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風雨欲來（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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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風雨欲來（劇情）
陳初衍緩緩地擡起頭, 手指熟練的波動吉他，清冷地聲音帶著絲絲不易察覺的溫柔，“人生的曠野, 寫滿秋天的紅葉。”
為娓娓道來的歌聲猶如藍色的深海般讓人沈溺。
很少人知道起身陳初衍除了琵琶之外，也練過一陣子的吉他，只不過原來沒有錢，不能兩個都選。
學一個琵琶已經花費了他所有的零用錢了。
吉他終究是成了他的一個遺憾。
宋應風微微地垂眸, 略帶清朗的聲調微揚，“爛尾的故事, 錯過積雪的夏夜。”
伴奏慢慢地放慢了速度, 在某刻忽然地一一瞬間停止，聞姝的聲音適當流出，“我偷懶揉搓你微涼指尖, 求夢一點點。”
靜默幾息。
忽的, 銀杏葉的掉落停止, 隨著架子鼓的聲音響起, 其他伴奏應和而出。
陳觀低沈的聲音伴隨著鋼琴聲發出，“剎那真相眼前, 煙花璀璨訣別。”
“耽溺蝴蝶飛過眉眼，落花偏愛雨痕常訣。”
陳觀停下歌唱, 深情地望向前方並立的兩人。
宋應風：““臺風字跡凝固, 原諒、光束、啼哭。”
聞姝燦然一笑，眼底浮現出些許淚意，看向低下的觀眾用略微俏皮的聲音說道, “哎呀, 我想聽你說永遠永遠。”
臺下突然想起如雷聲般的掌聲，觀眾打開手機的閃光燈開始搖晃著。
不少人在下面含著聞姝他們的名字。
有個同學的聲音太過於明顯。
正好卡在了他們唱下一句的那個空隙中, 那帶著少年般的熱烈在臺下響起，“吉他手，你好帥！”
坐在臺下的謝允竹撐著下巴發笑。
他餘光看見旁邊的聞禮聽到這句話後，沒有一絲的猶豫就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投去視線，笑得抽搐。
程潤在一旁拿著手機拍攝視頻打算待會兒發在群裏。
噠噠噠。
聽到下面觀眾的歡呼，聞姝和宋應風相視而笑，等到節奏點，宋應風緩緩地開口，“我說，腳印腳印，慢慢耗著。”
“不該離開就愛著。”
“一步一步，傻傻想著。”
“不讓沈默就拖著。”
聞姝笑著點頭晃了晃身形，燈光在她的臉上打下陰影，她柔順的擡起眸子，“你說，腳步腳步，一起離開。”
“不要留時間停擺。”
“一步一步，未來還遠。”
“同行、期待、依賴。”
正好趕上陳初衍演出的成夏和向域喘著氣出現在門口的位置，他們在門口註視著舞臺上的人，在音樂聲下，兩個原本存在於眾人視線人。
第一次獲得了一次他們在千人註視之外的私人時刻。
向域抱住成夏，忍不住低頭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成夏猝不及防地瞪大著眸子偏移了一下身形，向域不滿的又追過去親了一下。
跟張著嘴非要主人貼貼的大狗狗一樣。
成夏最終還是無奈一笑。
舞臺上由低沈到高昂的伴奏慢慢地又在十幾秒鐘後，聲音降低，吉他的聲音再次清晰的出現在舞臺上。
陳初衍嘴角帶著笑意地與臺下的聞禮相視而笑，這次他沒有開口。
而是坐在他身後的架子鼓上的許令星緩緩地唱道，“迷茫的黎明，種滿榮光的使命。”
“落差的結尾，結果夏末的薔薇。”
“我貪戀辯解你擁抱幸福。”
“刻入我肌膚。”
宋應星接過後面的詞，看向臺下的含笑哼著調應聲，“諾言千金搖曳，綢繆肅穆遠別。”
“來擋住回憶的痛楚，怪失調凜冬的孤雛。”
陳初衍挑眉一笑，眼眸看著手中的琴弦，“大雨滾燙輕浮，望海、指月、回覆。”
掃著吉他的手停頓，他悠悠然地擡起眸子看向場上唯一的女孩子，鋼琴聲繼續演奏。
聞姝雙手握著話筒抿唇笑了一下，眼尾亮晶晶的裝扮像是鮫人的泣珠，“哎呀，你說怦然那年勝年年。”
架子鼓聲音停下，吉他聲和鋼琴聲半和著猶如兩個並行的人，一緊一慢，一慢一緊地最後附和彈奏了兩三秒，緩緩停止。
一曲終了。
吶喊聲和掌聲響遍場內，舞臺上的五個人起身鞠躬，主持人來到臺上，她來到陳初衍的身邊，帶著笑容詢問，“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請小陳老師跟我們說一下這次表演的感言。”
陳初衍在聽到小陳老師這個稱呼時，眼睛微微瞪大，他先是看了一下周圍的四個小孩，見他們紛紛轉移視線才忍不住笑了一下。
這個稱呼是剛才他們排練室給他取得稱呼。
因為叫小叔叔太顯老。
叫哥的話被聞禮知道了就麻煩了。
因此就叫他小陳老師，他拒絕不了便接受了。
聞姝心虛地低頭不看陳初衍，這個主持人女孩子是她最好的朋友，當然什麽都得說一嘴。
陳初衍轉而看向臺下，一雙墨色的眸子盡顯溫柔，紅唇輕啟，“首先，希望即將參與夏日末考試的學子們，可以取得你們人生中最好的成績。然後，出於私心，我先對想報考淮區美院的未來新生們說一句歡迎你們。”
他適當的停頓了一下話語。
臺下果不其然有幾個忍不住的小孩子接二連三的喊著，“小陳老師明年淮美見！！！”
“報美院可以加學長DC嗎？”
陳初衍被他們這些小孩子的話搞得啼笑皆非，他望向臺下坐著的愛人，“寫這首歌的初心是關於愛情，總有說不完的話，我知道你們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想必百年銀杏樹下見證過許多青澀的愛情。”
“但是請各位年齡尚小的學弟學妹們，在這份愛情的小樹沒有長大之前，請記住love真正的意義，不只是愛，它還代表著Listen、Only、Valued、Excuse。”
“以及愛情中最不可或缺的責任，最後我想說，無論人生重來多少次，我依舊會選擇未來、與你同行。”
語音落地，帷幕落下。
臺下坐著的聞禮在帷幕落下之前，潤澤的眉眼幾不經察的閃過暗芒，嘴角微擡的註視前方，如太陽般閃耀的愛人。
獨屬於他的吉他手。
此時，坐在第六排的寧如韌在看清陳初衍的容貌後，猛地攥緊了扶手，他皺著眉察覺到不對勁，接著在後面觀眾席方便的機會，提前離席離開。
二樓上站著的人忍不住笑了笑，他瞇著眼睛像是看一顆茁壯成長的小叔，眼神裏滿是欣慰，他喃喃的發問，“是不是很好聽？”
他側著眸子輕瞥了一眼李淳運，臨時在陳初衍上臺之前安排這個讓陳初衍發言的流程，看似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鬧，實際是在獻衷心。
老東西。
心思十八彎。
站在他身後微向前傾著身子的李淳運聞言頓時一笑，附和道，“陳小公子創作的歌自然不用多說。”
陳之涯沒想從他嘴裏聽出什麽話，不過有人誇自家孩子，總是有點開心的，他略微驕傲地輕哼了一聲，後退一步離開二樓。
謝允竹也忍不住鼓掌，程潤連忙把視頻瘋狂發在各個兄弟群以及社交平臺。
忙地要死，還不忘記單獨給聞禮發一份只有陳初衍錄像的視頻。
在程潤編輯DC個人空間訊息的時候，正巧一個擡眸看見聞禮掠過他們向著後臺走去，沒等他開口嗤笑，一條收款信息就發過來了。
他瞪大著眼睛數了數後面的零，直接截圖連同視頻一起發在了DC訊息。
配文：
“感謝嫂子感謝全世界QAQ。”
*
後臺。
陳初衍把吉他歸還給許令星，他忍不住揉了揉故意裝酷的許令星的頭發，“謝謝星星的吉他。”
他從第一次見到這個小孩子就覺得很可愛。
明明乖乖的模樣偏要裝酷。
灃區內有名的小霸王低著頭紅了臉，虎牙咬著下唇，沒有說話。
其他人就沒有敢摸這位小霸王頭發的，他肯定會揍人的。
但是誰能對陳初衍下手呢。
小霸王也不外如是只能臉紅著被蹂躪。
