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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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 第五十五章
（五十五）
鼓樂畢, 座下臣子皆起身與眾將領一同作揖，皇帝龍顏甚悅，眼珠中看去祁寒的眼神終是少了幾分忌憚：“寒兒, 這次做得極好。”
祁寒唇邊揚著笑, 眼眸卻始終低垂：“能為父皇分憂, 兒臣榮幸之至。”
皇帝點點頭。半年未見，自己這兒子心性倒是成長不少, 多了幾分成熟穩重。
如此想著，忽覺自己貶他那事實是良苦用心。
眾將領應令入座。
祁寒坐於下階, 與祁政同側, 稍仰頭便能瞧見高臺上的袁冬月。
他瞧向袁冬月的目光有些癡楞, 失神了片刻, 才將註意力移去她一旁那已眉飛色舞許久的祁沅，發覺她正沖他笑, 他亦趕忙笑著回應之。
“袁姐姐！二皇兄在看你呢！”祁沅晃著袁冬月的胳膊，像是得了祁寒的指令般欲拉她完成一個回頭的任務, “你不回應一下嗎？”
袁冬月試探性地擡眸, 迅速看了眼祁政, 發覺他果真時時刻刻在監視自己, 趕忙垂眸老老實實拿起一塊雪餅吃起來。
“祁政看著呢。”她壓著嗓, “動靜莫要太大。”
祁寒見她面無神色，只知垂眸看著桌案, 徒留一張美麗的側臉給他。
“寒兄。”李尤恩忽地拍拍他肩膀, 打斷他的思緒。
“哦？李侍郎。”祁寒瞥眸才發覺李尤恩就坐在自己側邊, 輕笑道。
李尤恩瞧他魂不守舍, 便看了看遠處的袁冬月，沈寂半分後才回過頭來, 神色很是欲言又止。
祁寒瞧他那樣，打趣道：“怎？你比我還愁？”
“非也，非也！”李尤恩忙解釋，“寒兄誤會了，我只是替你發愁罷。”
祁寒輕蹙了眉，“我可就是說你替我愁，竟比我還愁。你又想哪去了？”
他忽笑出聲，“李兄，此地無銀三百兩啊，暴露了吧？”
李尤恩忽地急了，忙撇開話題，話語似燙嘴般從口中蹦出：“非也非也，論嘴皮我是比不過寒兄的，你可知我一片真心便好。如今我對袁二小姐只是欣賞，並無他意，寒兄還是——”
祁寒朝他擺擺手，“我逗你玩呢。”
入仕少說半載之餘了，怎麽還留有些書呆子模樣。
“喝酒喝酒，莫打攪我了。”祁寒朝他推去酒樽，二人碰杯歡飲。
如今他無名無份，不可隨意進出皇宮，今日不抓緊時間，下次見她就不知是何日了。想來月月或許抓住空隙便會往自己這邊瞧來，他可不能錯過了。
酒過三巡，想是祁政盯得實緊，不說與她對上目光，就是整個正臉也無幸目睹。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皇帝起身敬酒，一一對將士們受封，殿中氣氛很是熱烈歡慶。
自宮宴開始以來，她只瞧見他一眼，便是宴會初始他與眾將一同進，所有人都看去之時。
僅此一貌，因而在她心底翻來覆去，數次細摹又牽發聯想。那是一身屬於戰場的鎧甲，透過道道泛著銀光的刀痕，密密麻麻，交織錯亂，身後整片宮殿就此虛化，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凍雨，濕重的鐵衣，還有在皸裂的地皮裏緩緩凝固的紫血，是屍疊成群，刀指蒼穹。
直至此刻，她才恍然反應過來昨日沈婕妤的話語。
他進城之時手中提著安慶侯的人頭……
所以不止是為國平叛亂，為風光地回京娶她，也是為替她報那些日子飽受淩辱的仇。
所以要在戰場上，不惜拿命去拼麽？
還記得自己以前笑他是花瓶來著。
她聲音有些沈寂，稍低了頭朝祁沅說去些什麽。
祁沅點點頭，避過祁政照她的要求傳話給祿瑤。
……
皇帝身側隨著祿瑤，那只爬滿皺皮的手輕輕握著她的腕，開口問道：“愛妃今日可高興？”
祿瑤垂著眸稍眨眼睫，唇角帶出一點笑，並未作答。
僅是作為皇帝的妃子，便隨他一同在這最高殿上宴飲，皇帝對她的偏愛太過明顯，她憂心要遭擠兌。
“愛妃怎的愁容滿面？”
祿瑤開口道：“這慶功宴怎未有什麽歌舞瞧瞧？”
“哈哈哈——”皇帝朗聲笑著，只當她還留有一絲童趣，“這慶功宴並非為供樂而作。”
“怎麽，愛妃想聽曲賞舞？”
“素問袁相小女舞姿絕妙，臣妾還從未見過。”她話稍有嬌嗔。
“袁相小女？”皇帝聞言喃喃道，忽地他瞥眼朝下望去袁滿仲，不帶猶豫便道：“袁愛卿——”
