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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遺忘之境(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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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瀾裳盡管底氣十足,但是在親耳聽到從楚光瀚的口中傳出的那句難逃一死的時候,身體還是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顫。然而她剎那便穩重了心神,處亂不驚的對楚光瀚說道:“皇兄身為明智之君,受百姓愛戴,被歷史傳誦,然而瀾裳以為,作為一名賢君,首先就應該做事不能草率!”

“瀾裳這是在教朕如何坐這把龍椅嗎?”聞言之後的楚光瀚語氣中不禁多了一絲躁怒,看著楚瀾裳的目光也蒙上了一絲令人心寒的陰霾。

“瀾裳不敢。”楚瀾裳不卑不亢的面對楚光瀚道,“只是皇兄難道從來沒有想過,到底是出於一種怎樣的仇恨,才能讓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女孩子失去了所有的理智,變得如此嗜血跟瘋狂?”

楚瀾裳的話語字字錐心,被她牢牢護在身後的念兒緊緊的咬著下唇,靠著這種痛感的傳遞才勉強不讓淚水掉下來。

楚光瀚微微皺了皺眉,楚瀾裳便將矛頭轉向了冰冷站在一旁沈默不語的杜儒康:“杜大人,事到如今,關於當年的那一切,難道您還要繼續隱瞞下去嗎?”

杜儒康微微嘆息著閉上了雙眼,片刻之後緩緩睜開,他知道早晚會有這樣的一天,只是沒有想到,當年的那件事他們真的沒有完完全全的斬草除根,才致使現在留下了禍患。

“殿下既然已經什麽都知道了,那麽老夫此刻再多說什麽也是於事無補了,便由殿下將所知曉的一切告訴陛下以及在場的各位大人吧。”杜儒康這番話說的竟有些有氣無力,乍一聽就仿佛一位行將就木的老人在交代一些臨終之言一樣。

楚瀾裳輕輕點了點頭,轉而對楚光瀚說道:“皇兄,關於這一切,我們還要從八年前發生在泰山之畔那一場況今絕古的大戰開始說起,本案之中一切恩怨的起源也都是源於那一戰!”

楚光瀚輕輕瞇了瞇眼,兩道銳利的目光筆直的墜落在杜儒康的臉上,面色嚴峻的甚至有些冰冷的問道:“杜大人,當年的那一場戰爭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這個念兒姑娘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和你們之間存在著如此無法挽回的血海深仇!”

杜儒康看著楚光瀚的目光中帶著一絲痛苦的掙紮,他曾對天起誓,將當年的那一切都帶進墳墓之中,而今君命難為,皇上親自開口要他將當年的一切娓娓道來,如若遵照誓言便是抗旨,如若遵旨便是違背了誓言。

就在杜儒康不知該如何抉擇的時候,楚瀾裳的聲音緩緩響起:“皇兄,剛剛說了這麽久,還有梁大人的死我從頭至尾只字未提,對於當年的那一切,我雖然未曾親身經歷,卻也能通過一些細節旁敲側擊出某些線索。”

杜儒康聞言緩緩的閉上了雙眼輕輕搖了搖頭,他知道,楚瀾裳既然說了這樣的話,那就一定代表梁巍在死前留下了什麽重要的暗示,楚瀾裳才智過人,參透其中的秘密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說到底,他們幾個人還是猜忌心太重了,念兒就是利用了這一點,讓他們從內部自行瓦解,互相猜疑,所以才致使每個人都面臨死亡的結局。

“瀾裳,難道你知道當年那場戰爭之中發生了什麽?”楚光瀚有些驚奇的問道,畢竟他當初在戰線上做過手腳,致使楚瀾裳被迫轉移了當時的戰線,而八年前的那一場泰山血戰就連楚光瀚自己都毫無知情,除了知道戰爭的結局之外,對於其中的任何細節一無所知。

楚瀾裳將梁巍死前的情況大致解釋了一番,然後便道:“皇兄可知,梁大人的筆墨紙硯都在書案之上擺放,便足以證明當夜梁大人是在倉促之間想要留下點什麽。而塵哥哥在梁大人房間的床下,發現了一張燃燒並未完全的宣紙,宣紙的四周都是紙屑的灰燼,只有中央部分是完好的,而在完好的部分還寫了一個‘人’字。”

“燃燒尚未完全的宣紙,中間還寫了一個‘人’字……”鐘離瑾月聞言之後不禁低頭沈思,她忽然想到了當初梁巍在看見了崔焱的屍體之後,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非常差,那天晚上嘴上還不斷的呢喃著“詛咒”之類的話語。

這一切和當年的那場戰爭背後到底有什麽聯系呢,鐘離瑾月想到了父親給自己的回信中說道:八年前的那場泰山血戰,敵我雙方的傷亡數字在兵部那邊都沒有統計,整場戰爭就好像只是歷史長河裏面的一段空白,有時候鐘離瑾月甚至在懷疑當年到底有沒有一場這般規模的戰爭?