後面還有另一個活動，陳觀和宋應風已經去現場了，聞姝探頭來到化妝間看見許令星眼睛一亮。
她提著裙子小跑著來到陳初衍的身邊跟他打了聲招呼拉著許令星就跑了，“小叔叔我們再晚上見。”
被聞姝拽著走的許令星在出化妝之前也不忘記回頭看了一下陳初衍，臉色漲紅的說道，“小陳老師......別忘記同意我的DC申請。”
陳初衍站在原地，單手拿起手機示意他不會忘記跟他們揮了揮手，“晚上見。”
他把身上的項鏈卸下來放到一旁，打開化妝室的保險箱拿起佛串重新帶著脖子上，順帶著把腰帶解了下來，要不帶著佛串格外顯得不倫不類。
敲門聲響起，陳初衍扣著腰帶的手一頓，疑惑地轉眸看過去。
看見來人，他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停止了動作直起身來，脖頸間的佛串順著他的動作晃動了一下，“寧如韌？”
寧如韌在來的時候其實是沒有多少信息的，但是在聽到陳初衍叫出他的名字時。
他立馬沖了進來攥住陳初衍的手，“你是陳初衍？”
本來就不怎麽喜歡跟別人接觸的陳初衍見狀皺著眉頭想把手拽回來，但寧如韌的力氣實在是太大，陳初衍想躲根本躲不了。
他現在完全沒在意寧如韌在說什麽，正當陳初衍打算拿出手機給聞禮打電話時，房門再次從外被敲響。
寧如韌有種被打擾到的不滿，他猛地轉頭看過去，發現是個極為眼熟的人楞在了原地，“陳部。”
陳初衍的視線同時望過去。
陳之涯挑眉擡手敲門，在看見房間內拽著陳初衍的寧如韌，原先帶著笑意的眼底劃過一絲危險地氣息，“小衍，過來。”
寧如韌聞言瞅了一眼陳初衍便松開了手。
陳初衍揉著手腕走到陳之涯面前陌生又小聲地叫了一句，“小舅舅。”
陳之涯聽到陳初衍的稱呼眉眼間地威脅感少了一點，他黑色的長發束成低馬尾在腦後順著他擡手的動作微動，他捏了捏陳初衍的臉。
在看見他臉上的疤痕時，心底浮現起一抹心疼，不過很快的便過去了。
有他在，什麽疤痕都是輕輕松松的事情。
寧如韌望著陳初衍和陳之涯親近的模樣這才感受到一絲的懊悔，他來到陳之涯面前正打算解釋剛才的行為，“陳部，我跟初衍之間似乎有點誤會，剛才不是故意......”
陳之涯對於他蒼白的解釋冷笑了一聲，他的餘光中掃見陳初衍的手腕已經紅的格外明顯。
他看向寧如韌的眼眸微瞇，“不好意思，我已經退部很久了，實在算不上陳部這個稱呼，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華頌附中的後臺應該是需要門卡才能進入的吧。”
沒等寧如韌繼續說話，陳之涯一個擡手，旁邊等候已久的保安出現在化妝間內。
兩個保安毫不顧忌寧如韌的身份，直接把人架著就走，“我們懷疑您有偷盜化妝間保險箱內財物的嫌疑，請跟我們離開配合調查。”
寧如韌：“......”
雖然是私生子，但他還是第一次被人下了面子。
可他勉強一米八三的身高在兩個一米九的保安面前很明顯不夠看的，再說陳之涯在這他還不能發脾氣。
只好低著頭被拖走。
陳初衍站在陳之涯的右後方看著這場面，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等閑雜人等離開後，陳之涯掃視了一下陳初衍的上下，輕聲詢問，“沒受傷吧？”
陳初衍乖巧地搖了搖頭，兩雙極為相似的丹鳳眸相對而視，他薄唇輕勾，“沒事，舅舅來的很快。”
陳之涯緩緩地笑了，眼尾處浮現起皺紋，其實要不是本身的氣質在這，誰能想到這個長得跟三十多歲的人已經快五十了呢。
他順手拿起旁邊陳初衍的面具，輕柔地牽著陳初衍的右手帶著他離開化妝間。
走動間，陳之涯擡手搖了搖面具跟逗小孩一樣，臉上明顯憋著壞，“走，帶你出去玩。”
陳初衍踉蹌著跟上陳之涯略微加快的步伐，不明所以的就跟上去了。
*
聞禮打算從側門處走出文體館的大門。
這裏人員稀少，算是一個隔間門，貴客可以從這離開進入，很少有人知道。
他剛打開門，迎面就撞到匆匆趕來的容華。
容華身上還穿著純黑色的作戰服，臉上眉釘什麽的都卸了下來，額頭上還貼著創可貼。
皮膚曬黑了不少。
聞禮看著容華焦急的模樣，眉梢一挑，“真給你跑出來了。”
上次聚會，容青懷哄謝允竹的話就是他會在周年慶這天把謝郁州帶走並且會降低一定的守衛。
如果容華想來見謝允竹是肯定會跑出來的。
讓謝允竹放心。
不過在未來的幾年裏，他們就只有這一次見面的機會了。
容家家規不可破。
這已經是謝郁州跟容青懷給謝允竹最大的寬恕了。
那天謝郁州就已經猜到這個可能性了。
不過什麽事情哪有老婆事情大，因此對今天算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容華焦急地看向聞禮的後面，見沒有熟悉的身影皺了一下眉頭。
“小竹子在裏面嗎？”他沈靜地面容少見的急促，時不時的看著手腕上的表，“我打他電話一直沒接通，他是不是沒來？”
聞禮盯著容華看了一會兒，沒有說話。
他其實剛開始跟容華的私交不是很深的，在三區七城幾大世家的交際中，容華算是半路的插班生。
他不算是真正的血緣親戚，容華的戶口實際也沒真正的落到容家上，再加上他天生陰郁的性子實在是很難交到朋友。
可小小的謝允竹偏生跟天生缺個心眼一樣，硬是帶著這個陰郁的如雨天的小家夥跟大部分人打成一片。
若不是收養他的人是容家，而容家有個奇跡謝允竹，其實大家不會這麽快的接受他。
後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容華盯上了帶著他長大的哥哥，實際上沒有任何關系的謝允竹，少年心事總是很容易被看出來的。
但偏偏有人不想容華近水樓臺先得月，硬是在中學的時候，不知怎麽說服了容家那位奇葩的大家長，把謝允竹送到了國外。
從此之後，容華酗酒抽煙飆車紋身樣樣不落，舌釘唇釘耳釘眉釘，能打的地方他一樣不落。
容青懷看不下去直接把人送到他這來進行培養。
這才收斂了性子。
後來他把設計謝允竹出國的那位公子哥坑了個底朝天，興奮的跟一頭沒有目標的狼犬一樣在酒吧喝酒。
自此之後在三區七城內一戰成名，他們都說三區七城內沒有人比容華更能喝，可惜酒桌上的通天神，感情裏的下等人。
嘲笑聲不斷。
在謝允竹回國後，他總是盲目的找著個機會就跟謝允竹表白，害的完全不知道的謝允竹總是以為他在開玩笑。
兩個人就這麽糾纏誤會的到現在。
容華見聞禮沒有要回答的模樣，以為他默認了謝允竹不在這裏的事情，他為了追趕即將要到達的時間轉身就走。
在容華打算離開學校前往下一個地方時，聞禮忽的偏過頭笑了聲。
容華轉身後停住腳步，在回頭之前。
另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容華？”
那是他永遠不會遺忘的聲音，他抿了抿唇，到關鍵時刻他卻不敢回頭看謝允竹的面容。
容華攥緊了拳頭，剛準備開口說出些告別的話。
他怕自己看見謝允竹會心軟。
一心軟就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這不是他想要的。
而在他開口之前，聞禮邁著步子離開。
他在路過容華的肩膀處，終於開尊口說了一句，“不要做讓自己後悔一生的決定，走了，回見。”
容華和謝允竹看見聞禮離開。
良久，謝允竹也沒等著眼前糾結的人轉過頭來。
他一如當初的模樣插著兜笑著看向容華，眼底浮現出不易察覺的淚意，手心其實已經出汗了卻故作鎮定，那吊兒郎當地聲音響起，“怎麽，爺不值得你回頭瞅一眼嗎？”
容華最終還是屈服於聞禮的忠告，他轉過頭來擡眸看向謝允竹，等到看見謝允竹的裝扮時，他猛地怔住了。
謝允竹雖然生性張揚，但實際上根本沒穿過紅色系的衣服，一方面是陳之涯喜歡穿紅色的。
