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衛城之旅（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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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衛城之旅（完）
許思妤的臉上明明看不出來任何威脅的意味, 她只是淡淡地眉頭輕佻。
程潤就後背發麻，汗顏道，“我錯了老大。”
許思妤輕輕地擡了一下下巴, 眼神微低著，伸出手臨空點了一下程潤，“等著。”
程潤：“......”
在房間內安靜下來後，一個人敲響了房門, 眾人投去視線。
一個穿著工作裝的女生帶著黑框眼鏡，在看向房間內的許思妤時眼神亮了亮, “許秘書長。”
許思妤看見助理的身影略微有些驚訝, “怎麽了？”
助理本想開口回答，但是看著周圍還有人便沒有說出口。
許思妤看出來是有些事情不方便攤開說，因此她轉過頭跟陳之涯說了一句, “那我先走了。”
陳之涯收起扇子遞給旁邊的陳初衍, 對著許思妤點了點頭, “嗯, 去吧。”
許思妤跟著助理離開房間。
走在路上，助理低聲說道, “那位今晚要啟程回塢城，這邊負責陪同。”
許思妤聞言加快了步伐, 助理小跑著才能跟上她的行走, 身上的黑色風衣被吹起。
她微微瞇了瞇眸子，手裏的打火機發出陣陣響聲，“知道了。”
許思妤離開房間之後, 陳之涯就帶著陳初衍幾個人通過剛才裴訣野和聞啟停他們離開的門向著下層前去。
謝允竹在看見許思妤和陳之涯出現的身影時, 就知道他阿父估計沒跟著來，因此陳之涯得去下層應酬的話, 他必須跟在身邊。
陳之涯望著陳初衍拿著扇子低頭瞧著，沒有給他解釋什麽，只是在快下電梯的時候說了一聲，“初衍你去玩吧，有事來這層找我就行。”
陳初衍很顯然暫時不想跟著陳之涯一起去應酬，他對著陳之涯笑著點了點頭，“舅舅再見。”
程潤和謝允竹跟著陳之涯離開電梯，在電梯關閉之前，程潤轉眸看了一下陳初衍手中的扇子，眼神晦暗了一瞬。
電梯內，陳初衍拿起扇子左右看了看，最後什麽門道都沒看出來，只覺得扇柄下面墜著的流蘇上的繁體陳字木板挺好看的。
他隨意點了一層喜歡的數字就繼續向下。
電梯停下後，一直跟在他身邊的保鏢出現在門口，陳初衍對保鏢知道他的行蹤絲毫不意外，甚至已經習慣了有人跟在自己身邊的事情。
他邁出電梯左右看了一下，“這層是幹什麽的？”
保鏢低頭回答陳初衍的問題，“這層是氟沙商會下二階和其他富商聚會的樓層。”
陳初衍不知想到什麽，打開扇子又合上去往宴會廳的方向，“氟沙商會下二階的人都在嗎？”
他沒記錯的話，寧家也是氟沙商會的，似乎是第五階。
所以宴會裏，也會有寧如韌跟陳晗軒嗎？
保鏢：“應該不會，下二階的邀請函是隨機發放的，有的家族不一定會到場。”
陳初衍瞇了瞇眸子聞言瞥了一眼保鏢，停下腳步，保鏢依舊不為所動的低著頭，他收回視線繼續前行，在宴會廳前面站定。
門前的侍者看見陳初衍手裏的扇子嘴角微微僵硬了一下，不過很快便幫他打開了門。
等宴會廳的門關閉，兩個侍者這才互相對視了一眼，沈默不語。
陳初衍進入宴會廳巡視了一圈，各個富商以及政界上的人三兩個站在一起談論著他們的話。
他穿梭在宴會廳內，路過不少人的時候，發現他們的視線多多少少都停留在他的扇子上一會兒。
陳初衍這才知道這個扇子所代表的地位和意義，不少人想過來但是又望而卻步的模樣，看得陳初衍有些發笑。
逛了一圈沒發現意料之中的人，正當他以為寧如韌和陳晗軒並沒有來到這個宴會上時，一個杯子落在地上被打碎的聲音，清晰的傳入耳內。
陳初衍定睛看過去，那邊似乎是兩個人在爭吵，等一抹人影落入眼眸，他才淺笑了一下，邁步走過去。
被一堆人擁簇著寧如韌看著旁邊莫名發瘋的陳晗軒，眼底劃過一絲不耐，不過他還是擡著笑容給各位賠罪，“抱歉，我們這就離開。”
再怎麽說，他到底也沒徹底拿下寧家的繼承權，現在正是重要的階段，絕對不能出一點差錯。
早知道就不該帶陳晗軒上來了。
寧如韌皺著眉頭把陳晗軒拖入了陽臺，動作間，桌子上的玻璃落到地上打碎發出響聲。
等外面的眾人再次分散後，他攥著陳晗軒的手腕，聲音帶著些狠厲，“你搞什麽？”
陳晗軒眼眶內瞬間蓄起淚水，最近隨著唐家倒臺，他們家的資金鏈斷裂，上上下下都忙瘋了。
他媽媽甚至把珍藏許久的首飾包包的都賣掉了補貼公司的虧損，可跟精衛填海一樣，一點用都沒有。
他抿著唇看向眼前的男人，“寧如韌，我們都馬上要結婚了，你幫我們家的公司註資一下怎麽了？”
陳晗軒不說這件事還好，一說這件事寧如韌就覺得諷刺，“要不是你們陳家人心不足蛇吞象，不僅設計車禍還牽扯唐家，資金鏈怎麽會出問題。”
除此之外，他上次回去查了曾經的事情，發現陳晗軒一直都在騙他。
當初在福佑寺山上救下他的人明明不是陳晗軒，而是陳初衍。
若是他不被陳晗軒這幅面容蒙蔽，說不定可以在陳初衍離開陳家之前就先行跟他搭上關系。
這樣還有聞禮什麽事，淮區陳家和灃城袁家就會是他最大的助力，說不定，說不定他繼承寧家家主之位後，還能讓寧家當上第一階梯。
