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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帶誰飛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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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帶誰飛向遠方

最後這飯還是沒有吃成。

都到了餐廳門口,木子卻怎麽都不願進去。

和王雙阿姨見面的事被駱央央一筆帶過,可沒想到還是讓好友瞧出些不對勁。

一路強忍著不舒服走到車裏,駱央央剛要去駕駛座,就被木子一把塞去了副座。

“所以阿央,你還好嗎?”

太陽就那麽懶洋洋的斜掛在天角,幾近看不到的橙光被藍青底遮蓋顯出灰敗。無力地靠下去,駱央央也想這麽問自己。

她理應是很好的。

現在的她做了最喜歡的工作,還有家人好友一直伴在身邊,她真的很幸福的。

可是,自從昨天起,一切就都變了。

那些讓她感到幸福的存在都還在,可......

卻總有股莫名的心塞壓得她難以呼吸。

昨夜不小心走錯的門被她用天黑解釋過去,但從那時所一直無時無刻出現她耳邊的名字。

又是什麽呢?

言知、

言知、

言知......

你到底是誰?

靜靜任由暖風氳熱冰涼的手指,駱央央將掃到臉側的長發別到耳後。

“木子,你認識言知嗎?”

側著身子一直關切著她的好友回的很快,“嚴知?我不認識姓嚴的。”

“所以,剛剛是碰到了你倆的共同好友了?”木子越說越小聲,“他不會發生啥事了吧......”

手還是那般涼,無意識地彈著指尖,駱央央吶吶著。

“聽說他去世了。”

“木子,我的記性是不是太差了。”乏力的閉上雙眼,駱央央任由自己越陷越深,“為什麽我一點都不記得他了。”

胸口越來越堵,憋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我好像忘記了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

“真的好難受好難受。”滾燙的熱意狠狠將她淹沒,有眼淚從眼角肆無忌憚地落下,“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我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渾圓的金烏被朦朧的視線劃成無數片,連同依偎在旁邊的雲朵也一同被劈裂,支離破碎的。

像她的心臟一樣......

檸檬香縈繞著的寬敞車內,李木子被那眼淚嚇到,話都說的結巴起來。

認識這麽些年來,李木子從沒見過好友哭的這麽慘。高三那年央央發了生了場大病,那時的她就算在醫院呆了那麽久,但見到她過來卻還是笑呵呵的安慰她別擔心。

這個嚴知,到底是誰啊!二人既然不認識,又為何因為他而這般傷心。

“別哭啊央央!”手忙腳亂的夠著後座的包包,李木子一把將安全帶彈開,“李樹認識的.......人多,你別急,我問問他。”

還沒等李木子打開微信,就有人打斷了她的行動。

“果城現在是半夜,你就......別打擾他了。”漂亮的杏眼有瞬刻的慌張,李木子一看更急的緊了,一個語音就打了過去。“沒事他是夜貓子,這會兒鐵定還沒睡呢。”

電話接的很慢,李木子迫切的都要立刻飛到果城狠踹幾腳這個一有正事就找不到人的堂弟。

也不管果城是不是和海城相差十二個小時,那邊剛一接通,李木子就劈裏啪擦一頓轟炸。

“你個臭小子怎麽才接電話!”將手機換向左手,李木子急茬茬問著,“你認識叫嚴知的嗎?”

話密的快要噴出火星子,李木子威脅著。“好好想想,別給我想都不想就回答不認識。”

“李土土,你把你親愛的弟弟半夜吵醒就為了問這個!”從大洋彼岸傳來的男聲還帶著被吵醒的起床氣,“我不認識!”

