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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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 真相
爐火中的柴火越燒越旺, 傳來‘劈裏啪啦’的碎裂聲。
李肅只覺得自己一睜眼就遇到了羅剎，疼得在地上打滾，止不住的求饒。
“我錯了饒了我吧, 姑奶奶…求求你了。”
姜書予悠閑地挖了挖耳朵, “你確定那個藥是自己眼花放錯了？”
“是是是，真的是我老眼昏花…”李肅喘著粗氣痛哭流涕道, “你放過我吧。”
“嘁。”姜書予不以為意, 從火爐中隨手又挑了一根木棍，舉到跟前吹掉明火。
“按你所說，當歸是眼花放錯的, 那藥粉裏的亡星草呢？”
說著面無表情的換了個地方戳下去, 這次甚至都能聽到燒紅的木棍與皮肉觸碰瞬間‘滋滋’的焦灼聲。
李肅叫聲淒厲異常。
“啊——亡星草……亡星草與七星草相似，我真的眼花搞錯了！！”
他以頭搶地，疼得痙攣抽搐，汗水混著眼淚和鼻涕糊了滿地。
“哦？”
“你把亡星草當成七星草采摘後，帶回家曬幹，然後挑選出來研磨成粉, 再精心裝瓶，結果卻搞錯了，是這個意思嗎？”
“不像的。”桑晴有些耿直又認真地說道，“亡星草葉肥邊有鋸齒，七星草細窄邊緣圓潤, 不可能會認錯的。”
木棍的溫度已經低了下去, 姜書予用發黑碳化的尖頭一下一下戳在李肅的臉上, 嚇得他閉著眼抖個不停。
“李大夫, 桑大夫的話你聽到了嗎？”
“她懂什麽！”李肅突然暴起，上半身弓成一道彎, 對著桑晴吼道，“天煞孤星的賤人，你根本什麽都不懂，在這胡說八道！”
“你別信她，她祖父就是因為治死了人才被苦主殺了的，這事整個青水村人盡皆知，你千萬別相信她。”
姜書予第一反應就是，醫鬧還有理了？
再看他猙獰狼狽的樣子更是心煩，擡腳將人踢翻在地。
對著已經呆楞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反應的桑晴道，“接下來的畫面可能會比較難看，桑大夫害怕的話可以先去正房等我。”
桑晴抱著碗，反應遲鈍地“啊？”了一句，伴隨著李肅惱羞成怒的斥罵，喝掉最後一口湯後站起身。
走至門口，扶著門框回頭道，“我祖父當初沒有治死人，那人來時就已經沒氣了，我還小時他還曾說，行醫是為了救死扶傷，救不活和故意去害人是兩回事 ，若是違背了這點，便算不得大夫了。”
“當歸加亡星草，你就是想要人命的。”
她說完也不管身後李肅越發難聽的辱罵叫囂，轉身關上門。
“好了，現在就只剩下我們兩，你也別藏著掖著了。”姜書予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居高臨下地看著匍匐在地的李肅。
冷冷道，“最後一遍，到底是誰讓你害人的。”
“沒…沒有人，你最好快點放開我，私下用刑，你…你你不會有好下場的，我定要去府衙告你。”
李肅一改祈求態度，猶如死豬般靠在墻邊，眼神兇狠有氣無力地說道。
“可以啊，只要李大夫用了自己的藥後依舊能安然無恙就隨你報官。”姜書予嘴角連冷笑都無法維持了。
暖氣盎然的房間內，少女背光而立，從他的角度看不清面前人的五官表情，只覺得這一刻黑雲傾壓，空氣稀薄如紙，李肅後背噌噌冒著冷汗，大口大口吸氣，手腳冰涼直打擺子。
“你，你什麽意思？”
姜書予沈默不言，隨手撿起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用尖銳的一面按在他被灼燒的傷口上，用力一劃，鮮血瞬間湧出。
這還不算結束，忽略李肅的慘叫，她從腰後摸出一包藥粉。
“眼熟嗎？你開給我的，消炎止血的哦，受傷了不上藥可怎麽行。”
李肅瞬間感到自己渾身力氣被抽走，這藥粉是什麽功效沒人比他更清楚。
“不不不，我不要，你走開！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這是草菅人命！滾開！”
“你也知道是草菅人命？！”
姜書予說完一腳將人踩在地上，動憚不得。
陰沈著臉將藥粉灑進他傷口上，然後站在一旁冷眼看他哀嚎著在地上打滾，企圖將傷口上的藥粉全部蹭掉。
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氣息，李肅雙眼紅腫，整潔幹凈的棉衣已經被折騰的滾滿灰塵，有的地方還被扯破露出成團白棉，他癱在地上，神情絕望。
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
聲音顫抖嘶啞，帶著哭腔，斷斷續續抽搐地說道，“我說…我說，你給我擦掉，我…我說還不行嗎！”
“先說。”冷漠到沒有任何波瀾。
“是周裏正，和……”李肅臉貼在地面，聲音越來越低，“和周楊。”
姜書予手指一下一下點著腿邊，不知道在想什麽。
見她沒反應，李肅聲音大了些，“真的，是他們給我錢讓我這麽幹的，我，我有他們給我的銀票，就在藥箱的夾層裏，不信你去看，我也是被逼的，他們一個裏正，一個混混，我也害怕被報覆，不然我…我一個大夫怎麽可能會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
“他們兩個是什麽關系，為什麽要謝庭的命。”雖然這兩個人在她意料之中，但是兩人是因為什麽攪合在一起達成共識的呢？
“我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麽怎麽會告訴我呢，我只是拿錢辦事而已。”
“唔，懂了。”姜書予點點頭。
“你，你快給我擦掉，放了我吧，這事我不會說出去的，真的。”
“當然要擦掉啊，萬一你死這裏多晦氣。”姜書予輕笑。
李肅不由得舒了一口氣，可接下來的話又再次把他打入谷底。
“但是時間不夠，你再多享受會吧，等，嗯…”她狀似思考地摸了下下巴，“等到明天早上吧，這樣你就該知道以後不能隨便抓錯藥了。”
“說不定也能想起來那兩個人到底是為了什麽，你說對不對？”
自覺完美的給自己鼓了個掌，轉身瀟灑離去，把身後的哭嚎祈求一並關在廚房內。
正房裏站著四個人，幾乎將房間占滿。
姜書予問了桑晴阿狗的情況，確定已經沒有危險後付了診金。
她特意多付了三分之一，被桑晴退回到她手中，“不用這麽多，已經夠了。”
“夜半風雪重，這是辛苦費，你拿著吧。”姜書予不由分說的把錢又拍回她手心。
畢竟這錢是她白得來的，用起來肉疼的感覺少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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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的狼肉被凍得已經發硬，再放兩天怕是只能做風幹肉了，姜書予剛才試了，扛一頭都費勁。
於是只好再次麻煩周天縱，“周大哥有沒有什麽賣獵物的門路？幫我們把院中的狼肉和狼皮處理一下。”
常年就靠賣野味生活，周天縱自然熟門熟路，立馬應下來，“確定要賣的話我明天就去，免得時間久了賣不上價，只是那狼皮實在難得，確定不留一塊嗎？做成狼皮褥子很暖和的，也花不了幾個錢。”
姜書予思忖一會道，“那就留一塊吧，另外，如果主顧不要狼骨的話，可以把狼骨頭留一些給我，這次賣出去的總價可給你提一成利，麻煩你多費心。”
動物的骨骼經過燒制後粉碎，就可以作為磷肥使用了，剛好第二批秧苗可以用上。
