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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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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罪

朱元乾臉色驟變,眉頭深鎖,雙拳緊握,手背上的青筋如蚯蚓般浮現,“是她用這張價值十萬兩的保單來跟我置換東華堂的經營權。”

手指楚琰,朱元乾胸膛劇烈起伏。

眾人聞言,紛紛把目光投向楚琰,眼神中充滿了質疑和不解。女子卻毫無懼色,擡起頭,目光如水般清澈而堅定。

“確有此事。可朱老板有何財產損失需要賠償?並未明說,這讓胡家如何定損理賠?”

楚琰的話句句在理,朱元乾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朱元乾忽而靈機一動,說道,“朱某因經營虧損了一千萬兩,難道這不當賠?”

他話音剛落,在場的人噓聲一片,紛紛給他投來鄙夷、蔑視的眼神。世人皆知朱元乾唯利是圖、厚顏無恥,卻不知他還能沒臉沒皮到這種程度。

楊琦氣得臉紅脖子粗,手指顫抖地指向朱元乾,“把這個無賴打出去。”

在場的人紛紛附和,情緒愈發激動,憤怒的斥責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有人甚至動手把朱元乾往門外推,不敵眾人推搡,他大吼一聲,“楚琰,你想白嫖我的東華堂?”

楚琰撥開人群,走到他跟前,“只要符合朝廷要求,還有理賠條件,我絕不賴賬。”她轉身,朝尚書大人躬身作揖道,“請尚書大人明察。”

眾人安靜下來,目光投向榮大人。他拿出保單和契約比對,須臾片刻問道,“朱老板,你手握北方三省的保險經營權,該在所屬區域的保單才能生效。”

聽他一言,朱元乾整個人像是被雷擊中一般楞在原地。剛剛還憤怒的眼神瞬間變得空洞,瞳孔放大,嘴巴微張,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發不出聲音。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變得蒼白無比,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哈,真可笑,連朝廷頒布的保險經營規則都沒搞清楚就簽契約,活該虧本吶!”楊琦冷嘲熱諷道。

朱元乾臉色驟然變得鐵青,雙眼迸發出憤怒的火光。他的拳頭緊握,指節泛白,而後揚起手臂,下一瞬就要揮下去。

正當此時,齊煊從後抓住他的手,一腳把他踹倒。楊琦受到驚嚇,一個趔趄,往後倒,被身後的榮銘晟接住。

楚琰看在眼裏,低垂眼簾,眉宇間卻透出一絲淡淡的憂愁,纖指輕輕撥弄衣袖,掩飾內心的波動。

齊煊迅速壓制住朱元乾,他被死死地摁著,嘶心怒吼,“齊煊,你身為朝廷命官,勾結楚琰,騙取我財產……即便告到禦前,我也要跟你死磕到底。”

“本官隨時奉陪,押走!”齊煊話音剛落,朱元乾像麻袋一樣,被人拖著出去。

“齊煊,別怪我不客氣。我已經把你們官商勾結的證據呈至禦前,看你這狗官還能當多久。”朱元乾的聲音逐漸在東華堂消弭。

齊煊有一絲隱隱的焦慮,看向榮銘晟。楊琦掙開榮銘晟,說道,“就那麽個無賴,管他幹嘛?他就是看著東華堂賺錢,眼紅咱們。”

榮銘晟附和道,“齊大人,他就那麽嚇唬嚇唬你,還等著年底東華堂給我們這些股東分紅呢!”

恰好從楚琰的方向,看到齊煊看榮銘晟他倆的異樣眼神。

尚書大人聞言,表情嚴肅道,“晟兒,適才所言,你給胡家的保險生意註資了?”

“嗯,楚琰經營有道,兒子有信心,必能大賺一筆。”榮銘晟言辭間盡顯得意,其父親神色愈發難看。

榮大人深感不妙,趕緊屏退在場的災民,僅留下楚琰和齊煊。他一拍案桌,表情氣憤又夾雜著憂慮地說道,“不知好歹的逆子,跪下。”

榮大人的一聲怒吼,把在場的人給鎮住了,榮銘晟嚇得連忙跪下,“爹,兒子不知您為何動怒。”

榮大人眉頭緊緊皺起,怒火中燒,臉上盡是恨鐵不成鋼的神色,顫抖著手指向榮銘晟,“你……你可是官商,過手的都是官銀,豈能投股到民間經營。官銀私用,那可是大罪……輕則革職查辦,重則流放,甚至處以極刑。”

榮銘晟聞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雙眼瞪圓,嘴唇微微顫抖,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然後無力地跌坐在地上,雙手抓住地面,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發白。

他絕望地看向齊煊,“齊大人,你一直讓我退股,就是因為這個?”

齊煊點頭。榮銘晟情緒愈發激動,“可最初你為何讓我把賣掉鹽貨的錢投進胡家?”

