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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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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前頭等著放榜的人太多,宋雲舒跟周窈窈不想去擠,於是轉頭直接去了醉仙樓。

一邊喝著茶、吃著點心,一邊等著放榜豈不更好。

樓裏也早就派了小廝前去皇宮門前,就等著給這些貴客們打探消息回來。

醉仙樓位於在玉京街與春錦街交匯處,是今科狀元郎等人待會兒打馬游街的必經之路。

這座酒樓二樓南面所有的雅間都臨街,今日雅間緊俏,早早就被定出去了不少,眼下只剩了最好的幾間。

價高者,得。

不過,也有那不願意多花銀子的,她們剛進來,就瞧見兵部尚書家的公子李倓仗勢欺人,不由分說地奪了一間走。

當然,人家還是給了幾個銀子的,只是多的就不打算給了。

宋雲舒不愛搞以權壓人那一套,她爹官職太高,上京城內誰不眼紅宋家如今得勢。

都察院那幫人總想著在陛下面前參她爹一本,宋雲舒哪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生意人愛錢,能用銀子解決的,她不介意破費。

再說,宋大小姐的荷包鼓得很。

因此,她多花了些銀子,訂了個視野最好的雅間。

宋雲舒常來醉仙樓,雖然她從未主動表明過自己的身份,但能在這能人輩出的上京城,當一家百年老字號酒樓的掌櫃,本事哪裏會差?

毫不吹噓的說,但凡京中的勳貴、世家子弟,就沒曹掌櫃不認識的。

不消宋雲舒交代,小二很快便送了她想要的東西上來。

宋雲舒臨窗而坐,用鉗子撥弄茶爐裏的炭火,親自動手替周窈窈煮茶。

她一套行雲流水的煮茶動作操作下來,把周窈窈驚得目瞪口呆。

不一會兒,一壺茶便煮好了。

白瓷茶盞裏的茶湯杏黃澄澈,清香裊裊。

宋雲舒先斟了一杯遞給周窈窈,“嘗嘗吧,上好的白毫銀針。”

周窈窈伸手接過,先是湊近鼻下聞了聞,後又淺淺抿了一口,驚喜道:“好香啊!”

接著直接一飲而盡。

“好喝,再來一杯。”

宋雲舒瞧著她如牛飲水般的喝法,無奈扶額,直嘆:“真是暴殄天物。”

周窈窈嘿嘿笑,一連喝了三杯才停下。

她看著一旁的宋雲舒悠閑品茗的樣子,恍然記起好友先前同自己一樣對茶藝一竅不通的,怎麽一下子就這麽厲害了,於是忍不住問道:“雲舒,你什麽時候這麽會煮茶了?”

宋雲舒放下茶杯,擡頭看她,“蘇明月的茶藝不是被人奉為上京第一嗎?為了下回她再拿這事兒膈應我,我專門找了個師父學的。”

“怎麽樣?你今日瞧著是不是挺像那麽回事兒的。”

她當然不能說,一手嫻熟的茶藝,是前世自己為了款待客戶專門花了心思去學的。

只能拉死對頭蘇明月做幌子了。

蘇明月同原身之間的恩怨,細究起來可以追溯到十年前,不誇張的說,整個上京城原身最討厭的人就是她了。

連顧衍都要排在她後面。

蘇明月端得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五官雖不及宋雲舒美艷,卻仗著自己才情出眾,處處跟宋雲舒比較,一個是當朝帝師的孫女,一個是其父位極人臣的宋府嫡女。

身份上兩人不相上下。

可名氣上卻分出了高低。

宋雲舒貌美,是公認的上京第一美人。

可蘇明月卻是頂著上京第一才女的名頭,時不時地在各家舉辦的宴會上大出風頭。

時人喜歡附弄風雅,每回舉辦宴會就喜歡弄一些琴棋書畫的比試,蘇明月在這些宴會中回回都拔得頭籌,生生把宋雲舒襯成了一個空有美貌的草包。

這些舊怨還不算完。

其實,她們的齟齬最早發生在學堂裏。

彼時,兩人同在官學裏啟蒙,宋雲舒在一眾學生裏是最小的,她學得慢,字也寫得不怎麽好看,關鍵領悟能力也差。

但蘇明月不一樣,她自小聰慧,未入學前就習得很多的字了,夫子見小姑娘學得吃力,便叫蘇明月課後多幫著她些,蘇明月表面上答應得好好的,可背地裏卻跟人嘲笑宋雲舒人蠢字醜。

