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40章 第四十章

關燈
第40章 第四十章

齊思遠沈吟半晌, 既不接小匣子,也不回話。

陳氏也不催他,就等著他自己決斷。

良久後, 齊思遠終於開口,“娘, 這藥丸她不能吃, 如今她身子還病著。”

“她忘記了之前的所有事,孩兒不能讓她胡亂吃藥。”

陳氏忍無可忍, 氣得從座椅上忽地起身, 把桌案重重一拍, “你究竟要如何, 你的正妻如今還沒著落, 難不成你想讓她大著個肚子回京。”

“這樣一來, 京城哪位勳貴世族會把女兒嫁與你。”

“親事都沒著落, 難不成, 你還想把庶子先生出來。”

齊思遠知道陳氏在氣頭上, 也不回答, 氣定神閑把燕窩挪到陳氏跟前, 溫聲反問道:“娘你忘了, 孩兒不就是庶子嗎?”

話一出口, 陳氏被噎得半天無語, 最終化成一聲長嘆。

看到陳氏的火消了大半, 齊思遠才臉露憂傷, 苦澀道:“大夫說她傷了小腹, 身孕一事艱難。”

“若是老天垂憐孩兒, 她有了身孕,那也是孩兒的福氣, 娘你為何就這般排斥。”

母子連心,看到齊思遠如此傷懷,陳氏也不忍再揪著此事不放。

她伸手拉過齊思遠的雙手,像兒時那般拽著,語重心長說道:“遠兒,你是娘的心頭肉呀。”

“我們母子三人,在齊府往日過的苦日子,難道你還想你的孩子再經歷一次嗎,娘是不希望你後悔。”

“尋一門好親事不僅能助你仕途平順,還能讓王氏她們不敢再小瞧你。”

如今齊思遠最不願聽的,就是陳氏提他的婚事。

他輕描淡寫揭過這個話題,一臉堅定,“娘,我讓餘朗去如意閣帶她見你。”

看他吃了秤砣鐵了心,陳氏不想為此事和自己兒子生了嫌隙,只能勉強同意。

沒過多久,餘朗就領著阮嬌嬌來了雲翠閣。

她盯著秋千架上的齊思漫,小聲問餘朗:“她是誰?”

餘朗還來不及回,齊思漫已小步走了過來,她直勾勾地看著阮嬌嬌。

出聲直呼:“長得真好看,和畫上的人兒一樣。”

隨後又跟一句,“難怪,我哥哥連玲瓏都不要了。”

膳廳裏陳氏和齊思遠,也聽到了屋外的說話聲,母子倆相繼走出膳廳,立於廊檐下。

齊思遠柔柔一笑,向阮嬌嬌伸手說道:“嬌嬌,過來。”

陳氏老早便猜到,能讓自己兒子這般在意的女子,容貌應當不會差。只是真當見了本人,還是忍不住被驚艷到了。

肌膚勝雪朱唇皓齒,一雙杏眼如清澈似水,身段婀娜。

披著一件灰鼠皮鬥篷,內穿一件水紅色錦緞對襟褙子,像一朵嬌艷欲滴的玉蘭花。

清新動人卻因絕色的容顏又平添了幾分嫵媚。

聽到齊思遠的呼喊,阮嬌嬌眉眼彎彎向他小跑過來。

幾步就到了齊思遠跟前。

齊思遠拉過阮嬌嬌的小手,向陳氏介紹,“娘,她就是嬌嬌。”

阮嬌嬌聽到齊思遠喊娘,對陳氏倍感親切,下意識也少了幾分膽怯,隨口喊道:“娘。”

她一出口,驚得幾人都是一楞。

失神的陳氏,也因為她這聲‘娘’徹底醒過神來,眉頭微皺。

齊思遠知道他母親不滿,解釋道:“娘,她如今忘記了所有事,你別怪她。”

“孩兒以後會慢慢教她。”

陳氏看自己兒子這般緊張一個女子,又看阮嬌嬌一臉期待看著自己,眼神清澈還有一絲茫然。

一看就是那沒心眼的傻姑娘。

又聽聞齊思遠提過,她沒爹沒娘。

忍不住生出幾分憐憫,問道:“你多大了?”