想到這，寧如韌只覺得怒從心頭起，“陳晗軒，我把你帶上游輪，讓你去陪群總是為了你好，你不識趣下我面子，那就是你不懂事了。”
現在陳初衍他是搭不上了，但是陳晗軒還可以助他一臂之力，等群總願意，他會得到一筆投資，肯定比寧輝那家夥要出色。
陳晗軒眼淚劃下，他皺著眉頭看向寧如韌，“我是你的未婚夫，你把我送給一個老頭？”
他回想起剛才那個姓群的老頭油膩膩的手劃過自己的腰間的那刻，只覺得惡心。
寧如韌：“我們的婚約在今早已經解除了，你不知道？”
陳晗軒睜著眼睛不可置信地茫然的搖了搖頭，“怎麽可能，我們怎麽可能取消婚約？”
寧如韌看清陳晗軒的神色，見他確實不知道，只覺得好笑。
他松開手，拿出煙點燃吸著，“你父母今天早晨自己簽署的取消婚約的文件，要求是寧家出人護送他們去海外，你不知道？”
他原本以為那兩個貪婪至極的人臨走之前估計會帶上他的親生兒子，卻不曾想自私的人最後愛的就只有自己。
陳晗軒眼底的驚恐像是傾洩而出的洪水。
他迅速想起來母親今天早晨飄忽的眼神，還有父母晚上說的不要告訴他是什麽。
他被拋棄了？
可是為什麽，他不是他父母的親生孩子嗎？
猛地，陳晗軒想起兩個月前，他好像看著他母親藏起來的醫院報告單。
所以，他媽媽當時已經懷孕了嗎？
聯系最近一個多月母親的狀態，陳晗軒竟然有種被氣笑了的感覺，他攥著手指想起曾經的陳初衍，那個在他面前永遠擡不起頭，任打任罵的陳初衍。
因為沒有他父母的寵愛，所以在陳家活的連下人都不如。
他現在也成為這樣的人了嗎？
可是憑什麽，他母親憑什麽拋棄他，陳晗軒拿出手機給家裏打著電話。
一聲兩聲，那邊的電話被接起來，陳晗軒頓時眼神一亮，提高音調，“媽......”
誰知那邊接電話的並不是陳母，而是家裏的傭人，“小少爺？”
陳晗軒蹙眉，“懷姨？”
懷姨在電話另一旁似乎在收拾東西，拉鏈聲響起，“小少爺，你父親給你賬上打了一筆錢，現在的住所已經拍賣了，你母親跟你父親在中午已經坐上了去國外的飛機，他們說希望你以後可以照顧好你自己。”
陳晗軒面容扭曲，“你在說什麽啊？”
懷姨對這個她從小看到他的小少爺還是有幾分憐憫的.
她說道，“小少爺，聞家那邊的人說了，你和你母親只能有一個可以離開國內，你母親說他已經有了你弟弟，不能留在國內，所以......”
說完，懷姨嘆了口氣就掛斷了電話。
她把行李箱收拾好，轉頭離開了這個她工作了半輩子的地方。
而楞在原地的陳晗軒聽到懷姨告訴他事實之後，只覺得有幾分好笑。
“弟弟？”他臉色蒼白，在看見賬戶上多出來的五十萬後，直接把手機摔倒了地上，“呵。”
明明是他母親幫他招惹的聞家，也是他父親安排的一切，憑什麽他們可以一走了之。
他們在國內待不下去，難道他一個人就不會被報覆嗎？
陳晗軒想起他母親賣掉的各種首飾都不止五十萬，就給他五十萬讓他怎麽活下去！
寧如韌吸完煙，看著陳晗軒在原地發瘋。
他把煙拿在手裏，覺得無趣的準備離開，剛拉開陽臺的門，陳初衍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空氣凝固了幾秒。
寧如韌才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穿著猶如一個小王子一樣的陳初衍，“陳初衍？”
裏面楞住的陳晗軒聽到這個名字頓時擡頭看了過來。
光鮮亮麗的陳初衍出現在他眼前時，他只覺得諷刺，“喲，這不是曾經我的狗嗎？”
陳晗軒現在是完全不裝了，不過死到臨頭他還是想搓搓陳初衍的銳氣，反正他能把陳初衍當初逼得活不下去，現在也可以。
當他的聲音傳入所有人耳朵裏時，外面的保鏢直接推開門進來，一個保鏢迅速來到陳晗軒的身邊，側踢把他踹到了陽臺的墻壁上。
陳晗軒扭曲的吐出血，咳嗽了一下，他瞪著眸子看向陳初衍，養尊處優的少爺哪受過這樣的委屈，他久久說不出來話。
對於青雲說動手就動手的原則還是第一次見到的陳初衍略微抿了抿唇，他也是第一次見，有點兇狠。
最終他慢慢移開了視線不看陳晗軒的方向，邁腿走進去，另一個保鏢看向寧如韌，不知道這個人要不要扔出去。
寧如韌沒註意保鏢的眼神，他來到陳初衍身邊，“初衍，你知不知道......”
陳初衍這才發現原來旁邊還有其他人的存在，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保鏢一眼，眼神的意思明顯。
他可不想跟寧如韌多廢話。
幾年前還小的時候，在福佑寺救了他一命。
陳初衍小時候有寫日記的習慣，陳晗軒進入房間後估計是看過他的日記，因此頂替了他作為寧如韌救命恩人的身份。
不過陳初衍本來也沒想跟寧如韌牽扯上關系，因此無所謂如此。
那天即使不是寧如韌他還是會救下來的。
他活不下去，這世上總要有人可以活下去的。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在福佑寺救一條命，上天會記得他的。
這不，這一世就讓他遇到了聞禮。
想到這，陳初衍淺淺的笑了笑。
瞬間了解陳初衍意思的保鏢直接動手，把還沒說完的寧如韌拎著扔出了房間，順帶著關上了房門。
寧如韌：“不是......”
