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來得太晚
關燈
小
中
大
第159章 來得太晚
醫館後院燈火通明, 房內桑晴坐在床邊，針包在一旁被攤開，銀針在燈光下閃爍著光芒。
“阿予身體並無重傷, 脈搏與之前相比有相同之處, 但卻更加微弱，林大夫可能沒說錯, 阿予的身體在保護自己, 依靠微小的能量維持自己身體的生機，但長此以往她可能會醒不過來。”
纖指撚起一根銀針，桑晴嚴肅道：“以銀針刺穴, 看能不能激出她的反應。”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阿狗站在一旁, 看著銀針一點一點刺進穴道，扶著床架的手指逐漸用力收緊，薄唇白的與床上的姜書予有的一拼。
周天縱看得心有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若是太難受，不如出去等一等, 結束了再進來。”
阿狗一動未動，聲線幹澀，“不。”
隨著時間流逝，油燈內的燭心爆了好幾聲，外面打更的棒子聲也響起, 桑晴額上沁出細密的一層汗。
表情慘淡地收回所有銀針, 挫敗道：“不行, 沒有用。”
這套針法是她祖父所傳, 如今除了她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做到，可即便如此, 也不行…桑晴的心頓時沈到谷底。
少年蹲下去，手指一一撫過被銀針刺過的地方，聲線淡然卻透著不容置疑，“明日我去找鳳鳴花，阿魚就托付給你照顧了，我會盡早趕回來的。”
桑晴紅著眼無聲搖頭，哽咽道：“沒用的…”
“不會沒用，阿魚都沒放棄自己，她一定會醒。”阿狗呼吸加重，聲音也沈下去，“一定會的。”
桑晴定定看了他一眼，扭頭紮進周天縱懷中，雙手死死揪住他的衣服嚎啕大哭。
周天縱抱著桑晴心疼不已，半晌後輕聲提醒道：“很晚了，先讓阿狗休息吧，他明日還要去找藥…”
“唔…”眼睛哭得又紅又腫，桑晴無力點頭。
跨過圓月門，青石鋪就得平整院落裏，清風陣陣，桑晴始終揪著心，不時發出嗚咽。
周天縱安慰道：“我跟北境的許多藥商都有聯系，不如明日我陪著阿狗一起去…”
“沒用的。”桑晴搖頭，看著螢燭月光輕聲道：“鳳鳴花是有，甚至也不算難找，只是此藥只存在書中，因為無人能摘下它，離土即焚。”
“什麽？”周天縱愕然。
桑晴艱難開口，“此花開在堆屍之地，通體瑩白如月光，觸之生涼，可一旦離土就會立刻枯萎，一點藥性都不存，從未有人采摘成功過。”
“堆屍之地？”
桑晴眼眶再次濕潤，“對，其實在青水村的後山上就有鳳鳴花，那裏…曾經是我家中親人埋骨之地，還有許多因趙家枉死之人，也正因如此，才會開出鳳鳴花。”
她吸了一口涼氣，繼續道：“我曾想去為阿爹阿娘和兄長拾骨，但那開滿了鳳鳴花，腐屍是它們的養分，白骨也被覆蓋其下…”
“別再想了。”那些的痛苦的回憶讓她幾乎崩潰，周天縱將她拉進懷裏，心疼的擦去滿臉淚水，“但如果是這樣，阿狗找到鳳鳴花後豈不是更…”
“所以，我也不知道要不要跟他說…”桑晴抽噎，找不到時心裏終究還有所指望，若是真找到了，發現無計可施，一切都是泡影…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那阿狗還會不會像現在這般鎮定，兩人心中皆是一震…
夜涼如水，也把人潑個透徹。
不遠處站著的阿狗終於明白為什麽林大夫走之前是那副為難的表情，原來如此……
周天縱最先發現阿狗的身影，臉色大變，“阿狗…”
桑晴也倏地轉身看去，只瞧見立在拐角枇杷樹下那嶙峋身影，月色照不到他，像是一抹幽魂，閉著眼口中發出悲愴笑聲，讓人聽了心裏堵得慌。
“離土即焚，離土即焚…”他不停地重覆這段話。
