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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情關難(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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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情關難(六)

30、

元熙死了。

就是我被困在行宮的那段日子死的。

我被許桑衡從行宮救回之後, 元靈也隨著宮人們一道重回皇宮,但得到卻是元熙的死訊。

他們兩兄弟相依為命多年,此番元熙身死, 對元靈的打擊頗大,他也大病了一場, 渾渾噩噩多日, 才稍微振作一些,得知我正在顧府,便急心求見。

我也很震驚,忙問他元熙是怎麽死的。

元靈咬著牙, 泣不成聲,“宮裏管事的公公說得隱晦, 但奴才知道熙兒定是被人害死的!奴才前幾次給公子送信時,就被人跟蹤過…公子,你定要小心, 那幫人說不定會對你下手的!”

31、

據元靈所說,此前跟蹤他的人應該是幾個黑衣暗衛,身形武功都不錯,但從未出手傷害過他,所以一直沒有引起重視, 卻沒想到, 這幫人會動殺心。

黑衣暗衛…我想到了武德司。

梅若笙這段時日沒有再來過顧府。

我回想上一世情形, 梅若笙和許桑衡之間應當早有相識,甚至於前世許桑衡暗藏軍械, 意圖謀反都離不開梅若笙的襄助。原本我還想不明白, 梅若笙一個小小的學士文臣是如何能夠從中周旋的,但若梅若笙是武德司的長使, 這一切就通通說得過去了。

這一世,許桑衡也許同樣會借助武德司的力量,擊垮於氏。

這麽一來,無論是梅若笙,還是許桑衡,我都不能再信任。

元靈走後,我依舊恍然不安。

元熙是因為我被武德司盯上而喪命,我現在做不了什麽,只能先在銀錢方面多與了元靈,讓他安葬好元熙,同時也囑著他近段時日不要再露面找我,以防再被人盯上。

至於元熙身死真相,還須查清是否為武德司所做,這很重要,若是,則說明我此前所做的一切,早已引起武德司的註意了。

“許桑衡呢?他去做什麽了?”

我愈發心急,很迫切地想要弄清楚這一世的許桑衡有沒有已經同武德司的人聯絡上,便喚來百吉詢問。

是了,許桑衡將他在王府中的貼身小廝百吉一並帶來了上京。

百吉從前照顧過我一段時間,所以我對他並無遮掩,直截了當地問他許桑衡今日在哪裏。

百吉支支吾吾好半晌,才道了句,許桑衡去長樂坊了。

我一楞。

說起來,許桑衡已經連續兩日都未回府了,我上次見到他,還是三天之前,他回來得很晚,將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從被間拽出來,說要給我上藥。

我氣得要命,因我夜間本就難眠,此番好容易睡了一覺,卻被他弄醒,偏他身上還帶了股沖鼻的脂粉香氣,實在難聞,我便用力推開他,叫他滾去外邊繼續花街柳巷的鬼混,莫再來碰我。

許桑衡沒有滾,反舔著個臉皮問我是不是吃醋了。

我覺得好笑,便罵他道,“許桑衡,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我怎麽可能會吃你的醋?你縱是混死在外邊,我也不會皺一下眉的!我最厭恨你了,就你這樣的人,還說什麽要和我成婚…”

我明顯看到提到成婚一事時,許桑衡的身體震了一震。

其實,他那晚提過一次之後,就再未說過了,更沒有回答我問他的那句,可曾愛過我。

我鼓足勇氣問出來的話,就這麽被他無聲無息地揭過去了。

我紅著眼繼續罵他,“你上了我,我就要跟你在一起嗎?我又不是女子,沒那些貞潔烈名要守!你休想同我成婚!”

我那晚不知怎的,羞怒交加,罵得愈是口不擇言。

許桑衡好像很難過,但也好像沒有,總之他一句話都沒再說,沈默地按住罵罵咧咧的我,給我那處上完藥後就離開了。

連續兩日都未再回來。

32、

百吉見我久不答話,就問可是要派人去長樂坊通傳一聲,叫許桑衡回來。

我想了一想,對他道,“不用,你跟我去一趟長樂坊。”

“我要親眼去看看,他在做什麽。”

33、

我從小到大,都沒有來過這所謂的煙花之地,而這上京城中的長樂坊本就並非尋常之地,十分富麗壯觀。

長樂坊樓高約有四層,高樓匾上懸著無數的朱色燈帶,而兩側則站滿了招客的郎倌美姬,一個個皆穿著若絲,艷冶銷魂,旁若無人地在街邊巷口尋機搭訕調-情,便是有百吉在旁陪著,我也依舊看得瞠目結舌。

而這出入長樂坊的人中,竟還有不少用一種極為怪異的眼神盯著我看,甚至還有人想伸手過來拉我。

幸而百吉一直將我護在身後,才讓我沒有被什麽人碰到。

百吉對此地倒像是很熟悉的,他帶我從東側的小門進到堂廳,又給了堂中管事的鴇客兩貫銀錢,問清楚自家公子所在的位置,就徑自帶我去到最高層的廂房。

路上,百吉低聲對我道,“妙公子,這裏面就是這個樣子的,烏煙瘴氣得很,但公子說,正是這種地方,才最易讓人放松警惕,方便行事。”

軟紅煙羅,熏粉柔鄉。

我實在無法將許桑衡同這樣的字眼聯系在一處。

許桑衡在我眼中,一直都是道貌岸然,自命清傲的,我同他相識兩世,除了每次口口我時像是被公狗附了身一樣犯病,其他時候,他從未表露出對那軟玉溫香的美人兒有何偏好。

他要在這裏行事,行的又是什麽事?