陳初衍壓下嘴角的笑意，打開扇子半遮住面容，看見寧如韌像小雞仔扔出去後收回目光，看向半躺在地上的陳晗軒。
陳晗軒現在緩過勁，他撐著墻壁站起來，咳嗽聲依舊不斷嘴裏還含著血，“陳初衍，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曾經在陳家連一條狗都不如的人此刻居高臨下的站在他的面前。
他只覺得命運真的是喜歡跟人開玩笑。
他擦掉嘴邊溢出的血絲，擡著頭看向陳初衍，“你說三區七城的其他人，有沒有看見過你跪在雪地裏的發抖的模樣，連我的狗都能在房間裏過年，而你卻什麽都沒有。”
陳初衍任由他說出以前所經歷的事情，可他的內心已經毫無波動了，不管是跪在雪地裏失去意識的他，還是在福佑寺上擺攤的他，亦或是發燒被困在閣樓上的他。
經歷了生死一事，這些事情都算不得什麽。
何況他現在已經很幸福了，人在幸福的時候，總會下意識的去原諒很多事。
而且陳初衍已經學會了，如果善良不能讓你得償所願，不如讓你的善良多一點鋒芒。
陳晗軒看見陳初衍不再如以前般傷心的模樣，他就知道他輸了，無論說什麽，陳初衍都不會再分給他一絲目光。
他冷哼了一聲，轉身看向外面的海浪，渾身氣的發抖。
陳初衍收起扇子，自然的垂落手臂，他來到陳晗軒的身邊，同他一起望向遠方。
陳晗軒嗤笑了一下，他輕睨著眸子轉頭看向陳初衍脖子上的佛串，“你覺得聞禮會護你一輩子嗎？”
經歷了父母的背叛和寧如韌的棄之如履後，陳晗軒開始懷疑世界上所有的感情。
他不相信他得不到的東西，陳初衍就這麽順利的唾手可得。
語音落下後，一群海鳥從天邊掠過海面。
鳴叫聲響徹天地，大海上寂靜無聲，它們成為了唯一的主角。
陳初衍垂下眼眸望著胸前的佛串，睫毛微微顫動，朱唇輕抿，“世界上的感情變化的太快了，就像你這麽自信的親情，你就有把握了嗎？”
這話聽著像是陳初衍並不相信聞禮會護著他一輩子，可仔細想想，人心易變，這麽想也並沒有什麽錯處。
有心人想護自然不需要證明。
不想護的話，無論什麽樣的謊言終將會成為來日刺痛自己的利劍。
陳初衍把玩著佛串，圓潤的佛珠在手裏劃過，他想起《鎖麟囊》中的一句唱詞，他教我收餘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聞禮對他的意義亦是如此，人生在世，能得到相伴一生的人已經不容易了，何必對人看得這麽透徹呢，知道情就好了。
陳初衍如是想到。
陳晗軒聽完陳初衍的話，他就知道這輩子都得不到陳初衍的答案了。
他也明白陳初衍不想說透的根本原因是不想讓他和聞禮之間的感情成為他手中的劍，他覺得有點累了。
可他就是不想讓陳初衍過得這麽如意，陳晗軒看向陳初衍身後的墻壁上有個固定的骨刺裝飾品，正好在他背脊處的問題，眼底劃過一絲狠厲。
他猛地擡手推了一下陳初衍的胸口，陳初衍皺著眉控制不住身形向後撤了幾步，保鏢迅速觀察到這個轉變，來到陳初衍身後擋住他後退的步子。
另一個保鏢直接揣向陳晗軒的腿，直接把他壓跪在了地上，陳晗軒瞪著眼睛，沒想到保鏢反應這麽快。
陳初衍穩住步子松開保鏢的手，臉色徹底冷了下來，那雙狹長的丹鳳眸上挑，薄唇微擡，他不緊不慢地來到陳晗軒身前，身手擡起他的臉頰仔細的看著。
他在重生回來之後，其實確實想報覆陳晗軒的，無論是因為齊老師還是因為秦師兄。
縱使現在，他仍舊覺得陳晗軒罪不可赦。
可陳初衍也想明白了一件事，這輩子永遠不是上一輩子了，他就算用盡手段報覆了陳晗軒，依舊挽回不了上一世死去的人的性命。
何況陳晗軒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命運會推向他走向沈默或者死亡，他不需要臟了他自己的手。
就像剛才保鏢在聽到陳晗軒對他出言不遜一樣，總會有人動手的。
他們會自己走向滅亡的。
陳初衍瞥了一下身後的墻壁，如墨色般深沈的眼眸轉而落在陳晗軒的身上，心底羅剎，面容慈悲，他屬實沒想到陳晗軒竟然還會動手，“你什麽時候能學乖一點呢？”
這句話陳晗軒也對他說過，所以陳初衍在沒離開陳家之前，小心了一輩子。
他以為陳晗軒是懂得這句話的。
可眼前看來，這人絲毫對得寸進尺的理解更深刻。
陳初衍擡頭看向保鏢示意他把手松開，保鏢立刻松開束縛住陳晗軒的手，陳晗軒想起身，卻被陳初衍擡手繼續壓下。
剛才被踹的一腳讓他的半條腿都沒了知覺，他皺著眉冷汗直流，“放開我。”
陳初衍把手從陳晗軒的肩膀上移開，在陳晗軒站起來後抓住了陳初衍的手，陳初衍下意識甩開。
陳晗軒身形不穩的直接向後躺下，左腿支撐不住他的身形，他一個側身，整個人壓在了方才在進來時，被他和寧如韌推開的桌子上。
玻璃紮進他的手心，甚至有一個劃過他的臉頰，“啊！”
陳初衍站在原地垂眸看著陳晗軒，深邃的目光帶著些許冷漠，一掌還一掌，他臉上的疤痕也在今天還給陳家了。
從此之後，陳家不欠他的了。
保鏢冷漠的站在身後，陽臺的門被寧如韌從外面打開，不少人圍了過來，看見滿臉是血的陳晗軒，不少人驚叫出聲，保鏢迅速來到陳初衍身邊。
游輪上的安保人員和醫生來到這裏，陳初衍沒有移動步伐，只是攥著扇子，總覺得臉上經年的傷疤看見淋上血的玻璃時，依舊痛的他發癢。
剛想伸手抓。
陳之涯的身影出現在門外，他的身邊還跟著裴訣野和程潤，“初衍。”