“我…我醫術不精，見識少…也許有人成功過，否則鳳鳴花的功效又是誰記載的。”桑晴連忙解釋，手中的衣袖被揪得不成樣子。
少年恍若未聞，腳步虛浮地回了房間。
他臉上扯出蒼白的笑，在姜書予身邊躺下，雙手交疊放在腹部，失神的看著帳頂，許久後側過身攬住少女纖細腰肢，把人帶進懷中，埋進她肩窩中。
“我們一起見過鳳鳴花，阿魚，你說是不是緣分，明日我帶你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輕得似嘆息般得聲音消散在呼吸間，沒有得到一絲回應。
這一夜無人閉眼，天還虛黑，葉麗娜就敲開了桑晴的門，“阿狗帶著東家走了。”
“什麽？！”桑晴鞋都沒穿好就沖出去，卻連他們的影子都沒見到。
心裏頭慌得要命，阿狗不會做傻事吧……
這種事耽誤不得，她趕忙把周天縱也叫起來，讓他去租輛馬車回青水村。
天色太早，車馬店還未開門，等到出發時天色已經朦朧透亮，還下起了春雨。
但她猜測的也沒有錯，兩人確實回了青水村。
早上突如其來一場春雨，後山上草木皆濕，空氣中泛著土腥味。
阿狗懷中抱著人，行路很穩，頭頂枝頭聚積的雨珠順著葉面滴下，落進他布滿血絲的雙眸。
雨過天晴後的陽光透過攀枝交錯的枝丫，投下一道道光柱。
“雨後春筍最好吃，還有蘑菇，阿魚不是很喜歡嗎？”他邊說邊朝著記憶中的方向走。
“莊子我還沒去看，看地址似乎臨近隨州，有點遠，你最怕麻煩，不如等以後我來組一個商隊，不止把東西賣去關外，還能幫你走糧，好不好？”
“你種的那些稻子都枯了，我只好把它們都清理出去，你看到後不能生氣，以後我再陪你重新種…”
皂靴踩過地上雨水，飛濺而起，阿狗停下腳步，正前面就是上次兩人下山時遇到的那片曾被誤以為是雪蓮的鳳鳴花。
比之上次看到的要少了許多，雨水澆過，本就晶瑩剔透的花瓣更加清亮。
“阿魚，我們到了。”他語氣染上笑意，又緊了緊懷中人。
抱著姜書予席地而坐，掐起一朵鳳鳴花，看著它在自己手中枯萎成灰，眸子也在這一瞬間失去光澤，心中堵著一口氣，手掌化為兵鏟，‘嗖嗖’幾下將另一株鳳鳴花連土一起挖出來。
可結果依舊如此。
少年的嘴唇越抿越緊，繃成一條線，還在不停地用各種方法，直到身邊大半鳳鳴花都成灰散落一地，與雨水化為一灘。
“我好沒用，阿魚，怎麽辦，我救不了你。”阿狗哽咽出聲。
“他們都怕我死，都騙我，卻沒人想過沒有你我又該怎麽活下去。”薄唇輕吻少女發頂，阿狗喃喃道：“那些仇與我何幹，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年幼時無人愛他，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感情，權勢，國仇…他是最不起眼的，被擱置一旁無人在意。
一切塵埃落定後，所有人的不甘，怨恨，仇恨，又都落在他身上折磨半生。好不容易遇到了阿魚，這些前程舊事再次找上來，告訴他，提醒他，你身負血海深仇，要承受那些本就破爛不堪的痛苦回憶，去籌謀去報仇。
只有阿魚心疼他的遭遇，想為他出氣，可如今純粹地相伴，彼此唯一的依靠也要被帶走。
好像他活了這麽一遭，本就什麽都不配得到。
怎麽釋懷，怎麽甘心？
呼吸逐漸加重，少年咬牙昂起頭，頸間嶙峋起伏，淚水從眼尾滑落順著下頜劃過喉結，他閉上眼抱緊懷中少女，無數片段從他腦海中劃過。
想抓住那唯一鮮活明亮的背影，卻抓個空。
陰暗黏膩的情緒在心中翻湧，粘上泥土的手指抽搐了一下，病態皮膚下青筋微微痙攣，一股難以言喻的灼燒感蔓延全身，鉆進身體的每一處血肉與骨縫，密密麻麻，撕心裂肺。
“噗！”鮮血噴湧而出，撒落在瑩白晶透的鳳鳴花上，順著莖葉上絲絲縷縷的雨水晨露蜿蜒而下，流入地下。
這麽久以來撐著的一口氣散了，少年仰面倒下，雙臂始終護著懷中的少女，不讓她粘上一點泥濘。
