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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迷霧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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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迷霧重(三)

13、

“小卓。你方才說, 兩個表兄,是怎麽回事?”

我牽著顧卓一路走到後院,蹲下來看向他, “是不是除了我以外,還有其他人在外祖家啊?”

顧卓這個時候又不說話了。

他眨巴著眼, 從兜中取出一個藏好的酥糖, 遞給我,“表兄吃糖!”

我接過那塊被顧卓藏了很久,都快要化掉了的酥糖,一時間百感交集。

顧卓算是顧家當中難得有人情味的了。

前世, 我來顧家時,顧家人皆對我橫眉以對, 但只有顧卓會常常陪我玩耍,還會同我分吃糖糕點心。

這顧氏之人都只會攀炎附勢,反倒不若一個傻了的娃娃待人真摯有情。

我有些心疼地摸摸顧卓的腦袋, 將糖紙剝開,塞入口中。

“好好吃,謝謝小卓。”

顧卓不好意思地笑了。

隨後,又開始手舞足蹈地拉著我陪他玩,還指著院中的高樹, 對我道, “大黑鳥, 哥哥,大黑鳥, 好多大黑鳥, 嘿嘿!好多大黑鳥在樹上飛!”

我的心陡然沈下。

許桑衡難道當真躲在顧府,秘密地做些什麽?

14、

我在顧府逗留了大半日, 都未見到任何可疑之人。

期間,我還避開府中來往的仆子,悄悄去到正廳門前,想聽清楚這些人在說些什麽。

奈何,正廳雖然一直有人在說話,但他們好似是刻意壓低了聲兒一般,我並不能聽得分明。

約摸到了快至暮晚的時候,此些大臣們才陸續散去。

顧元義也將好回府,同我們一道用了晚膳,之後,顧元義說自己有公務要忙,就去了書房。

元靈也催我該回宮了。

可我望著已晚的夜色,對顧道海道,“天色太晚了,我有些乏累,可否在外祖家歇上一晚,明日再走?”

顧道海原本還有些猶豫。

我將好在這時重重地咳了幾聲。

他見我咳得厲害,便應允了,叫人為我收拾廂房出來。

但入夜之後,我卻並沒有睡覺,反倒躡手躡腳地跑去後院,那個顧卓說看到過“黑鳥”的地方。

此時萬籟俱寂,只有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之聲,我在樹下站了足足有半盞茶的功夫,也並未看到想象中的黑衣人。

看來,是我想多了。

顧卓本就心智不全,他的話,原本也不可以當真的,說是黑鳥,也許正是巧合罷了。

我轉身要走,忽然聽到院落角落的暗影處竟傳來了葉片被人吹響的聲音,這聲調先是很急,伴隨著高昂的曲哨響音,我頭頂的兩棵參天高樹的枝葉亦抖動得愈發厲害,但很快,調音便緩了下來,成為了連貫曲聲,樹頂也再次恢覆平靜。

曲音幽幽穿風而至,我卻不自覺地握緊雙手。

是許桑衡!

許桑衡會用葉片吹哨吹曲!

他小時身份低微,哪裏有何樂器學來解悶,哪知,某次竟撞見許桑衡摘了一片綠葉橫在口邊吹奏。

小小的一片葉子,就像變戲法似的,被他吹出各種曲音,我看得發了癡,要他教我,他卻笑著對我道,妙妙學不會的。

我那時覺得許桑衡是在嫌我笨,便生了氣,好幾日不肯理他。

最後,許桑衡只好拉住我的手,在我的掌心寫道,妙妙想聽什麽,我都為妙妙吹奏。

而現在,許桑衡所吹,就是我當日在王府中聽過的曲調。

我雙目微暗,沖著院落角落喊道,“許桑衡!你給我出來!”

15、

許桑衡現身時,雖我已有心理準備,但仍舊是又驚又氣。

“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竭力保持住平靜,霍然望向他。

“我怎麽不能在這裏?”

許桑衡緩緩向我走來。

他的聲音不同於以往那般清潤好聽,反而有些冷,如同碎冰擊石,半邊臉也隱在夜色之中,晦暗不明。

“妙妙,你大晚上不睡覺,在院中逛蕩,不就是為了見我嗎?”

許桑衡愈發逼近。

這時我才看到,他的腰後居然別了把長刀,而一股難以言喻的血腥味,自他身上蔓延開來,如絲如網。

我汗毛微豎,底氣亦然無存,連聲音都低了下來,質問他道,“你來上京一事,父王可知曉?聖上又可知曉?”

許是他目光當中的侵略性實在太強,我竟失了膽量去揭穿他的陰謀。

畢竟我沒有任何自保手段,若他當真要殺我,我是絕無還手之力的,我不提顧府出入的那些官員,也不再提自己被人跟蹤監視,只就擡起一雙眸子定定看他,“你我身份特殊,你這樣私自入京,萬一被聖上發現我們的身份,是會連累父王,連累許家的!”

“哦?”