而容青懷覺得身邊人穿紅色容易讓他沈溺在被陳之涯只配的人生中，因此偏正紅的顏色在容家算是個小禁忌。
表面上這麽說，實際上的根本意思是容青懷是陳之涯毒唯，他不喜歡所有人穿跟陳之涯類似的衣服。
謝允竹故作漫不經心地走到容華面前擡頭看著他，“還有十五分鐘，你有什麽話想對我說的嗎？”
容華跟謝允竹表白過許多次，我愛你、我喜歡你這樣的話都是張嘴就說。
無論是喝醉之前還是喝醉之後，可真正的到了謝允竹問出的時候。
容華卻有些退縮了，喉結滾動間，嘴角微擡，眼角卻帶著淚意，作為容家和聞家曾經暗處的副使。
他從沒哭過，手指止不住的顫抖更是從來都沒有的事情。
可當愛人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是要不再等等。
再等等。
現在還不是好時候。
謝允竹沒有錯過容華的神態和動作，他直勾勾地看著他，眼神裏竟然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在容華開口之前。
他忽然雙手攥緊了，踮起腳尖，閉上了那雙仿佛天生會勾人的眼睛，晶瑩的眼淚劃過臉頰，這麽吻了容華的唇邊，貼了半秒鐘。
青澀沒有任何技巧。
卻讓容華的心有幾秒鐘的停跳。
他不可思議地垂眸看著謝允竹，下意識的擡手扣住謝允竹的後頸，想偏移唇角真正的吻上去，卻在即將觸碰到他肌膚的時候。
在半空中停住了動作。
謝允竹睜開眼睛落下腳跟，他眼底帶著些滿足的意味，微微歪頭笑了笑，“小爺的初吻給你了，不許退貨。”
容華垂眸盯著他，沈默三秒後，他忽地低頭笑了起來，爽朗的聲音裏是失而覆得的自得。
周圍響起大廳內人員流動而出的聲音，交談聲透過隔間很容易傳過來。
容華沒有移開視線，在隔間門關閉的下一秒，他按下燈光，偏頭親吻他未來的愛人。
在人聲鼎沸中，有人在默默訴說著未來的誓言與離別前的讚歌。
如果言語太過蒼白無力，那希望情人之間的吻能給你安心。
在容華代替謝允竹成為容家家主的那一刻，代表他此生就必須是容家的人，未來他的婚姻伴侶都將交到別人的手裏。
他不想謝允竹未來的人生被這個條件束縛住。
生來如奇跡般的謝允竹應該最大限度的享受他未來的人生路。
縱使這個路上不會有他的身影。
其實三人裏，只有唯一的主人公容華不知道，謝允竹穿著暗紅色的西裝來奔赴和他的相見時。
他違背家族的禁忌和規矩，已經嫁過他一次了。
只不過當時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容華尚未意識到這件事，等他回味過來，已經得到了他想得到了，並為此感謝上天。
*
後臺。
聞禮來到後臺登錄了一下信息，正要詢問志願者有沒有看見陳初衍。
誰知一個擡頭就看見寧如韌在原地暴怒的身影。
聞禮指了一下那邊吵鬧的方向，碧綠色的眼眸裏含著看熱鬧的興奮勁頭，“那邊怎麽了？”
志願者順著他的方向向著那邊的方向看了一眼，貼心的為他解答，“剛才他沒有登記就闖入了化妝間，幸虧有人跟保安說了一句，因此他現在正在跟校方進行調解。”
聞禮點頭，放下簽字的筆。
在轉身的那刻嘴角的笑意消失，他拿出手機查詢陳初衍的地理位置信息，看見他正在華頌附中外面的長河大道上，微微皺了皺眉頭。
當他正要聯系附近的‘青雲’，結果一串熟悉的號碼在屏幕上出現，聞禮神色莫辨地點了接通，“父親。”
“之涯帶著初衍正在向著立佛山去，召集人手在路上把他們攔下來。”那邊低沈的聲音混著風聲傳過來，似乎是在機場一類空曠的地方。
聞禮在聽到立佛山時已經邁開腳步向著外面加速走去，“好的。”
聞楷知道聞禮已經聽到他的吩咐後直接掛掉了電話，他坐上來接他的車，眼神裏蘊含著些許危險。
他本以為陳之涯徹底老實了。
誰知道這死小孩的性子真的是扭轉不了一點。
扮豬吃虎一招百用不爽。
坐在副駕上的家助低頭不語。
他心底喃喃，“還不是您次次都上當。”
聞禮給附近的三支小隊都發了信息，正在給白峰打電話時，幸虧白峰離得近，很快就能趕到。
送完容華的謝允竹正好出現在附近，“哎，聞三兒，你幹什麽呢？”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聞禮急成這樣。
謝允竹笑瞇瞇地湊過去，“什麽事兒讓你不開心，跟我說說，讓我開心開心。”
白峰很快開車出現在不遠處打著閃，聞禮關閉手機，舒了口氣，破覺得有些頭疼，“我那小後媽帶著牙牙去立佛山了，我爸讓人帶人攔住他們。”
原本還在看熱鬧的謝允竹聽到這句話，嘴角微微抽搐，“哇塞。”
立佛山上住著的人就是聞禮和聞啟停的母親，白姜逢，也就是白惠。
他是真沒想到聞叔把之涯叔徹底拿下後，之涯叔竟然會去找白惠。
折讓謝允竹開始懷疑聞楷到底有沒有真的把陳之涯追到手了。
上次聚會陳之涯到底也是沒同意真的辦儀式。
白峰很快停在了路邊，不用白峰下來開門，謝允竹拉開車門就上去了，眼神裏是止不住的興奮，聞禮只覺得今天不宜出門。
天色漸漸暗下來，太陽在天際線上已經落下了三分之二。
坐在道奇蝰蛇上的陳初衍帶著面具看向身旁的陳之涯莫名地覺得有些震驚。
陳之涯帶著黑色的墨鏡，一身長衫，模樣端莊卻正在抽著煙開著窗近似於飆車似的行駛在大道上。
他察覺到陳初衍在看他後，把煙湮滅在煙灰缸裏，吐了一口煙圈笑了聲，“怎麽了？”
陳初衍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只是乖乖的攥著安全帶。
他茫然地垂下眸子，總覺得陳之涯人設不該是這樣的。
但凡陳之涯要是知道小孩子腦海裏在想什麽估計會被逗得發笑。
在那個年代裏能稱得上少爺的陳之涯，怎麽會是個乖乖仔，相反現在最離經叛道的容青懷其實才是最乖的。
他們現在不過是年紀上來了，有架子罷了。
陳初衍不知道陳之涯要帶他去哪，但他識趣的沒有發問，反正陳之涯作為親舅舅，總不能把他賣了。
在快到目標地點馬上急轉彎的時候，車上的導航突然閃著紅光。
陳初衍擡眸看過去，又看了一眼沒有減速的陳之涯，出聲提醒道，“前面堵車了耶。”
陳之涯眼底劃過一絲的諷刺，他餘光掃了一眼陳初衍脖子上的佛串，一下就猜到了裏面有定位器。
於是便絲毫沒有降下來速度，反而加速向前沖去。
陳之涯：“有人搗鬼罷了，這是封鎖道路，根本不會堵車。”
他神色不愉的摘掉眼鏡向後面扔過去，臉上帶著些失態的表情。
陳之涯臉色陰沈。
聞楷不愧是巔峰時期能把第一階所有家主兜著圈繞的人，連直接動用頂上的東西把導航顯示異常都幹得出來。
真是瘋子。
讓陳初衍疑惑不解。
他不懂陳之涯為什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但是直覺告訴他接下來他可能會知道一件很大的事情。
在到達山腳時，陳之涯拿起準備好的外套遞給陳初衍讓他穿上，“上面風比較大，穿一下保暖。”
陳初衍接過衣服穿好，跟著陳之涯向山上走去。
他沒來過這地方，甚至都不知道灃區竟然還有這個山。
這山不是很高，但是有點陡峭，天色馬上要暗下來，他們登山的速度得加快一些。
陳初衍拉上領口的拉鏈後，小跑著跟了上去。
在他們離開不過七分鐘，四輛黑車就來到了山底下停在陳之涯車的旁邊。
在聞禮和謝允竹剛下車準備登山，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便停在後方，聞禮和謝允竹轉頭看過去。
聞楷神情冷淡地掃了一眼聞禮，聲音沒有絲毫的起伏，“第二次了。”
聞禮顯然知道聞楷對於他第二次沒有看住陳初衍已經很生氣了，事不過三，再有第三次下場就不是一般的跪祠堂了。
謝允竹同樣知道這個意思，知道別人家的事情他不該開口。
但這也不是他兄弟一個人的錯，為了兄弟他還是低聲辯駁了一句，“您不也沒看住之涯叔。”
聞楷：“......”
