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032章 卻是有晴

關燈
第032章 卻是有晴

祈清和朦朦朧朧睜開眼時, 發覺自己被一個人背著。

身前溫暖的皮膚觸感傳來,烏發青絲間裹挾著淺淺花香,背著她的人, 一步一步走得很穩,祈清和莫名覺得安心,挨著這個人的肩膀, 闔眸眷戀了一會兒。

而後, 她緩緩睜開眼, 問道。

“你是……誰?”

背著她的人是位女子。

祈清和偏著頭, 只能勉強看見眼前人的一隅容顏。

好眼熟……總感覺,在哪裏見過?

聽見背上的人呢喃著醒來,模模糊糊地問話, 女子先是一喜, 而後回眸擔憂道。

“我是你南音師姐,江南音。”

南音。

祈清和反覆默念了幾遍, 確認自己並不記得這個名字。

她眨了眨眼, 看清了江南音的模樣。

溫婉端莊的眉眼, 蕪綠羅裙,仿佛畫裏最為婷婷玉立的大家閨秀,嫣然一顧, 塵世如土。

見祈清和遲遲沒有說話,江南音擔憂加劇了幾分。

“你別睡,陪師姐說說話。”

祈清和楞了一下, 擡頭環顧,只見她們走在一處山間小道裏, 而身邊,模樣只有六七歲的別瀾夜牽著自己的衣擺, 一路跟隨。

她竟然還在別瀾夜的夢裏。

“你再堅持一下,還有一小會兒,我們就快到傳仙臺了,馬上就能回師門。”

一提起師門二字,祈清和默然,原來,九重淵歷練中,她能死裏逃生得以生還。

是因為,江南音救了她。

祈清和聲音一酸,喑啞道:“抱歉,師姐……我……”

她要怎麽告訴這位師姐,其他同門,已慘遭不測?

“你別自責,我們回去再說。”江南音托著她的手擡了擡,聲音裏滿是後怕,“師兄他們去尋找其他幸存者了,別怕,有師姐在呢。”

祈清和埋著頭,額間滾燙,腰間傷口未愈,此刻只覺得胃裏翻江倒海地想吐。

她知道,沒有其他幸存者了。

她能做到的,就是從這場暴亂中,救下一個孩子。

想到這兒,祈清和輕聲道:“我們能帶他,回去麽?”

攥著她衣擺的,小孩兒的手一緊。

這個小孩兒江南音一看就明白是怎麽回事,她心中一酸,泛起難過,勉強笑道。

“好,不問宗雖清貧,但多養個人吃飯,還是沒問題的。”

聽了這聲應答,祈清和放下心來,眉眼倦怠,撲天困意再度襲來。

可是她努力撐著清醒,還不想睡。

“師姐,我想問問……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她實在太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從燕澤一路苦苦追尋至此,歲月仿佛風沙般湮沒了她過往痕跡,連名字,都得在夢裏才能尋到。

可這話實在突兀,連名字都不記得,倒像是顯得她傷糊塗了似的,江南音眉目一頓,停下了腳步,挨著一棵樹,將祈清和從身上放下來,半蹲下檢查她的傷勢。

“小師妹,你……”

長風呼嘯而過,話來不及說完,就聽得草叢裏傳來窸窣聲,幾只幼年犼獸踏出來,鼻間噴著氣息,帶著獨屬於獵食者的兇惡,它們盯著眼前三個人,貪婪垂涎。

別瀾夜渾身顫抖,咬著牙,卻沒後退,一雙小手張開,將祈清和攏在身後。

祈清和靠坐在樹下,冷汗涔涔,實在沒有力氣,思緒沈浮間,她看見,江南音足尖一頓,站在她與別瀾夜身前,腰間一對雙劍出鞘。

那雙劍一眼便知不是凡品,劍鋒淩厲,隨著持劍者一招一式,絳紅流光震動,不出須臾,犼獸挨了重傷,狼狽逃竄。

看著那輕盈靈動的身姿,祈清和終於明悟過來,方才,為何看這位陌生女子,十分眼熟了。

她曾在沈北歌身上,見過極其相似的劍法。

也直至現在,她才遲遲發覺,這位南音師姐,眉眼間亦與沈北歌有著五分相似。

一念起,百念紛雜。

呼吸都有些急促,祈清和掙紮著想站起身,思緒再難平靜,千言萬語湧上來,一時不知從而究起。

她記得,沈北歌有一位失蹤多年的姐姐。

這位姐姐原是被選定進入無患塔參與試驗的弟子,沈北歌暗中替了姐姐的名額,在無患塔內,挨了五年的苦,還中了毒,因毒發陷入沈睡。

她的姐姐,為了替妹妹解毒,離開沈家,外出尋藥,後來攜並蒂花而歸,再不知所蹤。

那並蒂雙花,一朵在沈北歌身上,另一朵,不知因何留在了歸夢藥堂裏。

祈清和並不在乎他人凡塵因果,所以從未問過這其間細節,也從未問過沈北歌,她的姐姐叫什麽名字。

犼獸被驅逐,江南音收了劍,幾步走上前來,蹙著眉,用帕子一點一點拭去祈清和額間冷汗。

祈清和輕扯了一下江南音的袖子,問道:“師姐,你以前,是不是姓沈?”