雙目失焦的望向天空，無邊無盡的黑暗與痛苦吞噬著他的心臟，讓他全身都在發顫。
細細密密的雨滴再次落下，在眼前張織成網。
恍惚間，阿狗似乎聽到熟悉的聲音，模糊又遙遠，最終飄至耳邊。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笨蛋。”
不知過了多久，再次有意識時，周遭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猶如沈在墨裏，阿狗眨了眨眼，耳朵微微一動，聽出還有其他人的呼吸聲。
周身被冷意包裹，他厲聲道：“誰？出來！”
“這麽久沒見，你脾氣見長啊……”姜書予的聲音幽幽飄進耳中。
胸膛內仿佛瞬間被充滿，巨大的喜悅和激動讓他濕了眼眶，循著聲音，每走一步，四周的黑霧就散去幾分。
直到他真真切切瞧見立在薄霧中，姜書予一如往昔的身影，雖看不清五官，卻已然足夠。
阿狗臉上揚起笑容，眉眼飛揚，疾步走到跟前，伸手扣住她後腦，長臂箍緊面前人的細腰，將人密不透風地緊緊圈進懷中。
貪婪地攫取她身上的氣息與溫度，想將她抱得緊一些，再緊一些，恨不得融入骨血，再也不分離。
“阿魚…我終於找到你了。”少年聲音發顫，埋首在她頸窩內，放任後悔，痛苦以及劇烈的歡喜一同襲來。
詭異的環境讓他以為自己已經死去，懷中抱著的是阿魚的魂魄。
他語不成調，蒙著霧氣的眸子淚水奪眶而出，“阿魚是不是在等我，對不起，我來得太晚了，對不起，我還沒給你報仇，沒能殺了林牧年，對不起…”
心中被失而覆得的喜悅和沒能做到承諾的痛疚一起折磨著他。
耳邊姜書予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是帶著溫度的手貼在他臉上，帶著無盡的繾綣溫柔。
“笨蛋，沒有我很辛苦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醫館後院燈火通明, 房內桑晴坐在床邊，針包在一旁被攤開，銀針在燈光下閃爍著光芒。
“阿予身體並無重傷, 脈搏與之前相比有相同之處, 但卻更加微弱，林大夫可能沒說錯, 阿予的身體在保護自己, 依靠微小的能量維持自己身體的生機，但長此以往她可能會醒不過來。”
纖指撚起一根銀針，桑晴嚴肅道：“以銀針刺穴, 看能不能激出她的反應。”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阿狗站在一旁, 看著銀針一點一點刺進穴道，扶著床架的手指逐漸用力收緊，薄唇白的與床上的姜書予有的一拼。
周天縱看得心有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若是太難受，不如出去等一等, 結束了再進來。”
阿狗一動未動，聲線幹澀，“不。”
隨著時間流逝，油燈內的燭心爆了好幾聲，外面打更的棒子聲也響起, 桑晴額上沁出細密的一層汗。
表情慘淡地收回所有銀針, 挫敗道：“不行, 沒有用。”
這套針法是她祖父所傳, 如今除了她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做到，可即便如此, 也不行…桑晴的心頓時沈到谷底。
少年蹲下去，手指一一撫過被銀針刺過的地方，聲線淡然卻透著不容置疑，“明日我去找鳳鳴花，阿魚就托付給你照顧了，我會盡早趕回來的。”
桑晴紅著眼無聲搖頭，哽咽道：“沒用的…”
“不會沒用，阿魚都沒放棄自己，她一定會醒。”阿狗呼吸加重，聲音也沈下去，“一定會的。”
桑晴定定看了他一眼，扭頭紮進周天縱懷中，雙手死死揪住他的衣服嚎啕大哭。
周天縱抱著桑晴心疼不已，半晌後輕聲提醒道：“很晚了，先讓阿狗休息吧，他明日還要去找藥…”