袁滿仲聞言一激靈，不知發生何事，趕忙放下酒樽斷了眼下的交談，起身作揖道：“陛下。”
“你家小女今日可有赴宴？”
皇帝話音漸落，大殿之內音響漸絕。祁政縮了縮眼眶，放下酒樽瞥眼皇帝。
“回稟陛下，臣、臣——”袁滿仲心底急如亂麻，口中結巴聲在一片寂靜中尤顯局促。
袁冬月佯裝吃驚，誠惶誠恐地站起身來，轉向皇帝行禮道：“回稟陛下，臣女在。”
祿瑤對著皇帝輕笑道：“原來她便是袁相小女。”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皇帝見祿瑤面露喜悅之色，很是開心：“袁相小女，舞姿精絕，不妨獻舞一曲，就為——”他始終瞧著祿瑤笑著，“為慶家國安定，萬歲永昌。”
袁冬月假意猶豫片刻再應下：“遵命，陛下。”
……
此舉不過是她臨時起意，心中並未想好舞哪一曲，然而滿腔郁結裝得太滿。
這是她如今唯一能為他做的。
為他舞一曲凱旋的歡歌，也好抒這一段相思的苦情，讚頌今生難得的愛戀。
絲竹悅耳，曲笛悠揚，羽衣雲裙層層慢綻，似月下白蓮，如玉素手輕捏小扇，半遮面龐，翩躚而舞。
眾人見朦朧燈光下，飄若虛無的身影流連婉轉、輕盈又曼妙，皆凝眸不語。
祁寒楞楞地看著她，心底癡醉得很。
思緒恍然牽回春分日後，太清宮賞花那時。那是他第一次見她翩然起舞的模樣，亦是如同這便綽約，叫人看得不夠真幻。當時不知天下竟真有如此女子，倒覺有趣。後見她被金姝刁難，便出手解了圍。如此想來，自己與冬月也算是命定的緣分。
他心裏頭知道，這支舞是獨給他一人跳的。
很榮幸，又夾雜著二人心意相通的竊喜與甜蜜。
宮宴近尾聲，皇帝已然離殿，眾人熙熙攘攘著亦預備離開。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祁沅正欲備去尋袁慎，袁冬月趕忙拉下她，悄悄朝她手心中塞去一張紙條：“沅沅，麻煩交到我阿姐手中。”
祁沅吸了口氣，緩緩點頭，示意保證完成任務。
袁冬月將祁沅送走的那刻，擡眸看去祁政，發覺他正等著自己回到他身邊，便面色很是平淡地朝他走去。
祁政雖覺方才她獻舞一事蹊蹺，但也找不出緣由，便始終沈著臉，一言不發。
二人正要離開，一位小太監火急火燎跑來傳旨：“太子殿下，陛下傳您前去通觀殿一趟。”
袁冬月心中一驚。
祁政擺手讓太監退下，頓了頓，回頭看著她命令道：“就在這，別亂動。你知道違背本宮的下場。”
“知道。”袁冬月回應著。
祁政瞥眼她身後的丫鬟與侍衛們，冷淡道：“看好袁二小姐。”
袁冬月癟癟嘴，見他慢慢消失在自己視線之內，隨後一動不動地打量周遭人神色，趁其不註意，立馬跑下殿去尋袁俞月。
“誒！”
領頭侍衛趕忙拔刀半出，擋在她身前。
“小姐，莫要為難小的們。”
……
宮宴結束之時，祁寒便要隨眾將領一同出宮去。
心中雖有依戀，但他亦有要事在身，不得不走。
也罷，今日得以見她一面，心中寬慰不少。
他拾起疊放在一旁的雪白鶴氅，好生披上，臨走之際瞥眼瞅向案上琉璃盞，順手兜上幾個蜜桔。
“皇嬸、皇嬸……”只聽祁襄小嘴叭叭地念著，一身狐裘裹得圓溜，跑起來笨重極了。
祁寒覺得奇怪，直接伸出手給他攔下，手心中還抓著兩只橘子。
“襄兒，念什麽呢？”
祁襄被眼前忽然出現的大手嚇得頓住腳步，擡頭一看，趕忙行禮道：“襄兒見過皇叔。”
“嗯，”祁寒一邊剝去橘子皮一邊問道：“你念叨什麽呢？”
“我、我……”祁襄不知如何解釋，只是他的父親母親告訴他，袁姐姐將來是要嫁給大皇叔的，那麽意思便是，他應要喚袁姐姐一聲皇嬸。
祁襄憋了半刻才憋出幾句話來：“襄兒要尋人。”
“哦？”祁寒摩挲了番指間染上的金黃果漬，不禁蹙了眉，順手將那剝下的果皮丟至身側的矮桌上。
“尋什麽人？”
祁襄：“尋、尋……”
他話語有些結巴，因為他的父親母親多次囑咐讓他千萬別往外說。
祁寒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袁冬月半個人影。
他冷笑一聲，伸手掐上祁襄的臉蛋，那白凈又肉嘟嘟的臉瞬間被擦上橘子果漬，染上一層橙黃印子，還有些許粘手。
祁襄被掐地吃痛，下意識發出幾句哭聲，卻不敢反抗。眼看著他的半邊臉頰愈加發紅，祁寒稍松了手，拽上他臉頰的肉晃了一晃，嚇唬道：
“亂叫可是要殺頭的。”