容家的小孩沒一個省心的。
聞楷瞪了謝允竹後冷哼了一聲就帶人上山了。
謝允竹沒察覺到聞禮的笑容還沈溺在聞楷的冷哼聲中，故意學著他的音調翻白眼，“哼。”
聞禮嘴唇微勾顯然是有些暗爽。
別人想要都拿不到的免死金牌他有兩個，一個是陳初衍，一個就是謝允竹。
謝允竹這人無論多出格和不懂禮貌，幾個大家長也總是笑著就算了。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跟上聞楷，今天晚上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立佛山。
山頂的空氣越來越冷，陳初衍把手插進口袋裏試圖取暖，腦海裏卻想著如果聞禮在他身邊的話，肯定不會太冷的。
因為哆啦A夢·聞禮一定會給他拿出許多暖寶寶貼上，或者把他攔在懷裏用他那雙滾燙的給他暖臉。
明明天氣很冷，但是想起愛人。
陳初衍不禁覺得心裏暖洋洋。
在即將登頂的時候。
上面傳來一陣陣戲曲的聲音，像是有人一直在上面猶如夜鶯一般嘶啞的歌唱，“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盡沈煙，拋殘繡線，恁今春關情似去年？”
陳初衍不難聽出這是湯顯祖牡丹亭的唱曲。
在他還在疑惑這麽晚山上還有游客時，前面只比他快了一步的陳之涯突然加快了步伐。
不多時，兩個人登頂。
上面只有一個房子和一顆老樹，顯得極為空曠，那房子像是古代的房子一樣看著巍巍屹立實際沒有半點安全防範，裏面的燈有點晦暗。
一個女子的身影在窗戶上映射出來，陳之涯站在門口看著那人微微一動的身影，莫名心底生出幾分怒氣。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終究是沒和自己和解。
好不容易被聞楷從槐芽山上的半山莊園放出來，他故意在外面逛了兩天放松警惕等的就是今天。
他來到房門前，猛地把門向裏面推開。
裏面唱著戲的女子看見來人沒有絲毫的意外，她並沒有停住動作和聲調，繼續唱著，“偶然間心似繾，梅樹邊。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願，便酸酸楚楚無人怨。待打並香魂一片，陰雨梅天，守的個梅根相見。”[1]
來到房間內的陳初衍看見裏面女子的容貌頓時瞪大了眼睛。
那女子的眼睛跟聞禮的眼睛是一模一樣的綠色，顯然她的身份呼之欲出。
聞禮的生身母親，那個叫白惠的女人，也是眾所周知的白夫人。
唱戲聲不停，陳之涯看著白惠這張面容既懷念又厭惡，他想說些什麽，可最終還是閉上了嘴沒有說話。
不多時，聞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聞禮和謝允竹緊隨其後。
這麽多人突然出現必然會發出聲響，陳初衍不解地轉眸看向身後的一群人。
聞禮在見到陳初衍的第一刻就先行走到了他的身旁。
他把陳初衍的手牽住，在感受到不出意料的冷意時，他眉心一皺。
而聞楷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在陳之涯的身上。
謝允竹見著這父子倆的態度挑眉不語，抱著雙臂靠在門框旁。
房間內唱著戲曲的女子猶如一個精致規劃的娃娃一樣失去了靈魂，縱使嗓子都唱啞了發不出聲音，她也不會停止。
在一個動作擡眸時，她這才收了腔，停了動作看向門口的方向，身上穿著的旗袍讓他顯得有些溫婉，有種平淡的瘋感。
白惠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拿起杯子倒了幾杯水。
其他的隨從都停在外面。
房間內就剩六個人。
除了白惠以外卻沒有一個人要坐下。
她無所謂的一邊倒水一邊出聲，可能是因為唱的太久的原因，她的嗓子已經沙啞到基本聽不清，“小鶯兒，許久不見，你竟然都長這麽大了嗎？”
陳初衍聽著她的話掃了一眼站立在旁邊的陳之涯，按陳之涯如今這個年紀實在是不太適合這句話。
何況白惠似乎也沒有比陳之涯大太多的樣子，反正肯定是比聞楷的年紀要小的。
陳之涯時隔多年從這個女人的嘴裏聽到小鶯兒的稱呼只覺得諷刺，他嗤笑一聲，“閉嘴。”
白惠並沒有跟他生氣，而是淺淺的笑了一下，視線低垂沒有註視著在場的所有人。
等她喝完半杯水。
忽然，陳初衍註意到她做出一個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白惠把剩下的半杯水撒在地上，嘴角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姐姐，你走的這麽早，留我一個人在這世上，多寂寞啊。”
聞楷從進來後就沒有看向白惠的視線在此刻瞬間投射在她的身上，低沈的聲音像是利劍一樣脫口而出，“白姜逢，閉嘴，你瘋了。”
現場只知道白夫人叫白惠的陳初衍聽到白姜逢的名字頓時蒙圈。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討論這些小事的時候。
白惠聽到聞楷的話眼底劃過一絲的諷刺和悲傷，她把杯子倒扣在桌子上，擡眸看向聞楷和聞禮。
她的視線順著前面幾個人的身形慢慢地移動，在看見陳初衍的容貌時，視線驀地停頓了一下，她輕輕地說了句，“如意？”
所有人在白惠說完話後都看向了陳初衍。
陳之涯棕黑色的瞳孔帶著冷漠和疏離，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他邁開步子走到白惠桌子前，直接擡手把整個桌子都掀了，“從古至今，沒有一個兇手可以沒有心理負擔的叫出被殺害者的名字，尤其是你，白惠。”
陳初衍聞言睜大了眼睛，聲音帶著些顫抖，“什麽殺人兇手？”
他心底忽地開始發慌，在他剛想邁出一步去問陳之涯的時候。
方才還好好待著的面具忽然掉落了。
銀制的面具落在地上發出響聲，打破了空間的寂靜。
聞禮如綠水般的眸子沒有一絲溫度，他擡起手捂住陳初衍的耳朵讓他聽不到外界的話。
耳後他又擡手把他攔進懷裏，如高山般巍峨的身形貼近陳初衍，舉手投足間帶著壓迫感。
他帶著些怒意的視線猛地看向白惠，唇角都沒有一絲弧度，冷峻的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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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初衍緩緩地擡起頭, 手指熟練的波動吉他，清冷地聲音帶著絲絲不易察覺的溫柔，“人生的曠野, 寫滿秋天的紅葉。”
為娓娓道來的歌聲猶如藍色的深海般讓人沈溺。
很少人知道起身陳初衍除了琵琶之外，也練過一陣子的吉他，只不過原來沒有錢，不能兩個都選。
學一個琵琶已經花費了他所有的零用錢了。
吉他終究是成了他的一個遺憾。
宋應風微微地垂眸, 略帶清朗的聲調微揚，“爛尾的故事, 錯過積雪的夏夜。”
伴奏慢慢地放慢了速度, 在某刻忽然地一一瞬間停止，聞姝的聲音適當流出，“我偷懶揉搓你微涼指尖, 求夢一點點。”
靜默幾息。
忽的, 銀杏葉的掉落停止, 隨著架子鼓的聲音響起, 其他伴奏應和而出。