“唔…”眼睛哭得又紅又腫，桑晴無力點頭。
跨過圓月門，青石鋪就得平整院落裏，清風陣陣，桑晴始終揪著心，不時發出嗚咽。
周天縱安慰道：“我跟北境的許多藥商都有聯系，不如明日我陪著阿狗一起去…”
“沒用的。”桑晴搖頭，看著螢燭月光輕聲道：“鳳鳴花是有，甚至也不算難找，只是此藥只存在書中，因為無人能摘下它，離土即焚。”
“什麽？”周天縱愕然。
桑晴艱難開口，“此花開在堆屍之地，通體瑩白如月光，觸之生涼，可一旦離土就會立刻枯萎，一點藥性都不存，從未有人采摘成功過。”
“堆屍之地？”
桑晴眼眶再次濕潤，“對，其實在青水村的後山上就有鳳鳴花，那裏…曾經是我家中親人埋骨之地，還有許多因趙家枉死之人，也正因如此，才會開出鳳鳴花。”
她吸了一口涼氣，繼續道：“我曾想去為阿爹阿娘和兄長拾骨，但那開滿了鳳鳴花，腐屍是它們的養分，白骨也被覆蓋其下…”
“別再想了。”那些的痛苦的回憶讓她幾乎崩潰，周天縱將她拉進懷裏，心疼的擦去滿臉淚水，“但如果是這樣，阿狗找到鳳鳴花後豈不是更…”
“所以，我也不知道要不要跟他說…”桑晴抽噎，找不到時心裏終究還有所指望，若是真找到了，發現無計可施，一切都是泡影…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那阿狗還會不會像現在這般鎮定，兩人心中皆是一震…
夜涼如水，也把人潑個透徹。
不遠處站著的阿狗終於明白為什麽林大夫走之前是那副為難的表情，原來如此……
周天縱最先發現阿狗的身影，臉色大變，“阿狗…”
桑晴也倏地轉身看去，只瞧見立在拐角枇杷樹下那嶙峋身影，月色照不到他，像是一抹幽魂，閉著眼口中發出悲愴笑聲，讓人聽了心裏堵得慌。
“離土即焚，離土即焚…”他不停地重覆這段話。
“我…我醫術不精，見識少…也許有人成功過，否則鳳鳴花的功效又是誰記載的。”桑晴連忙解釋，手中的衣袖被揪得不成樣子。
少年恍若未聞，腳步虛浮地回了房間。
他臉上扯出蒼白的笑，在姜書予身邊躺下，雙手交疊放在腹部，失神的看著帳頂，許久後側過身攬住少女纖細腰肢，把人帶進懷中，埋進她肩窩中。
“我們一起見過鳳鳴花，阿魚，你說是不是緣分，明日我帶你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輕得似嘆息般得聲音消散在呼吸間，沒有得到一絲回應。
這一夜無人閉眼，天還虛黑，葉麗娜就敲開了桑晴的門，“阿狗帶著東家走了。”
“什麽？！”桑晴鞋都沒穿好就沖出去，卻連他們的影子都沒見到。
心裏頭慌得要命，阿狗不會做傻事吧……
這種事耽誤不得，她趕忙把周天縱也叫起來，讓他去租輛馬車回青水村。
天色太早，車馬店還未開門，等到出發時天色已經朦朧透亮，還下起了春雨。
但她猜測的也沒有錯，兩人確實回了青水村。
早上突如其來一場春雨，後山上草木皆濕，空氣中泛著土腥味。
阿狗懷中抱著人，行路很穩，頭頂枝頭聚積的雨珠順著葉面滴下，落進他布滿血絲的雙眸。
雨過天晴後的陽光透過攀枝交錯的枝丫，投下一道道光柱。
“雨後春筍最好吃，還有蘑菇，阿魚不是很喜歡嗎？”他邊說邊朝著記憶中的方向走。
“莊子我還沒去看，看地址似乎臨近隨州，有點遠，你最怕麻煩，不如等以後我來組一個商隊，不止把東西賣去關外，還能幫你走糧，好不好？”
“你種的那些稻子都枯了，我只好把它們都清理出去，你看到後不能生氣，以後我再陪你重新種…”
皂靴踩過地上雨水，飛濺而起，阿狗停下腳步，正前面就是上次兩人下山時遇到的那片曾被誤以為是雪蓮的鳳鳴花。
比之上次看到的要少了許多，雨水澆過，本就晶瑩剔透的花瓣更加清亮。
“阿魚，我們到了。”他語氣染上笑意，又緊了緊懷中人。
