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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話大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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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話大冒險

場面沒有失控,明暉不用再想怎麽堵住這群小菜鳥的嘴巴,金茗深深呼了口氣,不明所以的群眾仍然不明所以。

新人們依然偷偷地觀察著,不敢作聲,卻在心裏嘀咕著,金茗學姐讓簡歡上去表演,邊伯賢學長在幫簡歡解圍?不是說邊伯賢和金茗倆人關系很鐵嗎?邊伯賢怎麽幫簡歡?什麽關系啊他們?

高年級的八卦,尤其是自己直屬上司們的八卦,滋味尤其香甜。

平日裏總是被壓制著,他們也只能看見這群人光鮮亮麗的一面,誰不好奇這群天之驕子的私生活呢,最好骯臟些、不堪些、混亂些,這樣,他們這些平凡的人才心裏舒坦些——你看他們和我們有什麽兩樣。

眼看著風波莫名其妙地平息了,歡笑聲依舊,他們有些遺憾地扭過頭去。

飯吃得沒滋沒味。

過了不久,作為活動主辦人以及學生主席,有著該死的責任感和集體榮譽感,明輝站起來活躍這死魚一般的氣氛——當然要怪某個想發瘋就發瘋絲毫不管他的辛苦的某條瘋狗,他瞪了邊伯賢一眼,可他就是笑著看他,一副你奈我何的欠扁小樣。

好嘛。明暉氣得眉毛一抖,他勾起嘴角,想。兄弟嘛,就是互相坑,是吧。

“難得到的這麽齊全,我們玩個真心話大冒險吧,大家多互相了解了解,場地有限,大冒險就算了,”他開始帶節奏,“不過規則有一點改啊,轉到瓶子的人,可以點名讓一個人回答任何一個問題。”

在他的組織下,眾人把椅子桌子挪開,站成一個不太規則的有些方的圓形。

簡歡磨磨蹭蹭地不肯從椅子上起來,被明暉看見了就被拉起來了,她心裏哀嘆一聲怎麽又玩這種要社恐“去世”的游戲,然後悄悄咪咪地趁著沒人註意,站起來,躲到了人群後頭。

不等別人來轉瓶子,明暉先一手拿過瓶子,笑瞇瞇地道:“我來轉第一個,接下來轉到誰,誰就繼續轉,行吧?”

他挑釁似的看了邊伯賢一眼,小樣兒,你完蛋了你。

邊伯賢看著他,挑眉示意隨意。

明輝這人,玩多人游戲玩得多,從小就是那個組織大家一起玩游戲的頭頭,小時候丟手絹就是一把好手,擅於用心理戰術,長大了玩狼人殺,成年了,國王游戲也玩得轉。

真心話大冒險是個運氣游戲,但明暉也可以操作,他轉瓶子是一把好手,基本上要誰就轉到誰。

從小一起長大,邊伯賢清楚。

瓶子開始旋轉。

一圈,兩圈,三圈,慢下來了,搖搖晃晃,又晃了半圈——

瓶口對準了他。

“呀,是邊學長——”“是誰啊,邊伯賢嗎?”“老邊是你嗎還是我啊?”大家帶著不同的情緒和目的看向邊伯賢。

明暉一看那瓶口對準了邊伯賢,把幸災樂禍掩藏在微笑中,問題那是脫口而出,一看就是準備已久,蓄意報覆。

他演得毫不走心:“哎呀,真是巧啊,居然一下就轉到伯賢了,大家也挺好奇的是不是,BBS論壇上常年占據“最難追的學長”第一名的邊伯賢學長,到底理想型是什麽樣的呢?”

邊伯賢掃過人群,精準地定位躲得遠遠的、在角落裏裝鴕鳥的某社恐患者,對上對方滿是驚恐的眼睛,直到對方閃躲著垂下眼睛,情緒不高地隨口道:“順眼就行。”

明暉沒打算放他,哼一聲:“什麽叫順眼啊?嗯?你這個不能這麽敷衍啊?大家說是不是?”當他不知道呢,這小子喜歡人那是從頭到尾都要符合他的標準,一條一條列下來只有定制機器人才能滿足這種細節控。

再說了,喜歡的人不就在場嗎?

有學生會長帶頭,菜鳥們也紛紛附和:“是啊是啊!”