要叫也是二皇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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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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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寒唇邊揚著笑, 眼眸卻始終低垂：“能為父皇分憂, 兒臣榮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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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瞧向袁冬月的目光有些癡楞, 失神了片刻, 才將註意力移去她一旁那已眉飛色舞許久的祁沅，發覺她正沖他笑, 他亦趕忙笑著回應之。
“袁姐姐！二皇兄在看你呢！”祁沅晃著袁冬月的胳膊，像是得了祁寒的指令般欲拉她完成一個回頭的任務, “你不回應一下嗎？”
袁冬月試探性地擡眸, 迅速看了眼祁政, 發覺他果真時時刻刻在監視自己, 趕忙垂眸老老實實拿起一塊雪餅吃起來。
“祁政看著呢。”她壓著嗓, “動靜莫要太大。”
祁寒見她面無神色，只知垂眸看著桌案, 徒留一張美麗的側臉給他。
“寒兄。”李尤恩忽地拍拍他肩膀, 打斷他的思緒。
“哦？李侍郎。”祁寒瞥眸才發覺李尤恩就坐在自己側邊, 輕笑道。
李尤恩瞧他魂不守舍, 便看了看遠處的袁冬月，沈寂半分後才回過頭來, 神色很是欲言又止。
祁寒瞧他那樣，打趣道：“怎？你比我還愁？”
“非也，非也！”李尤恩忙解釋，“寒兄誤會了，我只是替你發愁罷。”
祁寒輕蹙了眉，“我可就是說你替我愁，竟比我還愁。你又想哪去了？”
他忽笑出聲，“李兄，此地無銀三百兩啊，暴露了吧？”
李尤恩忽地急了，忙撇開話題，話語似燙嘴般從口中蹦出：“非也非也，論嘴皮我是比不過寒兄的，你可知我一片真心便好。如今我對袁二小姐只是欣賞，並無他意，寒兄還是——”
祁寒朝他擺擺手，“我逗你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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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無名無份，不可隨意進出皇宮，今日不抓緊時間，下次見她就不知是何日了。想來月月或許抓住空隙便會往自己這邊瞧來，他可不能錯過了。
酒過三巡，想是祁政盯得實緊，不說與她對上目光，就是整個正臉也無幸目睹。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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祿瑤垂著眸稍眨眼睫，唇角帶出一點笑，並未作答。
僅是作為皇帝的妃子，便隨他一同在這最高殿上宴飲，皇帝對她的偏愛太過明顯，她憂心要遭擠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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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如今唯一能為他做的。
為他舞一曲凱旋的歡歌，也好抒這一段相思的苦情，讚頌今生難得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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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見朦朧燈光下，飄若虛無的身影流連婉轉、輕盈又曼妙，皆凝眸不語。