“再打擾本帥哥的美容覺你就等著吧,回頭我就要告訴大伯你又花了天價的錢買周邊。”不耐煩地嗓音襲來,李木子被他說的一哽,還沒來得及反擊,電話那頭就“啪”的收了線。

這個臭小鬼,擔憂的看著失神的好友,李木子說著寬慰的話。

“央央你別急啊,李樹他這就去問了。”

這般說著,手指卻飛快的發了信息過去。‘你快去打聽打聽,央央正因這事難受呢,要是真出了什麽好歹我可繞不了你。’

焦急地盯著屏幕,李木子急的啃著手指。半響上方的“對方正在輸入中......”消失,傳來簡短的兩個字“等著。”

趁著空擋,她也沒閑著。指尖點進瀏覽器就開始搜索起來,來回換著【海城】【死亡】這幾個檢索詞,李木子終於在一個名為“海城那些鮮為人知的慘死事件”的貼子裏看到了相關內容。

[第7名,嚴某。

時年剛滿十八歲的男高中生嚴某高考前夕在彼時正在修建的市民小公園留下了他最後的身影。

死亡原因為——在水坑中溺水而亡。]

食指不停往下劃著,李木子震驚的猛咽了下口水,她好像找到那個叫嚴知的人了。

她迅速提取著關鍵詞,[三中學生]、[失語少年]、[因救人體力不支]、[搶救無效]、[死亡]......

偷偷擡著眼皮看下好友,李木子斟酌著語氣。“阿央,我查了一下,你說的那個人真的已經不在了。”

“不過一定是那個姐姐認錯人了,這個叫嚴知的是三中的。你的朋友我都認識,三中離咱這麽遠,咱哪認識那個學校的人了啊。”

拉過駱央央的手,李木子嘆了口氣。“雖然他真的很可憐,但是這畢竟已經是八年前的事了。咱們替他難過可以,但是一直沈溺在過去可就真的傷身體了。”

暖風吹來的溫度更加灼熱,駱央央卻覺得自己冷的指尖都在打著顫。

不對,一定有什麽不對!

死死掐入掌心,呼吸短促的她張開嘴巴。難耐的閉上眼睛,駱央央不停用拳頭抵向腦袋。

求求你,求求你讓我想起來吧。

言知,她在心裏念了一遍又一遍。如果那些碎片般的記憶都是真的,那你到底是如何能讓我將這一切都忘得一幹二凈。

如果,如果你真的存在......

那玻璃窗上的側顏,木馬旋轉時不停閃現的棱鏡裏,還有那落在雪地上的倒影,又都是什麽時候發生的呢?

“央央,李樹回了。說是低咱一級的學弟裏有姓yan的,不過他的姓氏不是嚴厲的嚴而是言語的言。”亮著光的屏幕被舉到了她的面前,“沒想到還真是湊巧了,這個學弟就是你在找的言知的弟弟。”

熟悉的聲音響在安靜的空間裏,“不過他倆並不是親兄弟。聽說二人的父親是親兄弟,後來言知的父母發生交通事故後,他就被叔叔收養了。”

“言初的身體不好,先天性心臟病。我猜剛剛那個姐姐就是在那時認識的言知,因為言家大人工作忙,所以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在醫院陪著。”

本就沒有什麽陽光的天越來越沒了光亮,明明還沒過多久,天色卻明顯暗了下來。伴著倏然出現的紫色閃電,木子的話漸漸被響徹耳邊的雷聲蓋住。

“再後來......”

“他繞小路去醫院照顧堂弟時,在現在新城分院擴建的住院部位置,救了一個落水的孩子。”天外來物就這麽肆意的砸在車上,駱央央打開窗,任由雨水掃到臉頰。

檸檬的清香被泥土的味道遮蓋,混沌的腦袋終於清明許多。駱央央屈起指彎將潮濕劃下,抱著膝蓋窩在這些天她最愛呆的陽臺角落。

一墻之隔的偌大院子裏,光禿禿的什麽植物都沒有,一如言知的臥室,幹幹凈凈的什麽雜物都沒有。

深綠色的墻紙就像是草原上一望無際的草原,站在其中,仿佛有風吹拂而來。

漫長的沈默中,有幾個盒子放在了她的面前。沈穩的男聲暗啞響起,“抱歉央央,昨天言初實在是太沒有禮貌了。你什麽都不知道,不該遭受如此言語。”