她其實是想問,你是不是,有個妹妹。

可思緒太急,所以連問題,都慌不擇言的,沒了邏輯。

江南音見她眉目失神,還以為出了什麽事,如今心中一松,不由得失笑道:“是,我以前姓沈,後來離家,便隨母姓。”

可疑惑更多了。

祈清和還壓著好多問題,她想知道,夢裏的這個時間節點,是什麽時候?江南音是否已尋到並蒂花?最後又因何不知所蹤?

你知不知道,你的妹妹一直在找你?

心裏一急,咳嗽就止不住,震著神識隱隱作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江南音重新替她處理好了外傷,將人背起來,同時領著別瀾夜,繼續往前走。

周遭的景色忽明忽暗,恍了一瞬,祈清和思緒一點一點下沈,她心裏懊惱,來不及了,這場漫長噩夢快消散了。

頭一次,她不願從夢中醒來。

她還有好多問題沒問。

江南音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像百花徐徐綻開,恬淡柔軟。

“小師妹,你方才問我,還記不記得,你的名字。”

祈清和意識逐漸淡出,眼簾闔著,半夢半醒間,她聽到江南音溫柔道。

“我怎麽會忘。”

江南音一字一句緩緩念著,眉梢眼角,滿是笑意。

“月渡。”

“你隨師父姓,其姓為蘭。”

你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

蘭月渡。

祈清和眉梢微動,最後的意識一點一滴抽離,徹底陷入沈睡。

這個夢,如殘燭般跳動了最後一瞬,熄滅了。

再睜眼時,她仍躺在一泓星河載著的雲舟裏,應知離坐在舟頭,神色平靜,似乎有些懨懨的,可尾巴卻順著雲彩探過來,搭在她手腕上,沒松開。

祈清和揚眉,清淺一笑:“生氣了?”

應知離沈默地看了她好久,輕輕嘆了一聲,問道:“你……有想起什麽嗎?”

他本來想說。

是,我很生氣。

我討厭你孤身一人從不留戀,討厭你對我的試探、利用、毫不在乎。

他本來準備了滿腹不滿措辭,準備她醒來時,一股腦兒的告訴她,你不可以這樣對我。

可是當她睜開眼時,所有的埋怨,全在嘴邊轉了一圈兒,灰溜溜地逃了。

於是那滿腔措辭全都狼狽地變成了一句。

你有想起什麽嗎?

祈清和一只手搭在額間,仰望著絢爛綺麗的清夢夜空,失落地笑了笑。

“沒有。”

她什麽都沒有想起。

包括那個名字,她沒有一絲一毫的熟悉感。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一個久遠的故事。

蘭、月、渡。

真的會有失憶至如此徹底的人嗎?

她都認了這個身份,強迫自己認同自己就是蘭月渡了,認了她就是那記憶中的故人。

可是,依舊什麽都想不起來。

祈清和闔著眸,任憑空虛無助在心中彌漫,斂了笑意。

但沒關系,她會堅持,她能找回一切。

她非要讓自己想起一切不可。

寧靜悠然的清夢安撫了她的精神,祈清和撐著手,坐起來,認真道:“我得去找別瀾夜。”

“我知道他的心魔所困為何了。”

可是,有一個難題。

別瀾夜與世家如今皆在九重淵,她沒有日行萬裏之能,眼下趕過去,只怕已是遲之晚矣。

應知離似乎也沒有這般疾行的能力。

仿佛看出了她的心事似的,應知離頓了頓,低沈道。

“我確實沒辦法……瞬間讓你立即趕到九重淵。”

他聲音一緩,猶豫幾番,又解釋道。

“但是,夢裏可以。”

“我此行邀你,長夜游夢,早已是行過四海九洲,歷見紅塵世人夢。”

祈清和凝著他,眸光微怔。

緊接著,只見應知離雲淡風輕地,一語道了個石破天驚的消息。

“我將九重淵那些人,全拖進夢裏了。”

……

祈清和頓時凝噎。

什麽叫,把人全部拖進夢裏了?

那裏的仙家尊者不知何幾,法力高深之人亦不在少數,他拉這麽多人入夢,居然幹得無知無覺嗎?

祈清和心中想了好一會兒措辭,是她認為的那種,催眠嗎?

