了。
祈清和坐在床沿邊, 低聲道：“其實我一直很想對她說一聲，謝謝。”
靜嫻目光動了動，沒明白這話的意思, 但卻沒有出聲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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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音是那樣好。
好到……讓她在夢裏都生了些許羨慕。
靜嫻視線垂落, 斟酌道：“我想將她, 收在我座下。”
這話聽起來，像在征詢她的意見。
祈清和沒反駁，她想, 這樣也好，從今往後，也算是有人照料她了。
一想到這兒, 便讓她想起了另一位親人早亡的故人。
祈清和擡起頭，問道：“別瀾夜呢？”
靜嫻思忖須臾：“應當在拘惡司, 惠前輩正在替他辦理離開的手續。”
得去看他一眼，她想, 或許能夠有機會問問，關於她的死因。
祈清和笑了笑：“多謝。”
說罷，她輕輕起身準備離開，走至門口時，卻聽到一聲輕喚。
“請等等。”靜嫻亦站起身，想追上來，又生生頓住，只是留在原地。
祈清和停下腳步，站在門前的日光裏，沒回頭。
“我旁聽了您在斬妖臺說過的話，您說，您是‘阿月’，還是江南音當年的同窗師妹。”
“符合這一條件的人在不問都寥寥無幾。”
靜嫻話音頓了頓，強迫自己平覆心緒，聲音有些顫抖。
“其實我很想問……您是不是……”
您是不是，不問都上下，五百年來一直以來朝思暮想的那個人？
祈清和聲音輕柔溫和。
“不問都如今欣欣向榮，已是完滿，而你想問的那個人，無論在與不在，都無關緊要。”
祈清和闔眸，她想，蒼靈東君這個身份太重了，重到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回去，她的出現，只會打破原有平靜，引起四海各方勢力的虎視眈眈。
更何況，她現在記憶全無，修為折損。
這樣的一位死而覆生的“上仙”，沒有重新出現在世人眼裏的必要。
靜嫻心中一急：“可是……”
可是，大家都很想您。
她很想將這話完整說出來，可是，卻又不敢，她怕這些瑣碎卻洶湧的想念，會是一種冒犯。
猶豫不決了良久，於是再擡頭時，那個人已經走遠了。
拘惡司距休憩客房很遠，考慮到應知離此前曾與別瀾夜起過沖突，祈清和便讓他在山下等她。
在前往天牢的路上，小夢雀躍地同祈清和聊天。
「堂主！我還有個問題，永樂花明明很早以前已經給您了，但您為何一直沒有用過呢。」
祈清和凝望著手心，靜靜感受著體內經脈運轉，答道。
“應該是用了的。”
“只是我當年實在修為太差，又無道心，貿然引花入體只會急於求成造成反噬，所以應該是只摘了幾片花瓣輔以修煉。”
抵達拘惡司，已是日落。
在天牢外的廊亭裏等了一會兒，直至新月出升，才等到謝惠顧領著人從雲階上一步步走出來。
祈清和回眸，只見別瀾夜玄衣靜立，烏發披散，身上有血痕，他金眸低垂，精神卻是不錯。
她笑了笑：“老實了？”
別瀾夜面露愧色：“小師姐……我……”
話剛開了個頭，祈清和就想起他曾跪在夢裏向她認錯的可憐模樣，實在忍不住，忙制止道。
“好了好了，出來就好。”
謝惠顧抱臂，瞥了他一眼：“我聽說掌門在暗中做了不少打點，不然這麽快想把這小子撈出來，沒那麽容易。”
祈清和疑惑：“怎麽說？”
謝惠顧語氣輕松：“死罪是免了，但還得受十幾年監督察看，不過特批了，可以回不問都呆著。”