“哪裏的話，謝兄弟也是因為救我才受了這麽重的傷，我還一直沒發現，怎麽能收你們錢，這不是打我臉嗎。”周天縱死活不願意接受，連連擺手。
姜書予砸吧砸吧嘴，見他激動的樣子實在不好意思說出阿狗並非是為了救他，只是貪圖狼肉想要賣錢這個殘忍真相。
抱著所剩不多的良心，‘勉強’接受對方謝意，只等收錢了。
“這次多謝你了。”沈知季紅著眼睛對她拱手行禮，看得姜書予眼皮直跳。
想質問他站在什麽位置跟她說這話，又怕自己太過直白會傷了這老頭的心，把人氣走，只好暫時忍下。
將廚房裏的情況跟他交代一番，“等明天我過來了會親自處理，你千萬不要給他松綁。”
沈知季應下後專心去照顧阿狗。
安排完能想起來的所有事情已經很晚了，也不知道二房人有沒有給她留門，畢竟分家後她們就沒有再見過了，現在必須要回去一趟，有些事情是要當面說清楚比較好。
“桑大夫今晚能否留宿一夜，萬一阿狗再有意外也好應對。”
桑晴點了點頭，“姜姑娘放心去忙吧，我會等到他醒過來再離開的。”
*
昏迷不醒的時間裏，阿狗能感受到身邊有人，但是眼皮太重始終睜不開。
腦海中血色浸染的鐵籠和流放路上他與阿魚相依為命的畫面，一幅接替一幅的出現。
突然，畫面固定，那些熟悉的，帶著滿眼惡意和猙獰笑意的面孔始終圍繞著他。
“獸奴還想有朋友，你配嗎？”
“哈哈哈哈，我不過給他扔了一塊肉，他就對我笑，太逗了。”
“可不是，之前我偷偷翻進來，同他說只要幫我贏下兩場鬥獸就帶他出去，他激動得都快哭了，我用贏來的錢去醉春樓瀟灑了好幾夜。”
“你們猜，我要是把他從籠子裏放出來，他會不會感動到跪下給我□□？”
“要不然你試試？”
“哈哈哈哈哈哈…”
那是他無數次在心底生出渴望後，徹底認識到了欺騙是什麽滋味。
刺耳的笑聲和無數的背叛捉弄，讓掙脫枷鎖的他忍不住出手，兩死五傷。
自此他也徹底失去自由，被鞭打折磨兩年，然後又像是扔垃圾般賣給另一個人。
這段回憶始終帶著揮之不去的朦朧血色。
不過，好在…好在他遇到了阿魚，阿魚給他吃藥，帶他逃難，給他吃自己從未吃過的東西，不會嫌棄他的靠近…
最後一次攢足的勇氣，沒有被欺騙…
清晨，第一縷陽光還未穿透濃重夜色的帷幔，天際泛起淡淡的魚肚白，星辰逐漸隱去，只留下最亮的幾顆依依不舍的告別著夜色。
鼻尖熟悉的味道越來越淡，直到再也聞不出。
阿狗終於自噩夢中醒來，呢喃道，“阿魚！”
幾乎在他出聲的一瞬間 ，整個人也從床上彈跳起來，後背上傳來火燒般的炙熱痛感，他卻好似無知無覺，只是微微蹙了下眉。
垂頭看著自己被上身被白紗布包裹著，有些不自在的擡了下手臂，還好，動作自如。
胸膛快速起伏，遍布舊傷的鎖骨上汗津粼粼。
掃視了一整圈，沒有那個矮冬瓜，很好。
但是這三個人也都不是自己想見的人，他翻身下床。
動靜不大卻將床邊的沈知季吵醒，“阿狗，你醒了？！”
驚喜的聲音把另外兩人也叫醒，桑晴揉著眼睛看向床邊站著人。
清醒著的阿狗與昨天趴在床上的阿狗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桑晴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與他對視了，慌亂地撇過頭去，對上一旁的周天縱，尷尬地咧了咧嘴。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沈知季拉著他手臂問道。
“沒有。”阿狗搖了搖頭，反問，“阿魚呢？”
“……”沈知季無奈撇了撇嘴，感謝姜書予歸感謝，他內心深處還是覺得此人太危險，游離於規則之外，對什麽都好似不太在意，所以不想讓阿狗與她牽扯過多。
他沒有回答，反而開始數落起來，“你看看你自己，知不知道差點小命都沒了，下次不能再去做這種危險的事情。”
“這次有桑大夫救你的命，下次可就不一定這麽幸運了。”
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沒有提及阿魚半個字，即便是自己的老師，知道尊師重道是何意思的阿狗也已經開始煩躁了。
抓了抓有些淩亂擋住視線的碎發，他再次問，“阿魚呢？她剛才還在的。”
他夢到阿魚說要離開，不能帶他一起走。
這怎麽能行，無論去哪，他們都應該在一起才行，這世上他只信她一人。
“姜姑娘回去了，就是她請我來給你治病的……”桑晴覺得他身上嘯殺氣息很重，說話時不敢擡頭，只小聲的將事情一點一點都告訴他。
尤其是說到姜書予誇了她的刀時，聲音都提高了不少，眼睛亮晶晶的，手下不停的摩挲著藥箱。
連同發現他被人下藥，姜書予當著她面用小木棍燙人的手段也都說了出來，語氣興奮又欽佩。
阿狗摸著自己胸口的白紗布，煩躁不安的情緒漸漸消散，重新坐回床上，嘴角緩緩勾起露出點笑意。
他就知道阿魚不會不管他。
獨自回味了一會後沙啞道，“阿魚就是很厲害。”
過去他生病受傷都是全憑自己硬生生扛下來，從未看過大夫，更別說吃藥什麽的，第一次知道藥是什麽滋味還是阿魚給他的。
反應最大的沈知季驚訝不已，完全不知道兩人在廚房還做了這種事，只以為單純把李肅困在那不讓走罷了。
“她…她怎麽能幹出這種事情，這可是綁架傷人！！萬一李肅要報官，阿狗也會被牽連，她總不能真將人殺了吧。”
事情出在阿狗的院子裏，首當其沖的就是房子主人。
沈知季只恨自己太過擔心阿狗傷勢，一夜都沒去廚房看一眼，讓姜書予做出這不知輕重的事情，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還活著。
周天縱聽得一楞一楞的，第一反應是看向桑晴，生怕她看到那些畫面後害怕留下陰影。
結果卻看到桑晴一雙眼睛泛著光，甚至還能反駁一二，“可是李肅是真的想要害人性命，姜姑娘也只是想知道事情真相。”
沈知季自然知道，但還是無法茍同，“就算是惡貫滿盈的壞人被抓後也應該正常審問，剛出手就這般血腥，實在不妥。”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總會讓他說出實情的。”
桑晴沈吟片刻後搖了搖頭，“那他就是不招呢？生死相關，怎麽可能僅憑三言兩語就能勸他說真話。”
要真是這樣簡單，她祖父也不會死得那樣慘了。
“先禮後兵總要做到，可她卻太過暴戾…”沈知季皺眉反駁，卻被阿狗打斷。
“若是阿魚出事，我會直接要了他的命。”阿狗擡眸看向他，目光深邃平靜，可是沈知季卻好像透過無波湖面看到他深處即將翻滾上岸的滔天巨浪。
“沈先生為什麽總是對阿魚有偏見。”
沈知季有一瞬間的僵硬。
剛見他的時候他連話都說不清楚，眼中對姜書予的依賴一清二楚，他費盡心思教了許久，終於讓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樣溝通，思考。
更多的是想要讓兩人知道避嫌。
現如今，轉過頭卻被他不動聲色的警告，沈知季一陣心酸。
“我只是覺得她做事太過偏激，以後怕是會留下禍患。”對著這張臉，他始終無法做到真的生氣不管，只得解釋。
“也許沈先生心中有許多可以解決問題的方法，可也不能就說阿魚做得不對，我的命是阿魚救的，之前是，現在是。”
“而且我很開心阿魚因為我受傷而生氣，她很在意我。”少年不懂遮掩心事，熱烈直白的話聽得其他三人面頰有些發燙。
阿狗卻毫不在意，外面天已經徹底亮了，他重新躺回床上，等待阿魚來看他。
擺了擺手，催他們趕緊走，“我已經沒事了，你們走吧。”
這麽多人在，他跟阿魚都沒辦法好好說話了。