“這孩子一直喜歡著你,怕對你造成困擾,所以一直默默藏在心底。那時我本想將他轉學到一中和你同一個學校的,但不知為何他卻一直不同意。”將金絲眼鏡往上推了推,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孩子難得求我,所以我就隨了他的願讓他繼續在三中讀書。”

“再後來的事你應該也回去查了吧,阿知他為了救落水的小孩子失去性命。叔叔我知道他從小都是為人著想的孩子,他一定不希望被救的那家日日想著這份恩情,所以就連你們駱家都不知道這件事。”

聲音越發低了,“沒想到,這一下就是過去了八年。”

擡起的眸子紅了眼角,有眼淚從臉側落下。那個收養了言知的男人悲痛著扶住額角,“抱歉,真是讓你看笑話了。”

風一陣又一陣的猛烈刮來,呼嘯著將世間萬物的嘶吼傳到耳邊。

腳邊散落的盒子被風刮動,“啪”的砸在合上的八音盒上。尖頂的蓋子被打開,機械音丁丁零零的回蕩著。

振著翅的蝶在瓦藍的天光下飛著,無限循環著那首駱央央聽過無數遍的曲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漸漸歸於平靜,駱央央呆怔著看向霧氣繚繞的浴室。哦對了,方才王姨怕她感冒所以特意拉她進來泡了個澡。

濕漉的手指已經泡的起了皺,駱央央擦幹水起身摸向被王姨放在置物板上的八音盒。

底部的旋鈕晶亮亮一個,細細轉動時有發條擰緊的聲音。喀嚓喀嚓的,聽著就讓人很放松。

熱氣熏的她有些暈暈乎乎的,指尖一軟,浴室傳來清脆的“噗通”聲。

像是落在湖裏的石子,迅速劃過的水流聲回響在靜寂的房間裏。

下意識往下去夠,駱央央迅速伸向沈入缸底的八音盒。

許是泡了太久,突然間的動作讓她小腿一晃,連帶著身子猛地向前撲去。

溫熱的水波徐徐撲向面容,剎那間好似時間都被靜止。在水底側立著的圓頂像是碧藍的海底,慢慢地,慢慢地,有抹綠色從盛放著蝴蝶的底部擠了出來。

像是破蛹而出終將飛舞的蝶,吐翠著在海底顯出它獨特的美麗。

是個綠色的蝴蝶結。

脫離了沈到最底的黑色發卡,小小一個蝴蝶結被氣泡推著往上浮。

進了水的眼睛並不好受,駱央央卻怎麽都不願閉上。

本就摔倒的身子還奮力夠著,蝴蝶結穿向指縫升向水面,她的指尖觸碰到雕著花朵的八音盒。

“說好了,等你長大了要來看我的音樂會哦,我一定會在臺上好好演奏的。”有著大大白雲的碧空下,穿著白色襯衫的小男生抿唇伸向那彎小拇指,“那我們就說定了!拉了鉤就不許變哦,變了會成小狗的。”

“喏,到時記得拿著這個,那樣我就能一眼認出你了。”綠色蝴蝶結發夾被緊緊攥在手心,刺目的陽光直直照向那被勒痕布滿的脖子,是誰在鄭重點頭應下承諾。

“好巧啊,你也剛下課回來嗎?我叫駱央央,是隔壁的鄰居。”有蟬鳴在不停鳴叫著,手心傳來的熱意是夢嗎?

只是真的好真實好真實,她聽見自己說。“搬來這麽久終於碰到你了,以後就請多多指教啦!對了,你叫什麽啊?”

修長手指在半空劃著圈,似蝴蝶在展翅紛飛。“很高興認識你。”

少年唇側的酒窩像是汪沈溺著無限溫柔的湖泊,他“說”。

“你好,我是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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