陳初衍微蹙眉看過去，裴訣野看向陳晗軒的身影只覺得晦氣，“把人送回岸上，一切醫務費裴家報銷，下次這種不小心的人還是不要參加宴會了，過於晦氣。”
宴會的主人公都發話了，那麽不管陳晗軒是怎麽受傷的都跟陳初衍沒有關系。
一切都是他不小心摔倒罷了。
再說本來確實跟陳初衍也沒有任何關系，是他自己沒站穩倒在了不該倒在的地方。
這層的人識趣的離開，連忙附和著裴訣野的話。
陳初衍忽略刺痛的臉頰來到陳之涯的身邊，臉上綻放一個淺淺的笑容，擡手把扇子遞給他，“小舅舅。”
陳之涯拿過扇子之後牽起陳初衍的手離開，他掠過看熱鬧的眾人，走動間，風情盡顯，威嚴遍地。
等他們離開，留下來的程潤來到宴會廳舞臺的中央處，等方才陽臺上所有的監控內容落在所有人面前時。
他跟狐貍一樣的眼眸掃過現場的眾人，“首先各位可以看見是陳晗軒先對陳小少爺意圖不軌，我覺得各位都有明人之心。其次，游輪即將到岸，望大家今天晚上可以玩得愉快。最後，如果有人拍攝或者傳謠，安全部將以洩露本部部長行蹤的名義起訴在座各位。”
這裏說的不是某個人，而是在座的所有人。
因此如果有人真的知錯犯錯，得到的不僅僅是被起訴，還有其他所有在座家族的追殺。
所有人的註意力都在他身上時，一群船員直接把外面的攝像頭全部拆卸扔向了大海中央。
一切碎屑玻璃處理完畢，嶄新如舊。
裴訣野吸著一根煙在臺下等著程潤說完話。
等現場確定沒有任何問題的後，程潤走下來。
裴訣野擡手搭在程潤肩膀上，單手拎著西裝外套，眼神促狹，“陳叔這手段，嘖嘖嘖。”
陳之涯剛才給陳初衍的明代三十方折扇是安全部部長的象征，扇在，部長就在。
拍其他的人、其他的扇子都沒關系，但是要是把部長的扇子拍進去還發表出去了，那就真的是不要命了。
程潤笑著拍開裴訣野的手，眼睛微瞇，笑而不語。
等兩人離開，宴會廳除了古典音樂一直在播放外，都沒有一個人再敢說話。
沒人敢挑戰安全部部長的絕對權威。
*
陳之涯跟陳初衍聊了一會兒後，把人送到房間之後才離開。
陳初衍回到房間後直接去了浴室洗漱，他看著鏡子裏拿下來面具的面容，擡手撫摸上去，想起剛才陳之涯跟自己說的話，“從此之後，就是新生了嗎？”
游輪即將到岸，陳之涯得提前離開。
陳之涯帶來的青雲保鏢以及匆匆來到的程潤緊緊地跟著陳之涯前往甲板處的直升飛機，等上了直升機後。
陳之涯看著下面的聞啟停，“啟停，等到了淮區之後直接帶初衍去除傷疤，不用等聞禮那小子。”
說著他掃了一眼不遠處站著的楚與非，眼底劃過一絲笑意。
聞啟停聞言點了點頭，“好的，之涯叔叔一路順風。”
程潤擡起墨鏡對他擺了擺手，聞啟停淡笑。
陳之涯關上直升機的窗戶。
聞啟停來到楚與非的房間，飛機的風浪吹起他們的衣擺，楚與非捂住聞啟停的耳朵。
不多時，飛機離開。
月亮躲藏再雲朵後面，天空留下一絲劃痕。
昨天晚上楚與非在陳之涯離開不久後，便卡著最後的時間離開了游輪。
聞啟停早晨睡醒之後渾身的酸痛感差點讓他爬不起來。
他皺著眉頭拿起手機準備給陳初衍打電話，“餵？”
陳初衍那邊似乎是還沒睡醒，他意識朦朧的說道，“大哥，有什麽事嗎？”
聞啟停靠在床頭上，點起煙，“初衍，你還沒睡醒嗎？”
陳初衍‘嗯’了一聲，“昨天晚上熬夜把大賽的作品交上去了。”
他昨天晚上洗漱完之後怎麽都睡不著，看見聞姝發來的聞禮行程上寫著他昨天晚上一晚上的夜戲，因此只好閑得無聊搞作品。
直接通宵了一晚上，天亮的時候，直接把作品提交了。
聞啟停轉了一下眸子，看著電腦上查詢到的聞禮的行程表，這才說到，“那你先睡，等中午我們再回淮區，我帶你去做手術。”
聽到做手術這話，陳初衍的意識才清醒了一下，“好。”
聞啟停又說了幾句這才掛掉電話，轉頭給聞禮撥通電話。
他忽然有點想笑，一早晨打擾這對夫夫兩個人，沒有一絲心虛，偏偏又點得意是怎麽回事。
聞禮那邊很快就接通了電話，語氣不耐，“說。”
聞啟停知道聞禮是有起床氣的，因此故意不說話，正好卡著聞禮要掛掉電話的耐心點開口，“我中午帶初衍去做手術，你記得結束之後來。”
聞禮：“昨天晚上之涯叔吩咐的？”
聞啟停：“嗯。”
聞禮沈默了兩秒，他雖然遠在淮區，但是有青雲的保鏢在，他不可能什麽都不知道。
因此不用多想就知道是怎麽回事。
陳之涯應該是顧忌陳初衍的心情才不讓聞禮帶著的，畢竟陳初衍的心思還是很易懂的，比起聞禮還不如讓聞啟停帶他去。
等結束之後，聞禮有的是時間陪著。
他想明白後直接掛斷了電話，點開聞啟停的DC頁面發送信息。
WL ：[安排好時間發給我。]
別叫，我不停：[剛才在電話裏你怎麽不說？非得發信息。]
WL ：[。]
別叫，我不停：[滾JPG。]
聞啟停回完消息直接把手機一扔鉆進被子裏繼續睡覺。
這神經病弟弟。
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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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思妤的臉上明明看不出來任何威脅的意味, 她只是淡淡地眉頭輕佻。
程潤就後背發麻，汗顏道，“我錯了老大。”
許思妤輕輕地擡了一下下巴, 眼神微低著，伸出手臨空點了一下程潤，“等著。”
程潤：“......”