三人離開後，房間重歸安靜，阿狗昨晚睡了一夜，現在怎麽也睡不著，起身習慣性的向床尾拐角走去，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水缸裏的幼苗都已經被阿魚拔幹凈了。
如今只剩下一堆不知道混了些什麽東西，光禿禿的黑土，散發著微微難聞的氣味。
他最擅長的就是安靜地坐著，什麽都不幹，等著一場又一場隨時會要他命的獸鬥。
所以姜書予來的時候，就見他老實得像是一顆呆呆豎立的小草，盯著水缸一動不動。
本來還想再觀察一會的，結果他好像背後長了眼睛，驀地轉身，準確無誤地一眼盯上她。
“你來啦。”
對方口氣中的雀躍太明顯，姜書予避無可避，“你在等我？”
“嗯，桑大夫說你今天會過來，我就沒去沈先生那上課。”
姜書予笑了，“沈先生估計要跳腳了。”
“不知道。”
姜書予見他身上沒有新鮮血跡滲出，伸出手戳了戳，“很疼吧。”
“還好，不過很快就會好的，以前都是這樣。”阿狗撓了撓頭，站在原地任她戳來戳去。
“唔，年輕人新陳代謝好，恢覆得快。”姜書予點頭。
“什麽是新陳代謝？”阿狗想了半天，也不記得自己在書上看到過這詞，難道是還沒學到？
她已經盡量避免說一些現代詞匯了，但是在熟悉的人面前還是會忍不住放松下來蹦出一兩個。
姜書予不在意的搖頭，“沒什麽。”
“走吧，我帶你去見見差點要了你小命的人，說不定能得到一些意外之喜。”
阿狗跟著她進了廚房，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瞬間撲鼻而來。
“嘔…”失算失算，忘記人有三急了，居然把他放在廚房一夜。
“這廚房不能要了。”姜書予站在門口一步都走不動，擡頭對著天空拼命深呼吸。
忍耐力超越常人的阿狗只是皺了下眉，然後眼都不眨的邁進去將人一把拎出來扔在院子裏。
精神緊繃，自我折磨了一夜的李肅剛剛睡著，立刻被徹骨寒意凍醒，一睜眼就瞧見被他下藥的人此刻殺神般看著他。
雖然面色有些虛弱，眼神卻狠戾。
下意識地將自己縮成一團，他知道自己此刻因為藥粉導致傷口紅腫發炎，已經開始發燒了。
幾乎沒等他們開口，就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倒豆子似的倒了個幹幹凈凈。
“我…我真的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是周楊，周楊說他跟你有仇，想要你死，我只是被他們收買了…”
“他們？”
“對，他們，還有裏正，等到謝庭死了，他名下的幾畝地就都歸周楊和裏正了，到時他們一人一半…，還有，還有，這事也跟趙家有關，他們用這種手段弄了不少地…”
“周楊這次回來，就是找裏正合作的，等到獨門獨戶好拿捏的都死完了，那些地就都是他們的了。”
李肅直到此刻事發，才發現自己收益最少風險卻最大，畢竟殺人下手的是他，出了事他就是頂鍋的。
“我…我只是收了一點錢，而且也沒弄出人命，你們放過我吧。”
姜書予放下遮住口鼻的手，想到那晚第一次去看地時她還感慨位置不錯，沒想到都是被事先安排好。
合著在他們謀劃裏，阿狗只是這幾畝地的中轉站，暫時寄存一下，等弄死了阿狗，無親無故沒人幫他申冤，沒人繼承他的遺產，到時候還不都是裏正說了算，好地都落在他們手上了。
再聯想到趙家的規模，姜書予心頭有些堵得慌，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才能讓他們奢靡成那個樣子。
想到這，她冷笑出聲，“第一次？”
李肅拼命掙紮跪了下去，一頭磕在地上，“我真的是第一次，周楊說這次的差事就是投名狀，若是幹好了他才會跟我長久合作，東西也是他們給我的，我…我不知道裏面放了當歸和亡星草，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有紙筆嗎？”姜書予問。
“沈先生有。”
掏出十文錢遞給他，“去，找沈先生租一會會，我寫幾個字。”
阿狗從善如流的接過錢，跑去隔壁，回來時也不出意外的將沈知季帶了回來。
他剛一來就瞧見李肅沒什麽人樣地跪在地上，他面上露出些不滿，這般手段與朝中那些酷吏有什麽區別。
“沈先生先別氣，等會看我寫完就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對他了。”姜書予擺出揮毫潑墨的架勢。
下筆卻直接驚呆了眾人眼珠，醜得猶如蚯蚓在爬。
第一列難看到自己都有些看不過去，她是沒用過毛筆寫字，但是鋼筆字還是不錯的，沒想到…毛筆字首秀翻的徹底。
“咳咳…”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放下筆，將寫廢的這頁紙揉成團扔到旁邊。
沈知季從她下筆的第一個字就看得眼睛都直了，每個字鬥大如掌心，更恐怖的是，字還不全，不是缺左就是少右。
堂堂尚書之女居然文墨不通。
就連剛識字沒多久的阿狗都露出同情的表情看她，好似找到了同類。
原來阿魚也不認字，可她卻讓沈先生教他識字讀書，實在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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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不能讓阿魚看出來他已經知道她不認字了，等以後他都學會了，再慢慢教阿魚好了，不能讓別人嘲笑她。
阿狗任重道遠的低下頭繼續研磨。
又寫廢了兩張後，姜書予放棄了，無視阿狗加油打氣的目光，對著沈知季笑得討好又獻媚。
“要不然我覆述，沈先生來寫？”
屬實無法再被她的醜字荼毒，看著她浪費紙墨，沈知季幾乎是立刻答應下來。
隨著姜書予一字一句將周裏正，周楊及趙家的陰謀說出來後，沈知季震驚覺得此刻自己手中的筆重若千斤。
看向李肅再也沒了什麽緩和之意，只有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狠意。
說得嘴巴都幹了，寫了滿滿三頁才算寫完。
姜書予蹲下身與李肅目光齊平，“想活嗎？”
對方幾乎是沒有思考，立刻回道，“想，想，我想。”
“如果你真的是第一次，那就簽字畫押。”她將三頁紙舉到李肅跟前，“這樣就算這份供詞交到府衙，你也罪不至死。”
李肅面露猶豫，是，在官府他罪不至死，可誰人不知道趙家在北境手眼通天，根本奈何不了他。
可如果趙家無事，事後知道這份供詞是他所簽，會不會放過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放心，我們也不是要找死，這份供詞是怕你突然報案抓我們，大家手裏互相都有把柄，才能相安無事，不然總不能真的殺你滅口吧。”
李肅已經領教過她一次笑瞇瞇的下狠手了，現在又看到她露出相同的笑，傷口鉆骨的疼，應激似的抖個不停。
“好，我簽。”先活著出去才是最重要，大不了他出去以後先去趙家主動把這事說了，換條活路。
“松綁。”
阿狗聞言，上前將他手上的布條松開。
雙手得到自由，李肅只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解放了，沒有一點掙紮地簽字畫押。
“我可以走了嗎？”低眉順眼地等著面前少女發話將他放走。
“當然。”姜書予小心疊好供詞放進自己腰間，心情大好，臉上笑容更勝剛才。
可李肅卻只覺得一陣寒意襲來。
沈知季以為她真的要將人放走，急得伸手阻攔。
“不過…能不能活下來，就看老天信不信你是第一次了。”
