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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 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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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 執著

對方振天這個有著血緣關系的爺爺, 方棋總共沒見過幾次面,第一次見還是個活人,再見的時候勉強是個活死人, 到現在已經是個死人。

方棋看他的目光不怎麽隱晦,跟之前在病房裏一樣, 方振天很快註意到了他。

漆黑的瞳孔帶著陰冷的氣息, 很快像墨一樣暈染, 逐漸填滿了整個眼眶,灰霧似的眼睛對上方棋的視線。

方棋不偏不避, 冷靜地和他對視。

“你看得見我?”

方振天聲音沈沈地說。

方棋不置可否。

病床邊方雲柏還在嚎啕大哭,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傷心,而受這種情緒影響的方振天, 周身纏繞的黑氣躁動不已, 隱隱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旁邊方雲松始終無動於衷,並沒有因為方雲柏的慘樣而上前安慰或做出改變決定的打算。

於是黑氣不受控制地開始往方雲松的方向彌漫,並迅速纏上了他的身體。

方雲松頓時渾身緊繃,呼吸都變得滯澀, 但很快這種感覺又消失了。

他身後方棋淺淺擡了下手指, 將那些纏上他的黑氣引向了自身, 吸入了自己體內。

吸收完他還細細感受了一下……挺新鮮的。

方振天:“……”

方振天明顯被他這一手驚到了,他目光一變, “給我還回來!”

“還給你什麽?煞氣?”方棋說:“你為什麽成煞?”

很明顯, 為了他的廢物小兒子。

但方振天不打算說,他目光森然, 更多的煞氣從他身體裏洶湧而出, 像海面憑空翻起了巨浪,一個浪頭沖著方棋而去, 轉瞬間就要將他淹沒。

方雲松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聽到方棋突然開口說話,他一臉驚駭:“你在跟誰說話……什麽?”

搶救室裏無端起了一陣狂風,過快的風速讓所有人都湧出一陣窒息感,方雲柏也止住了哭聲,驚恐地看向四周,很害怕會有東西再次閃現在他面前。

方棋卻是處變不驚,他直視煞氣凝成的浪頭後那雙對他充滿惡意的眼睛,也不見有什麽動作,但是更濃郁的陰煞之氣從他體內釋放出,化成更大的浪頭,轉眼就把方振天攻擊他的煞氣吞噬殆盡。

方振天終於意識到了這人不是善茬。

他陰沈了臉有了一絲崩裂:“你不是方棋,你是誰?”

方棋並不搭理他的問題,繼續問:“你為什麽成煞?你用煞氣纏上他,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麽?”

“……”

“說說吧,又不會有別人聽到。”方棋姿態隨意地低頭,理了一下剛剛被風吹起衣服下擺。

方振天剛剛的攻勢被方棋輕易鎮壓,此時對方棋已經有了深深的忌憚。

而且在方棋問出那個問題之後,他莫名有了一種強烈想要說出心裏話的欲望,他意識到不對勁試圖控制,卻無濟於事。

片刻後,他緩緩開口,聲音沈悶而沒有起伏:“他要照顧雲柏,雲柏是他弟弟,他必須要照顧他。”

方棋:“嗯,還有呢?”

“我想……再陪陪雲柏,我還沒有替他安排好以後,我需要更多的時間。”

“時間從哪裏來?”

“時間……”方振天變得空洞的眼神看向了方雲松,他像是看不到方雲松突然變得難以置信的臉似的,繼續說:“雲柏有辦法,雲柏會救我,用……雲松的時間。”

方棋漫不經心道:“哦,用多久?”

“用……用……”方振天臉上浮現出了掙紮,又很快變成了貪婪,執拗:“他的命是我給的,是我的,是……”

“所以他剩下的所有壽命都換給你,也是理所應當的是嗎?”

方振天緩慢而沈重地點了一下頭。

從那陣狂風過後就已經看見了親爹的方雲松:“……”

方雲松能看見,當然是方棋故意讓他看見的。

他問完想問的,就撤了讓方振天吐真言的術法,這是判官司用來審鬼的手段,不用測謊,被審問的鬼,根本連假話都說不出來。

方棋為什麽要讓方雲松聽到呢?