陳觀低沈的聲音伴隨著鋼琴聲發出，“剎那真相眼前, 煙花璀璨訣別。”
“耽溺蝴蝶飛過眉眼，落花偏愛雨痕常訣。”
陳觀停下歌唱, 深情地望向前方並立的兩人。
宋應風：““臺風字跡凝固, 原諒、光束、啼哭。”
聞姝燦然一笑，眼底浮現出些許淚意，看向低下的觀眾用略微俏皮的聲音說道, “哎呀, 我想聽你說永遠永遠。”
臺下突然想起如雷聲般的掌聲，觀眾打開手機的閃光燈開始搖晃著。
不少人在下面含著聞姝他們的名字。
有個同學的聲音太過於明顯。
正好卡在了他們唱下一句的那個空隙中, 那帶著少年般的熱烈在臺下響起，“吉他手，你好帥！”
坐在臺下的謝允竹撐著下巴發笑。
他餘光看見旁邊的聞禮聽到這句話後，沒有一絲的猶豫就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投去視線，笑得抽搐。
程潤在一旁拿著手機拍攝視頻打算待會兒發在群裏。
噠噠噠。
聽到下面觀眾的歡呼，聞姝和宋應風相視而笑，等到節奏點，宋應風緩緩地開口，“我說，腳印腳印，慢慢耗著。”
“不該離開就愛著。”
“一步一步，傻傻想著。”
“不讓沈默就拖著。”
聞姝笑著點頭晃了晃身形，燈光在她的臉上打下陰影，她柔順的擡起眸子，“你說，腳步腳步，一起離開。”
“不要留時間停擺。”
“一步一步，未來還遠。”
“同行、期待、依賴。”
正好趕上陳初衍演出的成夏和向域喘著氣出現在門口的位置，他們在門口註視著舞臺上的人，在音樂聲下，兩個原本存在於眾人視線人。
第一次獲得了一次他們在千人註視之外的私人時刻。
向域抱住成夏，忍不住低頭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成夏猝不及防地瞪大著眸子偏移了一下身形，向域不滿的又追過去親了一下。
跟張著嘴非要主人貼貼的大狗狗一樣。
成夏最終還是無奈一笑。
舞臺上由低沈到高昂的伴奏慢慢地又在十幾秒鐘後，聲音降低，吉他的聲音再次清晰的出現在舞臺上。
陳初衍嘴角帶著笑意地與臺下的聞禮相視而笑，這次他沒有開口。
而是坐在他身後的架子鼓上的許令星緩緩地唱道，“迷茫的黎明，種滿榮光的使命。”
“落差的結尾，結果夏末的薔薇。”
“我貪戀辯解你擁抱幸福。”
“刻入我肌膚。”
宋應星接過後面的詞，看向臺下的含笑哼著調應聲，“諾言千金搖曳，綢繆肅穆遠別。”
“來擋住回憶的痛楚，怪失調凜冬的孤雛。”
陳初衍挑眉一笑，眼眸看著手中的琴弦，“大雨滾燙輕浮，望海、指月、回覆。”
掃著吉他的手停頓，他悠悠然地擡起眸子看向場上唯一的女孩子，鋼琴聲繼續演奏。
聞姝雙手握著話筒抿唇笑了一下，眼尾亮晶晶的裝扮像是鮫人的泣珠，“哎呀，你說怦然那年勝年年。”
架子鼓聲音停下，吉他聲和鋼琴聲半和著猶如兩個並行的人，一緊一慢，一慢一緊地最後附和彈奏了兩三秒，緩緩停止。
一曲終了。
吶喊聲和掌聲響遍場內，舞臺上的五個人起身鞠躬，主持人來到臺上，她來到陳初衍的身邊，帶著笑容詢問，“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請小陳老師跟我們說一下這次表演的感言。”
陳初衍在聽到小陳老師這個稱呼時，眼睛微微瞪大，他先是看了一下周圍的四個小孩，見他們紛紛轉移視線才忍不住笑了一下。
這個稱呼是剛才他們排練室給他取得稱呼。
因為叫小叔叔太顯老。
叫哥的話被聞禮知道了就麻煩了。
因此就叫他小陳老師，他拒絕不了便接受了。
聞姝心虛地低頭不看陳初衍，這個主持人女孩子是她最好的朋友，當然什麽都得說一嘴。
陳初衍轉而看向臺下，一雙墨色的眸子盡顯溫柔，紅唇輕啟，“首先，希望即將參與夏日末考試的學子們，可以取得你們人生中最好的成績。然後，出於私心，我先對想報考淮區美院的未來新生們說一句歡迎你們。”
他適當的停頓了一下話語。
臺下果不其然有幾個忍不住的小孩子接二連三的喊著，“小陳老師明年淮美見！！！”
“報美院可以加學長DC嗎？”
陳初衍被他們這些小孩子的話搞得啼笑皆非，他望向臺下坐著的愛人，“寫這首歌的初心是關於愛情，總有說不完的話，我知道你們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想必百年銀杏樹下見證過許多青澀的愛情。”
“但是請各位年齡尚小的學弟學妹們，在這份愛情的小樹沒有長大之前，請記住love真正的意義，不只是愛，它還代表著Listen、Only、Valued、Excuse。”
“以及愛情中最不可或缺的責任，最後我想說，無論人生重來多少次，我依舊會選擇未來、與你同行。”
語音落地，帷幕落下。
臺下坐著的聞禮在帷幕落下之前，潤澤的眉眼幾不經察的閃過暗芒，嘴角微擡的註視前方，如太陽般閃耀的愛人。
獨屬於他的吉他手。
此時，坐在第六排的寧如韌在看清陳初衍的容貌後，猛地攥緊了扶手，他皺著眉察覺到不對勁，接著在後面觀眾席方便的機會，提前離席離開。
二樓上站著的人忍不住笑了笑，他瞇著眼睛像是看一顆茁壯成長的小叔，眼神裏滿是欣慰，他喃喃的發問，“是不是很好聽？”
他側著眸子輕瞥了一眼李淳運，臨時在陳初衍上臺之前安排這個讓陳初衍發言的流程，看似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鬧，實際是在獻衷心。
老東西。
心思十八彎。
站在他身後微向前傾著身子的李淳運聞言頓時一笑，附和道，“陳小公子創作的歌自然不用多說。”
陳之涯沒想從他嘴裏聽出什麽話，不過有人誇自家孩子，總是有點開心的，他略微驕傲地輕哼了一聲，後退一步離開二樓。
謝允竹也忍不住鼓掌，程潤連忙把視頻瘋狂發在各個兄弟群以及社交平臺。
忙地要死，還不忘記單獨給聞禮發一份只有陳初衍錄像的視頻。
在程潤編輯DC個人空間訊息的時候，正巧一個擡眸看見聞禮掠過他們向著後臺走去，沒等他開口嗤笑，一條收款信息就發過來了。
他瞪大著眼睛數了數後面的零，直接截圖連同視頻一起發在了DC訊息。
配文：
“感謝嫂子感謝全世界QAQ。”
*
後臺。
陳初衍把吉他歸還給許令星，他忍不住揉了揉故意裝酷的許令星的頭發，“謝謝星星的吉他。”
他從第一次見到這個小孩子就覺得很可愛。
明明乖乖的模樣偏要裝酷。
灃區內有名的小霸王低著頭紅了臉，虎牙咬著下唇，沒有說話。
其他人就沒有敢摸這位小霸王頭發的，他肯定會揍人的。
但是誰能對陳初衍下手呢。
小霸王也不外如是只能臉紅著被蹂躪。
後面還有另一個活動，陳觀和宋應風已經去現場了，聞姝探頭來到化妝間看見許令星眼睛一亮。
她提著裙子小跑著來到陳初衍的身邊跟他打了聲招呼拉著許令星就跑了，“小叔叔我們再晚上見。”
被聞姝拽著走的許令星在出化妝之前也不忘記回頭看了一下陳初衍，臉色漲紅的說道，“小陳老師......別忘記同意我的DC申請。”
陳初衍站在原地，單手拿起手機示意他不會忘記跟他們揮了揮手，“晚上見。”
他把身上的項鏈卸下來放到一旁，打開化妝室的保險箱拿起佛串重新帶著脖子上，順帶著把腰帶解了下來，要不帶著佛串格外顯得不倫不類。
敲門聲響起，陳初衍扣著腰帶的手一頓，疑惑地轉眸看過去。
看見來人，他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停止了動作直起身來，脖頸間的佛串順著他的動作晃動了一下，“寧如韌？”