阮嬌嬌下意識看向齊思遠。

齊思遠捏了捏她手心,並沒主動替她回道,再次鼓勵道:“不用害怕,大聲說出來,沒人會笑你。”

“秀兒說,我十六歲了。”有齊思遠在她身邊,阮嬌嬌膽子大了不少,聲音還算洪亮。

她自醒來,只見過月桂苑幾人。

即使到巷子口也不願接觸外人,害怕與人說話,總覺得別人會笑話她啥都不懂。

陳氏在心中默了默,齊思遠今年正好雙十年華,大阮嬌嬌四歲。

年齡和相貌上都讓人挑不出瑕疵來,就是這女子身份……

隨即又安慰起自己來,反正只是個妾室,自己兒子這般護著。

她管不了,也懶得再管。

初十這日,在齊思漫的要求下,一家人終於來了靜心寺。

這一次,齊思遠自不會再丟下阮嬌嬌,這是她第一次到這麽遠的地方,既好奇又害怕。

馬車上她一手撩開紗簾,仔細看著窗外的風景,一手緊握著齊思遠。

陳氏和齊思漫也適應了兩人無意間的親密。

正月裏到靜心寺的香客絡繹不絕。

他們到時,寺廟門口馬車擁擠不堪,密密麻麻。

馬蒂聲、喧鬧聲交織在一起,熙熙攘攘的人群更顯此處香火鼎盛。

齊思遠很少來這種場合,更別說在這種女眷居多的地方。

外表出眾的他,立於人群的確有些惹眼。

許多女眷頻頻回頭張望,擋著薄薄的手帕偷看,悄悄猜測著他的身份。

人也越來越多嘈雜聲不斷,齊思遠甚至有些後悔今日來靜心寺,恐阮嬌嬌適應不了這樣的環境。

阮嬌嬌本人的情況的確有些不對,人多一吵,腦中相似的場景好似要沖出她的腦袋。

一下馬車,她整個人都是懵的,木楞楞地跟在陳氏母女倆身後。

齊思遠被人群擠開,目光卻緊緊跟著她們三人。

起初她還能堅持。

誰知,寺廟報時的鐘聲一響,她的頭痛得好似快要炸開一般,周圍的人也變成了一個個拿著佩刀的官差。

把她圍在中間,身邊有許多人,她就是記不起是誰。

齊思遠看到阮嬌嬌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慢慢下滑。

他來不及多想,用力推開人群,幾個箭步就到了她身邊。

眼疾手快接著阮嬌嬌下滑的身子。

眾人看到此情形,紛紛讓出道來。

齊思遠心中生急,也顧不上陳氏母女倆。

抱起阮嬌嬌快速上了馬車,吩咐九叔立即往縣城趕。

把文旭留在此地照看自己娘親和妹妹。

馬車上的阮嬌嬌靠在車廂上,疼得臉色蒼白,她緊緊捂著自己的腦袋,像是有無數根細針同時紮向她腦袋。

她嘴裏不停呢喃,“痛,我痛。”

齊思遠擁著她的身子,一臉心疼又束手無策,他不懂藥理只能輕聲安撫著。

看到阮嬌嬌痛得臉色發白,齊思遠的心口也好似一把無形的利刃,狠狠紮在他的心上。

恨不得他自己替阮嬌嬌扛下這病痛。

往日他還矛盾過,想阮嬌嬌快些好起來,又怕她好起來恢覆記憶,對他生了怨恨離他而去。

此刻看到她如此痛苦,他只想她遠離病痛,快些好起來。

到最後阮嬌嬌疼得開始胡言亂語起來,“我身上有好多血。”