那是宋雲舒第一次嘗到被人背叛的滋味,她拿蘇明月當好朋友,可人家卻拿她當傻子。

極盡嘲諷。

宋雲舒氣得當場跟蘇明月打了一架,雖然最後各自都掛了彩,但到底是宋雲舒打贏了。

因是宋雲舒先動的手,事後夫子要求她給蘇明月道歉,但宋雲舒死活不肯,寧願受了把書本抄十遍的責罰。

抄書的責罰對一般人來說不算重,可小姑娘連字都認不得幾個,夫子還要求需抄得字跡工整,且不能出錯、或是沾染墨痕。

這難度,對於初學者,不可謂不大。

再加上那時候小姑娘的手受了傷,為了怕爹娘擔心,都是熬夜抄書,手疼加上傷心,小姑娘那段時間背著所有人,痛哭過好幾場。

越是難受,教訓越是深刻。

從那以後,宋雲舒便不跟蘇明月來往了,兩人勢同水火。

可恨的是,蘇明月這人表面大度,骨子裏卻很記仇,她造謠說宋雲舒大小姐脾氣,她用心教雲舒,雲舒自己懶惰不用功,以及她被她打得很嚴重等等之類的。

她還在學堂裏夥同其他人孤立宋雲舒。

雲舒嘗試過解釋,但沒有人信她。

彼時,她爹還沒有坐上丞相的位置,而蘇家正是鼎盛之時,她只能自認倒黴。

要不是後來遇到周窈窈和梁玖,雲舒只怕要被蘇明月等人一直針對。

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梁玖腦子靈活,宋雲舒毒舌,至於周窈窈......

跑得快,能哭,關鍵長得人畜無害,比蘇明月瞧著還要惹人憐愛,是他們當中最好的偽裝人員。

如果說蘇明月是表裏不一的“白蓮花”,那周窈窈就是偽善的“小白兔”,大家都是表演型人才。

因此,他們仨這些年也沒少在蘇明月身上出氣。

周窈窈點點頭,誇她:“那你可真厲害,這麽快就學得有模有樣了。”

“不過為了贏蘇明月,你也真是舍得下功夫。”

宋雲舒揚眉:“那當然了,那個綠茶婊,我真是受夠她了,上回她們害我落水,本小姐還沒找她算賬呢。”

原身喪命就是拜蘇明月等人所賜,這個仇,宋雲舒不可能不替她報了。

提起這茬周窈窈就來氣,她“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裏的茶水飛濺。

“那個符茱真是蠢笨如豬,也不知她是被蘇明月下了蠱還是攝了魂,凡是都聽她的,上回的事也是因為她,才害得你大病一場,若說蘇明月沒在背後搗鬼我是不信的。”

“姑奶奶我,真想撕了這個女人洩憤,讓她一天嘚瑟......”

說著,周窈窈兩手做撕扯狀,嘴上還配著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

宋雲舒被她的舉動逗樂,失笑道:“行啦,也不想想,就你......哪是她的對手?讓她丟臉不難,難的是,咱們怎麽做才能全身而退,不被她抓住把柄。”

“也是。”周窈窈洩了氣,嘆道:“這個女人心眼子多如牛毛,搞不好又被她算計了,平白惹人笑話。”

周窈窈撚起一小塊兒桃酥放進嘴裏嚼著,想起回江南省親的另一位好友,“若阿玖在就好了,他比咱倆鬼點子多,定能讓那個賤人吃癟。對了雲舒,你前兒不是收著他的書信了嗎?他有說什麽時候回來嗎?”

“應該就這兩日吧,他北上坐的船,具體哪一天到也說不準的。”

“哦。”周窈窈一手托腮,一手敲桌面,神色懨懨,“我可真是太想他了,他不在上京,我都不知道上哪兒玩了。”

“還有吃的,阿玖最擅長找好吃的了,他走的這幾月裏我都瘦了......”

宋雲舒:“......”

