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瓊花城。

午後的陽光帶著熾熱的觸感炙烤著每一寸土地，楚光瀚一襲錦繡龍袍矗立在皇宮的禦花園的香亭之內，面前是滿池的荷花，艷麗的淡粉就像舞姬霓裳的彩練，身後聚集著侍立成群的宮女太監，許是這滿池的荷花競相綻放的美艷，連帶著楚光瀚的心情也變得愜意些許。

深紫色宮袍的小太監一臉急切的穿過禦花園長長的回廊，欲將面聖覲見，跪拜在數步之遙之外宣道：“啟稟聖上，聖天閣大閣領蕭祚仁有急報啟奏！”

小太監一路狂奔至此已是面紅耳赤，可見事態的緊急，楚光瀚微微回身側目，小太監面露的急色讓他的心中劃過一絲不安，最終輕輕囁嚅了雙唇道：“宣！”

蕭祚仁今日受到楚光瀚的任命，一直都在調查倭寇逆黨一事，難道是有了眉目？

楚光瀚揣度之間，蕭祚仁的身影已經急匆匆的走來，楚光瀚長袖一揮摒退左右，香亭之內霎時只剩下君臣二人，蕭祚仁跪拜的瞬間被楚光瀚攔住道：“免，何事報知於朕！”

蕭祚仁面色凝重，呼吸急促，聞言即刻從衣袖之中取出一封黃蠟塗抹加密的信箋呈遞楚光瀚，同時小聲說道：“嶺南道中軍大都督趙無極，聯合惠州都護府大將軍吳尚融連夜發來的交州密報！”

楚光瀚的眸光劃過一束淩亂：“交州？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一邊說著，楚光瀚一邊接過了蕭祚仁手中的信箋，上面的內容讓楚光瀚的臉色也逐漸的凝重下來，剛剛欣賞荷花的恬淡表情早已不覆存在，取而代之的一抹冰冷的肅殺之色。

“趙將軍心中說道，安南國戍邊精銳今日連頻頻多方調動，看似在進行著某種大規模的軍事演習，趙將軍由恐局勢對我大殷不利，安南國雖然地處邊陲，國境不過彈丸，然而其不乏虎狼之師，我等不得不防！”蕭祚仁趁著楚光瀚閱讀信箋的過程一點點的將信中的內容梗概給他聽。

楚光瀚一聲冷哼：“就憑他小小安南國，也想貪圖我泱泱華夏？別怪朕目中無人，朕若真心貪圖安南國那滄海一粟之地，何須月餘，便可直接兵臨城下！”

蕭祚仁臉上的凝重絲毫未減，聞言之後頓首再道：“啟稟聖上，憑我大殷國力，面對區區小國自然無需重視，然而我們卻不得不提防隱藏於暗處的倭寇。經歷揚州和荊州兩場大戰，倭寇對我國土虎視眈眈，安南國偏偏在這個時機在邊境進行大規模的演習意圖不軌，不得不令人多心，會不會是安南人暗中勾結了倭寇！”

蕭祚仁對局勢的分析一向是群臣之中的佼佼者，這也是楚光瀚至今都讓他執掌聖天閣重用他的原因。蕭祚仁一番話十分在理，楚光瀚頻頻輕輕點頭，蕭祚仁再道：“聖上請想，日前安南來使求賜我通關文牒，安南國三皇子阮柏宇親率使團前往羅浮山長生觀請求彌遠真人親自主持國寶開光儀式，時間點奇妙的吻合，難道真的僅僅只是一個巧合嗎？”

楚光瀚眸光散發著危險的信號，表情再度冰冷下來低聲說道：“安南使團前往長生觀難道是早有預謀？嘶……不好，母後尚且逗留在長生觀，朕要馬上擬旨召母後回宮！”

“臣請陛下稍安勿躁。”蕭祚仁見到楚光瀚急得跳腳的樣子急忙勸諫道，“陛下，根據日前司徒將軍的匯報，公主殿下一幹人等此刻出現在了長生觀！而且，長生觀近日連發血案，彌遠真人的兩位弟子接連暴斃，死狀恐怖，紛紛傳言是靈異所為！”

楚光瀚一臉驚詫，繼而滿心憂慮的說道：“瀾裳也在……交州局勢覆雜，毗鄰安南國，安南國野心不穩，一旦淪為戰火之地，母後和瀾裳的處境豈不是會遭到殃及？”

蕭祚仁拜謁道：“臣再次懇請陛下稍安勿躁，太後娘娘並非孤身一人，她身邊除卻鐘離大人和司徒將軍之外另有精銳影衛五人，以及數千羽林衛精銳，這些人馬雖然不足以扭轉乾坤，但是至少能夠暫時性的保全太後娘娘和公主殿下的安全，只是有一件事情老臣一直有所顧慮，只是躊躇著不敢當陛下面言明！”