在房間內安靜下來後，一個人敲響了房門, 眾人投去視線。
一個穿著工作裝的女生帶著黑框眼鏡，在看向房間內的許思妤時眼神亮了亮, “許秘書長。”
許思妤看見助理的身影略微有些驚訝, “怎麽了？”
助理本想開口回答，但是看著周圍還有人便沒有說出口。
許思妤看出來是有些事情不方便攤開說，因此她轉過頭跟陳之涯說了一句, “那我先走了。”
陳之涯收起扇子遞給旁邊的陳初衍, 對著許思妤點了點頭, “嗯, 去吧。”
許思妤跟著助理離開房間。
走在路上，助理低聲說道, “那位今晚要啟程回塢城，這邊負責陪同。”
許思妤聞言加快了步伐, 助理小跑著才能跟上她的行走, 身上的黑色風衣被吹起。
她微微瞇了瞇眸子，手裏的打火機發出陣陣響聲，“知道了。”
許思妤離開房間之後, 陳之涯就帶著陳初衍幾個人通過剛才裴訣野和聞啟停他們離開的門向著下層前去。
謝允竹在看見許思妤和陳之涯出現的身影時, 就知道他阿父估計沒跟著來，因此陳之涯得去下層應酬的話, 他必須跟在身邊。
陳之涯望著陳初衍拿著扇子低頭瞧著，沒有給他解釋什麽，只是在快下電梯的時候說了一聲，“初衍你去玩吧，有事來這層找我就行。”
陳初衍很顯然暫時不想跟著陳之涯一起去應酬，他對著陳之涯笑著點了點頭，“舅舅再見。”
程潤和謝允竹跟著陳之涯離開電梯，在電梯關閉之前，程潤轉眸看了一下陳初衍手中的扇子，眼神晦暗了一瞬。
電梯內，陳初衍拿起扇子左右看了看，最後什麽門道都沒看出來，只覺得扇柄下面墜著的流蘇上的繁體陳字木板挺好看的。
他隨意點了一層喜歡的數字就繼續向下。
電梯停下後，一直跟在他身邊的保鏢出現在門口，陳初衍對保鏢知道他的行蹤絲毫不意外，甚至已經習慣了有人跟在自己身邊的事情。
他邁出電梯左右看了一下，“這層是幹什麽的？”
保鏢低頭回答陳初衍的問題，“這層是氟沙商會下二階和其他富商聚會的樓層。”
陳初衍不知想到什麽，打開扇子又合上去往宴會廳的方向，“氟沙商會下二階的人都在嗎？”
他沒記錯的話，寧家也是氟沙商會的，似乎是第五階。
所以宴會裏，也會有寧如韌跟陳晗軒嗎？
保鏢：“應該不會，下二階的邀請函是隨機發放的，有的家族不一定會到場。”
陳初衍瞇了瞇眸子聞言瞥了一眼保鏢，停下腳步，保鏢依舊不為所動的低著頭，他收回視線繼續前行，在宴會廳前面站定。
門前的侍者看見陳初衍手裏的扇子嘴角微微僵硬了一下，不過很快便幫他打開了門。
等宴會廳的門關閉，兩個侍者這才互相對視了一眼，沈默不語。
陳初衍進入宴會廳巡視了一圈，各個富商以及政界上的人三兩個站在一起談論著他們的話。
他穿梭在宴會廳內，路過不少人的時候，發現他們的視線多多少少都停留在他的扇子上一會兒。
陳初衍這才知道這個扇子所代表的地位和意義，不少人想過來但是又望而卻步的模樣，看得陳初衍有些發笑。
逛了一圈沒發現意料之中的人，正當他以為寧如韌和陳晗軒並沒有來到這個宴會上時，一個杯子落在地上被打碎的聲音，清晰的傳入耳內。
陳初衍定睛看過去，那邊似乎是兩個人在爭吵，等一抹人影落入眼眸，他才淺笑了一下，邁步走過去。
被一堆人擁簇著寧如韌看著旁邊莫名發瘋的陳晗軒，眼底劃過一絲不耐，不過他還是擡著笑容給各位賠罪，“抱歉，我們這就離開。”
再怎麽說，他到底也沒徹底拿下寧家的繼承權，現在正是重要的階段，絕對不能出一點差錯。
早知道就不該帶陳晗軒上來了。
寧如韌皺著眉頭把陳晗軒拖入了陽臺，動作間，桌子上的玻璃落到地上打碎發出響聲。
等外面的眾人再次分散後，他攥著陳晗軒的手腕，聲音帶著些狠厲，“你搞什麽？”
陳晗軒眼眶內瞬間蓄起淚水，最近隨著唐家倒臺，他們家的資金鏈斷裂，上上下下都忙瘋了。
他媽媽甚至把珍藏許久的首飾包包的都賣掉了補貼公司的虧損，可跟精衛填海一樣，一點用都沒有。
他抿著唇看向眼前的男人，“寧如韌，我們都馬上要結婚了，你幫我們家的公司註資一下怎麽了？”
陳晗軒不說這件事還好，一說這件事寧如韌就覺得諷刺，“要不是你們陳家人心不足蛇吞象，不僅設計車禍還牽扯唐家，資金鏈怎麽會出問題。”
除此之外，他上次回去查了曾經的事情，發現陳晗軒一直都在騙他。
當初在福佑寺山上救下他的人明明不是陳晗軒，而是陳初衍。
若是他不被陳晗軒這幅面容蒙蔽，說不定可以在陳初衍離開陳家之前就先行跟他搭上關系。
這樣還有聞禮什麽事，淮區陳家和灃城袁家就會是他最大的助力，說不定，說不定他繼承寧家家主之位後，還能讓寧家當上第一階梯。
想到這，寧如韌只覺得怒從心頭起，“陳晗軒，我把你帶上游輪，讓你去陪群總是為了你好，你不識趣下我面子，那就是你不懂事了。”
現在陳初衍他是搭不上了，但是陳晗軒還可以助他一臂之力，等群總願意，他會得到一筆投資，肯定比寧輝那家夥要出色。
陳晗軒眼淚劃下，他皺著眉頭看向寧如韌，“我是你的未婚夫，你把我送給一個老頭？”