“當初,保險經營尚未規範,這筆賠款來路不明,難以入賬。身為官商,平白無故多出這些私銀,若不做此處理,也難向朝廷交代。”齊煊此話一出,鴉雀無聲。

楚琰心中不禁讚嘆,齊煊心思縝密、縱橫大局且善於權衡利弊。

面對榮銘晟驚訝的神色,齊煊再次開口,“可本官不曾想,榮老板您再次追加股本,才犯下如此大錯。本官亦難辭其咎……”

“官銀為何不能投入保險行業?”楚琰語出驚人地說道,“官銀參股保險行業,既能監督保險經營,使其更好地造福百姓,民間保險生意盈利,朝廷也多一份收入,這不也是一種共贏?”

榮大人聽了她的話,若有所思,“自古官商兩條道。各行其職,不能相互混淆。官員從事行政管理,商人經營商業,兩者的職責和領域不同,因此應當各自遵循其本分,不可越界……”

“楚琰所言,也未嘗不可。”

楚琰看向剛開口的齊煊,“邊疆戰亂、內地災荒、民不聊生,朝廷賦稅大幅削減,難堪重負。若真能拓展新財源,於朝廷而言也是大有裨益。”

榮大人有些慌張道,“齊大人,這話說不得、說不得呦!朝廷早有規制,官銀不得私用,那可是大忌。既已鑄成大錯,該當思慮如何是好。”

夜色深沈,烏雲密布,風聲鶴唳,似有無盡暗潮在天地間悄然湧動。

烙城的街道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寂靜,一對父子踉蹌著上了馬車。長街盡頭,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緩緩駛出城門,車簾緊閉,透出幾分神秘。馬車內,身姿略微佝僂的尚書大人神情肅穆,瞥見身畔頹然的兒子,流露出無奈與仿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烙城胡家楚琰,原為商賈之家。因心術不正,貪圖私利,竟行賄朝廷命官,擅自挪用官銀,用以牟取暴利,擾亂市場秩序,致使民生困苦,怨聲載道。其行徑惡劣,罄竹難書,特押解回京審訊。欽此。”章公公在東華堂宣讀完聖旨,微微瞇起眼睛睨著跪在堂下的楚琰和齊煊,嘴角吊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章公公卷起聖旨,下臺階,走向楚琰,“胡夫人,請吧!”

楚琰被人拷上枷鎖帶出東華堂,經過庭院時,昔日熱鬧的場景如今顯得格外冷清。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青石板路上,映出斑駁的光影。曾經熙熙攘攘的人群,如今只剩下三三兩兩的災民在低聲交談,臉上寫滿了擔憂和不安。

災民們默默地挪步跟隨,望著楚琰被驅趕前行的背影,不忍嘆息。

前方的官兵們手持長矛,一行人正緩緩行進著。身穿靛藍色粗布麻衣的楚琰走在隊伍的最後面,被鐵鐐強拖著瘦弱的身子前行,嘎吱作響。齊煊騎在一匹高大的棗紅馬背上,神色覆雜地看著前面瘦弱的人兒,眉宇間一直緊鎖,從未舒展。

太陽東升西落,楚琰被鐵鏈鎖住的手腕沈重地垂落在身側,她的腳步蹣跚,步伐愈顯吃力,但她依舊咬緊牙關,眼神漸漸渙散。她不斷前行,每一步都帶著沈重的腳鐐聲,回蕩在每個晝夜。

楚琰疲憊地坐在一塊冷硬的石頭上,雙手依舊被沈重的鐵鏈鎖住,雙肩微微顫抖。她稍稍低頭,用手背拭去額頭上的汗水,露出幾縷被汗水打濕的發絲,貼在蒼白的臉頰。官兵經過,隨手扔給她一饅頭,沒來得及接著,饅頭滾落地上,沾上了灰。

她起身,邁著沈重而蹣跚的步伐去追那饅頭,撿起那饅頭,剛要放嘴裏,半餿的味道,不禁讓她作嘔。楚琰咬唇,又拍了派饅頭上的灰,再屏住呼吸,咬上一口,下一秒,她胃裏所剩無幾的米湯,伴著餿饅頭一並吐出。

幾名押解的官兵站在不遠處,嘿嘿一笑,“這豪門少婦竟落難到如此田地……”

“這娘們得罪了魏大人,還能走運嗎?”

“哎,魏大人安排了人……”其中一個士兵做出抹脖子的動作,其餘幾人詭譎一笑。

聽那些人對話,楚琰不敢擡頭,見草叢中有個熟悉的身影閃過,楚琰眸色一暗。

目光不懷好意地盯著她,他們眼神充滿貪婪和色迷迷的光芒,仿佛在打量著一件被禁錮的獵物。一個官兵舔了舔幹裂的嘴唇,“這娘們送上京都也活不了幾天,還不如讓咱兄弟幾個開開葷……”

她的身體微微蜷縮,腳步往邊上挪,“我,我要去方便……”但那幾道貪婪的目光含著幾分詭譎的笑意,依舊如影隨形,讓她無所遁形。隨即,一個官兵摸了摸滿是胡茬的下巴,緊跟著楚琰的身影走進附近的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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