問完最後一個問題,方雲松看到方棋回頭朝自己看了一眼,那一眼滿含譏諷。

方雲松:“……”

這是報覆。

報覆他擅自揣測並時不時脫口而出的訓斥。

那眼神好像在說:自己的事都一塌糊塗,怎麽好意思教訓別人?

這性格還真是……惡劣。

但方雲松現在只覺得無奈,還有說不出的悲哀。

其實方雲柏控訴他的時候他是有所動容的,他知道自己為了創業忽視了父母,對父母少了陪伴,留下了很多遺憾,所以對方振天後來的諸多要求,他盡量滿足,盡可能的彌補。

可原來,他在方振天的心裏,已經無論如何都比不上方雲柏,他所有的付出和容忍,在他爸看來都是理所應當。

他甚至還想用自己的命換他再活過來!

當方振天從“吐真言”的狀態中回過神來時,對上的就是大兒子望著他失望至極的眼神。

方振天:“……”

剛剛發生了什麽?

自己說過的話在腦海中重覆了一遍,方振天明白是方棋對他做了什麽,頓時怒不可遏,剛剛歸攏的煞氣再次暴漲,罡風再起,比起剛剛的高速致人窒息,更是多了無數風刃,而且全是沖方棋去的。

方雲松瞳孔驟縮,雖然完全不能理解,但他還是感受到了危險,朝方棋那邊挪了一步想擋在他身前:“小……”

擔心的話還沒出口,就見方棋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個玻璃罐子,打開瓶口對準了方振天。

下一秒,周圍的空氣仿佛開始扭曲,呈漩渦狀被吸進了那個玻璃罐子裏,包括方振天的鬼魂,他所有的煞氣都被吸走,最後連身體都被扭曲了,隨著一陣“啊啊啊”的一串長嚎,方振天也進了玻璃罐子裏。

方雲松:“……”

他剛剛都經歷了什麽?

他看到方棋把他爸收進了一個玻璃罐子裏!

方棋什麽時候有這種本事了?

收完了鬼,方棋既不打招呼,也不做停留,拿著玻璃罐子轉身就走出了房間。

沒有一個人攔著他,包括方文瑞。

直到他走了一會兒,搶救室裏的人都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林淑雲看著方棋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喃喃道:“小棋他到底……”

他們這個親生兒子,他們真的認識過嗎?

沒有人能回答他們的問題。

方棋離開醫院後,再次乘鬼車去了辦事處。

夜晚的辦事處外圍,雜草比上次來長得更茂密了,還淺淺起了一層濃霧,看著終於有了點地府辦事處該有的樣子。

方棋從一片白霧中穿過,走進謝辭辦公的地方。

謝辭還是一副網癮少年的樣子,帶著耳機在辦公室裏打游戲,一點都不敬業。

他這把年紀,都不能叫網癮少年,叫老年估計都是折壽了,但是游戲裏還有妹子追著他一口一口小哥哥地叫著,他應得非常痛快,也不嫌害臊。

方棋一言不發地走到他旁邊,兜頭把玻璃罐子往他頭上一丟。

謝辭雖不敬業,但能力還是在的,眼疾手快地接了方棋丟給他的東西,發現是用來裝鬼魂的玻璃罐子。

“……”

這人催促上司辦公的方式還是這麽簡單粗暴。

謝辭沒好氣道:“這又是誰啊?”

方棋:“方振天。”

謝辭反應了一下,驚道:“你祖父啊?死了?”

方棋點頭:“嗯,死了,晚了兩天,還不肯去投胎,害人未遂,送去審判的時候記得提醒他們加刑期。”

謝辭:“……”

好無情一孫子。

真.孫子!

謝辭怪異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把玻璃罐子收起來了,擡頭問:“靈魂罐子用不著你親自送吧?來找我有事?”

“……”

其實沒什麽事。

他只是覺得待在醫院也沒他什麽事,他不自在別人也不自在。

他想了想,給自己找了個事,問:“你之前說分部上傳了一個案子,是什麽?”

謝辭道:“那個啊?是一個學生死了之後不肯去地府,在學校裏鬧事,你當時不是沒空嗎?我讓別的鬼差去處理了。”

方棋:“……”

“哦,行。”

他淡淡扔下了兩個字,轉身又要走。

“誒,你等會兒。”謝辭突然叫住他,“你之前問兩個素未謀面的人牽扯上了因果,那是什麽意思?你找到妨礙你投胎的癥結所在了?”