他回想起剛才那個姓群的老頭油膩膩的手劃過自己的腰間的那刻，只覺得惡心。
寧如韌：“我們的婚約在今早已經解除了，你不知道？”
陳晗軒睜著眼睛不可置信地茫然的搖了搖頭，“怎麽可能，我們怎麽可能取消婚約？”
寧如韌看清陳晗軒的神色，見他確實不知道，只覺得好笑。
他松開手，拿出煙點燃吸著，“你父母今天早晨自己簽署的取消婚約的文件，要求是寧家出人護送他們去海外，你不知道？”
他原本以為那兩個貪婪至極的人臨走之前估計會帶上他的親生兒子，卻不曾想自私的人最後愛的就只有自己。
陳晗軒眼底的驚恐像是傾洩而出的洪水。
他迅速想起來母親今天早晨飄忽的眼神，還有父母晚上說的不要告訴他是什麽。
他被拋棄了？
可是為什麽，他不是他父母的親生孩子嗎？
猛地，陳晗軒想起兩個月前，他好像看著他母親藏起來的醫院報告單。
所以，他媽媽當時已經懷孕了嗎？
聯系最近一個多月母親的狀態，陳晗軒竟然有種被氣笑了的感覺，他攥著手指想起曾經的陳初衍，那個在他面前永遠擡不起頭，任打任罵的陳初衍。
因為沒有他父母的寵愛，所以在陳家活的連下人都不如。
他現在也成為這樣的人了嗎？
可是憑什麽，他母親憑什麽拋棄他，陳晗軒拿出手機給家裏打著電話。
一聲兩聲，那邊的電話被接起來，陳晗軒頓時眼神一亮，提高音調，“媽......”
誰知那邊接電話的並不是陳母，而是家裏的傭人，“小少爺？”
陳晗軒蹙眉，“懷姨？”
懷姨在電話另一旁似乎在收拾東西，拉鏈聲響起，“小少爺，你父親給你賬上打了一筆錢，現在的住所已經拍賣了，你母親跟你父親在中午已經坐上了去國外的飛機，他們說希望你以後可以照顧好你自己。”
陳晗軒面容扭曲，“你在說什麽啊？”
懷姨對這個她從小看到他的小少爺還是有幾分憐憫的.
她說道，“小少爺，聞家那邊的人說了，你和你母親只能有一個可以離開國內，你母親說他已經有了你弟弟，不能留在國內，所以......”
說完，懷姨嘆了口氣就掛斷了電話。
她把行李箱收拾好，轉頭離開了這個她工作了半輩子的地方。
而楞在原地的陳晗軒聽到懷姨告訴他事實之後，只覺得有幾分好笑。
“弟弟？”他臉色蒼白，在看見賬戶上多出來的五十萬後，直接把手機摔倒了地上，“呵。”
明明是他母親幫他招惹的聞家，也是他父親安排的一切，憑什麽他們可以一走了之。
他們在國內待不下去，難道他一個人就不會被報覆嗎？
陳晗軒想起他母親賣掉的各種首飾都不止五十萬，就給他五十萬讓他怎麽活下去！
寧如韌吸完煙，看著陳晗軒在原地發瘋。
他把煙拿在手裏，覺得無趣的準備離開，剛拉開陽臺的門，陳初衍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空氣凝固了幾秒。
寧如韌才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穿著猶如一個小王子一樣的陳初衍，“陳初衍？”
裏面楞住的陳晗軒聽到這個名字頓時擡頭看了過來。
光鮮亮麗的陳初衍出現在他眼前時，他只覺得諷刺，“喲，這不是曾經我的狗嗎？”
陳晗軒現在是完全不裝了，不過死到臨頭他還是想搓搓陳初衍的銳氣，反正他能把陳初衍當初逼得活不下去，現在也可以。
當他的聲音傳入所有人耳朵裏時，外面的保鏢直接推開門進來，一個保鏢迅速來到陳晗軒的身邊，側踢把他踹到了陽臺的墻壁上。
陳晗軒扭曲的吐出血，咳嗽了一下，他瞪著眸子看向陳初衍，養尊處優的少爺哪受過這樣的委屈，他久久說不出來話。
對於青雲說動手就動手的原則還是第一次見到的陳初衍略微抿了抿唇，他也是第一次見，有點兇狠。
最終他慢慢移開了視線不看陳晗軒的方向，邁腿走進去，另一個保鏢看向寧如韌，不知道這個人要不要扔出去。
寧如韌沒註意保鏢的眼神，他來到陳初衍身邊，“初衍，你知不知道......”
陳初衍這才發現原來旁邊還有其他人的存在，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保鏢一眼，眼神的意思明顯。
他可不想跟寧如韌多廢話。
幾年前還小的時候，在福佑寺救了他一命。
陳初衍小時候有寫日記的習慣，陳晗軒進入房間後估計是看過他的日記，因此頂替了他作為寧如韌救命恩人的身份。
不過陳初衍本來也沒想跟寧如韌牽扯上關系，因此無所謂如此。
那天即使不是寧如韌他還是會救下來的。
他活不下去，這世上總要有人可以活下去的。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在福佑寺救一條命，上天會記得他的。
這不，這一世就讓他遇到了聞禮。
想到這，陳初衍淺淺的笑了笑。
瞬間了解陳初衍意思的保鏢直接動手，把還沒說完的寧如韌拎著扔出了房間，順帶著關上了房門。
寧如韌：“不是......”
