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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我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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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我養你。”

被推了個趔趄, 徐軍後退了一大步,看清來人,急眼了:

“你他娘的到底誰啊你?”

碰了一回閆子欽的車, 徐軍也沒鬧明白對方是誰, 只知道是自己侄子的同事, 至於幹嘛的,徐軍也不關註。

“別碰他。”

一模一樣的三個字,閆子欽再次冷冷重覆了句。

“他我侄子!”徐軍怒吼。

閆子欽仍舊多一個眼神都沒給, 而是直接俯身,檢查一番長廊上坐著的少年。

確認沒傷著沒磕著, 才回過頭,甩給徐軍一個字:

“滾.”

而後出其不意地,一把將盛然扛在了肩頭。

“閆子欽我能自己走!”

小瘸子急了, 手裏的不倒翁也骨碌碌地滾了出來。

閆子欽俯身撿起不倒翁, 扛著人大步走遠之前, 還不忘朝身後徐軍扔下一句:

“別讓我再看見你跟著他。”

徐軍駐足, 明顯是被那兩道魄力十足的目光震懾住了,過了好一會兒, 才從大棉襖口袋裏, 又摸了根煙出來,點上了。

盛然被閆子欽扛著, 一路穿過長廊往回走。

湖畔的月夜天光,映著這一片燈火闌珊處的水色。這一代往來行人不多,他倆帽子口罩全副武裝,沒被認出來。

盛然頭朝下, 這個姿勢不舒服,礙於湖邊人多, 又不敢弄出大動靜,忍不住地小聲念叨:

“閆子欽你放我下來,我跟你說你要被粉絲拍著你完了!”

“你信不信,熱搜馬上給你安排:《藏淵》殺青宴閆子欽綁架對家……”

“我一會兒就告訴邵宇,讓他曝光你……”

閆子欽也不多言,扛著懷裏的人,大步在長廊中穿行,反問:

“邵宇成你禦用宣發了?”

“怪不得我一天一個黑熱搜。”

“都跟邵宇編排我什麽了?嗯?……”

對方雖然像是質問,但語氣間一點也不在意,棱角分明的清冷眉目間,反倒染上一抹笑意。

逗小瘸子,是閆子欽這輩子最大的樂趣。

“我才沒編排你呢!我要想編排你,你一天得十個爆料……”

盛然不服氣,閆子欽天生自帶那股黑紅的氣質,那能怪得了誰?

他盛然行的端走的正,他可沒給人背後下過絆子!

眼前是湖畔夜幕下的古道長亭,耳畔是抱著自己那人外套攜起的風聲,頭朝下的少年開始暈乎乎。

盛然慶幸自己晚上沒吃多少東西,要不然被這麽一扛一晃,他得吐出來。

認命般地垂下頎長的羽睫,閉上眼眸前,他看見了對方揣在口袋裏,那只露出一個帽子的不倒翁娃娃。

“不倒翁還我,你要是給我摔壞了……”

“摔壞了給你買十個。”

“買十個幹嘛,又不是俄羅斯套娃……”

肩上的少年不掙紮了,廢話也越來越少,小瘸子被扛著有些難受,閆子欽的肩膀太硬了,硌得他胸口疼。

好在沒過幾分鐘,就回到了他們殺青宴的圓桌旁,被輕拿輕放般、小心放下來的少年,睜開眼時,已然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眼前是閆子欽忽而俯身,單手撐著桌沿,湊近了的清俊五官。

一向不怎麽慣於表達心事的閆子欽,凝視眼前水天映襯下的身影,定定說了三個字:

“對不起。”

閆子欽覺著自己這句對不起,欠了小瘸子太久。

從出道那天就開始欠著了,直到今天《藏淵》殺青宴,這麽個隆重的場合,才嚴肅地說出來。

小瘸子擡眸,怔住了。

閆子欽沒等小瘸子回答,加了句:

“回去就出道,我安排。”

盛然明白了,剛才他跟徐軍說的那句,“我爸有錢我能出不了道?”

