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瑾月將目光投向了楚瀾裳：“瀾裳，現在情況大體就是這樣，說說你的看法吧！”

楚瀾裳的目光一直都十分的平靜，聽到楚瀾裳的呼喚之後才微微斂動了雙眸，輕輕吸了一口氣說道：“還是先來梳理一下我們這段時間所有的經歷吧，離開荊州之後來到交州，在佛山的西風觀遇到了彌遠真人的四弟子清昌道長，從清昌道長的口中我們得知了七葉草的下落在羅浮山長生觀，也是從清昌道長的口中我們得知了曾經關於瓦哈族的傳說。”

楚瀾裳說著，雙手將面前的茶碗輕輕捧起，裊裊的熱氣緩緩略過她絕美的容顏，輕輕呷了一口杯中的龍井之後繼續緩緩說道：“我們在長生觀邂逅了前來請求彌遠真人開光儀式的安南使團，包括他們的皇子、公主以及兩位文武大臣。後來我們在明意小師傅的口中得知了關於長生觀和後山之間的那座廢棄宮殿曾經鬧鬼的故事，接著瑾月和柳兄又在清幽道長的口中得知了關於母子崖的傳說，而在當晚菀兒就在後山的山房屋舍之間遇到了傳說中的白發魔鬼！”

“聽起來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麽的巧合！”鐘離瑾月雙臂環胸，神色凝重的說道。

“我總覺得，問題還是出現在那些安南人之中……”黎曜塵一邊為幾個人添茶倒水，一邊柔聲的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測，又對著楚瀾裳說道，“裳兒可還記得，清幽道長死前我們曾經在後山的山路上遇到他！”

“你們那個時候竟然遇到了清幽道長？”蘇菀一臉驚訝的問道，“怎麽之前沒有聽你們提起過？”

黎曜塵緩緩說道：“開光儀式結束之後，瀟湘皇後傳召裳兒覲見，我和裳兒參拜過後從太後的山房離去的時候，就在通向長生觀的山路上遇到了清幽道長，可是他當時的神色給人一種十分慌亂和不安的感覺，他告訴我們說有關於儀式的道具遺落在了山房，正要回去取來。可是那個時候，我隱隱約約的覺得，他要前往的方向似乎就是後山的母子崖！”

黎曜塵的話語讓鐘離瑾月的神色不禁再度冷凝了幾分：“這麽說，那個時候清幽道長可能就已經出事了，可是到現在還是沒有弄清楚，當時清幽道長為什麽偏偏要如此匆忙的從長生觀趕往母子崖呢？”

這時楚瀾裳緩緩說道：“和曾經所有的案子給我的感覺一樣，清幽道長的死似乎只是一個開始，而且，整個兇案死亡的背後一定和曾經瓦哈族淪亡的歷史有關。”

“關於瓦哈族的傳說，彌遠真人會不會知道些什麽？”蘇菀忽然想到了一個關鍵點。

馮雨涵急忙點頭讚許道：“我覺得很有這種可能啊，如果真的和清昌師兄所說的那樣，瓦哈族是一個曾經生活在佛山的游牧民族，按照彌遠真人的年紀和閱歷來看，就算不是徹底的了解，也一定會知道一些細枝末節。”

蘇菀一邊點著頭一邊繼續發揮她的奇思妙想說道：“還有我覺得那座廢棄的宮殿也很有問題，明意不是說曾經在某年冬天看見白發魔鬼在那裏出沒麽？說不定背後的真兇就是在那裏和那個可惡的銀衣少女密會的呢！”

“菀兒說的沒錯，我們剛剛在清虛道長的口中得知了那座廢棄的宮殿曾經是那對死於非命的母子的故居改建而成，可是過了這麽多年，既沒有將其修繕，也沒有將其廢棄，僅僅是這一點就十分讓人覺得可疑！”楚瀾裳深吸一口氣之後暗拍道，“這個案子牽扯太廣，背後的真相追根溯源起來勢必會牽連諸多的前塵往事，我們一定要將這其中所有的細節都理解清晰，瑾月，菀兒，柳兄，這段時間，關於瓦哈族和那座廢棄宮殿的調查，以及對那些安南使團的箭矢就要多多委托你們了，我和塵哥哥則負責調查出清幽道長被殺的謎團。”

簡單交代幾句之後，眾人各自領會了楚瀾裳的安排，從明天開始的未來幾天之內又會變得十分的忙碌了，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誰也不敢玩乎懈怠，便紛紛告別了楚瀾裳的房間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剛剛還人聲鼎沸的屋子頃刻之間鴉雀無聲，楚瀾裳卻依舊維持著剛剛的姿勢苦思冥想的梳理案情。

時間逐漸逼近深夜，已經洗漱完畢準備上床睡覺的馮雨涵穿著一身素白色的軟稠睡衣，一邊用幹毛巾擦拭著濕漉漉的長發，一邊走向了楚瀾裳柔聲問道：“瀾裳姐姐，你怎麽還不換衣服準備睡覺啊？”