陳初衍壓下嘴角的笑意，打開扇子半遮住面容，看見寧如韌像小雞仔扔出去後收回目光，看向半躺在地上的陳晗軒。
陳晗軒現在緩過勁，他撐著墻壁站起來，咳嗽聲依舊不斷嘴裏還含著血，“陳初衍，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曾經在陳家連一條狗都不如的人此刻居高臨下的站在他的面前。
他只覺得命運真的是喜歡跟人開玩笑。
他擦掉嘴邊溢出的血絲，擡著頭看向陳初衍，“你說三區七城的其他人，有沒有看見過你跪在雪地裏的發抖的模樣，連我的狗都能在房間裏過年，而你卻什麽都沒有。”
陳初衍任由他說出以前所經歷的事情，可他的內心已經毫無波動了，不管是跪在雪地裏失去意識的他，還是在福佑寺上擺攤的他，亦或是發燒被困在閣樓上的他。
經歷了生死一事，這些事情都算不得什麽。
何況他現在已經很幸福了，人在幸福的時候，總會下意識的去原諒很多事。
而且陳初衍已經學會了，如果善良不能讓你得償所願，不如讓你的善良多一點鋒芒。
陳晗軒看見陳初衍不再如以前般傷心的模樣，他就知道他輸了，無論說什麽，陳初衍都不會再分給他一絲目光。
他冷哼了一聲，轉身看向外面的海浪，渾身氣的發抖。
陳初衍收起扇子，自然的垂落手臂，他來到陳晗軒的身邊，同他一起望向遠方。
陳晗軒嗤笑了一下，他輕睨著眸子轉頭看向陳初衍脖子上的佛串，“你覺得聞禮會護你一輩子嗎？”
經歷了父母的背叛和寧如韌的棄之如履後，陳晗軒開始懷疑世界上所有的感情。
他不相信他得不到的東西，陳初衍就這麽順利的唾手可得。
語音落下後，一群海鳥從天邊掠過海面。
鳴叫聲響徹天地，大海上寂靜無聲，它們成為了唯一的主角。
陳初衍垂下眼眸望著胸前的佛串，睫毛微微顫動，朱唇輕抿，“世界上的感情變化的太快了，就像你這麽自信的親情，你就有把握了嗎？”
這話聽著像是陳初衍並不相信聞禮會護著他一輩子，可仔細想想，人心易變，這麽想也並沒有什麽錯處。
有心人想護自然不需要證明。
不想護的話，無論什麽樣的謊言終將會成為來日刺痛自己的利劍。
陳初衍把玩著佛串，圓潤的佛珠在手裏劃過，他想起《鎖麟囊》中的一句唱詞，他教我收餘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聞禮對他的意義亦是如此，人生在世，能得到相伴一生的人已經不容易了，何必對人看得這麽透徹呢，知道情就好了。
陳初衍如是想到。
陳晗軒聽完陳初衍的話，他就知道這輩子都得不到陳初衍的答案了。
他也明白陳初衍不想說透的根本原因是不想讓他和聞禮之間的感情成為他手中的劍，他覺得有點累了。
可他就是不想讓陳初衍過得這麽如意，陳晗軒看向陳初衍身後的墻壁上有個固定的骨刺裝飾品，正好在他背脊處的問題，眼底劃過一絲狠厲。
他猛地擡手推了一下陳初衍的胸口，陳初衍皺著眉控制不住身形向後撤了幾步，保鏢迅速觀察到這個轉變，來到陳初衍身後擋住他後退的步子。
另一個保鏢直接揣向陳晗軒的腿，直接把他壓跪在了地上，陳晗軒瞪著眼睛，沒想到保鏢反應這麽快。
陳初衍穩住步子松開保鏢的手，臉色徹底冷了下來，那雙狹長的丹鳳眸上挑，薄唇微擡，他不緊不慢地來到陳晗軒身前，身手擡起他的臉頰仔細的看著。
他在重生回來之後，其實確實想報覆陳晗軒的，無論是因為齊老師還是因為秦師兄。
縱使現在，他仍舊覺得陳晗軒罪不可赦。
可陳初衍也想明白了一件事，這輩子永遠不是上一輩子了，他就算用盡手段報覆了陳晗軒，依舊挽回不了上一世死去的人的性命。
何況陳晗軒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命運會推向他走向沈默或者死亡，他不需要臟了他自己的手。
就像剛才保鏢在聽到陳晗軒對他出言不遜一樣，總會有人動手的。
他們會自己走向滅亡的。
陳初衍瞥了一下身後的墻壁，如墨色般深沈的眼眸轉而落在陳晗軒的身上，心底羅剎，面容慈悲，他屬實沒想到陳晗軒竟然還會動手，“你什麽時候能學乖一點呢？”
這句話陳晗軒也對他說過，所以陳初衍在沒離開陳家之前，小心了一輩子。
他以為陳晗軒是懂得這句話的。
可眼前看來，這人絲毫對得寸進尺的理解更深刻。
陳初衍擡頭看向保鏢示意他把手松開，保鏢立刻松開束縛住陳晗軒的手，陳晗軒想起身，卻被陳初衍擡手繼續壓下。
剛才被踹的一腳讓他的半條腿都沒了知覺，他皺著眉冷汗直流，“放開我。”
陳初衍把手從陳晗軒的肩膀上移開，在陳晗軒站起來後抓住了陳初衍的手，陳初衍下意識甩開。
陳晗軒身形不穩的直接向後躺下，左腿支撐不住他的身形，他一個側身，整個人壓在了方才在進來時，被他和寧如韌推開的桌子上。
玻璃紮進他的手心，甚至有一個劃過他的臉頰，“啊！”
陳初衍站在原地垂眸看著陳晗軒，深邃的目光帶著些許冷漠，一掌還一掌，他臉上的疤痕也在今天還給陳家了。
從此之後，陳家不欠他的了。
保鏢冷漠的站在身後，陽臺的門被寧如韌從外面打開，不少人圍了過來，看見滿臉是血的陳晗軒，不少人驚叫出聲，保鏢迅速來到陳初衍身邊。
游輪上的安保人員和醫生來到這裏，陳初衍沒有移動步伐，只是攥著扇子，總覺得臉上經年的傷疤看見淋上血的玻璃時，依舊痛的他發癢。