許桑衡似笑非笑,嘴角明明是微微勾起的,笑意卻沒達眼底。

相反,他的一雙漆如點墨的眸子更是寒意畢顯,如同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氣勢更弱,但仍想套許桑衡的話,就不甘心地繼續道,“你不要以為我不說就萬無一失了…這天下本來就沒有不透風的墻,就說這顧府當中,就是有人知道此事的…”

許桑衡“嘖”了一聲,打斷我,“妙妙,你不覺得,你大晚上同我幽會,卻在說些有的沒的…”

“實在令人掃興麽?”

16、

我能確認我的腦瓜仁子應該是停頓了一下,否則,我怎麽會聽不懂許桑衡說的話。

什麽…幽會…

“你放心,父王知道我進了京。且顧府之人本就屬於許氏九族,他們還不會蠢到將你我的身世給說出去,這可是要掉腦袋的。”

我瞠目結舌,還沒待反應過來,許桑衡就寥寥幾語回答了我,“你問了我這麽多,現在,該我問你了,妙妙。”

許桑衡一轉攻勢。

下一刻,卻猝而出手,牢牢按住我的雙臂。

他俯身湊近,唇貼著我的耳朵輕擦而過,潮熱的氣息一點一點地卷入我的耳廓,我聽到他孟浪地在問我,“妙妙,為夫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在宮中是否寂寞難耐了?話說回來,你同為夫還當真是心有靈犀啊,為夫剛來上京,妙妙就迫不及待地來同為夫深夜幽會。”

“你是不是想我了,妙妙?”

許桑衡在喚我時,眼光終於柔和了些許,聲音也極盡低沈溫存,可偏他周身又全然都是肅殺的血腥之氣,如何看,都透著股詭異。他的手沿著我的後背慢吞吞地滑下,最後掀開外袍,停留在屁股上,隔著衣服,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回答我,妙妙,你是不是想我了?”

許桑衡!

我被他那一掌打得面紅耳赤,我知道,我現在應當狠狠推開他,質問他究竟又在謀劃什麽陰謀,可如果這樣做,我就再沒有機會拌倒他了,許桑衡這個人心狠手辣,若他知我已經懷疑他,怕是會提前對我出手。

我就再沒有機會為前世的自己報仇解恨。

“是…”

良久,我聽到自己的聲音軟綿無力地散在風中,“我以為,我根本就不想再見到你了…可如今,我離開你之後,獨身一人在宮中,才發現…我離不開你的照顧…”

“我很想你…所以寫了很多家信回北燕,可父王未有給過我回信…”

我擡起眼,一邊觀察著他的神色,一邊沈住氣繼續道,“我不知道你是否安好,所以才來外祖府上,想打聽你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的話許桑衡聽進去多少,又相信了多少,總之,他將我摟緊,告訴了我他為何會來上京。

17、

許桑衡告訴我,他來上京原來是皇上的密旨。

前段時間,北狄向大宣朝進貢納獻的貢品在北燕的涼沙關被人給劫了,北燕自要奉命為朝廷追回那幾車貢品,但蹊蹺的是,即便北燕的兵馬守住了所有的關口山道,可那些貢品依舊不翼而飛。

那麽就只有一個可能,這批貢品,是通過官道被人運送出去的。

皇上震怒,懷疑朝廷有人同北狄串通,私吞貢品,以挑撥兩國關系,因此案茲事體大,所以皇上甚為看重。

許桑衡道,“雖北燕並無參與押送貢品,但貢品到底是在北燕丟的,若追查不出,皇上遲早會因此案牽怒於我許氏一族,所以,我索性求父王請旨,我以燕王義子身份,親來查清此案。”

“皇上他應允了。”

18、

“東西是在北燕丟的,你那為何要來京查案呢?”

許桑衡的話乍聽是聽不出毛病,可我仍有疑惑。

許桑衡瞥我一眼,“因為,負責押送這一批貢品的人,正是外戚於氏。”

也即是容望的舅父,當朝中書相國,於顯。

19、

於顯?

他如今可是大宣重臣,其妹於貴妃早年在宮鬥當中失利,被皇後一族陷害,在冷宮待了整整一年,可後來不知怎的逆境翻身,覆寵後重奪貴妃之位,皇後則在第二年自縊中宮,後黨亦盡數伏誅,其兄於顯亦官運亨通,扶搖直上,官拜一品左丞。

此番北狄主動納貢,是想借機向大宣朝廷示好,以化兩國百年幹戈,互通邊市。皇上極為看重,所以才令於顯親自負責,可沒想到,這貢品居然丟了。

我便是在宮中,竟也從未聽說此事,看來,朝廷將這件事瞞得很好,不知此事容望又知多少,他是於顯外甥,又是皇上最器重的兒子,按理,也有責任追查。

許桑衡對我道,“妙妙,你最近不要再寫信給父王了,你如今入京為質,我又要替聖上暗查於相國,可謂危險重重,他難免會心情不好,無暇顧及你的。”

“更何況,聖上只給了我三個月的時間,若三個月後,我依然抓不住於顯的把柄…北燕怕是…就要成為替罪羊了。”

“三個月?這時間未免也太短了,若於顯有心私吞,必然是做好了部署的,朝廷如果當真看重北的貢品,便瞞住北狄說收到了貢品便是,何必這般費盡心力?”

我不解。

許桑衡卻無奈輕嘆一聲,“因為這批貢品,不僅有財有物,亦有人。”

“根本瞞不過去的。能瞞三個月,已是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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