讓閆子欽聽見了。

閆子欽自始至終,都挺在意那次出道戰,頂了小瘸子位置的事,覺著對不起對方。

前世的兩人,在這麽一重恩怨之下,自始至終也沒能說開心裏話。

重生前的盛然,從一開始,就明白怎麽回事。

他沒怪過閆子欽,也不是跟閆子欽別扭。

他是自己看不到未來。

小瘸子在這個公司,沒有辦法出道、沒有錢解約、沒有戲拍、賺不到錢、身體殘疾連外賣都送不利落、在大城市裏養不活自己……

那一世,小瘸子的前面沒有路了。

小瘸子本來就比正常人,少了許多機遇。

更何況他走的是一條本就比普通人,艱難得多的花路。

人最怕沒有了希望與心氣兒。

“我不想出道了。”

而今,定定望著湖光水色的盛然,平靜地從閆子欽外套裏,拿出他的不倒翁娃娃,在手裏擺弄著。

這一世小瘸子火了,人氣攀升,進組拍戲,甚至有不少業內資本與媒體,已然將他當做頂流預備役。

只待一個爆款劇,或是一個什麽大型演出,便妥妥地躋身一線。

但出道兩個字,仍舊是小瘸子心裏的一道梗。

重生前,連續幾年困在狹小出租屋裏,撲面而來的窒息感,如今仍舊時不時地,在無邊的夜色裏侵擾著他。

仿佛有一個根深蒂固的聲音,植入潛意識:

“小瘸子再怎麽努力也沒用。”

“那我養你,我養你,好不好?”

閆子欽一點一點地蹲下來,說這句話時的神色,近乎於痛苦的懇求。

盛然極少會在閆子欽眼中,看到這樣的痛苦神情,即便是提到過世的母親與外公,這些年來也平靜極了。

上一次看到對方這麽痛苦的神情,還是上輩子。

閆子欽就想跟小瘸子在一起,一起演出、一起拍戲、一起生活,一起做什麽都行。

“閆子欽,你不用覺得欠我什麽。”

平靜安暖的少年垂下頎長的眼簾,修長的指尖用力摩挲著那不倒翁上做舊的花紋,都快把娃娃帽子上的油彩磨掉漆了。

“出道的事我沒怪你,是我自己現在沒有什麽信心……你知道的,我是個瘸子,我要花好多好多心理準備才敢站在舞臺上,這種準備也是一會兒有,一會兒沒有的,下一次有不一定什麽時候了,就現在這樣,我覺得也挺好……”

盛然這輩子,難得掏心窩子說句發自肺腑的實在話,重生以來,他多了份認識自己的勇氣。

閆子欽在心裏打定了主意,他要陪小瘸子一同站在未來。

當晚,他們一起看了看了花燈會。

……

次日午後,盛然團隊一行人的航班,跟方思舟一塊,返回S市。

閆子欽沒與他們同行,三天之後閆子欽有個solo演出,在更南邊的城市,這邊趕著剛殺青,次日一早就去彩排了。

機場出發大廳,盛然再次看見了徐軍。

中年男人的身影,混跡在一眾少男少女粉絲人群裏,顯得格外突兀。

尤其是盛然踏進頭等艙休息室的那一刻,看到對方遠遠站在候機大廳,那白玉般的大理石柱後,兩道目光銳利而怨毒。

徐軍不懂公司安排什麽級別的藝人,乘坐頭等艙;只知道昨晚還說沒錢的大侄子,今天就坐頭等艙。

對於這麽個不速之客到訪,袁巡後怕得厲害,坐上了頭等艙小瘸子身邊的位置,直到航班起飛滑行,還在喋喋不休低語:

“我跟你說盛然,回去之後我鐵定不讓你一個人出門了,你明天有課吧?到考試之前,我送你。”

靠近舷窗,羽睫低垂的小瘸子,雙手擺弄著從劇組帶回來的不倒翁娃娃,沒拒絕。

預計徐軍得騷擾到他春節,還剩下半個月的游擊戰。而且如若根據重生前的記憶,今年春節,得鬧一場大的。

身旁,袁大經紀在平板電腦的日程上勾勾畫畫:

“盛然,節前你還有個平臺晚會啊,頒獎加紅毯,正好你考完試那個周六晚上。”

“咋還有人給我頒獎呢?”

小瘸子清楚,自己近半年都沒出音樂作品,連這個小成本的網絡劇《藏淵》,也才剛殺青。

“最具人氣新人獎!”

袁巡念出這幾個字時,自豪極了。

盛然不說話了,不知不覺中,小瘸子都最具人氣了!

片刻之後,盛然提醒他巡哥:

“我不走紅毯。”

“……行,咱不走紅毯!咱就參加頒獎!”

盛然不愛走紅毯,以往這種活動,也只領個獎,或者坐在臺下湊人頭。

對比其他爭奇鬥艷的小生小花們,盛然覺著自己一個小瘸子,沒必要往紅毯上湊合。

還省著多借一套衣服呢!

“那春節之後配合《藏淵》宣發,你得跟閆子欽組隊,去平臺掃個樓。”

“……跟閆子欽組隊啊?”