本以為可以逃過一劫，沒想到還有後續，李肅愕然擡頭，迎面被一掌劈下，翻著白眼不甘地暈了過去。
“可以啊小夥子，學得很快嘛。”姜書予還沒動手就被阿狗搶了先。
動作幹脆利索，跟她劈趙南寶時一模一樣，甚至比她力道還重，因為她似乎聽到了骨頭‘哢嚓’錯位的聲音。
被誇了，阿狗摸著頭傻笑。
“那現在怎麽辦？”
“等天黑扔山上去，能活下來就算他自己命大，我跟你一起。”
“不行。”阿狗一聽她要去，收起笑容表情嚴肅，“太危險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沈知季這下是真的氣得原地跳腳了，跺得腳都麻了，氣急敗壞道，“你們兩個誰都不許去，才剛撿了條小命回來又想去送死！”
“哈哈哈哈，那沈先生要親自去嗎？”姜書予被他動作逗得直樂。
這麽一說確實是個大難題，總不能一直關在家裏，動手弄死又實在是太傷人和。
沈知季走來走去猶豫好久，終於下定決心，“這人我來處理，天黑後你們將人拉去我院子裏，接下來的事情就與你們無關了。”
前兩日他在房子水缸下面發現了一個地窖入口，裏面已經空了，下去後沒有梯子根本上不來，如果將李肅放進去，把口封上…也就無人知曉了。
山路重重，失蹤個人，府衙也會太重視的。
他面上有種壓抑下的悲愴之情，姜書予可以確定，這位沈先生是要親自動手殺人幫他們以絕後患。
猶豫了許久，她才有些為難的問出憋在心中許久的問題，“你…是不是對阿狗的娘始亂終棄了？現在發現阿狗是你的孩子？”
這話一出，滿院寂靜。
阿狗和姜書予眼睜睜看著沈知季從脖子一路紅到頭頂，就跟紅綠燈變色似的，讓人咂舌。
然後，沈知季就說出了活到現在為止的第一句粗話，“放屁！你不要胡編亂造！”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阿狗毫無意外地收回目光，他自有記憶以後就沒見過自己父母，也不是沒有期待過。
只是在流放路上聽到那個岑參將打罵他時說過的一句，被親娘拋棄的野種，還不如早點死了算了。
這麽說來，他娘還在世，只是不想要他罷了。
現在的他幾乎是被全部打碎後又重新塑起的另一個阿狗，所以除了阿魚他可以誰都不在乎。
即便眼前這個真的是他爹，他也不會有什麽感覺。
沈知季反應大得不行，唾沫都要噴到她臉上了。
姜書予閉眼抹了把臉，淡然道，“好的…是我多想了。”
“那李肅就不勞您費心了，我會處理好的，以後還要麻煩您盡心教導阿狗。”
被拒絕，沈知季有些掛不住臉，但是最後一句話又讓他消了氣，挺直了後背，“那是自然。”
昨日回去後跟二房幾人徹夜長談許久，姜柏濟已經把一年後將她分出去單獨立戶的字據簽好了。
她不貪圖二房財產和田產，二房不貪圖她日後嫁妝和自由。這一年他們就如同現代合租室友，互相不過問，但是又要互相打掩護。
隨後她又跟姜柏濟聊了許久，知道如今王都大概怎麽一個情況。
原書男主林牧年的父親已經在她們離開王都時被封了勇毅侯，距離男主與新帝相遇的日期越來越近。
再過幾年大反派就會考進王都，和男主一文一武分庭抗爭。
但是如果…她把阿狗培養成狀元，奪了反派謝司珩的位置，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將來血流成河的場面？
當然了，如果阿狗文武雙全，男主是不是也可以換人？
這樣一來，朝中有人好辦事，整治像趙家這樣作惡多端的碩鼠豈不是更簡單？
哪像她現在顧及這麽多，還不如在末世時做事隨心所欲來得痛快。
姜書予對原書劇情有多深惡痛絕，就對阿狗成才抱有多大的期望。
沈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她此刻看向阿狗的目光包含深沈的期許，看得阿狗人生第一次出現了心慌的情緒。
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阿魚突然這樣看他。
抿了抿嘴唇，他有些不自在的，“阿魚…我會好好學的。”
心中又暗暗加了一句：學會後我再教你，以後給你賺好多好多的錢。
他記得阿魚最愛錢，每次看到錢笑瞇瞇的樣子可好看了。
兩人都不知道對方內心真實的想法已經南轅北撤，徹底跑偏。
若隱若現的臭味在空氣中飄蕩，姜書予表情凝重，“但是現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廚房……”
“誰來打掃。”
沈知季看著地上李肅滿身的汙穢，最先出聲，“我家中還有事，就不留了，你們自便。”
關門離去後，居然有種詭異的爽快，總算讓阿狗這個小兔崽子知道被人毫不留情地關門離開是什麽心情了。
姜書予看向阿狗，咧著嘴笑得可開心了，“那你處理一下吧，但是那些東西不要扔外面，全都到一起放在外面曬一曬，什麽時候幹了什麽時候放水缸裏哈。”
這可是天然的有機肥啊，一點都不能放過。
阿狗皺眉，有些抵觸，“放進水缸？”
“對，就是放土的那個水缸。”姜書予有種不顧人死活的幹脆，反應過來後捧著肚子大笑。
“抱歉吶，我忘了你睡那屋，受不了的話還是先把水缸放別的房間。”
說完踮腳摸了摸阿狗的頭，把他本身就已經卷得有些亂糟糟的頭發揉得更加淩亂。
嗯，手感超好。
很快姜書予悲催地發現空間裏的成品食物已經徹底吃完了，雖然裏面還有很多食材，但是以後要吃只能自己做了。
無奈只能煮了一鍋清水面湯，吃得她心塞不已。
在這一瞬間，她突然又覺得，學文也是學，學武也是學，不如再讓阿狗多學一門廚藝？
不都說技多不壓身嗎？
阿狗捧著碗在一旁吃的正歡，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又被姜書予寄予了一重厚望。
不過這事也不急，等她找到合口味的廚師師父再說。
兩人吃完飯天色徹底暗下去，黑雲遮月，不見一絲光亮，風勢漸漸大了起來，夾雜著星點雪花，刮在人臉上有些疼。
以免夜長夢多，兩人還是拎著李肅出了門。
只是沒想到天氣這麽差的晚上居然還能與人撞上，一輛系著紅綢掛著紅燈籠的馬車停在不遠處姜家門口。
燈籠上大寫的趙字讓人一眼就看到。
姜書華還真的要被納進趙家了？大夫人能舍得？
半夜娶親，還碰到這種鬼天氣，場面屬實太詭異，姜書予把李肅扔在腳邊躲在樹後偷看。
沒一會，姜雲驄扶著一個頭蓋紅布的瘦弱新娘走了出來，嗚咽哭聲斷斷續續傳進姜書予耳中。
要上馬車時，新娘突然拉住姜雲驄手臂不住地搖頭。
“妹妹。”姜雲驄邊說邊咬牙拂去她的手，“你就安心去吧，家中有我看顧不會有事的，趙三爺與我關系甚篤，日後也會好好對你的，咱們一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隨後幾乎是硬推著將人推進了馬車中。
“我妹妹自小被嬌寵慣了，日後若有不懂事的地方，還望金石兄多多提點美言。”姜雲驄擦了擦額上的汗，對著趙南寶的隨身侍從極盡討好。
即便已經落到這種地步，也不忘塞給對方一錠銀子。
趙金石顛了顛銀子重量，滿意的笑了，“以後姜公子的妹妹可就是趙家的主子了，主要能抓住趙三爺的心，往後就是主子提點我這個做下人的了。”
兩人心照不宣地來回客氣，絲毫不顧及車內哭個不停的正主。
謔，還真的給送出去了。
“嘖嘖嘖，真是個狠人啊。”
居然能把自己妹妹嫁給趙南寶那副尊容的人…
正感慨著，暈了一天的李肅扶著歪了的脖子悠悠轉醒，“嗯…”
聲音還沒徹底發出來又被姜書予一掌劈下，再次暈了過去。
“好了，這下脖子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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爐火中的柴火越燒越旺, 傳來‘劈裏啪啦’的碎裂聲。