方棋並沒有跟謝辭說過寅遲的事,但方棋這樣總是事不關己對人世的感情完全沒有共情的人,能問出這個問題,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方棋默了一會兒,悶聲道:“嗯。”

謝辭又問:“是你請來超度的那個大師?”

“……”

他無聲默認。

謝辭頓時露出一個一言難盡的表情。

“那你可自己悠著點兒,別一不小心玩脫了。”

世上的事,大多是這種你越不想扯上關系,偏偏非得要你扯上關系的麻煩事,大概是老天也愛八卦,總愛整出點兒戲劇性的故事好供自己消遣。

不過以方棋的性格,就算是玩脫了,估計他也覺得沒什麽大不了。

謝辭審視的目光盯了他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問:“你為什麽那麽執著想去投胎?”

他想問這個問題好久了。

方棋眉間一緊,“活膩了,不行?”

謝辭:“……”

行。

“但你要真是活膩了,想要魂飛魄散的辦法多的是,你又何必選投胎這麽麻煩的辦法?”

方棋稍稍沈吟了一會兒,問了個牛馬不相及的問題:“你看動畫嗎?”

謝辭:“哈?”

這跟動畫有什麽關系?

方棋說:“有一部動畫叫文豪野犬。”

謝辭頓時精神一振,說到這個他可就不困了!

他除了是一個網癮“少”年,還是一個重度二次元愛好者,文豪野犬他當然是看過的。

謝辭:“嗯,怎麽了?”

方棋:“裏面的主角為什麽一直熱衷於自殺,你知道嗎?”

謝辭:“不知道啊。”

方棋:“他為什麽一直沒死,你知道嗎?”

謝辭:“……不知道啊。”

方棋:“我也不知道。”

謝辭:“???”

說完,方棋轉身走向門外,用行動結束了兩個人的對話。

留謝辭一個鬼在辦公室裏呆楞了好一會兒,最後思索出一個結論:這人神經病吧?

方棋從辦事處裏出來,外面是一條空無一人的荒涼街道,連行道樹都只剩下稀疏的幾片枝葉,晚風吹過,在高高的枝頭上簌簌作響。

方棋擡頭看了看,從樹枝交錯的縫隙裏,看到了天上被雲層淹沒的月亮,只透出朦朧的一層光亮。

為什麽不想魂飛魄散?大概也是因為不甘心。

不甘心來塵世痛苦地走了一遭,到最後什麽都沒留下。

方棋就這麽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他沒叫車,也不知道該去哪兒。

方雲松在床上躺了兩天,又趕上家裏死了人,估計得忙上幾天,至於他是什麽樣的心情,會用什麽樣的表情來面對那些得知消息後殷勤地來安慰他的人,方棋不太想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現在回方家,不管做什麽,都是格格不入的。

他走著走著,腦子裏冒出來一個地址,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回過神來時,車都已經打好了。

豐山區唐嶺路,離辦事處還挺遠的,打車都走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

下車之後,方棋順著號碼一路找,找到了20號的位置。

是一家書店。

占地面積不大,方棋覺得比不上以前開在他們高中附近的那家新華書店,但看起來又很有格調,上下兩層的設計。

書店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現在是深夜,裏面也亮著橘黃色的燈光,透明的櫥窗可以看到內置的布景。

說是書店,其實更像是書咖一體的一家店,裏面是設計感十足的層層書架,外圍靠窗,則是一排類似咖啡店裏的不規則形狀的小木桌,角落裏置有比人還高的盆景,輕松又愜意的場景讓路過的人忍不住想進去一探究竟。

方棋在櫥窗外站了半天,也沒看見裏面有人影竄動,想著人估計已經睡了。

他又看了一會兒,轉身欲走。

只是腳步還沒挪開,只聽旁邊“卡嗒”一聲,書店的門被人從裏面拉開了。

方棋擡眼看過去,和裏面的人視線撞了個正著。

方棋:“……”

他是打算暗中觀察的。

這人怎麽都半夜了還不睡覺?

寅遲看到方棋也很意外。

他總是淡然的一雙眼睛,在黑夜裏像平靜的湖泊,在看到外面的人時,湖面被人輕點,蕩開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他眼裏很快帶了笑:“怎麽不進來?”