寧如韌在來的時候其實是沒有多少信息的，但是在聽到陳初衍叫出他的名字時。
他立馬沖了進來攥住陳初衍的手，“你是陳初衍？”
本來就不怎麽喜歡跟別人接觸的陳初衍見狀皺著眉頭想把手拽回來，但寧如韌的力氣實在是太大，陳初衍想躲根本躲不了。
他現在完全沒在意寧如韌在說什麽，正當陳初衍打算拿出手機給聞禮打電話時，房門再次從外被敲響。
寧如韌有種被打擾到的不滿，他猛地轉頭看過去，發現是個極為眼熟的人楞在了原地，“陳部。”
陳初衍的視線同時望過去。
陳之涯挑眉擡手敲門，在看見房間內拽著陳初衍的寧如韌，原先帶著笑意的眼底劃過一絲危險地氣息，“小衍，過來。”
寧如韌聞言瞅了一眼陳初衍便松開了手。
陳初衍揉著手腕走到陳之涯面前陌生又小聲地叫了一句，“小舅舅。”
陳之涯聽到陳初衍的稱呼眉眼間地威脅感少了一點，他黑色的長發束成低馬尾在腦後順著他擡手的動作微動，他捏了捏陳初衍的臉。
在看見他臉上的疤痕時，心底浮現起一抹心疼，不過很快的便過去了。
有他在，什麽疤痕都是輕輕松松的事情。
寧如韌望著陳初衍和陳之涯親近的模樣這才感受到一絲的懊悔，他來到陳之涯面前正打算解釋剛才的行為，“陳部，我跟初衍之間似乎有點誤會，剛才不是故意......”
陳之涯對於他蒼白的解釋冷笑了一聲，他的餘光中掃見陳初衍的手腕已經紅的格外明顯。
他看向寧如韌的眼眸微瞇，“不好意思，我已經退部很久了，實在算不上陳部這個稱呼，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華頌附中的後臺應該是需要門卡才能進入的吧。”
沒等寧如韌繼續說話，陳之涯一個擡手，旁邊等候已久的保安出現在化妝間內。
兩個保安毫不顧忌寧如韌的身份，直接把人架著就走，“我們懷疑您有偷盜化妝間保險箱內財物的嫌疑，請跟我們離開配合調查。”
寧如韌：“......”
雖然是私生子，但他還是第一次被人下了面子。
可他勉強一米八三的身高在兩個一米九的保安面前很明顯不夠看的，再說陳之涯在這他還不能發脾氣。
只好低著頭被拖走。
陳初衍站在陳之涯的右後方看著這場面，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等閑雜人等離開後，陳之涯掃視了一下陳初衍的上下，輕聲詢問，“沒受傷吧？”
陳初衍乖巧地搖了搖頭，兩雙極為相似的丹鳳眸相對而視，他薄唇輕勾，“沒事，舅舅來的很快。”
陳之涯緩緩地笑了，眼尾處浮現起皺紋，其實要不是本身的氣質在這，誰能想到這個長得跟三十多歲的人已經快五十了呢。
他順手拿起旁邊陳初衍的面具，輕柔地牽著陳初衍的右手帶著他離開化妝間。
走動間，陳之涯擡手搖了搖面具跟逗小孩一樣，臉上明顯憋著壞，“走，帶你出去玩。”
陳初衍踉蹌著跟上陳之涯略微加快的步伐，不明所以的就跟上去了。
*
聞禮打算從側門處走出文體館的大門。
這裏人員稀少，算是一個隔間門，貴客可以從這離開進入，很少有人知道。
他剛打開門，迎面就撞到匆匆趕來的容華。
容華身上還穿著純黑色的作戰服，臉上眉釘什麽的都卸了下來，額頭上還貼著創可貼。
皮膚曬黑了不少。
聞禮看著容華焦急的模樣，眉梢一挑，“真給你跑出來了。”
上次聚會，容青懷哄謝允竹的話就是他會在周年慶這天把謝郁州帶走並且會降低一定的守衛。
如果容華想來見謝允竹是肯定會跑出來的。
讓謝允竹放心。
不過在未來的幾年裏，他們就只有這一次見面的機會了。
容家家規不可破。
這已經是謝郁州跟容青懷給謝允竹最大的寬恕了。
那天謝郁州就已經猜到這個可能性了。
不過什麽事情哪有老婆事情大，因此對今天算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容華焦急地看向聞禮的後面，見沒有熟悉的身影皺了一下眉頭。
“小竹子在裏面嗎？”他沈靜地面容少見的急促，時不時的看著手腕上的表，“我打他電話一直沒接通，他是不是沒來？”
聞禮盯著容華看了一會兒，沒有說話。
他其實剛開始跟容華的私交不是很深的，在三區七城幾大世家的交際中，容華算是半路的插班生。
他不算是真正的血緣親戚，容華的戶口實際也沒真正的落到容家上，再加上他天生陰郁的性子實在是很難交到朋友。
可小小的謝允竹偏生跟天生缺個心眼一樣，硬是帶著這個陰郁的如雨天的小家夥跟大部分人打成一片。
若不是收養他的人是容家，而容家有個奇跡謝允竹，其實大家不會這麽快的接受他。
後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容華盯上了帶著他長大的哥哥，實際上沒有任何關系的謝允竹，少年心事總是很容易被看出來的。
但偏偏有人不想容華近水樓臺先得月，硬是在中學的時候，不知怎麽說服了容家那位奇葩的大家長，把謝允竹送到了國外。
從此之後，容華酗酒抽煙飆車紋身樣樣不落，舌釘唇釘耳釘眉釘，能打的地方他一樣不落。
容青懷看不下去直接把人送到他這來進行培養。
這才收斂了性子。
後來他把設計謝允竹出國的那位公子哥坑了個底朝天，興奮的跟一頭沒有目標的狼犬一樣在酒吧喝酒。
自此之後在三區七城內一戰成名，他們都說三區七城內沒有人比容華更能喝，可惜酒桌上的通天神，感情裏的下等人。
嘲笑聲不斷。
在謝允竹回國後，他總是盲目的找著個機會就跟謝允竹表白，害的完全不知道的謝允竹總是以為他在開玩笑。
兩個人就這麽糾纏誤會的到現在。
容華見聞禮沒有要回答的模樣，以為他默認了謝允竹不在這裏的事情，他為了追趕即將要到達的時間轉身就走。
在容華打算離開學校前往下一個地方時，聞禮忽的偏過頭笑了聲。
容華轉身後停住腳步，在回頭之前。
另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容華？”
那是他永遠不會遺忘的聲音，他抿了抿唇，到關鍵時刻他卻不敢回頭看謝允竹的面容。
容華攥緊了拳頭，剛準備開口說出些告別的話。
他怕自己看見謝允竹會心軟。
一心軟就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這不是他想要的。
而在他開口之前，聞禮邁著步子離開。
他在路過容華的肩膀處，終於開尊口說了一句，“不要做讓自己後悔一生的決定，走了，回見。”
容華和謝允竹看見聞禮離開。
良久，謝允竹也沒等著眼前糾結的人轉過頭來。
他一如當初的模樣插著兜笑著看向容華，眼底浮現出不易察覺的淚意，手心其實已經出汗了卻故作鎮定，那吊兒郎當地聲音響起，“怎麽，爺不值得你回頭瞅一眼嗎？”
容華最終還是屈服於聞禮的忠告，他轉過頭來擡眸看向謝允竹，等到看見謝允竹的裝扮時，他猛地怔住了。
謝允竹雖然生性張揚，但實際上根本沒穿過紅色系的衣服，一方面是陳之涯喜歡穿紅色的。
而容青懷覺得身邊人穿紅色容易讓他沈溺在被陳之涯只配的人生中，因此偏正紅的顏色在容家算是個小禁忌。
表面上這麽說，實際上的根本意思是容青懷是陳之涯毒唯，他不喜歡所有人穿跟陳之涯類似的衣服。
謝允竹故作漫不經心地走到容華面前擡頭看著他，“還有十五分鐘，你有什麽話想對我說的嗎？”
容華跟謝允竹表白過許多次，我愛你、我喜歡你這樣的話都是張嘴就說。
無論是喝醉之前還是喝醉之後，可真正的到了謝允竹問出的時候。