李肅只覺得自己一睜眼就遇到了羅剎，疼得在地上打滾，止不住的求饒。
“我錯了饒了我吧, 姑奶奶…求求你了。”
姜書予悠閑地挖了挖耳朵, “你確定那個藥是自己眼花放錯了？”
“是是是，真的是我老眼昏花…”李肅喘著粗氣痛哭流涕道, “你放過我吧。”
“嘁。”姜書予不以為意, 從火爐中隨手又挑了一根木棍，舉到跟前吹掉明火。
“按你所說，當歸是眼花放錯的, 那藥粉裏的亡星草呢？”
說著面無表情的換了個地方戳下去, 這次甚至都能聽到燒紅的木棍與皮肉觸碰瞬間‘滋滋’的焦灼聲。
李肅叫聲淒厲異常。
“啊——亡星草……亡星草與七星草相似，我真的眼花搞錯了！！”
他以頭搶地，疼得痙攣抽搐，汗水混著眼淚和鼻涕糊了滿地。
“哦？”
“你把亡星草當成七星草采摘後，帶回家曬幹，然後挑選出來研磨成粉, 再精心裝瓶，結果卻搞錯了，是這個意思嗎？”
“不像的。”桑晴有些耿直又認真地說道，“亡星草葉肥邊有鋸齒，七星草細窄邊緣圓潤, 不可能會認錯的。”
木棍的溫度已經低了下去, 姜書予用發黑碳化的尖頭一下一下戳在李肅的臉上, 嚇得他閉著眼抖個不停。
“李大夫, 桑大夫的話你聽到了嗎？”
“她懂什麽！”李肅突然暴起，上半身弓成一道彎, 對著桑晴吼道，“天煞孤星的賤人，你根本什麽都不懂，在這胡說八道！”
“你別信她，她祖父就是因為治死了人才被苦主殺了的，這事整個青水村人盡皆知，你千萬別相信她。”
姜書予第一反應就是，醫鬧還有理了？
再看他猙獰狼狽的樣子更是心煩，擡腳將人踢翻在地。
對著已經呆楞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反應的桑晴道，“接下來的畫面可能會比較難看，桑大夫害怕的話可以先去正房等我。”
桑晴抱著碗，反應遲鈍地“啊？”了一句，伴隨著李肅惱羞成怒的斥罵，喝掉最後一口湯後站起身。
走至門口，扶著門框回頭道，“我祖父當初沒有治死人，那人來時就已經沒氣了，我還小時他還曾說，行醫是為了救死扶傷，救不活和故意去害人是兩回事 ，若是違背了這點，便算不得大夫了。”
“當歸加亡星草，你就是想要人命的。”
她說完也不管身後李肅越發難聽的辱罵叫囂，轉身關上門。
“好了，現在就只剩下我們兩，你也別藏著掖著了。”姜書予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居高臨下地看著匍匐在地的李肅。
冷冷道，“最後一遍，到底是誰讓你害人的。”
“沒…沒有人，你最好快點放開我，私下用刑，你…你你不會有好下場的，我定要去府衙告你。”
李肅一改祈求態度，猶如死豬般靠在墻邊，眼神兇狠有氣無力地說道。
“可以啊，只要李大夫用了自己的藥後依舊能安然無恙就隨你報官。”姜書予嘴角連冷笑都無法維持了。
暖氣盎然的房間內，少女背光而立，從他的角度看不清面前人的五官表情，只覺得這一刻黑雲傾壓，空氣稀薄如紙，李肅後背噌噌冒著冷汗，大口大口吸氣，手腳冰涼直打擺子。
“你，你什麽意思？”
姜書予沈默不言，隨手撿起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用尖銳的一面按在他被灼燒的傷口上，用力一劃，鮮血瞬間湧出。
這還不算結束，忽略李肅的慘叫，她從腰後摸出一包藥粉。
“眼熟嗎？你開給我的，消炎止血的哦，受傷了不上藥可怎麽行。”
李肅瞬間感到自己渾身力氣被抽走，這藥粉是什麽功效沒人比他更清楚。
“不不不，我不要，你走開！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這是草菅人命！滾開！”
“你也知道是草菅人命？！”
姜書予說完一腳將人踩在地上，動憚不得。
陰沈著臉將藥粉灑進他傷口上，然後站在一旁冷眼看他哀嚎著在地上打滾，企圖將傷口上的藥粉全部蹭掉。
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氣息，李肅雙眼紅腫，整潔幹凈的棉衣已經被折騰的滾滿灰塵，有的地方還被扯破露出成團白棉，他癱在地上，神情絕望。
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
聲音顫抖嘶啞，帶著哭腔，斷斷續續抽搐地說道，“我說…我說，你給我擦掉，我…我說還不行嗎！”
“先說。”冷漠到沒有任何波瀾。
“是周裏正，和……”李肅臉貼在地面，聲音越來越低，“和周楊。”
姜書予手指一下一下點著腿邊，不知道在想什麽。
見她沒反應，李肅聲音大了些，“真的，是他們給我錢讓我這麽幹的，我，我有他們給我的銀票，就在藥箱的夾層裏，不信你去看，我也是被逼的，他們一個裏正，一個混混，我也害怕被報覆，不然我…我一個大夫怎麽可能會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
“他們兩個是什麽關系，為什麽要謝庭的命。”雖然這兩個人在她意料之中，但是兩人是因為什麽攪合在一起達成共識的呢？
“我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麽怎麽會告訴我呢，我只是拿錢辦事而已。”
“唔，懂了。”姜書予點點頭。
“你，你快給我擦掉，放了我吧，這事我不會說出去的，真的。”
“當然要擦掉啊，萬一你死這裏多晦氣。”姜書予輕笑。
李肅不由得舒了一口氣，可接下來的話又再次把他打入谷底。
“但是時間不夠，你再多享受會吧，等，嗯…”她狀似思考地摸了下下巴，“等到明天早上吧，這樣你就該知道以後不能隨便抓錯藥了。”
“說不定也能想起來那兩個人到底是為了什麽，你說對不對？”
自覺完美的給自己鼓了個掌，轉身瀟灑離去，把身後的哭嚎祈求一並關在廚房內。
正房裏站著四個人，幾乎將房間占滿。
姜書予問了桑晴阿狗的情況，確定已經沒有危險後付了診金。
她特意多付了三分之一，被桑晴退回到她手中，“不用這麽多，已經夠了。”
“夜半風雪重，這是辛苦費，你拿著吧。”姜書予不由分說的把錢又拍回她手心。
畢竟這錢是她白得來的，用起來肉疼的感覺少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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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的狼肉被凍得已經發硬，再放兩天怕是只能做風幹肉了，姜書予剛才試了，扛一頭都費勁。
於是只好再次麻煩周天縱，“周大哥有沒有什麽賣獵物的門路？幫我們把院中的狼肉和狼皮處理一下。”
常年就靠賣野味生活，周天縱自然熟門熟路，立馬應下來，“確定要賣的話我明天就去，免得時間久了賣不上價，只是那狼皮實在難得，確定不留一塊嗎？做成狼皮褥子很暖和的，也花不了幾個錢。”
姜書予思忖一會道，“那就留一塊吧，另外，如果主顧不要狼骨的話，可以把狼骨頭留一些給我，這次賣出去的總價可給你提一成利，麻煩你多費心。”
動物的骨骼經過燒制後粉碎，就可以作為磷肥使用了，剛好第二批秧苗可以用上。
“哪裏的話，謝兄弟也是因為救我才受了這麽重的傷，我還一直沒發現，怎麽能收你們錢，這不是打我臉嗎。”周天縱死活不願意接受，連連擺手。
姜書予砸吧砸吧嘴，見他激動的樣子實在不好意思說出阿狗並非是為了救他，只是貪圖狼肉想要賣錢這個殘忍真相。