方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空無一人的書店,眼裏的疑惑很明顯。

寅遲解釋說:“我從樓上下來的。”

上樓的樓梯在側邊另有一個小門,所以方棋沒看見他下來很正常。

方棋站在原地沒動,僵持了一會兒才說:“我沒帶錢。”

“……”

“書店裏看書不收錢……”寅遲說著倏地意識到什麽,又忍不住失笑道:“我又不找你討債。”

他說的是那三十萬酬勞。

方棋沒說話。

寅遲又道:“要進來坐坐嗎?”

方棋:“……”

真正走進書店,跟外面看到的感受又不一樣,書店裏的地板上,雕刻著銀杏葉的紋路,金燦燦的一片,看著跟真的一樣,就連走在書店裏聞到的,也都是銀杏獨有的淡淡葉香,讓人聞著心曠神怡。

寅遲把方棋帶到最裏面的一張小桌旁坐下,問他:“喝點兒什麽?”

方棋看了眼此時離他很近的一臺咖啡機,果斷地說:“白開水。”

大晚上的估計也沒人會來書店裏喝咖啡。

寅遲好像早猜到他會點什麽似的,方棋話說完沒一會兒,一杯熱水就放到了他面前的小桌上。

他自己也倒了一杯,走到對面坐下來,問:“怎麽了?出事了?”

方棋也沒跟他打迷糊眼兒,直接說:“方振天死了。”

“……”寅遲眼裏連裝出來的詫異都沒有,他淡聲道:“哦,需要我安慰你嗎?”

方棋:“不用。”

“好的。”

“……”

方棋郁悶地想,他來這一趟到底是幹嘛的?

哦,觀察寅遲來的。

於是他的目光在寅遲臉上掃過一眼,又掃了一圈空蕩蕩的書店,問:“這是你的店?”

“當然不是。”寅遲笑道:“我舅舅的書店,我在這借住。”

方棋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借住。

“為什麽在你舅舅家借住?”方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離家出走?”

寅遲剛抿了一口水,又忍不住一笑:“你以為都跟你似的?”

方棋頓時眉頭一皺。

什麽叫都跟他似的?

“誰跟你說我是離家出走出來的?”

寅遲單手撐頭,嘴角含笑,聲音愉悅道:“所以你淩晨出門,是特意來找我的嗎?那我可要受寵若驚了。”

方棋:“……”

他果斷道:“我離家出走了,怎麽了?”

寅遲一臉輕松地說:“沒怎麽,非常歡迎你來投奔我。”

方棋覺得他好像怎麽都說不清了。

他真是腦子抽了才會直奔這兒來了。

他直接起身,徑直就要出門。

路過時,手腕被人抓住了,也沒抓太緊,介於讓他停下腳步和用力才能掙開的力度之間。

寅遲微微仰起頭,看著他說:“水喝完了再走吧?叫車了不也還得等一會兒嗎?我不逗你了。”

“……”

方棋最終還是坐回去了。

不是心軟了,單純是覺得放著有書店不待,自己一個人去外面吹著冷風等車的樣子很傻逼。

再次坐下來後,寅遲果然正經了不少,他撐頭看著窗外,書店裏暖色的燈光打在他臉上,將他的輪廓勾勒得柔和而清晰,他偶爾端起水杯輕抿一口,動作隨性而優雅。

這樣好看的一個人,怎麽偏偏長了張嘴。

方棋在心裏腹誹,自己也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溫度適中的液體入喉,仿佛從喉嚨一路暖進了心裏。

望著窗外的街面上,被微風拂動的落葉,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坐了大約半個多小時,方棋才等到了他叫來的車,離開前,他想了想,還是回頭道了聲謝。

寅遲笑著把他送到書店門外,看著他上了車,才轉頭回了店裏。

剛關上店門,旁邊的樓道裏就傳出了一個聲兒:“人送走了?誰啊?大半夜上門找你?”

那人站在樓梯口,大半的身體都在光亮照不到的暗影裏,乍一看過去就跟鬼影子似的。

等車走遠了,那人才走出來。

目測三十多歲的年紀,帶著一副無框眼鏡,長相斯文,渾身透著一股書卷氣。

這人是寅遲的舅舅,尹濤。

寅遲沒理他,轉身又坐回了方棋剛剛坐過的位置。

尹濤快步跟上去:“你還沒回答我呢,那人誰啊?你朋友嗎?他身上的氣息怎麽那麽奇怪?看著不像人啊。”

他一步三回頭地望著車輛離開的方向。

寅遲淡淡道:“嗯,他是鬼差。”

“鬼差?”