“那你說一說什麽不叫敷衍,”邊伯賢擡眼看明暉,微笑著反問,“你喜歡什麽類型,我聽聽什麽才叫不敷衍。”

反將一軍。

明暉猛地一楞,磕巴了一句,還沒等他想從坑裏爬出來,剛剛還跟在他身後討伐邊伯賢的眾墻頭草們反應過來,急不可待地把他摁回了坑底:“明學長喜歡什麽類型啊?”

“是啊,學長,你說說嘛?”

面對一眾學弟學妹期待的眼神,明暉傻了,媽的,被反殺了艹。

“行行行,我說我說,”明暉舉雙手投降,扯著嗓子把騷亂的眾人壓制下來——這群鬣狗,他清了清嗓子,靦腆地摸了摸後腦勺,羞澀道,“就是外形嘛不重要,我沒什麽要求,就是內心要溫柔善良的那種。”

“嘁——”男同胞們默契地表達不屑,“騙鬼呢——”

躲在角落裏的簡歡聽到“內心溫柔善良”,猛地一抖,想起今天出來的時候,舍友發的那條朋友圈。

【“誰再說什麽男生喜歡內心溫柔善良的,頭給你打掉——(拳頭)(拳頭)(拳頭)”】

明學長的頭,要被打掉了。

游戲玩了大概半個小時,基本一半的人都提問過了,被問的大多是邊伯賢、明暉、徐滿滿這幾個,問的都是學長喜歡什麽類型、學長喜歡幹什麽、學長喜歡吃什麽之類的偏好問題。

有個女生膽子大,當著金茗的面兒,居然問邊伯賢:“學長,你喜歡我這個類型的嗎?如果我追你,有希望嗎?”

大家都起哄了,感嘆這女生勇氣可嘉,然後屏息等著邊伯賢的回答。

邊伯賢笑了笑:“我喜歡膽子小的。”

大家或是惋惜地嘆了聲,或是松了口氣,然後暗暗想自己是不是算膽小,反正這話就是拒絕了,女生失望地哦了聲,道了聲謝謝,回到她的朋友中間,倒也是大大方方的。

玩了一會兒,大家又有些餓了,把桌子椅子挪回原位,一邊吃著又招呼黎桓上了幾個菜,簡歡要坐回邊伯賢邊上,總是不敢坐下去,站在位置邊上猶豫著。

邊伯賢擡眼,看著她,眼神滿是耐人尋味的戲謔:“怕什麽呢,過來坐啊。”

簡歡閉了閉眼,坐下了。

“膽子這麽小呢?”他似乎是笑了聲。

沒坐一會,簡歡起身,拿起了包。

邊伯賢問她拿包幹什麽。

簡歡紅著臉低聲回答自己來“那個”了,要用的東西在包裏。

她很清楚地知道,提及生理問題,不管男女,都還是有些羞澀,不會多問一句,是最好蒙混過關的借口。

邊伯賢盯著她看了一會,灼人的目光從她泛紅的臉頰到微微顫抖的睫毛,審視著,評估著,過了好一會,才笑了笑,說去吧。

簡歡心一松,匆匆點頭,走出店門外,邊伯賢收回目光,嘴角的笑意忽地淡了下去,他夾了一筷子的豌豆在碗裏,一顆、一顆,安靜的、慢慢的嚼著。

一邊的金茗不時地看他一眼,頗有些惴惴不安,不小心手一抖,筷子夾了個空,愛吃的糖醋裏脊滑落,滾過她的黑色皮裙,蹭過她新買的及膝長筒靴,金屬拉鏈上沾上了紅色醬汁。

她狠狠皺眉,暗罵了聲,裙子太短她也不好彎腰去擦,還沒人註意到她的失態,但一會就不知道了。

這時一只手遞了幾張紙巾過來。

金茗擡眼一看,是邊伯賢。

他看了她一眼,簡短地說:“裙子上的自己擦”。一邊他已經拉開椅子,半跪著給她擦靴子上的汙漬。

金茗有些發楞,她直直地盯著邊伯賢,他跪在她腳邊,脊背挺直,垂著臉,下頜線分明鋒利,這個男人她從小就認識,說實話她自己心裏清楚對方對自己有多看重,但就是突然地有些委屈起來。

她咬咬唇,用力地擦起自己的皮裙,這會她也不心疼自己新買的大幾千的皮裙了,下手很狠。

簌簌聲響著。

兩人一時都沒說話。

邊伯賢擦好將紙巾疊起,起身,就在這時金茗突然開口:“她膽子小是嗎?她就讓你覺得順眼是嗎?”