楚光瀚長嘆一聲，走近了此刻正在俯首帖耳的蕭祚仁兩步，皺著眉冷冷說道：“蕭大人，你和朕之間還用得著如此生疏，你既得朕的重用，就應該廣諫忠言，哪怕明知道逆耳的忠言會令朕動怒，你也要要履行一個臣子的本分！”

蕭祚仁拱手謝恩，繼而開口說道：“皇上難道從未想過一點？太後娘娘常年隱居沁月宮，其意猶如當年公主殿下隱居兗州，這麽多年都不見太後娘娘離開沁月宮半步，怎的偏偏在這如此多事之秋選擇孤註一擲般的前往長生觀？”

楚光瀚的雙眸瞬間染上一層怒意：“蕭祚仁，你的意思難道是母後會背著朕私通敵國？”

蕭祚仁急忙雙膝跪地的辯護道：“聖上明鑒，微臣斷不敢對太後娘娘妄自菲薄，只是微臣不解，太後娘娘對於長生觀似乎也存在著某種特殊的執著，安南使團在這一點和太後娘娘如出一轍，如此看來，長生觀是否隱藏著什麽秘密？”

蕭祚仁飛快的語速讓楚光瀚的大腦瞬間冷靜了下來，剛剛險些一時沖動治了蕭祚仁的罪，此刻恢覆了理智之後也察覺出了端倪：“你的意思是說，長生觀裏面有秘密，而恰恰是這個秘密讓母後和安南人趨之若鶩，打著不同的幌子潛入長生觀？”

蕭祚仁五體投地的跪拜在地不敢擡頭悶悶的說道：“回稟聖上，眼下來看，這的確是唯一也是最合理的解釋！”

楚光瀚一臉盛極的怒意悄然綻放，握緊雙拳將手中的信箋用力揉皺成一團，憤概言道：“倭寇之亂尚未明朗，眼下小小的安南國竟然要對朕發難，難道真的以為我堂堂大殷會畏懼戰火？蕭愛卿，隨朕就地調兵遣將，且不論真相如何，我們即刻便對安南國宣戰，直接命母後身邊的影衛將三皇子一幹人等軟禁在長生觀！”

“陛下息怒，萬萬不可！”蕭祚仁一臉慌亂的說道，猛地擡起頭跪拜著的姿態說道：“陛下是想，如今局勢不明，我們貿然出兵征伐，就是在興不義之事，出師無名反失民心，於戰不利為其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與安南廝殺之際，猶恐倭寇乘虛而入為其二，戰火塗炭，興亡百姓皆苦，勞民傷財為其三，懇請陛下三思！”

蕭祚仁目光長遠，對局勢的分析通透澄明，楚光瀚多數都在采納他的建議，可是如今面對小小的安南國竟然束手無策，著實令楚光瀚心生怒火，將手中揉皺的信箋紙團用力摔在地上，憤而盛怒的說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朕竟然奈何不了一個小小的安南國！”

“陛下，為今之計，我當妥善其三，方可水落石出，解圍自救。”蕭祚仁跪在地上拱手說道，楚光瀚看了蕭祚仁一眼，散漫的一會衣袖道：“起身說話！”

“謝陛下！”蕭祚仁謝恩之後立刻從地上爬起絲毫不敢怠慢的說道：“其一，暗中徹查長生觀，弄清事件的來龍去脈，公主殿下聰慧無雙，破獲此案定在須臾之間，我等只需坐好和司徒將軍的通信，即可完成！”

楚光瀚點著頭，示意蕭祚仁繼續說下去，蕭祚仁繼續說道：“其二，安南圖謀不軌，邊關戰事一觸即發，我大殷需做好未雨綢繆之事，特令趙無極吳尚融嚴陣以待，擴招兵士，廣集軍需，調遣大將軍宋天霆率大軍蟄伏馳援，以備不測！”

這一點也是甚合清理，楚光瀚頻頻點頭致意，而後追問道：“那其三呢？”

說到這裏的時候，蕭祚仁的面色忽然有些黯淡下來了，不同於剛剛的滔滔不絕，此刻竟然反倒有些怯場起來，看著他支吾的樣子，楚光瀚有些不耐煩的催促道：“蕭愛卿不必顧慮，朕先賜你暢所欲言之權，君無戲言！”

蕭祚仁再拜頓首：“謝陛下恩典，至於微臣所說的其三……恐怕只有陛下親自完成了，太後娘娘有可能率先知曉內情，而太後已經避諱世人有所年月，這件事情如若真的和太後有關，恐怕要追溯到亂世之時，明末殷初之際了，所以臣懇請陛下為大局為重，允許老臣主持搜查太後娘娘的沁月宮，雖然老臣不敢保證一定會獲得線索，至少這是我們現在唯一能夠做的，只要知道了太後的目的，剩下的便不會磕磕絆絆下去了。”

明末殷初……楚光瀚默念著這幾個字，那段黑暗的時光仿佛就像他心中一段恐怖的夢魘，他對這個字眼格外的敏感，莫非母後真的留下了什麽秘密？

最終，楚光瀚懷著一份深深的驚愕和質疑，讚同了蕭祚仁的所有進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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