小瘸子有點猶豫,這類活動,通常是主演們到平臺辦公樓走一趟,看望一番寫字樓裏,為他們作品而奮鬥的工作人員。

當然,同時鞏固一下CP。

別看小瘸子從來沒參加過,但他知道。

“那行吧……”小瘸子勉勉強強答應了。

返回S市的第二天,盛然就去學校了,先找輔導員銷了假,緊接著跟方思舟一塊,去教室上課。

還有一個禮拜左右,各科期末考試,這兩天老師們劃重點。

三個月拍戲沒能上課的小瘸子,格外珍惜最後半年的大學時光。

……

回到S市三天,盛然連續失眠了三天。

他原以為,經過劇組三個月的疲憊拍戲,他這幾天該是倒頭昏睡,早上的課都恨不得定五個鬧鐘才行。

誰想到,在他漂亮整潔的雙層大公寓裏,竟然失眠了。

回想三個月前剛到劇組時,也是花了好多天才適應酒店環境,後來又轉場換了好幾處酒店,每一個都得重新來過。

在新環境中失眠,是盛然重生前最後的幾年裏,留下的毛病。

其實他從前,並沒有去過太多地方。

曾經長達幾年的時間裏,困居在方寸之地的出租屋,從那時起,開始整夜整夜的睡不著。

……

今晚十點鐘,閆子欽準時登臺演出。

是南方某座大城市的一場年終盛典。

小瘸子提前一個小時,守在屏幕前,看完了閆子欽的舞臺。

不得不說,閆子欽的舞臺相當有魅力,盡管前些年裏受“資本家的太子爺”這麽個負面名聲所累,人氣一直上不來。

但閆子欽的唱跳水準,在當今娛樂圈偶像中,也屬於屈指可數的。

一點也不辜負全能舞擔、C位出道的盛名。

越念及此,盛然心裏越有些難受,是一種說不出的覆雜思緒。

閆子欽如今的舞臺,是小瘸子的站位,小瘸子夢想的地方。

小瘸子曾經為此,付出過超乎常人的努力。

誰都知道,一個小瘸子站在舞臺上唱跳,有多難。

即便是一個漂亮出塵的小瘸子。

他練一支舞,要比隊友們花費的時間精力更多,他學表演,也比尋常人更加艱辛,他哪怕是練習個走路的儀態,都比普通人困難好幾倍。

信心建立起來很難,但是說沒就沒。

淩晨一點半,小瘸子佇立在大公寓二層的落地窗前,毫無困意,以至於他拿出了一個星期後的考試教材,覆習了小半宿。

直到一輛黑色商務車,緩緩駛向小區,打破這無聲夜色裏的沈寂。

閆子欽回來了。

原本定的是明天午後的機票,改簽了當晚的紅眼航班,演出一結束就直奔機場。

閆子欽就想離隔壁房子裏的少年,近一點。

整個航程兩個小時。

盛然看見小區裏熟悉的商務車時,甚至有點兒晃神兒。

他跟閆子欽兩個團隊的信息不互通,對方也沒說今晚就回。事實上,他倆自打從劇組出來之後,就沒見過面。

夜色裏的商務車在窗前停穩,對面的那棟一模一樣大公寓,是閆子欽的住處。

小瘸子捧起平板電腦裏的覆習資料,準備繼續覆習題庫。

還沒做兩道題,手機上便收到一條來自閆子欽的信息,內容簡簡單單一句話:

“我能進來麽?”

小瘸子詫異擡眸,望向落地窗外的那輛商務車,車裏已經熄燈沒人了。

“自!己!按!密!碼!”

小瘸子一字一頓地回了句語音,話音落下,對方一個視頻電話播了過來。

遲疑了兩秒鐘,小瘸子接起來了:

“進來就進來,打什麽電話。”

小聲抱怨著的少年,放下平板電腦起身。

閆子欽是有小瘸子這套公寓大門密碼的,密碼是公司租下這套公寓時,閆子欽設定的,後來小瘸子也沒改過。

是作為練習生的盛然和閆子欽,第一次同臺公演的日期。

視頻裏,閆子欽也不多話,穿一身冬日裏低調的黑風衣,反戴了頂棒球帽,清俊而棱角分明的五官,隱沒於月影照不到的夜色裏。

閆子欽往常也是這般,來之前先給小瘸子發個信息,或者打個視頻,不直接敲門,也不直接按密碼。

雙層的公寓房子大,不想折騰行動不方便的少年下樓開門,也怕太晚了嚇著他。

“燈沒關,過來看看。”

說話間,閆子欽於視頻中,嘟嘟嘟地按下防盜門密碼

“馬上就要關了。”

穿一身月白色棉布睡衣的小瘸子,孑然獨立於二層樓梯口,音色清清淺淺。

“那,順個手,把我也關這。”

“……”

“怎麽就叫順個手了,那叫借宿……”小瘸子嘀嘀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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