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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張便利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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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張便利貼

雖說生日是九月三號,但駱央央卻總覺得自己的生日是在夏天。

自從到了海城,這個南方城市的九月和夏天並沒什麽兩樣。

雖已過了處暑,但酷熱難熬的日子還是要哩哩啦啦的延續好幾天才能完全步入秋的時序。

滿滿已經入了夢鄉,赤腳走到床邊,駱央央邊擦頭發邊喝著咖啡。

胡亂蹭過短發,駱央央趕忙漱著口。嘴裏的苦味還在,她皺著鼻子倒躺在床邊晾著頭發。

美式明明前幾天才喝過,卻沒想到十八歲的她則是一點兒都喝不慣。

無奈笑笑,駱央央自嘲著。靈魂雖然是同一個人,但口味卻是天差地別的變化很大。

濕潤的發絲在半空中胡亂甩了幾下,哈著氣她側頭看向床頭櫃上的雪糕。

生日派對已經是一個小時前的事了,她招呼著同學們吃好喝好後就和木子一起提早回了家。

她的生日是在九月的第三天,因為沒過規定的入學年齡,所以她比同班的孩子都要大一些。

今天是她十八歲的生日,是那個彼時什麽都沒經歷過的駱央央的生日。

年少時總是覺得覺得生日是件大事情,是個值得大家一起慶祝的大日子。可是等到慢慢長大時,她才知道,生日其實只和親近的人一起慶祝才是最好。

不過也多虧彼時的自己,哭腫的眼睛被提前請來的化妝師的精湛技藝遮蓋。端著檸檬汁在賓客中轉過一圈又一圈後,竟是絲毫沒人能夠看得出她的異樣。

好不容易空閑下來她拉著好友閑聊,一身全黑裝扮的李木子正和她的小堂弟鬥著嘴。見她過來,木子立刻興奮地問來問去,“怎麽樣怎麽樣,成年的感覺是不是超好!”

看向她手中的果汁,她撇了撇嘴,“阿央不是我說你,作為上午十點半出生的小寶寶,實際上你已經完全具備了喝酒的條件。”

像是上了頭,木子立刻提著褲裙竄出宴會廳。無奈的搖了搖頭,駱央央知道好友一定是出去買酒去了。

幽靜角落只剩下她和李樹。

端起檸檬汁,駱央央笑著開了口,“阿樹,謝謝你能來。”

樓梯旁為她說話的畫面仿佛只是昨天,駱央央看向這個她年少時並沒怎麽在意過的少年。

穿著白色西裝的他比大人時期看著要稚嫩許多。精致的眉眼懶耷耷垂著,一副還沒睡醒的模樣。

“學姐,生日快樂啊。”他遞過來個小袋子,桃花眼微微彎著。“知道你也不稀的那些貴重玩意,所以我給你找了個好玩的。”

“聽說明年你就要去國外了,果城雨水多還是要記得多帶把傘的。”

伴著他的話駱央央打開袋子,不怎麽大的袋子裏裝了幾把長長的東西。看了一眼她就忍不住笑出了聲,三把大大的花雨傘赫然在內。

木子的鬼臉和她故意本著臉的面容都被印在了上面,而剩下的一把則是屬於眼前站著的這個人。

墻角的發財樹筆直的展示著它葉片翠綠的枝幹,少年靠在墻上,一副很是愜懷的模樣。

“咱也不能厚此薄彼嘛,所以用咱仨的小照一人做了一把。”李樹嘿嘿笑著,略顯孩子氣的臉上滿是得意,“你倆的照片都是李土土給我的,所以不用謝!”

“至於小爺我的照片嘛,當然是要挑選最風流瀟灑的了。”他揚著下巴指了指傘上花裏胡哨的圖片,“怎麽樣,不錯吧!”

將花花哨哨的雨傘撐開轉著圈,駱央央將照片仔仔細細地看了遍,半響她笑著道了謝。

“謝謝,我真的很喜歡。”仔細將傘並攏粘上傘帶,她放進袋子裏。“等我用的時候一定會很想你們的。”

“阿央。”越來越近的叫聲打斷了二人的對話,駱央央逗著火急火燎奔過來的好友,“酒買好了?”