祈清和心中一塊石頭安然落地。
這樣也行，呆在不問都，總歸比一直流浪飄零好上太多。
她看向謝惠顧，笑道：“那就勞煩你們多加照看了。”
聽得這話，別瀾夜眸光一凝，緊緊追著她，著急道：“小師姐不和我一起回去嗎？”
謝惠顧亦是指尖微微攥緊。
“不回了。”祈清和搖搖頭，又想起了此行目的，問道，“對了，你們知道，我當年因何而死嗎？”
如果他們知道自己死因，那就再好不過。
這話問得輕描淡寫，卻讓二人齊齊一怔，許久沒有回答。
祈清和並不知道，對她而言，這只是個需要撥絲抽繭的謎團，可卻是折磨了他們五百餘年的遺憾與悔恨。
別瀾夜目光垂落，努力鎮定下來：“抱歉，我不知道……或許，整個四海十洲，都沒人知道。”
祈清和困惑不解：“為何？”
別瀾夜深深呼了一口氣，調整了心緒，強迫自己回憶那段過往。
“五百餘年前，你鎮妖衛道，常年……孤身一人。”
他咬著牙，盡量不想讓祈清和聽出他聲音中的顫抖破綻。
每一個字，都是在剜開陳年舊憾。
“可是後來有一天，你的身影徹底失蹤，整個四海十洲，都尋不到半分蹤跡。”
祈清和沒聽出他平靜聲音下掩著的驚濤駭浪，她思忖須臾，又問道。
“那為何會篤定我殞落了呢？”
別瀾夜感覺自己每個字句都懸在空中，搖搖欲墜。
“五百年前的春天……整個四海十洲烏雲滾湧，萬鈞金蛇滔天，所有人都看見……”
聲音低沈，甚至開始哽咽，別瀾夜闔眸，幾次想將話說完，可字句如刀，割得喉間生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謝惠顧見狀，嘆了口氣，將別瀾夜未說出口的話，補充完整。
“你的道身法相在紫金天雷中潰散。”
“那也是你最後一次，出現在世人眼前。”
別瀾夜咽下所有心頭苦澀，低聲道：“我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你……”
祈清和沈默。
她知道紫金天雷，受天而召無人可抗，常被修士引來誅邪除惡，譬如仙盟對待喪失神智的魔修，便是借消魂陣引此雷誅滅。
如此聽來，她確實應該死得徹徹底底，絕無覆生的可能。
別瀾夜揚眸，眼眶泛紅，含著恨意：“小師姐，是不是有誰害了你？”
祈清和搖頭。
她也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何事呀。
謝惠顧沈思了一會，提出一個建議：“或許，你可以去借一盞，仙盟的燈。”
燈？
祈清和頓時想到最近被靜嫻所借去的那盞法器。
“聽命燈？”
謝惠顧點點頭：“對，此燈可窺命數，你親自驅動，或能知道當年發生何事。”
祈清和想了想，那得回頭去問問靜嫻，有沒有什麽辦法了。
三人陷入沈默，空氣仿佛凝固，祈清和終於後知後覺地察覺到眼前兩個人情緒上的異常。
“好吧好吧，不管怎麽說，我好歹還活著呢，已經很好了，對不對？”
她盡力安慰道。
然而眼前兩個人仍舊一聲不吭，難過都凝在眉間，化不開。
“那我再問一個問題。”祈清和扶額，開始試圖轉移話題，“你們知不知道，以前不問都塾假時，我常去哪裏？”
她那枚玉簡語焉不詳，只提及了自己曾在戲樓，卻沒說是哪家戲樓。
這話問得突然，別瀾夜神情一頓，有些不解，他回憶片刻，回答道。
“百戲樓。”
謝惠顧忽而眉梢一挑：“你是說口碑超好人氣旺盛，場場座無虛席的那家？”
別瀾夜瞥他一眼：“怎麽？你去過？”
謝惠顧攤手：“百年老店，聲名遠揚，怎會不知？而且在鴻京有分號。”
祈清和一怔，眨眨眼，從上至下將謝惠顧打量了一遍。