剛想伸手抓。
陳之涯的身影出現在門外，他的身邊還跟著裴訣野和程潤，“初衍。”
陳初衍微蹙眉看過去，裴訣野看向陳晗軒的身影只覺得晦氣，“把人送回岸上，一切醫務費裴家報銷，下次這種不小心的人還是不要參加宴會了，過於晦氣。”
宴會的主人公都發話了，那麽不管陳晗軒是怎麽受傷的都跟陳初衍沒有關系。
一切都是他不小心摔倒罷了。
再說本來確實跟陳初衍也沒有任何關系，是他自己沒站穩倒在了不該倒在的地方。
這層的人識趣的離開，連忙附和著裴訣野的話。
陳初衍忽略刺痛的臉頰來到陳之涯的身邊，臉上綻放一個淺淺的笑容，擡手把扇子遞給他，“小舅舅。”
陳之涯拿過扇子之後牽起陳初衍的手離開，他掠過看熱鬧的眾人，走動間，風情盡顯，威嚴遍地。
等他們離開，留下來的程潤來到宴會廳舞臺的中央處，等方才陽臺上所有的監控內容落在所有人面前時。
他跟狐貍一樣的眼眸掃過現場的眾人，“首先各位可以看見是陳晗軒先對陳小少爺意圖不軌，我覺得各位都有明人之心。其次，游輪即將到岸，望大家今天晚上可以玩得愉快。最後，如果有人拍攝或者傳謠，安全部將以洩露本部部長行蹤的名義起訴在座各位。”
這裏說的不是某個人，而是在座的所有人。
因此如果有人真的知錯犯錯，得到的不僅僅是被起訴，還有其他所有在座家族的追殺。
所有人的註意力都在他身上時，一群船員直接把外面的攝像頭全部拆卸扔向了大海中央。
一切碎屑玻璃處理完畢，嶄新如舊。
裴訣野吸著一根煙在臺下等著程潤說完話。
等現場確定沒有任何問題的後，程潤走下來。
裴訣野擡手搭在程潤肩膀上，單手拎著西裝外套，眼神促狹，“陳叔這手段，嘖嘖嘖。”
陳之涯剛才給陳初衍的明代三十方折扇是安全部部長的象征，扇在，部長就在。
拍其他的人、其他的扇子都沒關系，但是要是把部長的扇子拍進去還發表出去了，那就真的是不要命了。
程潤笑著拍開裴訣野的手，眼睛微瞇，笑而不語。
等兩人離開，宴會廳除了古典音樂一直在播放外，都沒有一個人再敢說話。
沒人敢挑戰安全部部長的絕對權威。
*
陳之涯跟陳初衍聊了一會兒後，把人送到房間之後才離開。
陳初衍回到房間後直接去了浴室洗漱，他看著鏡子裏拿下來面具的面容，擡手撫摸上去，想起剛才陳之涯跟自己說的話，“從此之後，就是新生了嗎？”
游輪即將到岸，陳之涯得提前離開。
陳之涯帶來的青雲保鏢以及匆匆來到的程潤緊緊地跟著陳之涯前往甲板處的直升飛機，等上了直升機後。
陳之涯看著下面的聞啟停，“啟停，等到了淮區之後直接帶初衍去除傷疤，不用等聞禮那小子。”
說著他掃了一眼不遠處站著的楚與非，眼底劃過一絲笑意。
聞啟停聞言點了點頭，“好的，之涯叔叔一路順風。”
程潤擡起墨鏡對他擺了擺手，聞啟停淡笑。
陳之涯關上直升機的窗戶。
聞啟停來到楚與非的房間，飛機的風浪吹起他們的衣擺，楚與非捂住聞啟停的耳朵。
不多時，飛機離開。
月亮躲藏再雲朵後面，天空留下一絲劃痕。
昨天晚上楚與非在陳之涯離開不久後，便卡著最後的時間離開了游輪。
聞啟停早晨睡醒之後渾身的酸痛感差點讓他爬不起來。
他皺著眉頭拿起手機準備給陳初衍打電話，“餵？”
陳初衍那邊似乎是還沒睡醒，他意識朦朧的說道，“大哥，有什麽事嗎？”
聞啟停靠在床頭上，點起煙，“初衍，你還沒睡醒嗎？”
陳初衍‘嗯’了一聲，“昨天晚上熬夜把大賽的作品交上去了。”
他昨天晚上洗漱完之後怎麽都睡不著，看見聞姝發來的聞禮行程上寫著他昨天晚上一晚上的夜戲，因此只好閑得無聊搞作品。
直接通宵了一晚上，天亮的時候，直接把作品提交了。
聞啟停轉了一下眸子，看著電腦上查詢到的聞禮的行程表，這才說到，“那你先睡，等中午我們再回淮區，我帶你去做手術。”
聽到做手術這話，陳初衍的意識才清醒了一下，“好。”
聞啟停又說了幾句這才掛掉電話，轉頭給聞禮撥通電話。
他忽然有點想笑，一早晨打擾這對夫夫兩個人，沒有一絲心虛，偏偏又點得意是怎麽回事。
聞禮那邊很快就接通了電話，語氣不耐，“說。”
聞啟停知道聞禮是有起床氣的，因此故意不說話，正好卡著聞禮要掛掉電話的耐心點開口，“我中午帶初衍去做手術，你記得結束之後來。”
聞禮：“昨天晚上之涯叔吩咐的？”
聞啟停：“嗯。”
聞禮沈默了兩秒，他雖然遠在淮區，但是有青雲的保鏢在，他不可能什麽都不知道。
因此不用多想就知道是怎麽回事。
陳之涯應該是顧忌陳初衍的心情才不讓聞禮帶著的，畢竟陳初衍的心思還是很易懂的，比起聞禮還不如讓聞啟停帶他去。
等結束之後，聞禮有的是時間陪著。
他想明白後直接掛斷了電話，點開聞啟停的DC頁面發送信息。
WL ：[安排好時間發給我。]
別叫，我不停：[剛才在電話裏你怎麽不說？非得發信息。]
WL ：[。]
別叫，我不停：[滾JPG。]
聞啟停回完消息直接把手機一扔鉆進被子裏繼續睡覺。
這神經病弟弟。
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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