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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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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1.11

晨曦的微光,爬過高高的圍墻,落在地面上,一輛馬車靜悄悄的停在寺院的西門。

“孫老板,咱們還不出發嗎?怕是要趕不上去火車站了。”趕馬車的夥計朝著車裏詢問。

孫悅白看似平靜,虛望向外面時,眼底盡是冷凝的郁色。

昨日那般說未嘗不是懷著想要拿捏安舒亭的意思,可對方不上當,便又要平添波折。

他傾身掀開簾子,透著窗朝寺院的方向看去,晨鐘敲響,孫悅白擡眼深邃的眸子仿若旋渦。

安舒亭就是在這個時候踏著朝陽而來,明明身型狼狽,卻讓孫悅白心底陰雲散開。

他勾了勾唇,放下車簾,意味不明的哼了一聲,隨即懶洋洋的撐著腦袋,坐在離車門更近的地方。

安殊亭氣喘籲籲,生怕來不及,直到看見停在路邊的馬車,心下一松,掀開簾子就跳了上去,正好和坐在馬車靠門處的孫悅白撞成一團。

察覺到腰上被扶了一把,安舒亭條件反射的躲開,待撐著車壁坐穩,這才面露尷尬:“不好意思,來晚了。”

孫悅白目光灼灼,安殊亭只覺得腰腹間被男人搭著手的位置似乎隱隱發燙。

看著安殊亭有些泛紅的耳垂,孫悅白輕輕揚眉,終於露出了今日第一個笑,他適時的收回手,重新坐下來,帶著三分寬慰道:“沒關系,等再久都是值得的不是嗎?”

安殊亭竟有些莫名的感動,卻也覺得好話都讓這個人說盡了。倘若沒有昨日的事情,換做任何一個人恐怕都要將孫悅白視作知己,偏偏他們二人都知道這平和背後隱藏的東西:“那我謝謝您。”

孫悅白聽不出他這句話裏的情緒,但想來應該是有幾分憤憤不平,他也不在意。

只安殊亭被這人仿若蜘蛛絲般糾纏的視線看得率先避開了眼神。

短短的幾日接觸,安殊亭也發現了他的資助人這輩子似乎不是個什麽三觀特別正的人。但經過一晚上的深思熟慮,他還是決定答應孫悅白,因為無論是從哪方面來看,這都是目前的最優選擇。

孫悅白這輩子出身微寒,地獄開局,可僅憑著那股心勁兒,已經活得比這個時代大多數人都好了,自己只需要幫助他撇開渣男,他完全可以靠自己過得瀟灑快活。

安殊亭若有所思,看在孫悅白眼裏就是旁若無人的發呆,讓他產生了一種被忽視的不悅。

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他掏出手帕,微涼的右掌貼著安殊亭的耳側,另一只手細細的幫安殊亭擦拭著額角的汗珠;“相信我,你不會後悔今日的選擇的。”

安殊亭一驚訝,條件反射的閃躲,卻被按住,只能直視著眼前的男人。

這黏黏糊糊的動作,仿若清風掃落葉輕柔的語氣,讓他渾身別扭,但看著孫悅白含笑仿佛波瀾不驚的眉眼,安殊亭強忍著躲開的沖動。“悅哥放心,我絕對物超所值。”

說話間,安殊亭從孫悅白手裏接過手帕胡亂擦拭了幾下,消瘦但並不單薄的脊背筆挺,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態。

孫悅白看了眼空落落的手,對他表衷心的話不置可否,挑了挑眉,懶洋洋的靠回去:“唔……”大概是覺有些敷衍,他又說了句:”我等著看。”心裏覺得這個年輕人又多了一個優點就是識時務。

隨後敲了敲車壁,朝著馬車外揚聲道,“走吧!”

馬車緩緩行動,孫悅白揉了揉發脹的額角,輕輕的闔上了眼睛。

昨夜未眠的又何止是安舒亭,即便是孫悅白也心思百轉,輾轉反側了大半夜。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到中年,他最近總是想到小時候和狗搶食,在冷雨中被人棍棒相加,被罵小雜種的時候。

他的前半生就像是車輪,只能一步一步向前掙紮,絲毫不敢停歇。如今想要的金錢依仗似乎都有了,可夜深人靜的時候卻也莫名的有了幾分寂寞的感覺。

想找個人不是一時起意,就像昨日那個窮學生,孫悅白看中他長相不錯,願意花心思,且有對自己有所圖,這樣一個人雖然有很多不足,但這也是權衡利弊下最好的選擇。

安殊亭的出現是意外也或許是恩賜。

他不是那些天真的年輕人,他的世界最可靠的就是利益。

安舒亭無疑是優秀的,他還未經過世俗的打磨,青澀簡單,誠摯善良,有著容貌俊朗,卻偏偏孤身一人落魄潦倒。

這是一只足夠誘人且可以捕獲到的獵物,而能否收獲,只看獵人的手段,聽著車內淺淺的呼吸聲,孫悅白勾了勾唇角。

車內的寂靜讓安舒亭悄然松了口氣,喉間幹渴帶來癢意。

他止不住以拳抵唇,極力壓低咳嗽聲。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孫悅白生怕將他吵醒,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看向孫悅白如水墨畫般相宜又神韻十足的側臉。

直至視線落在他腳上有些肥厚的灰色鞋子上,安殊亭有些出神,這鞋子和他這一身溫雅沈靜的暖白色明顯不搭,應該是為了腳傷專門買的寬大。

昨夜他也從話癆小和尚嘴裏他也打聽出來初見孫悅白那日發生的事情,安殊亭只知道從前的時候戲子地位低下,卻不曾想他如今這樣聲名斐然的時候,孫悅白竟也會遇見刁難。

生不逢時,安舒亭腦海中驀然浮現出這四個字。

明明有顏有錢,又有才華,在現代必定會是風靡一時受人尊敬的男神藝術家,在這裏卻只是別人眼中的下九流,時代的特性讓他握在掌中的浮華仿如空中樓閣。

而安殊亭知道在原本的世界裏,孫悅白今後的日子會更加艱難,因為兩個月後孫悅白會在戲劇界傳承數百年的梨園春賽事中失利。

屆時他不僅名聲一落千丈,在戲班子喪失了話語權,前半生的奮鬥付之一炬,後面更是被師兄弟們背棄,被人使壞毒啞了嗓子,再也不能唱戲。

或許孫悅白最後走上絕路,渣男的事情只能說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當汲汲營營追逐了半生的東西驟然坍塌,又有誰能保持初心呢。

安舒亭有著現代人事不關己的冷漠,但同時也有著對於親近之人感同身受的豁達,此刻心中憐惜頓生。

他傾身扯過一旁的毯子搭在孫悅白身上。

耳邊傳來男人溫潤含笑的聲音。“弟弟可真體貼。”他的臉幾乎貼在安殊亭臉上,安殊亭只覺得呼吸顫動,下一刻這人腦袋偏了下,仿佛沒有骨頭一樣趴在安殊亭肩頭,微涼的指尖仿佛羽毛在臉側輕輕掃過。

安殊亭猛地轉頭,孫悅白依舊神色溫潤,如皎皎明月,清潤閑淡,不帶狎昵。

他嘴唇微動,孫悅白卻是已經拉開距離。

神態自然的躺在了他的膝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重新閉上了眼睛。

安殊亭盯著他平靜閑適的面容,半晌,仿佛妥協似的拉好毯子蓋在孫悅白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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