謝惠顧被打量的頭皮發麻，終於選擇實話實說，告饒道：“好吧我承認，謝桓是那兒的貴賓客戶……”
那個小兔崽子，最知道怎麽貪圖享樂。
“他前幾天還問我，要不要等事件告一段落，去那兒看百戲說書。”
祈清和一笑，裝模作樣正經道：“惠長老，請以身作則不要誤人子弟。”
謝惠顧無奈翻白眼：“你可以去看看，最近那兒演繹的，都是你的故事。”
祈清和好奇：“有關什麽的？”
謝惠顧是真沒轍了：“我不知道啊我一直勤勤懇懇開壇授課，閑暇時還要被學子們氣個半死，你想去看的話我讓謝桓替你訂個位置？”
自己去看自己的傳奇演繹，這事兒聽著有些古怪。
祈清和卻不由得生了好奇，她忽然很想知道，自己在世人眼中，到底是個什麽形象。
於是她自然而然點了點頭。
謝惠顧妥協般召出靈鏡，走遠了幾步去聯系謝桓。
見謝惠顧走遠，別瀾夜目光四下打量著，似乎在尋找什麽，他猶豫幾番，忽然問道：“小師姐，那個應知離，最近還跟在你身邊嗎？”
祈清和不明所以，點點頭。
別瀾夜頓時神情冷峻，殺伐戾氣頓時湧上心頭，早知就該一鞭子真的殺了他！
他怎麽纏上自己師姐了？
祈清和見他神色越來越難看，不由得好奇：“你以前就認識他？”
別瀾夜聲音憤恨：“認識，他能力太過特殊，妖獸中認識他的不少。”
他年幼時就曾聽族中長輩們談起過應知離。
“他鮮入紅塵，因種族原因，性子天生良善，還不能打。”
別瀾夜實在越想越氣，開始忍不住夾帶個人情緒：“小師姐一定要把他趕走，這種沒用的妖還留著幹什麽。”
祈清和眨眨眼，疑惑道：“但是我能打啊。”
別瀾夜更氣了。
他要強調的是這個原因嗎！他也很能打啊！就不能讓他跟在小師姐身邊嗎！
“小師姐，我認真的，把他趕走。”
別瀾夜神情嚴肅。
“我知道他的能力，入夢食夢，夢境能映出世間生靈的心願。”
祈清和目光一頓，她對此再熟悉不過了。
畢竟，就是因為一場場夢境，她才一點一點，窺見了自己的過往。
別瀾夜眸光一寒，說出了其間利害。
“我身為驪龍尚且都會被人類覬覦，相信小師姐也曾遇見過，因人類貪婪而慘遭不測的妖獸。”
別瀾夜吞咽一下，微微低頭，目光停在祈清和身上，平靜說道。
“小師姐不妨猜猜，如若人類，尤其是那些世家貴族，知道了這樣一位可勘人心的善妖，會放過他嗎？”
“他的存在，只會給你帶來麻煩。”
祈清和怔楞。
她此前從未想過這個問題，或許是應知離看起來一直慵懶隨意的態度，讓她下意識忽略了，他在人間的處境，其實比她想象的，更加危險。
她剛要繼續追問，卻驀地聽見遠處傳來林聲簌簌，視線追過去，只見百鳥紛起，緊接著便是從數座宮宇金殿中傳來喧嘩鬧聲，似乎出了什麽動靜。
喧鬧沸騰了好一會兒，仍遲遲不得平息。
又一道腳步聲從耳畔響起，只見謝惠顧從一旁走回來，他闔上靈鏡，笑道。
“幫你訂好了，鴻京百戲樓，最近恰巧有最熱門的一出戲幕，演繹的，是有關你當初‘綬印成仙’的故事。”
祈清和微微睜大雙眼：“綬印成仙？”
“對，你飛升成上仙的故事。”謝惠顧沒察覺到她記憶早失，自顧自道，“有關蒼靈東君的說書百戲一共有四折，其中，‘綬印成仙’是最為叫座的一場。”
祈清和決定明日就去惡補這個故事。
哦，還得去找靜嫻仙長借燈，以窺命數，尋死因。
……
翌日晨時，祈清和才知道昨日夜間的紛紜動靜因何而起。
仙盟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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