楚瀾裳笑了笑剛想回答，眼中忽然傳來了一種鉆心的劇痛，就像一瞬之間無數箭矢紛紛刺穿在她的雙眼，難以忍受的疼痛感讓她的呼吸都在頃刻之間停滯！

“嘶——”楚瀾裳雙手忽然緊緊捂著雙眼，疼痛感讓她整個身體都躬了起來。

“瀾裳姐姐你怎麽了？”馮雨涵被楚瀾裳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手軟的連毛巾都拿不住，也顧不得順著發梢散落一地的珠釵和發簪，急忙撲到楚瀾裳的面前緊張兮兮的扶住了她的雙膝目光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難以名狀的劇痛讓楚瀾裳咬緊了牙關，卻再也沒有多餘的力氣發出任何聲音來回答馮雨涵，痛苦的悶哼從她的牙縫之間緩緩的發出，豆大的汗珠順著額角如雨幕般滑落，美麗的五官此刻緊緊的扭曲在一起，從她的表情上都能看得出她此刻在忍受著怎樣的痛苦。

馮雨涵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心中登時一片慌亂，眼中淚光翻湧，僅有的理智告訴她黎曜塵似乎擁有著高深的醫術，馮雨涵從她的面前顫顫巍巍的慌忙起身，就準備朝著門外飛奔出去叫人，然而就在轉身的一瞬間手掌被楚瀾裳緊緊抓住。

“瀾裳姐姐……”馮雨涵淚眼婆娑的望著楚瀾裳，整個人呆在了原地。

“別……別去找他……”楚瀾裳粗重的喘息就像在忍受著千刀萬剮般的劇痛一般，痛苦難當的神情讓馮雨涵心痛不已，她雖然和楚瀾裳相識的時間較短，但是楚瀾裳給她的感覺就像她的姐姐一樣，她一點都不想看到楚瀾裳一絲一毫的痛苦。

“可是姐姐你……”馮雨涵說著說著，看見了楚瀾裳的臉色之時，整張臉就好像被彌漫上了一層石膏一樣，神色怔忡的呆立在原地，此刻楚瀾裳的臉色慘白的就像一張不見絲毫褶皺的白紙，整個額頭都被一層細密的汗珠布滿，更可怕的是，她的雙眼，此刻被一層通體鮮紅的顏色充斥著，就像殷紅的鮮血即將湧出眼眶一般。

“姐姐！”馮雨涵尖叫著撲向了楚瀾裳，淚水隨之奔湧出眼眶都渾然不覺，“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麽會變成這樣？”聲音在一片淚水的掩蓋下變得沙啞而哽咽，更多的是對楚瀾裳的擔憂。

“不要告訴他！”楚瀾裳忍著劇痛強撐著自己僅存的意識，她沒有考慮過自己的安危，事實上從很早之前她就開始在懷疑黎曜塵曾經的話，她總覺得黎曜塵對她隱瞞了什麽，直到這一刻的來臨，她終於知道了黎曜塵當初診治她的雙眼得到的真正的結論！

她雖然不懂醫道，但是她知道自己的雙眼絕對不只是眼痛癥這麽簡單，甚至或許並不是集齊這幾種藥就可以簡單的覆明的頑疾，黎曜塵將所有的一切默默承受積壓在自己的心中，楚瀾裳只希望，哪怕這只是一個夢幻，她也不想破壞黎曜塵良苦的用心。

就算她的雙眼毫無任何希望了，她也要給黎曜塵營造出一片虛擬的希望，這是身為愛人，對自己的愛人最起碼的一種保護。

“為什麽呀，曜塵大哥醫術那麽高明，我怎麽忍心看你變成這樣？”馮雨涵幾乎忍不住了，可是手掌卻被楚瀾裳緊緊的握在手心。

“包袱，我的包袱……”楚瀾裳抑制著自己即將渙散的神智，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絕對不能讓黎曜塵知道，當下馮雨涵去意已決，她必須做點什麽打消這個丫頭的念頭，事到如今只能賭一次。

馮雨涵聞言急忙從床邊將楚瀾裳的包裹取下來，然後按照楚瀾裳的指示在裏面翻找，藍白相間的小瓷瓶轉眼間乍現在馮雨涵的手中，楚瀾裳已經疼得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她握著那枚小瓷瓶指了指自己的雙眼，馮雨涵立刻會意，將瓶中的紫煙玄冰露順著瓶口緩緩滴入楚瀾裳的雙眼。

清涼的感覺瞬間傳遍了楚瀾裳的全身，就像一泓清流緩緩匯入一片火海之中，所有的火焰被盡數熄滅，疼痛感減輕的剎那，楚瀾裳慶幸自己的直覺是對的，就算治標不治本，至少紫煙玄冰露能夠減輕暫時的痛苦。

直到楚瀾裳的疼痛再減輕了一些的時候，她才緩緩開口，為了打消馮雨涵的念頭緩緩說道：“我的眼疾是舊病，塵哥哥的藥就是專門對癥的，每次疼起來的時候我就滴上兩滴，眼疾轉瞬就會減緩。”

看著楚瀾裳眼中的紅色一點點的褪去，馮雨涵這才相信了楚瀾裳的話，心中的巨石轟然落地，於是接下來的一整個晚上馮雨涵都沒有敢睡的太死，生怕夜半時分之際，楚瀾裳的眼睛忽然又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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