“嘿嘿,門口就有個便利店。”她豪邁的一撩頭發,“我倆不能喝所以沒買多,就只買了一瓶雞尾酒。”

“聽店員說這是品牌最新推出的一款。”藍色易拉罐被遞了過來,淡黃的檸檬清爽的占著最頂端位置,“還是你最喜歡的味道。”

“來,姐姐我幫你打開!”她激動極了,拉環一下就被撕開。

“呲”的一聲氣泡瞬間噴了出來,駱央央也跟著急了,嘴巴迅速接了上去。

慌裏慌張的咕嘟咕嘟咽下去,三人笑成一團。

“恭喜央央成為大人。”話語隨著酒的泡沫一並喝進肚子裏。

嘴巴裏本還清甜著的果酒好似一瞬變了味道,酸苦慢慢襲來。駱央央怔楞之間,指尖又送進了幾口。

木子,成為大人......

其實一點都不好的。

大大咽下滑過喉嚨的液體,駱央央猛地又喝了幾大口,易拉罐直接見了底。

半響,還是李木子先反應過來。她一把奪過瓶子晃了晃,“哎呀你怎麽都給喝完了。”

“會醉的。”她毛手毛腳的跳來跳去的,“阿央你喝太多了!”

“安啦安啦。”灑脫的一揮手,駱央央安慰著好友,“這麽點兒度數哪能醉。”

是真的,她沒說謊。

年底那一個月喝慣了啤酒的她自然是對這沒什麽酒味的雞尾酒不在話下的。

“對了,我同桌他為什麽沒來。”拉住好友的胳膊,駱央央突然想起了重要的大事。“言知他怎麽這麽過分,我的成年禮竟然也不來參加。”

“我天!”著急忙慌的扶住壽星,李木子嚇了一跳,“不是吧阿央,你這就醉啦!”

“你忘了嗎,言知他要打工所以沒法來的。”她踹了腳李樹,“快快快,你快和駱阿姨說一聲我倆還有要去的地方所以就先回去了。”

架著好友往外走,李木子心虛的咽下唾沫,“反正剛才也都全部招呼一遍了,我們先走也沒事兒。”

“你快去和叔叔阿姨說。”威脅著李樹,李木子警告著,“給我好好說話啊,我知道你可以的。”

耳邊有些嘈雜的聲音不斷重覆著,駱央央迷迷瞪瞪的跟著好友一起走著。

門童貼心的打開門,紅色外套下的白色衣角一閃而過。

微涼的夜風吹起發尾,駱央央擡起沈重的腦袋。遠處的霓虹燈拼命閃爍著,伴著重重座鐘報時的聲音,她的十八歲就這麽再次到來了。

咚。

咚。

咚。

……

沈重的鐘聲震顫的擊中身子,駱央央下意識的往回望去。不斷輪轉著的旋轉門旁,那個正彎腰幫客人拉開車門的人。

那個在幾個小時前,就出現在她面前的人。

是言知。

她的腦袋還混沌著,時過境遷,駱央央早已記不清那些年言知都做過什麽樣的兼職。

或許是在一排排書架中來回穿梭著的整理書籍工作;

也或許是教導初中小朋友的家教工作......

駱央央也不知道了,她和言知的相處和旁人並沒有什麽差別,以至於很多時候她會忘記。

會忘記言知不能說話。

不能說話代表著......

他和不會手語的人們交流會有一定的障礙。

代表著其實很多工作他都沒有辦法做。

因為這個世界上,會手語的人並不是很多。

少年彎著腰,那始終挺得直直的背脊被折成了彎彎的、供行人路過的拱橋。

跳躍著的黑色駿馬恣意揚起前蹄,然後轟鳴著駛向遠方。被車輪激起的陣陣塵埃裏,她的同桌就這麽站在那兒。

他目送著顯眼的紅色超跑駛出視線,然後再度安靜的回到玻璃門旁。

金碧輝煌的吊燈就在不遠處,被彩燈裝飾著一排排小路的室外,耀眼的仿佛黑夜從沒有到來過。

似是感覺有人在看他,少年的目光直直撞了過來。他的笑容依舊,那個讓人一眼就能註意到的深深酒窩溫暖著將這世上所有的黑暗都包裹進去。

他悄悄動了動手指,拇指和食指相對著劃了個半圓的弧。

駱央央隨著他的動作看向夜空,本還稀稀落落散落著的星星不知何時變得更多了。而那最中央的,還是那輪渾圓的滿月。

它就這麽溫柔的掛在天上,安靜的呆在屬於它的夜晚。

駱央央恍惚中想起被她不經意間遺忘了很久的過去。撿到滿滿的那天,少年還說過什麽話來著。

‘滿月也代表著它會吞掉所有的不開心。’

‘所以央央,不要難過。’

‘滿滿和月亮都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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