我滿懷狐疑地隨百吉停在一廂房門前。

這廂房乃是長樂坊中再尋常不過的,是專為達官貴人準備的雅樂之間,外頭有若幹護院把守,百吉也是陪許桑衡來過幾次,這幫人認得他,才放了我們進去。

廂房十分寬敞,可以吃飯飲酒,亦可以聽曲觀舞,甚至連休憩用的軟榻都備好了,內裏熏香繚繚,絲竹之音靡靡入耳。

我推門而入時,廂房正中央的高臺之上,一個露著大半截腰肢的胡服打扮的美姬正隨著樂音翩翩而舞。

而許桑衡正同幾個我不認得的男人把酒言歡。

這些人中,皆都身著華服,身份顯貴,舉止不俗,應是京官朝臣之流。

許桑衡同他們交談,目光還不時瞟向那舞蹈的女子,彎著嘴角,興味正濃。

再飲幾杯後,許桑衡竟起身走到那女子身邊,低頭同她耳語,只這女子好像並不會說話,一直指著自己的嗓子在搖頭,許桑衡這時卻反欺身一步,目光若炬,說話間就要去抓那女子的手。

“公…公子!妙公子說要來尋你…所以我…我帶他過來了…”

百吉瞥了眼我,大概是看出我面色不好,便壯膽喚住許桑衡。

許桑衡見來人是我,嘴邊笑意頓抿。

他扭過頭,冰冰冷冷的一張臉,通明的燭燈斜而下,襯得他眉眼愈發沈靜。

幾息後,他揮了揮手,讓那胡姬樂師等人先行離去,之後,就轉過身,默然看我,好像是在等我先行開口。

這些我不認得的宴客中,倒是有認得我的,尤其在上次獵春宴之後,我同容望,同許桑衡之間的關系,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

其中一個便指著我道,“這不是四殿下的男寵,那北燕王家的兒子嗎?許大人,你和他…”

“四殿下如今正在籌備婚事,朝野中皆在傳這許清妙已然失寵。難不成許大人你趁此橫刀奪愛?將這妙人給搶了過來?”

說這話的,是在場之中,唯一一個身穿黑衣素服的瘦高個男人。

這男人說的話雖是玩笑,聲音卻如冰擊石,譏諷之意甚重,且這人雖來此飲酒作樂,卻依舊在面上覆了一玄黑的鐵質面具,當真是神秘莫測。

我聽到這人的聲音,心口微提,不知為何,想到了武德司。

武德司擅為朝廷培養暗衛爪牙,上至皇親國戚,下至朝官,皆在武德司的監視之下,只傳言這武德司的人行事頗為詭譎狠辣,話本當中倒果真未提及過,這武德司的長使竟是個八竿子打不著的梅大學士,足見其隱藏頗深,一直隱於暗處。

看來,許桑衡果然還是跟梅若笙的人勾連上了。

34、

我心思微沈,在想著事,自然不願理會這些人的話,就那樣杵在廂房門口,不言不語。

百吉大概知道自己做錯事了,就過來扯我,想帶我走。

我偏就不走,一副今日就要留在這裏,要看看許桑衡究竟要怎麽同我解釋。

就在這僵持不下的時候,有個護院模樣的人匆匆跑進廂房,說是於大人今夜也來了長樂坊。

這群人登時嘩然,商議一番後,除了那武德司的黑衣暗衛同許桑衡留下,其餘人等紛紛要告辭。

許桑衡起身,送走他們,視線掃過我,表情終於有所波動。

“四殿下喜愛之人,自是絕妙佳人,我也是男人,當然也想要他。”

許桑衡忽然用力扯過我,重新落座。

他竟當著那黑衣暗衛的面,毫不避諱地將我抱到腿上。

!!

許桑衡在做什麽?!

我剛想質問他,腦袋就被他按進了自己的胸前,他毫不遮掩地撫著我的發絲,做出一副喜愛至極的模樣,但另一只手卻悄悄藏進袖下,在我手心劃道,“你來做什麽?”

我沒想到自己會被許桑衡這麽輕易制住,奈何剛想推開他,雙手就被他先一步捉住,孟浪地放在唇邊親了一親。

我又急又氣,想要咬他,結果被許桑衡側頭一躲撲了個空,唇就那樣落在了許桑衡的肩頸,我剛一口咬住許桑衡的肩,沒想到許桑衡竟然狠狠地揪了一下我的口口。

我吃痛松口,軟綿綿的,倒像是在同他調情。

那暗衛見狀,幾不可聞地輕笑了一聲。

“杜兄,你也避避罷。”

許桑衡對他道。

“知道了。”

杜聽寒話音剛落,便起身跳窗,瞬息就已消失,只餘窗邊風影微動。

而與此同時,廂房門被人一腳踹開。

於同嵐帶著一眾侍衛闖入,目光沈沈地掃視了一圈杯盤狼藉的桌面,最後,定格在了許桑衡跟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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