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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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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今天是高繼昌被放出來的第五天。

當天,學校就通知他,暫時不用回去上班了。他在家屬樓的那套房子,還被作為證據查封著,因為牛皮紙信封在那裏被發現。

他也懊惱,自己膽子應該大一點,一得知劉懷信的死訊,就把牛皮紙信封撕碎丟了。但那兩天,樓棟裏一直有警察進出盤查,樓門口還24小時守了個警察,他做賊心虛不敢冒險。結果給自己惹這麽大的麻煩。

他不想回去面對鄰居的指指點點,所幸警方沒有權限查封其他幾套,他回了市中心那套二居室。

第二天,學校人事處的老師,冷冰冰地打電話通知,他被辭退了,請他有空回去辦手續。高繼昌滿心憤怒,但是沒有爭辯。

失眠了一個晚上後,他去超市買了一套新的護膚品,還有兩盒營養品,打車去了妻子住的療養院。

妻子王蓮的臉色和以前一樣蒼白,人更加瘦小了,被護工推著坐在輪椅上,正在院子裏曬太陽,看到他來了,露出個溫柔縹緲的笑:“還沒到周末,怎麽來了?”

高繼昌看到相伴多年的妻子,也是自己的第一個女人,鼻子竟一酸,眼眶紅了,說:“想你了,所以來了。”

他把帶的禮物往護工手裏一丟,單膝跪倒在她的輪椅旁,像個孩子一樣,抱住她瘦得就快沒有的腰身,哭著說:“你怎麽又瘦了?我昨晚做夢夢到你,實在忍不了,就來了。”

王蓮沒有哭,只長長嘆了口氣,抱住他的頭,輕輕撫摸。

“對不起,我不能陪你。”她還和當年一樣溫柔,“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別擔心,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不會讓你有事。一會兒我就給爸打電話。”

“嗯、嗯!”高繼昌在她懷裏,哭著哭著,竟睡著了。

這天晚上,高繼昌在岳父家的書房,一跪就是兩個多鐘頭。

直到月上樹梢,送走家裏的客人,岳父才寒著臉進來。他抓起桌上的煙灰缸扔過去,砸在高繼昌額頭,鮮血長流。

高繼昌滿臉悔恨,一動不動,只是哭。

岳父雙手背在身後,望著窗外好一會兒,才說:“你先休息一段時間,明年風頭過了,去鄉下中學教書。但這種事,決不允許再犯,否則我饒不了你。”

高繼昌大喜過望,連連磕頭:“謝謝爸!謝謝爸!我向您發誓絕不會再犯,否則讓我出門被車撞死!唉,我也是被那些女學生勾引的,以後不會再那麽傻!”

岳父冷笑:“是你有本事,算準了小蓮的心,也拿捏我們當父母的軟肋。如果不是小蓮苦苦懇求,差點又發病,我一定讓你生不如死!滾!”

——

高繼昌買了半斤鹵豬頭肉,二兩花生米,哼著小曲,回到市中心那套房子。

夜已經很深了,他為了今天的苦肉計,中飯晚飯都沒吃,餓得饑腸轆轆。如今得了岳父一句保證,雖說要去條件艱苦的鄉下,但總算是保住了編制,換個地方誰還知道你以前的破事?

他要犒勞一下自己,連日的擔驚受怕和辛苦。

開了瓶五糧液,一人獨坐在陽臺上,慢悠悠喝著,心裏又把張希鈺罵了個半死,要不是這個小婊子腦子拎不清去跳樓,他怎麽會落到今天的田地?

正喝得眼睛微瞇,“哐哐哐”有人敲門。

“誰啊?”

“物業!你家水管漏水,樓下都淹了。”

高繼昌晃晃悠悠走過去,嘀咕:“哪裏漏水了,物業真是麻煩。”一打開門,一群穿警服的人如同惡狼般撲進來,為首的就是閆勇和周揚新,一左一右把高繼昌雙手反剪,摁在茶幾上。

“你們幹什麽!幹什麽!我不是都已經無罪釋放了嗎?”高繼昌掙紮叫嚷著,“你們有完沒完!”

陳浦走過來,把一張逮捕令拍到他臉上:“看清楚!高繼昌,你在十年前與高一學生謝思佳多次發生性關系,證據確鑿,即日抓捕歸案!”

高繼昌想了一會兒,才想起謝思佳是誰,但他連她長什麽樣都記不太清了,因為那些女孩子於他而言,在床上其實都是一個面孔。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大吼道:“她滿14歲了!她們都滿14歲了!”

“真的嗎?你確定嗎?”李輕鷂雙手插褲兜裏,看著這個還不死心的渣滓,“每一個你都確認過出生日期碼?可偏偏有一個人沒滿14就讀了高一,被某個老禽獸騙上了床。高老師,驚不驚嚇,意不意外?”