抱著所剩不多的良心，‘勉強’接受對方謝意，只等收錢了。
“這次多謝你了。”沈知季紅著眼睛對她拱手行禮，看得姜書予眼皮直跳。
想質問他站在什麽位置跟她說這話，又怕自己太過直白會傷了這老頭的心，把人氣走，只好暫時忍下。
將廚房裏的情況跟他交代一番，“等明天我過來了會親自處理，你千萬不要給他松綁。”
沈知季應下後專心去照顧阿狗。
安排完能想起來的所有事情已經很晚了，也不知道二房人有沒有給她留門，畢竟分家後她們就沒有再見過了，現在必須要回去一趟，有些事情是要當面說清楚比較好。
“桑大夫今晚能否留宿一夜，萬一阿狗再有意外也好應對。”
桑晴點了點頭，“姜姑娘放心去忙吧，我會等到他醒過來再離開的。”
*
昏迷不醒的時間裏，阿狗能感受到身邊有人，但是眼皮太重始終睜不開。
腦海中血色浸染的鐵籠和流放路上他與阿魚相依為命的畫面，一幅接替一幅的出現。
突然，畫面固定，那些熟悉的，帶著滿眼惡意和猙獰笑意的面孔始終圍繞著他。
“獸奴還想有朋友，你配嗎？”
“哈哈哈哈，我不過給他扔了一塊肉，他就對我笑，太逗了。”
“可不是，之前我偷偷翻進來，同他說只要幫我贏下兩場鬥獸就帶他出去，他激動得都快哭了，我用贏來的錢去醉春樓瀟灑了好幾夜。”
“你們猜，我要是把他從籠子裏放出來，他會不會感動到跪下給我□□？”
“要不然你試試？”
“哈哈哈哈哈哈…”
那是他無數次在心底生出渴望後，徹底認識到了欺騙是什麽滋味。
刺耳的笑聲和無數的背叛捉弄，讓掙脫枷鎖的他忍不住出手，兩死五傷。
自此他也徹底失去自由，被鞭打折磨兩年，然後又像是扔垃圾般賣給另一個人。
這段回憶始終帶著揮之不去的朦朧血色。
不過，好在…好在他遇到了阿魚，阿魚給他吃藥，帶他逃難，給他吃自己從未吃過的東西，不會嫌棄他的靠近…
最後一次攢足的勇氣，沒有被欺騙…
清晨，第一縷陽光還未穿透濃重夜色的帷幔，天際泛起淡淡的魚肚白，星辰逐漸隱去，只留下最亮的幾顆依依不舍的告別著夜色。
鼻尖熟悉的味道越來越淡，直到再也聞不出。
阿狗終於自噩夢中醒來，呢喃道，“阿魚！”
幾乎在他出聲的一瞬間 ，整個人也從床上彈跳起來，後背上傳來火燒般的炙熱痛感，他卻好似無知無覺，只是微微蹙了下眉。
垂頭看著自己被上身被白紗布包裹著，有些不自在的擡了下手臂，還好，動作自如。
胸膛快速起伏，遍布舊傷的鎖骨上汗津粼粼。
掃視了一整圈，沒有那個矮冬瓜，很好。
但是這三個人也都不是自己想見的人，他翻身下床。
動靜不大卻將床邊的沈知季吵醒，“阿狗，你醒了？！”
驚喜的聲音把另外兩人也叫醒，桑晴揉著眼睛看向床邊站著人。
清醒著的阿狗與昨天趴在床上的阿狗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桑晴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與他對視了，慌亂地撇過頭去，對上一旁的周天縱，尷尬地咧了咧嘴。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沈知季拉著他手臂問道。
“沒有。”阿狗搖了搖頭，反問，“阿魚呢？”
“……”沈知季無奈撇了撇嘴，感謝姜書予歸感謝，他內心深處還是覺得此人太危險，游離於規則之外，對什麽都好似不太在意，所以不想讓阿狗與她牽扯過多。
他沒有回答，反而開始數落起來，“你看看你自己，知不知道差點小命都沒了，下次不能再去做這種危險的事情。”
“這次有桑大夫救你的命，下次可就不一定這麽幸運了。”
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沒有提及阿魚半個字，即便是自己的老師，知道尊師重道是何意思的阿狗也已經開始煩躁了。
抓了抓有些淩亂擋住視線的碎發，他再次問，“阿魚呢？她剛才還在的。”
他夢到阿魚說要離開，不能帶他一起走。
這怎麽能行，無論去哪，他們都應該在一起才行，這世上他只信她一人。
“姜姑娘回去了，就是她請我來給你治病的……”桑晴覺得他身上嘯殺氣息很重，說話時不敢擡頭，只小聲的將事情一點一點都告訴他。
尤其是說到姜書予誇了她的刀時，聲音都提高了不少，眼睛亮晶晶的，手下不停的摩挲著藥箱。
連同發現他被人下藥，姜書予當著她面用小木棍燙人的手段也都說了出來，語氣興奮又欽佩。
阿狗摸著自己胸口的白紗布，煩躁不安的情緒漸漸消散，重新坐回床上，嘴角緩緩勾起露出點笑意。
他就知道阿魚不會不管他。
獨自回味了一會後沙啞道，“阿魚就是很厲害。”
過去他生病受傷都是全憑自己硬生生扛下來，從未看過大夫，更別說吃藥什麽的，第一次知道藥是什麽滋味還是阿魚給他的。
反應最大的沈知季驚訝不已，完全不知道兩人在廚房還做了這種事，只以為單純把李肅困在那不讓走罷了。
“她…她怎麽能幹出這種事情，這可是綁架傷人！！萬一李肅要報官，阿狗也會被牽連，她總不能真將人殺了吧。”
事情出在阿狗的院子裏，首當其沖的就是房子主人。
沈知季只恨自己太過擔心阿狗傷勢，一夜都沒去廚房看一眼，讓姜書予做出這不知輕重的事情，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還活著。
周天縱聽得一楞一楞的，第一反應是看向桑晴，生怕她看到那些畫面後害怕留下陰影。
結果卻看到桑晴一雙眼睛泛著光，甚至還能反駁一二，“可是李肅是真的想要害人性命，姜姑娘也只是想知道事情真相。”
沈知季自然知道，但還是無法茍同，“就算是惡貫滿盈的壞人被抓後也應該正常審問，剛出手就這般血腥，實在不妥。”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總會讓他說出實情的。”
桑晴沈吟片刻後搖了搖頭，“那他就是不招呢？生死相關，怎麽可能僅憑三言兩語就能勸他說真話。”
要真是這樣簡單，她祖父也不會死得那樣慘了。
“先禮後兵總要做到，可她卻太過暴戾…”沈知季皺眉反駁，卻被阿狗打斷。
“若是阿魚出事，我會直接要了他的命。”阿狗擡眸看向他，目光深邃平靜，可是沈知季卻好像透過無波湖面看到他深處即將翻滾上岸的滔天巨浪。
“沈先生為什麽總是對阿魚有偏見。”
沈知季有一瞬間的僵硬。
剛見他的時候他連話都說不清楚，眼中對姜書予的依賴一清二楚，他費盡心思教了許久，終於讓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樣溝通，思考。
更多的是想要讓兩人知道避嫌。
現如今，轉過頭卻被他不動聲色的警告，沈知季一陣心酸。
“我只是覺得她做事太過偏激，以後怕是會留下禍患。”對著這張臉，他始終無法做到真的生氣不管，只得解釋。
“也許沈先生心中有許多可以解決問題的方法，可也不能就說阿魚做得不對，我的命是阿魚救的，之前是，現在是。”
“而且我很開心阿魚因為我受傷而生氣，她很在意我。”少年不懂遮掩心事，熱烈直白的話聽得其他三人面頰有些發燙。
阿狗卻毫不在意，外面天已經徹底亮了，他重新躺回床上，等待阿魚來看他。
擺了擺手，催他們趕緊走，“我已經沒事了，你們走吧。”
這麽多人在，他跟阿魚都沒辦法好好說話了。
三人離開後，房間重歸安靜，阿狗昨晚睡了一夜，現在怎麽也睡不著，起身習慣性的向床尾拐角走去，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水缸裏的幼苗都已經被阿魚拔幹凈了。
如今只剩下一堆不知道混了些什麽東西，光禿禿的黑土，散發著微微難聞的氣味。
他最擅長的就是安靜地坐著，什麽都不幹，等著一場又一場隨時會要他命的獸鬥。