他說的隨意,尹濤卻楞了一下,隨即猛的瞪大了眼:“他是鬼差?你跟鬼差有來往?什麽時候的事?你不要命了?”

尹濤嚇得大驚失色。

寅遲卻始終一臉淡然。

他不以為意地說:“他和其他鬼差不一樣。”

尹濤皺眉道:“鬼差抓鬼,天經地義,有什麽不一樣?”

寅遲說:“玄門大師除鬼也是天經地義,我現在不也好好的住在你這兒嗎?”

“……”尹濤話音一滯,頓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頓時更惱火道:“我跟他能一樣嗎?我是你親舅舅,他是你什麽人啊?”

寅遲卻不說話了,他把目光轉向窗外,看著那人剛剛上車的位置,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尹濤真是完全搞不懂他這個外甥。

失蹤了十多年,三個多月前好不容易把人找回來,卻已經沒有了人的樣子。

他的身體看起來沒有異常,靈魂卻變得陰冷無比,比他見過的最兇狠的厲鬼還要詭譎怪異,甚至再也用不了玄門裏的東西,就好像被什麽極陰極惡的東西同化,已經被玄門排斥在外了一樣。

他小時候明明是個天才來的。

而他明明記憶健全,卻對自己這些年的遭遇一個字都不肯提。

尹濤不知道他這些年經歷了什麽,唯一能確定的是,寅遲的靈魂不正常,地府不會放任他這樣不正常且危險性十足的靈魂在外面游蕩。

如果被鬼差發現他的異常,他就活不了了。

為了掩飾這個外甥靈魂上的異常,他這幾個月不知道想了多少辦法費了多少心思,他每天心驚膽戰的,這人倒好,居然還把鬼差招上門了!

現在也是,他在這裏心急如焚,寅遲卻跟個沒事人似的,朝窗外看了一會兒,回頭見人還在,甚至有點郁悶地說:“你怎麽還在這兒?你今晚來書店什麽事?”

尹濤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我的書店我還不能來了?怎麽?今晚我要是不在,你還打算把那個鬼差留這兒了?”

“……”

寅遲頓了一會兒,又把頭轉向了窗外。

尹濤頓時瞳孔地震:“你真打算把他留這兒?你瘋了?鬼迷心竅了吧你?”

寅遲默不作聲地又抿了一口水。

鬼迷心竅?

或許吧。



方家別墅。

方棋回來的時候,別墅裏意料之中的沒有人,他稍稍松了口氣,回樓上洗完澡睡下了。

接下來的幾天,方家的人幾乎都在忙著方老爺子的葬禮,就算親情已經崩裂,面子還是要做的,所以就算同在一個屋檐下,每天除了打個照面,方棋也見不到其他人,直到葬禮開始的前一天晚上。

林淑雲讓保姆做了一桌好菜,把人都聚在了一張餐桌上。

方棋坐在餐桌前,只覺得所有人看著他的目光都是欲言又止。

他沒心思管,拿著手機瀏覽謝辭剛剛給他發來的報告。

報告還是上次關於一個學校裏學生死了之後鬧事的,然後現在矛盾升級了。

那所學校裏又接連死了幾個人,但是他們自己卻弄不明白自己是怎麽死的,鬧著要搞清楚真相,不然不肯去投胎。

鑒於事情發生在學校裏,而方棋是辦事處裏年齡最合適的,所以這個光榮的任務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方棋問了是哪所學校,正在等回覆,餐桌對面的人突然叫了他一聲。

“小棋。”

方棋擡眼看過去。

林淑雲眼底帶著點兒青影,似乎沒怎麽睡好,她斟酌了半天才說:“明天是爺爺的葬禮,你知道嗎?”

方棋聽完問題就垂眼繼續看手機:“知道,我不去。”

林淑雲:“……”

她想說的不是這個事。

方文瑞在旁邊看不下去了,直接道:“那個……方鐸哥需要回來參加葬禮,我們想問問你的意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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