高繼昌呆住了。

陳浦不讚同地看李輕鷂一眼,這麽莊嚴的抓捕場面,本來她作為這次立了大功的人講得也很莊嚴,最後兩句又不正經了。

不過好在其他人都沒覺得有問題,大概也覺得解氣。

高繼昌整個人都癱軟了,被刑警們半押半拖,塞進了警車裏。二隊幾個人走在後頭,只見皓月當空,樹梢輕搖,警燈閃爍。這個夜晚如此寂靜,清風溫柔拂面。

也許到最後也不會多少人知道,他們從人群中挖出了多大一顆毒瘤。但是二隊人的心中,依然跟熊大熊二喝了最純凈的蜂蜜一樣快樂。

“噢耶!”閆勇實在忍不住,跳起來用力揮了揮拳頭。

眾人哈哈大笑。

“屬猴吧你?”方楷笑罵道。

李輕鷂對身旁陳浦小聲說:“他和我一樣呢。”

陳浦理都不想理她。

周揚新想起陳浦案發之前的話:“高繼昌的案子算是破了,雖然長路漫漫,汽車要加油我要喝紅牛,陳浦,陳隊長,陳老大,兌現承諾,請吃飯啊。”

陳浦說:“沒問題啊。後天差不多結案了,就後天。”

大夥兒的情緒更沸騰了,閆勇對李輕鷂說:“我決定從明天開始餓肚子,後天務必做到扶墻進扶墻出。”

李輕鷂:“……你真厲害。”

——

一天前。

當李輕鷂發現謝思佳的那封郵件,首先找技術人員查找IP地址,順藤摸瓜,找到了謝思佳的住址和聯系方式。

謝思佳的母親是湘城人,年輕時認識了東北來打工的丈夫,嫁到了黑龍江省DQ市。謝思佳小學畢業那一年,父母離婚。母親帶著她回了湘城。

謝思佳現在還住在湘城,和母親一起開了家小面館。

同一座都市,當年的老師還是老師,學生已經成為了人海中看不到的那一個。

聽李輕鷂在電話裏說,想問高繼昌有關的事情,謝思佳沈默了好一會兒,答應了。

李輕鷂和周揚新馬上開車過去,和謝思佳在一家茶館見面。

謝思佳已經24歲了,大概是因為整日操勞的緣故,她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大幾歲。但是她的眼神是明亮的,神色也很沈靜,講話不卑不亢,笑容也很爽朗。

顯然,生活要麽治愈了她,要麽讓她變得更加堅強。

這讓兩名警察心中都感到欣慰。

談到和高繼昌的關系,謝

李輕鷂點頭。

謝思佳冷笑:“我就知道。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訴你們,但是不能讓我的家人知道。”

“那當然。”

謝思佳把手機遞給他們:“還有這些,不知道算不算得上證據,如果能讓這個家夥坐牢,我就買煙花偷偷一個人去江邊放!”

李輕鷂和周揚新接過一看,是QQ頁面,時間顯示是十年前,2014年的聊天記錄。對話的兩個人,一個叫“高”,一個叫“佳佳”。

聊天記錄很長,前後持續了近一年。

他們往上翻著翻著,眼神越來越銳利。因為除了一些肉麻的情話,中間還夾雜著許多床照,清楚拍到了高繼昌的臉。甚至還有高繼昌對著芐體的自拍,也發給了佳佳。

“你們什麽時候開始發生關系?”李輕鷂問。

“高一上學期。”謝思佳自嘲地笑,“那時候我傻,一心把他當男神,沒多久就被哄上床了。”

周揚新還沒反應過來,李輕鷂卻是一個激靈,問:“你的生日是哪一天?你們第一次發生關系是幾月份還記得嗎?”

謝思佳一楞,慢慢地答:“我的生日是2000年11月8號,第一次是10月份,聊天記錄裏有,不然我也記不住……”

這下周揚新也震驚了:“所以那時候,你還沒滿14歲?那怎麽就上了高一?”

謝思佳大概也意識到了,這意味著什麽,喃喃道:“我媽沒時間管我,我讀書早,轉過來還少讀了一年……”

李輕鷂替她解釋清楚:“她在大慶讀的小學,那邊是五三學制,小學只上五年,轉到湘城直接上的初中沒上六年級。”

後來,李輕鷂又問謝思佳,為什麽會想到保存那麽久遠的QQ和聊天記錄,謝思佳笑了笑,說:“一開始,在南方打工,很難的時候,還思念過他。後來就明白了,我對他而言,只是性器具。保留這些聊天記錄,是為了提醒自己,從今往後的每一天,都要比那兩年活得更勇敢,更清醒,我一定要生活得很好很好,才對得住自己。”

——

數月後,高繼昌被判處有期徒刑九年。

得知全部真相的張希鈺媽媽,當庭昏厥。她的父親張良偉,懷揣一把刀,想要刺死高繼昌,被法警制服。

高繼昌的屢次工作調動,都有那位岳父的手筆,導致岳父也被調查。半年後,岳父因為多項違法違紀被雙規,並且即將面臨法律的懲處。幾天後,王蓮在療養院上吊自殺。

那封匿名信,警方始終沒有找出寫信的人。也許,這條線索,隨著高繼昌案的塵埃落定,將永遠成為一個未解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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