所以姜書予來的時候，就見他老實得像是一顆呆呆豎立的小草，盯著水缸一動不動。
本來還想再觀察一會的，結果他好像背後長了眼睛，驀地轉身，準確無誤地一眼盯上她。
“你來啦。”
對方口氣中的雀躍太明顯，姜書予避無可避，“你在等我？”
“嗯，桑大夫說你今天會過來，我就沒去沈先生那上課。”
姜書予笑了，“沈先生估計要跳腳了。”
“不知道。”
姜書予見他身上沒有新鮮血跡滲出，伸出手戳了戳，“很疼吧。”
“還好，不過很快就會好的，以前都是這樣。”阿狗撓了撓頭，站在原地任她戳來戳去。
“唔，年輕人新陳代謝好，恢覆得快。”姜書予點頭。
“什麽是新陳代謝？”阿狗想了半天，也不記得自己在書上看到過這詞，難道是還沒學到？
她已經盡量避免說一些現代詞匯了，但是在熟悉的人面前還是會忍不住放松下來蹦出一兩個。
姜書予不在意的搖頭，“沒什麽。”
“走吧，我帶你去見見差點要了你小命的人，說不定能得到一些意外之喜。”
阿狗跟著她進了廚房，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瞬間撲鼻而來。
“嘔…”失算失算，忘記人有三急了，居然把他放在廚房一夜。
“這廚房不能要了。”姜書予站在門口一步都走不動，擡頭對著天空拼命深呼吸。
忍耐力超越常人的阿狗只是皺了下眉，然後眼都不眨的邁進去將人一把拎出來扔在院子裏。
精神緊繃，自我折磨了一夜的李肅剛剛睡著，立刻被徹骨寒意凍醒，一睜眼就瞧見被他下藥的人此刻殺神般看著他。
雖然面色有些虛弱，眼神卻狠戾。
下意識地將自己縮成一團，他知道自己此刻因為藥粉導致傷口紅腫發炎，已經開始發燒了。
幾乎沒等他們開口，就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倒豆子似的倒了個幹幹凈凈。
“我…我真的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是周楊，周楊說他跟你有仇，想要你死，我只是被他們收買了…”
“他們？”
“對，他們，還有裏正，等到謝庭死了，他名下的幾畝地就都歸周楊和裏正了，到時他們一人一半…，還有，還有，這事也跟趙家有關，他們用這種手段弄了不少地…”
“周楊這次回來，就是找裏正合作的，等到獨門獨戶好拿捏的都死完了，那些地就都是他們的了。”
李肅直到此刻事發，才發現自己收益最少風險卻最大，畢竟殺人下手的是他，出了事他就是頂鍋的。
“我…我只是收了一點錢，而且也沒弄出人命，你們放過我吧。”
姜書予放下遮住口鼻的手，想到那晚第一次去看地時她還感慨位置不錯，沒想到都是被事先安排好。
合著在他們謀劃裏，阿狗只是這幾畝地的中轉站，暫時寄存一下，等弄死了阿狗，無親無故沒人幫他申冤，沒人繼承他的遺產，到時候還不都是裏正說了算，好地都落在他們手上了。
再聯想到趙家的規模，姜書予心頭有些堵得慌，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才能讓他們奢靡成那個樣子。
想到這，她冷笑出聲，“第一次？”
李肅拼命掙紮跪了下去，一頭磕在地上，“我真的是第一次，周楊說這次的差事就是投名狀，若是幹好了他才會跟我長久合作，東西也是他們給我的，我…我不知道裏面放了當歸和亡星草，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有紙筆嗎？”姜書予問。
“沈先生有。”
掏出十文錢遞給他，“去，找沈先生租一會會，我寫幾個字。”
阿狗從善如流的接過錢，跑去隔壁，回來時也不出意外的將沈知季帶了回來。
他剛一來就瞧見李肅沒什麽人樣地跪在地上，他面上露出些不滿，這般手段與朝中那些酷吏有什麽區別。
“沈先生先別氣，等會看我寫完就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對他了。”姜書予擺出揮毫潑墨的架勢。
下筆卻直接驚呆了眾人眼珠，醜得猶如蚯蚓在爬。
第一列難看到自己都有些看不過去，她是沒用過毛筆寫字，但是鋼筆字還是不錯的，沒想到…毛筆字首秀翻的徹底。
“咳咳…”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放下筆，將寫廢的這頁紙揉成團扔到旁邊。
沈知季從她下筆的第一個字就看得眼睛都直了，每個字鬥大如掌心，更恐怖的是，字還不全，不是缺左就是少右。
堂堂尚書之女居然文墨不通。
就連剛識字沒多久的阿狗都露出同情的表情看她，好似找到了同類。
原來阿魚也不認字，可她卻讓沈先生教他識字讀書，實在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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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不能讓阿魚看出來他已經知道她不認字了，等以後他都學會了，再慢慢教阿魚好了，不能讓別人嘲笑她。
阿狗任重道遠的低下頭繼續研磨。
又寫廢了兩張後，姜書予放棄了，無視阿狗加油打氣的目光，對著沈知季笑得討好又獻媚。
“要不然我覆述，沈先生來寫？”
屬實無法再被她的醜字荼毒，看著她浪費紙墨，沈知季幾乎是立刻答應下來。
隨著姜書予一字一句將周裏正，周楊及趙家的陰謀說出來後，沈知季震驚覺得此刻自己手中的筆重若千斤。
看向李肅再也沒了什麽緩和之意，只有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狠意。
說得嘴巴都幹了，寫了滿滿三頁才算寫完。
姜書予蹲下身與李肅目光齊平，“想活嗎？”
對方幾乎是沒有思考，立刻回道，“想，想，我想。”
“如果你真的是第一次，那就簽字畫押。”她將三頁紙舉到李肅跟前，“這樣就算這份供詞交到府衙，你也罪不至死。”
李肅面露猶豫，是，在官府他罪不至死，可誰人不知道趙家在北境手眼通天，根本奈何不了他。
可如果趙家無事，事後知道這份供詞是他所簽，會不會放過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放心，我們也不是要找死，這份供詞是怕你突然報案抓我們，大家手裏互相都有把柄，才能相安無事，不然總不能真的殺你滅口吧。”
李肅已經領教過她一次笑瞇瞇的下狠手了，現在又看到她露出相同的笑，傷口鉆骨的疼，應激似的抖個不停。
“好，我簽。”先活著出去才是最重要，大不了他出去以後先去趙家主動把這事說了，換條活路。
“松綁。”
阿狗聞言，上前將他手上的布條松開。
雙手得到自由，李肅只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解放了，沒有一點掙紮地簽字畫押。
“我可以走了嗎？”低眉順眼地等著面前少女發話將他放走。
“當然。”姜書予小心疊好供詞放進自己腰間，心情大好，臉上笑容更勝剛才。
可李肅卻只覺得一陣寒意襲來。
沈知季以為她真的要將人放走，急得伸手阻攔。
“不過…能不能活下來，就看老天信不信你是第一次了。”
本以為可以逃過一劫，沒想到還有後續，李肅愕然擡頭，迎面被一掌劈下，翻著白眼不甘地暈了過去。
“可以啊小夥子，學得很快嘛。”姜書予還沒動手就被阿狗搶了先。
動作幹脆利索，跟她劈趙南寶時一模一樣，甚至比她力道還重，因為她似乎聽到了骨頭‘哢嚓’錯位的聲音。
被誇了，阿狗摸著頭傻笑。
“那現在怎麽辦？”