她下意識地覷了周窈窈一眼,她那麽豐腴的身材,胸前鼓鼓囊囊的,原諒她,真沒看出來,她哪裏瘦了。

兩人坐在雅間,天南海北的又閑扯了一大通,好不容易熬到放榜的時間,前頭頓時人聲鼎沸,鑼鼓聲與官兵們大聲呵斥現場百姓後退的聲音夾雜其間。

那場面,實在熱鬧。

宋雲舒起身依窗而立,探頭朝窗外看去。

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頃刻間,人群便自動分隔成左右兩列。這時候,沿街的商販也沒心情吆喝顧客了,全都出來觀望游街盛況。

宋雲舒記得出門前妹妹的交代,要她瞧瞧,這屆狀元郎和探花郎究竟誰的風采更好?

誠然,她自己也是十分好奇的。

至於為何不提榜眼,則是因為,大魏朝自開啟科舉制度以來,中榜眼者多是學富五車,但樣貌平常之人。

因而,大家早就不對其抱有幻想了。

但狀元和探花則不同,雖然狀元不乏有才貌雙全之人,但中探花者肯定是一甲三人中容貌最出挑之人。

不過也有例外就是了。

如三年前,宋清琤高中狀元時,他的樣貌倒是比當年的探花郎高出了一大截。

宋狀元昔日風采,至今還讓人念念不忘。

三年過去,大魏百姓好不容易又盼來一次科舉盛況,誰能不激動?

“雲舒,雲舒!”周窈窈一手扯著宋雲舒的胳膊,一手指著前方打馬前行的錦衣男子,激動得語無倫次,“快看那邊,狀元郎過來了。”

宋雲舒順勢看過去。

遠遠的,馬背上的狀元郎,身穿特制的緋色滾金邊錦袍、頭戴金冠,腰背直挺,一臉春風得意地領著榜眼、探花等一群人,接受周圍百姓的打量、慶賀。

由遠及近。

宋雲舒瞧得更仔細了些。

讓人失望的是,今春中狀元的人,是一位年約三十左右的中年男子,模樣生得倒是不錯,但很顯然已經成家了。

周圍未出閣的姑娘們也不免失望,那籃子裏的鮮花都沒怎麽往狀元郎身上扔。

第二名的榜眼果然相貌平平,小眼睛,國字臉,中等身量。

至於最有吸引力的探花郎,按照雲舒一慣的眼光,頂多算是清秀之姿,而且他太瘦了,薄肩纖背,那馬一顛一顛的,雲舒都怕把他給顛下來。

宋雲舒覺得很失望。

周窈窈也覺得很失望。

“唉!”

“唉!”

兩人默契地同時嘆息出聲。

宋雲舒撲哧一笑,嘖嘖兩聲,“哎喲餵,咱倆這默契,真是絕了。”

“那可不。”周窈窈亦笑著回道,“可惜白期待這麽久了。”

人群漸漸向前,倏然,一道熟悉的人影闖入兩人的眼簾。

是顧衍。

周窈窈雙手撐在窗框上,探頭出去,視線看著那個,在人群中顯得鶴立雞群的男人,喟嘆道:“要我說啊,這探花郎的姿容跟二甲第一名的顧世子比起來,實在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

“探花郎的名頭若給世子爺,倒更合適些。”

“雲舒你覺得呢?”她偏頭問好友。

“嗯,可惜了...”宋雲舒雖說和顧衍不對付,可這人的臉,她卻是挑不出半分不好。

面如冠玉,清俊無雙。

好似女媧炫技之作。

加之,他出身不凡,又是長公主和定國公唯一的兒子,陛下的親外甥,更加顯得其身份矜貴。

除了那張的臉,世子爺也生得肩寬腿長,眼下高坐於馬背之上,那腿比前頭的探花郎長了一大截。

再加上世子爺今日穿一身月牙白直綴,玉帶束著勁瘦的腰身,更顯身形優越,把身側的同科進士襯得成了五短身材。

與周圍各進士一臉喜氣不同,世子爺看上去並不怎麽高興。

宋雲舒打眼朝底下一看,烏央烏央的人群中,有不少的妙齡女子正往世子爺身上砸花呢。

他發冠歪了,幹凈整潔的衣袍沒一會兒就沾上了花葉汁水,白凈的臉上也未能幸免,瞧上去很是狼狽。

關鍵,他有潔癖,眾目睽睽之下,世子爺還發作不得。

宋雲舒低低地笑著,欣賞他一身狼狽樣。

顧衍早已發現她的身影,見她如此姿態,只覺得心裏窩火,要不是顧及現在無法脫身,只怕他真要找雲舒好好理論一番。

叫她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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