邊伯賢擡眼看她,擡起下頜的結果是,兩人幾乎是鼻尖對著鼻尖,距離如此之近,金茗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可邊伯賢的眼睛如此平靜。

他不帶絲毫停留地站起,拉開距離,沒有看她:“和你無關。”

金茗身體一顫,她下意識捏緊了手裏的紙巾。

“金茗,”邊伯賢把自己手裏的紙巾扔進桌腳邊的垃圾桶裏,把金茗手裏攥得皺巴巴的紙巾也抽出來,平淡地道,“你把她嚇跑了。”

金茗看著他一松手,紙團進了垃圾桶,然後平靜的聲音傳來,聽不出情緒:“沒有下次。”

這是警告,金茗知道。

店內沒有衛生間,人們需要繞到後街上的公共衛生間解決生理需求,所以前十分鐘簡歡沒有回來,並不會引起註意。

直到聚餐結束,簡歡仍沒有回來,她給認識的學習部的同學發消息,說她身體不適,就先回去了,麻煩給部長他們說一聲,同學關心了一下她的情況,答應了。

邊伯賢倒沒有意外,他只是一如平常地和所有人笑著道別,吩咐女孩子們別在外面逗留,任學弟們摟著他的肩膀問他要不要去附近網吧打一盤游戲。

金茗是最後一個出來的,她像是失了魂,走路也心不在蔫,一看向在人群中心與他人談笑風生的邊伯賢,她慢慢捏緊了拳頭,眼裏滿滿的都是不甘和倔強。

明暉註意到她,和正在說話的人打了個招呼,走過來把自己的外套解下來給她披上:“冷不死你啊,穿這麽少。”

“關你屁事。”金茗頭也不回。

她眼神都沒動一下,卻是自然地就讓明暉把衣服披在肩上,兩人之間有一種微妙的默契。

“別看了,”明暉嘆一口氣,小心地把她的頭發從領子裏撥拉出來免得給衣服壓著了,“老邊想要什麽你沒看出來啊,別生事了啊,最後朋友都做不成。”

金茗仍然沒看他,她眼裏只能看得到邊伯賢。

明暉嘖了聲,這倔丫頭也是一根筋,咋就不知道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呢,強扭的瓜不甜,這道理他都懂。

冷風吹過來,他打了個噴嚏,脫了大衣,裏頭就一件半高領的黑色羊毛衫,他扛不住,有些冷了。

金茗還在當她的“望夫石”,十幾年沒勸動,這會當然也不能就開竅。

明暉抱著自己的雙臂使勁搓了幾下,急急道了聲:“你自個早點回去吧啊,別凍著了,我去找老黎借件衣服。”

說著,他大步竄進了店裏面:“老黎啊——”

黎桓已經累癱了,撐著櫃臺想這群小鬼為什麽這麽能吃,即使因為這群人賬面上好看了,但他還是一臉殺氣騰騰,一看罪魁禍首滾進來了,就差沒一掃帚給他掃出去。

“滾。”他言簡意賅。

————

簡歡在寢室裏休息。

她確實是逃了,但不是被金茗嚇跑的,她是被邊伯賢嚇跑的。

即使是現在,簡歡回想起邊伯賢盯著自己的眼神,她仍然覺得心悸,他的眼睛平時看起來那麽漂亮清澈,但那時卻那麽深邃,像是臺風天,藏於大海上的烏雲之中,也像是蒼穹之下,巨大漩渦的中心,波濤洶湧、激烈碰撞的水流中央是寂靜的黑色眼睛,旋轉著,吞噬著,將她拽進去。

他不對勁。簡歡有些不安地想。

那種感覺很危險,好像是深夜裏,家裏進了某只猛獸,在客廳裏來回踱步,趾甲碰撞的聲音嘀嗒嘀嗒,然後那聲響到了臥室門前,透過門底下的縫隙,她坐在床上,裹著被子,看見那裏露出一只幽綠的眼睛,正向裏窺視。

然後,它也看見了她。

簡歡自認為是沒有安全感的人,而邊伯賢那樣具有侵略性的眼神,讓她感到十分的不適,就好像他確實是想要從她這裏奪走什麽,只是沒說出來。

明明只是萍水相逢的關系,明明是非常親切的學長,明明是她有好感的男生,簡歡有些糾結地想,是不是她太敏感了,想太多了,因為她就是個這麽喜歡胡思亂想的人,有時候想著想著,把想象當成現實,自己把自己嚇到了。

可是啊,可是啊。

簡歡就是懼怕一切靠近她的事物,哪怕是她喜愛的人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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