容華卻有些退縮了，喉結滾動間，嘴角微擡，眼角卻帶著淚意，作為容家和聞家曾經暗處的副使。
他從沒哭過，手指止不住的顫抖更是從來都沒有的事情。
可當愛人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是要不再等等。
再等等。
現在還不是好時候。
謝允竹沒有錯過容華的神態和動作，他直勾勾地看著他，眼神裏竟然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在容華開口之前。
他忽然雙手攥緊了，踮起腳尖，閉上了那雙仿佛天生會勾人的眼睛，晶瑩的眼淚劃過臉頰，這麽吻了容華的唇邊，貼了半秒鐘。
青澀沒有任何技巧。
卻讓容華的心有幾秒鐘的停跳。
他不可思議地垂眸看著謝允竹，下意識的擡手扣住謝允竹的後頸，想偏移唇角真正的吻上去，卻在即將觸碰到他肌膚的時候。
在半空中停住了動作。
謝允竹睜開眼睛落下腳跟，他眼底帶著些滿足的意味，微微歪頭笑了笑，“小爺的初吻給你了，不許退貨。”
容華垂眸盯著他，沈默三秒後，他忽地低頭笑了起來，爽朗的聲音裏是失而覆得的自得。
周圍響起大廳內人員流動而出的聲音，交談聲透過隔間很容易傳過來。
容華沒有移開視線，在隔間門關閉的下一秒，他按下燈光，偏頭親吻他未來的愛人。
在人聲鼎沸中，有人在默默訴說著未來的誓言與離別前的讚歌。
如果言語太過蒼白無力，那希望情人之間的吻能給你安心。
在容華代替謝允竹成為容家家主的那一刻，代表他此生就必須是容家的人，未來他的婚姻伴侶都將交到別人的手裏。
他不想謝允竹未來的人生被這個條件束縛住。
生來如奇跡般的謝允竹應該最大限度的享受他未來的人生路。
縱使這個路上不會有他的身影。
其實三人裏，只有唯一的主人公容華不知道，謝允竹穿著暗紅色的西裝來奔赴和他的相見時。
他違背家族的禁忌和規矩，已經嫁過他一次了。
只不過當時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容華尚未意識到這件事，等他回味過來，已經得到了他想得到了，並為此感謝上天。
*
後臺。
聞禮來到後臺登錄了一下信息，正要詢問志願者有沒有看見陳初衍。
誰知一個擡頭就看見寧如韌在原地暴怒的身影。
聞禮指了一下那邊吵鬧的方向，碧綠色的眼眸裏含著看熱鬧的興奮勁頭，“那邊怎麽了？”
志願者順著他的方向向著那邊的方向看了一眼，貼心的為他解答，“剛才他沒有登記就闖入了化妝間，幸虧有人跟保安說了一句，因此他現在正在跟校方進行調解。”
聞禮點頭，放下簽字的筆。
在轉身的那刻嘴角的笑意消失，他拿出手機查詢陳初衍的地理位置信息，看見他正在華頌附中外面的長河大道上，微微皺了皺眉頭。
當他正要聯系附近的‘青雲’，結果一串熟悉的號碼在屏幕上出現，聞禮神色莫辨地點了接通，“父親。”
“之涯帶著初衍正在向著立佛山去，召集人手在路上把他們攔下來。”那邊低沈的聲音混著風聲傳過來，似乎是在機場一類空曠的地方。
聞禮在聽到立佛山時已經邁開腳步向著外面加速走去，“好的。”
聞楷知道聞禮已經聽到他的吩咐後直接掛掉了電話，他坐上來接他的車，眼神裏蘊含著些許危險。
他本以為陳之涯徹底老實了。
誰知道這死小孩的性子真的是扭轉不了一點。
扮豬吃虎一招百用不爽。
坐在副駕上的家助低頭不語。
他心底喃喃，“還不是您次次都上當。”
聞禮給附近的三支小隊都發了信息，正在給白峰打電話時，幸虧白峰離得近，很快就能趕到。
送完容華的謝允竹正好出現在附近，“哎，聞三兒，你幹什麽呢？”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聞禮急成這樣。
謝允竹笑瞇瞇地湊過去，“什麽事兒讓你不開心，跟我說說，讓我開心開心。”
白峰很快開車出現在不遠處打著閃，聞禮關閉手機，舒了口氣，破覺得有些頭疼，“我那小後媽帶著牙牙去立佛山了，我爸讓人帶人攔住他們。”
原本還在看熱鬧的謝允竹聽到這句話，嘴角微微抽搐，“哇塞。”
立佛山上住著的人就是聞禮和聞啟停的母親，白姜逢，也就是白惠。
他是真沒想到聞叔把之涯叔徹底拿下後，之涯叔竟然會去找白惠。
折讓謝允竹開始懷疑聞楷到底有沒有真的把陳之涯追到手了。
上次聚會陳之涯到底也是沒同意真的辦儀式。
白峰很快停在了路邊，不用白峰下來開門，謝允竹拉開車門就上去了，眼神裏是止不住的興奮，聞禮只覺得今天不宜出門。
天色漸漸暗下來，太陽在天際線上已經落下了三分之二。
坐在道奇蝰蛇上的陳初衍帶著面具看向身旁的陳之涯莫名地覺得有些震驚。
陳之涯帶著黑色的墨鏡，一身長衫，模樣端莊卻正在抽著煙開著窗近似於飆車似的行駛在大道上。
他察覺到陳初衍在看他後，把煙湮滅在煙灰缸裏，吐了一口煙圈笑了聲，“怎麽了？”
陳初衍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只是乖乖的攥著安全帶。
他茫然地垂下眸子，總覺得陳之涯人設不該是這樣的。
但凡陳之涯要是知道小孩子腦海裏在想什麽估計會被逗得發笑。
在那個年代裏能稱得上少爺的陳之涯，怎麽會是個乖乖仔，相反現在最離經叛道的容青懷其實才是最乖的。
他們現在不過是年紀上來了，有架子罷了。
陳初衍不知道陳之涯要帶他去哪，但他識趣的沒有發問，反正陳之涯作為親舅舅，總不能把他賣了。
在快到目標地點馬上急轉彎的時候，車上的導航突然閃著紅光。
陳初衍擡眸看過去，又看了一眼沒有減速的陳之涯，出聲提醒道，“前面堵車了耶。”
陳之涯眼底劃過一絲的諷刺，他餘光掃了一眼陳初衍脖子上的佛串，一下就猜到了裏面有定位器。
於是便絲毫沒有降下來速度，反而加速向前沖去。
陳之涯：“有人搗鬼罷了，這是封鎖道路，根本不會堵車。”
他神色不愉的摘掉眼鏡向後面扔過去，臉上帶著些失態的表情。
陳之涯臉色陰沈。
聞楷不愧是巔峰時期能把第一階所有家主兜著圈繞的人，連直接動用頂上的東西把導航顯示異常都幹得出來。
真是瘋子。
讓陳初衍疑惑不解。
他不懂陳之涯為什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但是直覺告訴他接下來他可能會知道一件很大的事情。
在到達山腳時，陳之涯拿起準備好的外套遞給陳初衍讓他穿上，“上面風比較大，穿一下保暖。”
陳初衍接過衣服穿好，跟著陳之涯向山上走去。
他沒來過這地方，甚至都不知道灃區竟然還有這個山。
這山不是很高，但是有點陡峭，天色馬上要暗下來，他們登山的速度得加快一些。
陳初衍拉上領口的拉鏈後，小跑著跟了上去。
在他們離開不過七分鐘，四輛黑車就來到了山底下停在陳之涯車的旁邊。
在聞禮和謝允竹剛下車準備登山，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便停在後方，聞禮和謝允竹轉頭看過去。
聞楷神情冷淡地掃了一眼聞禮，聲音沒有絲毫的起伏，“第二次了。”
聞禮顯然知道聞楷對於他第二次沒有看住陳初衍已經很生氣了，事不過三，再有第三次下場就不是一般的跪祠堂了。
謝允竹同樣知道這個意思，知道別人家的事情他不該開口。
但這也不是他兄弟一個人的錯，為了兄弟他還是低聲辯駁了一句，“您不也沒看住之涯叔。”
聞楷：“......”