祁寒楞楞地看著她，心底癡醉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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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裏頭知道，這支舞是獨給他一人跳的。
很榮幸，又夾雜著二人心意相通的竊喜與甜蜜。
宮宴近尾聲，皇帝已然離殿，眾人熙熙攘攘著亦預備離開。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祁沅正欲備去尋袁慎，袁冬月趕忙拉下她，悄悄朝她手心中塞去一張紙條：“沅沅，麻煩交到我阿姐手中。”
祁沅吸了口氣，緩緩點頭，示意保證完成任務。
袁冬月將祁沅送走的那刻，擡眸看去祁政，發覺他正等著自己回到他身邊，便面色很是平淡地朝他走去。
祁政雖覺方才她獻舞一事蹊蹺，但也找不出緣由，便始終沈著臉，一言不發。
二人正要離開，一位小太監火急火燎跑來傳旨：“太子殿下，陛下傳您前去通觀殿一趟。”
袁冬月心中一驚。
祁政擺手讓太監退下，頓了頓，回頭看著她命令道：“就在這，別亂動。你知道違背本宮的下場。”
“知道。”袁冬月回應著。
祁政瞥眼她身後的丫鬟與侍衛們，冷淡道：“看好袁二小姐。”
袁冬月癟癟嘴，見他慢慢消失在自己視線之內，隨後一動不動地打量周遭人神色，趁其不註意，立馬跑下殿去尋袁俞月。
“誒！”
領頭侍衛趕忙拔刀半出，擋在她身前。
“小姐，莫要為難小的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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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雖有依戀，但他亦有要事在身，不得不走。
也罷，今日得以見她一面，心中寬慰不少。
他拾起疊放在一旁的雪白鶴氅，好生披上，臨走之際瞥眼瞅向案上琉璃盞，順手兜上幾個蜜桔。
“皇嬸、皇嬸……”只聽祁襄小嘴叭叭地念著，一身狐裘裹得圓溜，跑起來笨重極了。
祁寒覺得奇怪，直接伸出手給他攔下，手心中還抓著兩只橘子。
“襄兒，念什麽呢？”
祁襄被眼前忽然出現的大手嚇得頓住腳步，擡頭一看，趕忙行禮道：“襄兒見過皇叔。”
“嗯，”祁寒一邊剝去橘子皮一邊問道：“你念叨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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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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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寒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袁冬月半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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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襄被掐地吃痛，下意識發出幾句哭聲，卻不敢反抗。眼看著他的半邊臉頰愈加發紅，祁寒稍松了手，拽上他臉頰的肉晃了一晃，嚇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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