抱著姜書予席地而坐，掐起一朵鳳鳴花，看著它在自己手中枯萎成灰，眸子也在這一瞬間失去光澤，心中堵著一口氣，手掌化為兵鏟，‘嗖嗖’幾下將另一株鳳鳴花連土一起挖出來。
可結果依舊如此。
少年的嘴唇越抿越緊，繃成一條線，還在不停地用各種方法，直到身邊大半鳳鳴花都成灰散落一地，與雨水化為一灘。
“我好沒用，阿魚，怎麽辦，我救不了你。”阿狗哽咽出聲。
“他們都怕我死，都騙我，卻沒人想過沒有你我又該怎麽活下去。”薄唇輕吻少女發頂，阿狗喃喃道：“那些仇與我何幹，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年幼時無人愛他，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感情，權勢，國仇…他是最不起眼的，被擱置一旁無人在意。
一切塵埃落定後，所有人的不甘，怨恨，仇恨，又都落在他身上折磨半生。好不容易遇到了阿魚，這些前程舊事再次找上來，告訴他，提醒他，你身負血海深仇，要承受那些本就破爛不堪的痛苦回憶，去籌謀去報仇。
只有阿魚心疼他的遭遇，想為他出氣，可如今純粹地相伴，彼此唯一的依靠也要被帶走。
好像他活了這麽一遭，本就什麽都不配得到。
怎麽釋懷，怎麽甘心？
呼吸逐漸加重，少年咬牙昂起頭，頸間嶙峋起伏，淚水從眼尾滑落順著下頜劃過喉結，他閉上眼抱緊懷中少女，無數片段從他腦海中劃過。
想抓住那唯一鮮活明亮的背影，卻抓個空。
陰暗黏膩的情緒在心中翻湧，粘上泥土的手指抽搐了一下，病態皮膚下青筋微微痙攣，一股難以言喻的灼燒感蔓延全身，鉆進身體的每一處血肉與骨縫，密密麻麻，撕心裂肺。
“噗！”鮮血噴湧而出，撒落在瑩白晶透的鳳鳴花上，順著莖葉上絲絲縷縷的雨水晨露蜿蜒而下，流入地下。
這麽久以來撐著的一口氣散了，少年仰面倒下，雙臂始終護著懷中的少女，不讓她粘上一點泥濘。
雙目失焦的望向天空，無邊無盡的黑暗與痛苦吞噬著他的心臟，讓他全身都在發顫。
細細密密的雨滴再次落下，在眼前張織成網。
恍惚間，阿狗似乎聽到熟悉的聲音，模糊又遙遠，最終飄至耳邊。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笨蛋。”
不知過了多久，再次有意識時，周遭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猶如沈在墨裏，阿狗眨了眨眼，耳朵微微一動，聽出還有其他人的呼吸聲。
周身被冷意包裹，他厲聲道：“誰？出來！”
“這麽久沒見，你脾氣見長啊……”姜書予的聲音幽幽飄進耳中。
胸膛內仿佛瞬間被充滿，巨大的喜悅和激動讓他濕了眼眶，循著聲音，每走一步，四周的黑霧就散去幾分。
直到他真真切切瞧見立在薄霧中，姜書予一如往昔的身影，雖看不清五官，卻已然足夠。
阿狗臉上揚起笑容，眉眼飛揚，疾步走到跟前，伸手扣住她後腦，長臂箍緊面前人的細腰，將人密不透風地緊緊圈進懷中。
貪婪地攫取她身上的氣息與溫度，想將她抱得緊一些，再緊一些，恨不得融入骨血，再也不分離。
“阿魚…我終於找到你了。”少年聲音發顫，埋首在她頸窩內，放任後悔，痛苦以及劇烈的歡喜一同襲來。
詭異的環境讓他以為自己已經死去，懷中抱著的是阿魚的魂魄。
他語不成調，蒙著霧氣的眸子淚水奪眶而出，“阿魚是不是在等我，對不起，我來得太晚了，對不起，我還沒給你報仇，沒能殺了林牧年，對不起…”
心中被失而覆得的喜悅和沒能做到承諾的痛疚一起折磨著他。
耳邊姜書予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是帶著溫度的手貼在他臉上，帶著無盡的繾綣溫柔。
“笨蛋，沒有我很辛苦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