“等天黑扔山上去，能活下來就算他自己命大，我跟你一起。”
“不行。”阿狗一聽她要去，收起笑容表情嚴肅，“太危險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沈知季這下是真的氣得原地跳腳了，跺得腳都麻了，氣急敗壞道，“你們兩個誰都不許去，才剛撿了條小命回來又想去送死！”
“哈哈哈哈，那沈先生要親自去嗎？”姜書予被他動作逗得直樂。
這麽一說確實是個大難題，總不能一直關在家裏，動手弄死又實在是太傷人和。
沈知季走來走去猶豫好久，終於下定決心，“這人我來處理，天黑後你們將人拉去我院子裏，接下來的事情就與你們無關了。”
前兩日他在房子水缸下面發現了一個地窖入口，裏面已經空了，下去後沒有梯子根本上不來，如果將李肅放進去，把口封上…也就無人知曉了。
山路重重，失蹤個人，府衙也會太重視的。
他面上有種壓抑下的悲愴之情，姜書予可以確定，這位沈先生是要親自動手殺人幫他們以絕後患。
猶豫了許久，她才有些為難的問出憋在心中許久的問題，“你…是不是對阿狗的娘始亂終棄了？現在發現阿狗是你的孩子？”
這話一出，滿院寂靜。
阿狗和姜書予眼睜睜看著沈知季從脖子一路紅到頭頂，就跟紅綠燈變色似的，讓人咂舌。
然後，沈知季就說出了活到現在為止的第一句粗話，“放屁！你不要胡編亂造！”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阿狗毫無意外地收回目光，他自有記憶以後就沒見過自己父母，也不是沒有期待過。
只是在流放路上聽到那個岑參將打罵他時說過的一句，被親娘拋棄的野種，還不如早點死了算了。
這麽說來，他娘還在世，只是不想要他罷了。
現在的他幾乎是被全部打碎後又重新塑起的另一個阿狗，所以除了阿魚他可以誰都不在乎。
即便眼前這個真的是他爹，他也不會有什麽感覺。
沈知季反應大得不行，唾沫都要噴到她臉上了。
姜書予閉眼抹了把臉，淡然道，“好的…是我多想了。”
“那李肅就不勞您費心了，我會處理好的，以後還要麻煩您盡心教導阿狗。”
被拒絕，沈知季有些掛不住臉，但是最後一句話又讓他消了氣，挺直了後背，“那是自然。”
昨日回去後跟二房幾人徹夜長談許久，姜柏濟已經把一年後將她分出去單獨立戶的字據簽好了。
她不貪圖二房財產和田產，二房不貪圖她日後嫁妝和自由。這一年他們就如同現代合租室友，互相不過問，但是又要互相打掩護。
隨後她又跟姜柏濟聊了許久，知道如今王都大概怎麽一個情況。
原書男主林牧年的父親已經在她們離開王都時被封了勇毅侯，距離男主與新帝相遇的日期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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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她把阿狗培養成狀元，奪了反派謝司珩的位置，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將來血流成河的場面？
當然了，如果阿狗文武雙全，男主是不是也可以換人？
這樣一來，朝中有人好辦事，整治像趙家這樣作惡多端的碩鼠豈不是更簡單？
哪像她現在顧及這麽多，還不如在末世時做事隨心所欲來得痛快。
姜書予對原書劇情有多深惡痛絕，就對阿狗成才抱有多大的期望。
沈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她此刻看向阿狗的目光包含深沈的期許，看得阿狗人生第一次出現了心慌的情緒。
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阿魚突然這樣看他。
抿了抿嘴唇，他有些不自在的，“阿魚…我會好好學的。”
心中又暗暗加了一句：學會後我再教你，以後給你賺好多好多的錢。
他記得阿魚最愛錢，每次看到錢笑瞇瞇的樣子可好看了。
兩人都不知道對方內心真實的想法已經南轅北撤，徹底跑偏。
若隱若現的臭味在空氣中飄蕩，姜書予表情凝重，“但是現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廚房……”
“誰來打掃。”
沈知季看著地上李肅滿身的汙穢，最先出聲，“我家中還有事，就不留了，你們自便。”
關門離去後，居然有種詭異的爽快，總算讓阿狗這個小兔崽子知道被人毫不留情地關門離開是什麽心情了。
姜書予看向阿狗，咧著嘴笑得可開心了，“那你處理一下吧，但是那些東西不要扔外面，全都到一起放在外面曬一曬，什麽時候幹了什麽時候放水缸裏哈。”
這可是天然的有機肥啊，一點都不能放過。
阿狗皺眉，有些抵觸，“放進水缸？”
“對，就是放土的那個水缸。”姜書予有種不顧人死活的幹脆，反應過來後捧著肚子大笑。
“抱歉吶，我忘了你睡那屋，受不了的話還是先把水缸放別的房間。”
說完踮腳摸了摸阿狗的頭，把他本身就已經卷得有些亂糟糟的頭發揉得更加淩亂。
嗯，手感超好。
很快姜書予悲催地發現空間裏的成品食物已經徹底吃完了，雖然裏面還有很多食材，但是以後要吃只能自己做了。
無奈只能煮了一鍋清水面湯，吃得她心塞不已。
在這一瞬間，她突然又覺得，學文也是學，學武也是學，不如再讓阿狗多學一門廚藝？
不都說技多不壓身嗎？
阿狗捧著碗在一旁吃的正歡，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又被姜書予寄予了一重厚望。
不過這事也不急，等她找到合口味的廚師師父再說。
兩人吃完飯天色徹底暗下去，黑雲遮月，不見一絲光亮，風勢漸漸大了起來，夾雜著星點雪花，刮在人臉上有些疼。
以免夜長夢多，兩人還是拎著李肅出了門。
只是沒想到天氣這麽差的晚上居然還能與人撞上，一輛系著紅綢掛著紅燈籠的馬車停在不遠處姜家門口。
燈籠上大寫的趙字讓人一眼就看到。
姜書華還真的要被納進趙家了？大夫人能舍得？
半夜娶親，還碰到這種鬼天氣，場面屬實太詭異，姜書予把李肅扔在腳邊躲在樹後偷看。
沒一會，姜雲驄扶著一個頭蓋紅布的瘦弱新娘走了出來，嗚咽哭聲斷斷續續傳進姜書予耳中。
要上馬車時，新娘突然拉住姜雲驄手臂不住地搖頭。
“妹妹。”姜雲驄邊說邊咬牙拂去她的手，“你就安心去吧，家中有我看顧不會有事的，趙三爺與我關系甚篤，日後也會好好對你的，咱們一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隨後幾乎是硬推著將人推進了馬車中。
“我妹妹自小被嬌寵慣了，日後若有不懂事的地方，還望金石兄多多提點美言。”姜雲驄擦了擦額上的汗，對著趙南寶的隨身侍從極盡討好。
即便已經落到這種地步，也不忘塞給對方一錠銀子。
趙金石顛了顛銀子重量，滿意的笑了，“以後姜公子的妹妹可就是趙家的主子了，主要能抓住趙三爺的心，往後就是主子提點我這個做下人的了。”
兩人心照不宣地來回客氣，絲毫不顧及車內哭個不停的正主。
謔，還真的給送出去了。
“嘖嘖嘖，真是個狠人啊。”
居然能把自己妹妹嫁給趙南寶那副尊容的人…
正感慨著，暈了一天的李肅扶著歪了的脖子悠悠轉醒，“嗯…”
聲音還沒徹底發出來又被姜書予一掌劈下，再次暈了過去。
“好了，這下脖子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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