應知離絲毫不覺他到底幹了件多麽震撼離譜之事,理所當然道。

“是他們打得太久,神識本就疲倦了。”

“所以自然而然的,需要休息。”

……

祈清和無法反駁。

應知離指尖一點,流光溢開,於是雲舟載著他們破開重重層雲,穿風而過,直至來到一處烏雲籠罩密布,和九重淵一般無二的天地裏。

而在這極像九重淵的地方,所有人齊齊陷入沈睡,水平浪靜,雷止火熄,一切都仿佛時光停駐靜止了般,天地失聲。

別瀾夜半懸在海浪之上,閉目沈睡。

祈清和從雲舟上站起來,星辰綿延成一條淺淺河道,她輕輕一邁,跨出小舟,平穩地站在光裏。

江天一色,星光托著她,仿佛托著一彎皎皎月華。

祈清和神色一動,沿著水流,一步一步向著別瀾夜走去。

能不能化解他的心魔,祈清和沒有十足的把握。

現在只能祈禱,她這位什麽都不記得的師姐,在他眼裏,或許,還能勉強有鴻毛分量了。

風無聲無息卷起衣袂,祈清和自天邊陰雲中,沿著星河,走向海浪半空中。

應知離站在雲舟上,目送著她,越來越遠。

小夢不知從何處溜了過來,噗嗤一聲憑空顯現,戳了戳這位心情明顯不太愉悅的雪中君,促狹道。

「餵,你不是很討厭別瀾夜?怎麽還任由堂主幫他?」

應知離瞥了它一眼,反問道:“誰讓你發布了這次診療任務?”

「不能怪我嘛,我只是一只房靈,沒那麽神通廣大,哪裏能認出青道鎮的‘常夜’是假的啊。」

小夢說得有些心虛,它當時只覺得——哇這人心魔真重!簡直是從天而降的功德!

於是本著幫堂主解鎖玉簡的心思,迫不及待地頒布了任務。

應知離垂眸,自嘲一笑,回答了最開始的問題:“與其說是討厭,不如說很嫉妒。”

“嫉妒他是清和的師弟。”

“嫉妒他仗著師弟的身份,能那樣理直氣壯地陪在她身邊,陪了好多年。”

嫉妒他的昔日過往僅僅揭開只言片語。

可哪怕只是因這一鱗半爪,清和卻甘願再次去救他。

「哦,我看話本裏寫,一般嫉妒後,都會想方設法構陷對方的。」

說到這兒,小夢的眼睛亮一瞬,原地飛了個圈兒,有點期待,像個調皮搗蛋的孩子。

「怎麽樣!我們來暗搓搓搞一些只有壞人才會幹的事?」

應知離搖搖頭。

「你不是一直知道堂主的過去?為什麽不直接告訴她算了,還讓她兜兜轉轉自己找了好大一圈。」

小夢非常不理解,雙手叉腰,又氣鼓鼓地看著他。

應知離笑道:“我知道的並不全,比如青道鎮,比如驪龍往事,我也是時至今日才自夢中窺見一二。”

“再者,清和要的,是‘想起’,不是‘告知’。”

他嫉妒別瀾夜與清和的過往,而他不願幹涉阻撓的原因,也正是這份過往。

別瀾夜是清和的師弟,是清和在此世紅塵的羈絆。

清和那樣想找回自己的身份、故事、記憶。

所以一切私心在此刻都無關緊要,他唯一所做的最大膽的阻攔,也就是在雲舟上,想讓她留下而已。

別瀾夜的心魔,早已生了五百餘年。

應知離嗤笑,他知道,這位流竄於世的兇獸,心魔一直是因祈清和而生。

他眸光微沈,視線望著茫茫江海。

祈清和走了很遠,已經離別瀾夜,很近很近。

別瀾夜闔著的眼睫微微一動。

只一瞬,他就明白過來,自己已然入夢,不必說,又是應知離那家夥幹得好事。

可還沒來得及憤怒,他擡頭,只見浩瀚星海中,有一人穿過黑暗,衣袂翻飛,如海中漾開的鰭尾,她神情溫和,徐徐走來。

那個人的模樣、眉眼、身形皆與五百多年前,一絲不差。

別瀾夜恍然,記憶好像又回到很多很多年前,他於戰亂血海中被困於海底,困在深海之下無窮無盡的黑暗中,狼狽不堪。

他那時想著,幹脆和親人們一起死去,不要剩他一人孤零零的。

反正這個世間,那麽爛,那麽令人惡心厭倦,一點都不值得留戀,幹脆一起毀滅算了。

可就在那個時候,他擡頭,於石板縫隙間,見到了一抹月色。

他從來沒見過那樣好看明亮的月色。

那個人素衣烏發,眉梢帶笑,就這樣,在他的記憶裏,停留了好多年。

而記憶與現實重疊,恰如此時此刻,青衫如畫的女子站在他面前,淺淺一笑。

他的小師姐,蘭月渡。

別瀾夜眼眶微紅,非常不爭氣地心中一酸。

他知道自己心魔因何而起,是幾百年來被拋棄的思念,凝成了化不開的執念,繞在心間。

但他就是舍不得斬殺這心魔,舍不得斬斷這場“噩夢”。

因為夢裏,師姐還在。

多年的思念鋪天蓋地砸下來,別瀾夜再站不住,撲通一聲,徑直跪在星河裏,星光被驚得微微漾開,漣漪輕蕩,兩個人的倒影在水面裏被掠的一圈繞一圈。

“小師姐。”