楚光瀚從楚瀾裳口中聽聞了線索,左思右想依舊沒有頭緒,便開口問道:“瀾裳可知梁大人死前留下的這一切究竟是何用意?”

“關鍵在於那張紙。”鐘離瑾月一手環胸一手托腮站在原地結論性的呢喃著,“梁巍如果是為了銷毀證據,那麽完全可以將整張紙燃燒,而且不會留下任何的痕跡,但是如果梁巍在崔焱死後就預料到了自己大限將至,因此在當晚匆忙之間留下了一切死亡的訊息,我覺得梁大人留下的應該還是一條信息而已。”

“瑾月說的很對,梁大人臨終之前預料到了自己的死亡,所以他提前留下了線索給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讓當年的真相大白於天下。”楚瀾裳剛剛因為痛哭激動而劇烈起伏的胸口已經逐漸恢覆了平靜,期間楚瀾裳憑借知覺有意無意的看了安靜侍立在一旁的杜儒康,便繼續道,“剛開始的時候我也不理解,但是隨著後來的一些機緣巧合,我才終於發現,梁大人這張尚未燒盡的宣紙,其實就是為了給我們講一個故事。”

“故事?”蘇定坤對於楚瀾裳給出的答案似乎帶有幾分不認可,“殿下,請恕老臣愚昧,一張沒有燃燒完全的白紙有很多種出現的可能性,但是殿下憑什麽就非要說是一個故事呢?”

“因為這個故事,是八年前梁大人的親身經歷。”楚瀾裳說道這裏的時候,明顯感受到了身後的念兒身體在不住的顫抖,呼吸也漸變的急促起來,楚瀾裳知道,接下來要講述的這件事,是念兒這一生之中最為痛苦的噩夢。

楚瀾裳的心中泛起陣陣的疼,如果她能夠再細心一點,是不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可是她和念兒在一起朝夕相處了八年,對於她的過於竟然直到今天才終於了解。

內疚,心痛,自責以及一份深深的罪惡感同時湧向楚瀾裳的心頭,楚瀾裳平覆了幾度呼吸,終於緩緩開了口:“這個故事,要從八年前殷軍和明軍在泰山龍角峰之下展開的那一場殊死決鬥開始講起……”

月色仿佛因為大殿之中的過於沈重的氣氛而變得充滿壓抑的色彩,杜儒康似乎一瞬之間參透了一切一般,原本冰冷的表情已經被一種隨遇而安的順其自然所代替。

這一天早晚會來,他其實早就應該知道,從他留下那幾個人活在這個世上的那一天開始,他就知道,終有一天,所有的一切都會浮出黑暗的深處重見陽光。

鐘離瑾月的目光始終有意無意的在杜儒康的臉上流連,試圖琢磨到他的情緒,此刻看到他一副放任的樣子,聯想到父親給自己的回信,頓時更加的肯定自己的心中的疑惑,於是上前一步緩緩開口道:“殷明之戰持續數年,公主殿下的千峰嶺一戰奠定了大明在整個戰局之中的決定性優勢。而杜元帥當年的龍角峰一戰則是徹底預示著明軍的土崩瓦解,日月城失去了最後一道天險屏障,破城也就是時間問題,我其實一直都非常的好奇,杜元帥當年在龍角峰之下是憑借如何深不可測的謀略打贏了這一場敵我雙方實力懸殊的大戰呢?”

面對著鐘離瑾月略顯刁鉆的提問,杜儒康只是一臉無能為力的搖頭嘆息,此舉似乎有些激怒了楚光瀚,他的雙手緊緊的抓著王座兩側的扶手,因為用力過猛而青筋暴起,語氣也夾雜著一絲隱忍的怒意:“杜大人,你還記得朕曾經對你說過的話嗎?”

杜儒康朝著楚光瀚恭敬的參拜鞠躬道:“陛下,臣對大殷一片忠心日月可鑒,臣所做的一切……”

“忠心……忠心?為了你所謂的忠心,你做下了那樣喪心病狂禽獸不如的舉動,你毀滅了所有,回過頭來卻告訴我你為了自己所謂的忠心?”念兒的情緒頃刻之間爆發,她用力的甩開了楚瀾裳的手指著杜儒康破口大吼道,“杜儒康,你知道為什麽我要留你活到最後嗎?那是因為我不想讓你這種禽獸死的太輕松,我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

念兒的怒吼讓全場一片驚詫不已,包括鐘離瑾月和李棠佑在內,似乎沒有人會想到一個小小的侍女竟然能夠展現如此的魄力,面對著朝廷的大閣領竟然敢這樣的斥罵。

念兒在怒吼之後胸口劇烈的起伏,楚瀾裳急忙將念兒的手重新抓住握在手中,探過身輕輕的摟住她柔聲的安慰道:“念兒,你不要這樣……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背負這一切,今天有我在這裏,我會把你承受的一切都解脫下來。”

“小姐……”念兒雙眼再也承受不住淚水的負重,撲進楚瀾裳的懷中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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