容家的小孩沒一個省心的。
聞楷瞪了謝允竹後冷哼了一聲就帶人上山了。
謝允竹沒察覺到聞禮的笑容還沈溺在聞楷的冷哼聲中，故意學著他的音調翻白眼，“哼。”
聞禮嘴唇微勾顯然是有些暗爽。
別人想要都拿不到的免死金牌他有兩個，一個是陳初衍，一個就是謝允竹。
謝允竹這人無論多出格和不懂禮貌，幾個大家長也總是笑著就算了。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跟上聞楷，今天晚上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立佛山。
山頂的空氣越來越冷，陳初衍把手插進口袋裏試圖取暖，腦海裏卻想著如果聞禮在他身邊的話，肯定不會太冷的。
因為哆啦A夢·聞禮一定會給他拿出許多暖寶寶貼上，或者把他攔在懷裏用他那雙滾燙的給他暖臉。
明明天氣很冷，但是想起愛人。
陳初衍不禁覺得心裏暖洋洋。
在即將登頂的時候。
上面傳來一陣陣戲曲的聲音，像是有人一直在上面猶如夜鶯一般嘶啞的歌唱，“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盡沈煙，拋殘繡線，恁今春關情似去年？”
陳初衍不難聽出這是湯顯祖牡丹亭的唱曲。
在他還在疑惑這麽晚山上還有游客時，前面只比他快了一步的陳之涯突然加快了步伐。
不多時，兩個人登頂。
上面只有一個房子和一顆老樹，顯得極為空曠，那房子像是古代的房子一樣看著巍巍屹立實際沒有半點安全防範，裏面的燈有點晦暗。
一個女子的身影在窗戶上映射出來，陳之涯站在門口看著那人微微一動的身影，莫名心底生出幾分怒氣。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終究是沒和自己和解。
好不容易被聞楷從槐芽山上的半山莊園放出來，他故意在外面逛了兩天放松警惕等的就是今天。
他來到房門前，猛地把門向裏面推開。
裏面唱著戲的女子看見來人沒有絲毫的意外，她並沒有停住動作和聲調，繼續唱著，“偶然間心似繾，梅樹邊。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願，便酸酸楚楚無人怨。待打並香魂一片，陰雨梅天，守的個梅根相見。”[1]
來到房間內的陳初衍看見裏面女子的容貌頓時瞪大了眼睛。
那女子的眼睛跟聞禮的眼睛是一模一樣的綠色，顯然她的身份呼之欲出。
聞禮的生身母親，那個叫白惠的女人，也是眾所周知的白夫人。
唱戲聲不停，陳之涯看著白惠這張面容既懷念又厭惡，他想說些什麽，可最終還是閉上了嘴沒有說話。
不多時，聞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聞禮和謝允竹緊隨其後。
這麽多人突然出現必然會發出聲響，陳初衍不解地轉眸看向身後的一群人。
聞禮在見到陳初衍的第一刻就先行走到了他的身旁。
他把陳初衍的手牽住，在感受到不出意料的冷意時，他眉心一皺。
而聞楷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在陳之涯的身上。
謝允竹見著這父子倆的態度挑眉不語，抱著雙臂靠在門框旁。
房間內唱著戲曲的女子猶如一個精致規劃的娃娃一樣失去了靈魂，縱使嗓子都唱啞了發不出聲音，她也不會停止。
在一個動作擡眸時，她這才收了腔，停了動作看向門口的方向，身上穿著的旗袍讓他顯得有些溫婉，有種平淡的瘋感。
白惠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拿起杯子倒了幾杯水。
其他的隨從都停在外面。
房間內就剩六個人。
除了白惠以外卻沒有一個人要坐下。
她無所謂的一邊倒水一邊出聲，可能是因為唱的太久的原因，她的嗓子已經沙啞到基本聽不清，“小鶯兒，許久不見，你竟然都長這麽大了嗎？”
陳初衍聽著她的話掃了一眼站立在旁邊的陳之涯，按陳之涯如今這個年紀實在是不太適合這句話。
何況白惠似乎也沒有比陳之涯大太多的樣子，反正肯定是比聞楷的年紀要小的。
陳之涯時隔多年從這個女人的嘴裏聽到小鶯兒的稱呼只覺得諷刺，他嗤笑一聲，“閉嘴。”
白惠並沒有跟他生氣，而是淺淺的笑了一下，視線低垂沒有註視著在場的所有人。
等她喝完半杯水。
忽然，陳初衍註意到她做出一個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白惠把剩下的半杯水撒在地上，嘴角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姐姐，你走的這麽早，留我一個人在這世上，多寂寞啊。”
聞楷從進來後就沒有看向白惠的視線在此刻瞬間投射在她的身上，低沈的聲音像是利劍一樣脫口而出，“白姜逢，閉嘴，你瘋了。”
現場只知道白夫人叫白惠的陳初衍聽到白姜逢的名字頓時蒙圈。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討論這些小事的時候。
白惠聽到聞楷的話眼底劃過一絲的諷刺和悲傷，她把杯子倒扣在桌子上，擡眸看向聞楷和聞禮。
她的視線順著前面幾個人的身形慢慢地移動，在看見陳初衍的容貌時，視線驀地停頓了一下，她輕輕地說了句，“如意？”
所有人在白惠說完話後都看向了陳初衍。
陳之涯棕黑色的瞳孔帶著冷漠和疏離，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他邁開步子走到白惠桌子前，直接擡手把整個桌子都掀了，“從古至今，沒有一個兇手可以沒有心理負擔的叫出被殺害者的名字，尤其是你，白惠。”
陳初衍聞言睜大了眼睛，聲音帶著些顫抖，“什麽殺人兇手？”
他心底忽地開始發慌，在他剛想邁出一步去問陳之涯的時候。
方才還好好待著的面具忽然掉落了。
銀制的面具落在地上發出響聲，打破了空間的寂靜。
聞禮如綠水般的眸子沒有一絲溫度，他擡起手捂住陳初衍的耳朵讓他聽不到外界的話。
耳後他又擡手把他攔進懷裏，如高山般巍峨的身形貼近陳初衍，舉手投足間帶著壓迫感。
他帶著些怒意的視線猛地看向白惠，唇角都沒有一絲弧度，冷峻的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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