齊思遠的心也好似在滴血,只能親吻她的臉頰一聲一聲呼喊著她的名字,像是要把她從痛苦的邊緣拉扯回來。

聽阮嬌嬌說的,竟是當日她受傷的情景。

除了悔恨,更多是害怕,怕她的身子真有個好歹,他不敢往下想。

阮嬌嬌是身體上的痛苦,齊思遠是內心的煎熬。

九叔的馬車駛得飛快,不到一個時辰就趕到和風堂。

他們的運氣也算好,年初六和風堂就開門了。

趙大夫施針後,阮嬌嬌的痛癥才減緩不少。

診脈後,趙大夫又給阮嬌嬌吃了顆安神的藥丸,她人才徹底安靜下來疲憊地睡了過去。

這時,趙大夫才開口說出病癥。

“大人,姑娘這種癥狀屬於刺激性記憶,要不得。”

“效果適得其反,若再有一次,只怕會徹底癡傻。”

聽到此言,齊思遠心中閃過一絲慌亂,急切道:“大夫,她現在如何了?”

“她急火攻心,定是記起了讓她痛苦的事。”

“幸而她脈息有力,氣血暢行身子康健也算是有驚無險。”

齊思遠心道,她多年習武身子康健,總算扛住了這一回。

“日後只能靜養,讓她慢慢恢覆。”

聽到還有希望恢覆,齊思遠喜出望外,緊緊握著阮嬌嬌的雙手紅了眼眶。

餘朗除了擔憂阮嬌嬌的病況,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的主子流淚。

離開時,趙大夫的女徒弟為了感謝,餘朗上次幫她解圍,不知往他手中塞了何物。

齊思遠抱著阮嬌嬌沒註意兩人的拉扯,九叔看清了是一條男子腰帶。

餘朗從沒收過這樣的物件,害怕被人看見,臉紅地塞進自己胸口。

回到月桂苑,陳氏和齊思漫也回到了府上。

母女倆都有些擔心阮嬌嬌,想去看看都被齊思遠攔了回來。

次日黃昏時分,阮嬌嬌才醒來。

她腦中空空已記不起昨日的事。

只說自己做夢去了靜心寺。

晚上齊思遠處理幾分緊要的公務,阮嬌嬌就坐在他旁邊的榻上塗鴉亂畫。

齊思遠處理完公務湊近一看,畫的盡是她往日練功的招式。

粗糙得很,齊思遠卻看得明白。

心中一喜,此次也算因禍得福,不但沒有成為大夫口中最壞的結果。

還讓她恢覆了一些記憶。

只是畫到最後,紙上出現的卻是一個女子的身影,醜得很,脖子都是歪的。

就是那一瞥,齊思遠還是一眼認出是喬蕓娘。

阮嬌嬌指著畫面上模模糊糊的人影,問道:“她是誰呀?她在哪裏?”

齊思遠俯身摸了摸她的頭頂,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有意所指。

“她在京城,如今還活著。”

京城知善坊。

對於被囚禁在這裏失去了自由人來說,元正並沒有特別的意義。

之前的瑞王李嘉淩已被貶為庶民,在知善坊的待遇和其他有罪的皇族宗親一樣,僅僅也只是吃飽穿暖。

因他的妾室有了六個多月身孕,皇後仁慈派人給他們送了不少木炭。

為此這個冬日對於他們來說,才沒那麽難熬。

身邊沒有侍女伺候,李嘉淩便從那個高高在上的瑞王,成了喬蕓娘體貼入微的婆子兼侍女。

皇後還吩咐太醫,隔三差五來給喬蕓娘請脈。

太醫經驗老到,篤定喬蕓娘肚裏懷的是個女胎。

李嘉淩和喬蕓娘則是一臉輕松,一家人的命也算保住了。

晚上入睡時,李嘉淩低聲道:“翠兒給我們帶信了,你那妹妹還活著。”

喬蕓娘聽後眼睛一亮,瞬間眼中水霧彌漫,多日的擔憂終於等來了好的結果。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