他開口喚她,聲音沙啞,微微顫抖。

這一跪,倒是將祈清和嚇一跳,她心中有點不知所措,面上仍舊強作鎮定。

是啊,她怎麽忘了,在他們眼裏,她從不是“祈清和”。

她是“蘭月渡”。

忘記一切的蘭月渡。

祈清和指尖微微攥緊,她心中思索著作為“蘭月渡”應該有什麽樣的反應情緒。

她應該感動?驚訝?還是悲傷?

可是她現在,什麽情緒都沒有。

祈清和被自己的冷漠微微怔住。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現在的心緒,仍舊平靜無波,與無患塔前面對上千心魔時的淡然,與離開燕澤的毫無留戀,與在青道鎮的無悲無喜時,毫無分別。

是不是因為,她記不得一切?

可理智告訴她,她現在哪怕模仿,也要模仿出一份情緒來,不然幹巴巴的情緒反饋,她拿什麽化解別瀾夜的心魔?

祈清和順著已有線索想了一遍。

別瀾夜的心魔非常簡單。

拋棄。

家族傾覆、族人蒙冤,被自己救下後於不問都修行,卻因身份敗露,為世間所不容,不得不出逃宗門,與昔日同門劃清幹系。

他仿佛是被紅塵排擠嫌棄的異類,想當個人,因血脈種族不被接納,想當個兇獸,卻又做不到徹底的殘忍狠絕。

她當年救下他,是不是反而害了他?

於是她定了定神,低聲道。

“我以為,你會恨我。”

這話讓別瀾夜瞬間慌了神,他跪著,往前挪了一步,仰起頭來看她。

連說話的聲音,都急促了。

“不是的,師姐,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我想了你幾百年。

聲音頓住,放緩了,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一字一句,都是難過委屈。

“所以,又怎麽可能去……恨你呢。”

別瀾夜垂眸,努力斂起此前為清剿世家,所殘存的一身殺伐戾氣,還有揮之不去的血腥氣。

這一怯懦,就更像個做錯事還欲蓋彌彰的孩子了。

“我只是,偶爾覺得這個世界,爛透了。”

“被唾棄,驅逐,人人都恨不得除之後快,好像,沒人不憎惡我。”

祈清和靜靜聽著,思忖了一會兒,半跪下來,讓自己與別瀾夜對視。

這是她目前第一次認真打量別瀾夜真實的模樣。

正如不問都弟子所言,劍眉金眸,眼尾一點紅痣,壓不住一身陰郁狠戾的氣度,若再妖化一點,配上一對龍角,幾枚鱗片,模樣就更妖異詭譎了。

這樣一想,確實蠻容易嚇到人的。

祈清和笑了笑,溫聲道:“不是的。”

“有時候,這個世間確實糟糕透了,糟到誤以為自己被所有人都厭倦拋棄,誤以為自己站在了整個世界的對面。”

“但其實不是這樣的,在人生這條路上,你只需要,走得再遠一點點。”

“你會發現,或許並沒那麽多人恨你,你行走於蕓蕓眾生,也不過是蕓蕓眾生中最平凡一息。”

別瀾夜柔軟的烏發自額間垂落,祈清和擡手,將它們拂在別瀾夜耳後,輕笑道。

“比如現在,你若真的不想活了,早早地拉著這個世界一起陪葬,可那樣,就等不到我回來了,對不對?”

“別瀾夜”這個名字,從不是願你心存絕望。

祈清和想了想,歉意地笑了笑。

盡管這個笑,是她模仿出來的情緒。

“很抱歉,讓你流浪了好久。”

“不問都的人一直都不討厭你,他們隨時隨地,歡迎你。”

別瀾夜楞楞地看著祈清和,心神動蕩,說不出話,連呼吸都忘了,這幾百年間的彌漫在心頭的雜念愧對,曾無處安放,壓了太久,壓得他喘不過氣。

就在他真的撐不下去,承不住時,他的小師姐再次出現在他身邊,於是一切怨懟,就這樣被輕飄飄的幾句話,吹得煙消雲散了。

仿佛又回到兒時,他蜷縮在黑暗裏,等了好久。

直至一幕月光,穿海而來。

「檢測診療已完成,玉簡八十六號已發放。」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