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店前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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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店前等待
“欸？”秘書處的副部長架了架金絲邊的眼鏡，很沒好氣地對話筒道，“怎麽這麽多人報名啊，不是就十五個人嗎，我都預定位置了。”
對面的人顯然心情也不好：“因為伯賢學長說要來，所有人都跟著說要來啊，我也沒辦法，要不你去和伯賢學長說，讓他別來湊熱鬧了？”
“我去說個屁，”副部長翻了個巨大無比的白眼，哼哼道，“伯賢學長長這麽好看，當然是能看一次多看一次啊，多看美男能活長點你知不知道。”
那頭嗤笑一聲：“就是饞人家身子。”
“是啊我下賤，怎麽——”副部長打開筆記本，漫不經心地嘆了一聲，“你不饞啊，你看這些人，之前明明還各種狗屁理由請假，一聽伯賢學長要來積極性多高，平時拉讚助也能這麽積極就好了——你把名單發來吧，我再打個電話給老黎問問還有沒有位子。”
“發你□□了。”
“謝了，”光標掃過聚餐文件夾裏的預算EXCEL和名單WORD，預估了多加的工作量，副部長翹起二郎腿，掛了電話，優雅而不失隨性地輕聲道，“媽的。”
————
今天是周六。
一大早上，舍友之一興沖沖地跑去另外一個區見男朋友，直到下午簡歡打算出門去聚餐時，那位去見男友的舍友突然回來了——一般去見男朋友都會在外過夜的，她打開門直直走進來，哐地拉開椅子坐下，一直坐在桌前發呆，和誰都不說話。
她們宿舍四個人，這位有自己的男朋友，又吃外賣，不太喜歡集體活動，於是另外三個人在一起多些，她們三個人和這位舍友，都稱不上熟。
簡歡鼓起勇氣問她怎麽了，舍友反應了半天才擡眼看她，勾了勾一邊嘴角，聲音是壓抑後的平靜：“男朋友劈腿了，我們分手了。”
簡歡一怔，不知所措地楞在原地。
其他舍友呼吸都一緊，其中一位小心翼翼地問道：“啊？你是——”她斟酌著用詞：“看見了什麽嗎？”
“看見了啊，我看見他抱著其他女的，發消息問他，他說在上課，媽的，上課？”舍友撇著嘴，笑得一股子冷嘲味道，“什麽課，生理課嗎？”
“哦對了，”她扭頭看幾個一呼一吸都格外小心的舍友，笑著道，“他那女朋友我認識，他們一個班的，我還誇過她好看，媽的，想想真是惡心。”
“他跟我說，男生不是只看臉的膚淺動物，他喜歡內心善良溫柔的女生，不在乎我長得好不好看，覺得我內心很美好，屁吧，一堆屁話留給自己聽吧，狗崽子。”
幾個舍友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只看到那個笑著的姑娘的眼眶慢慢紅了起來，卻還是努力地輕松地笑著，滿不在乎的模樣：“我早就知道了，男生都是這樣。”
“你們不用管我，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吧，”姑娘倔強地擡起下巴，笑了笑，伸手虛虛地趕她們，“我沒關系，你們忙自己的。”
那天簡歡出門，五分鐘後刷到了舍友發布的朋友圈。
【“誰再說什麽男生喜歡內心溫柔善良的，頭給你打掉——（拳頭）（拳頭）（拳頭）”】
簡歡覺得點讚也不是，不點讚也不是，她點開評論，發了三個擁抱的表情。
到店門口時，離五點仍有十五分鐘。
今天傍晚的天色是雙拼，遠處是草莓奶油的紅，近處是海鹽冰糕的藍。
簡歡從公交車站下來，目光自然落在馬路對面，隔著車流、欄桿以及樹蔭，她看到紅色店門前候著個白衛衣的男生，垂著頭，側臉輪廓柔和幹凈。
簡歡心臟跳得有點快，她鼓了鼓勇氣，看紅燈變成綠燈，走過馬路。
“來了？”大約是聽到腳步聲，男生轉過頭，見是她，對她招手，笑，“很早啊，簡歡。”
“嗯，”沒想到邊伯賢會比自己到的還要早，簡歡四下看了看，居然只有他們兩個，其他人都還沒有來，她不得不走過去，緊張得直捏單肩包帶子，“學長早。”
邊伯賢看了眼要落下的太陽，垂眼看她，簡歡忽而意識到這太陽都下山了說什麽早，臉上霎時燙了，可偏偏此時，邊伯賢於這落日時分，一本正經地順著她的口誤回應：“早。”
簡歡低下了頭，撚著帶子，無意識地盯著邊伯賢白皙削瘦的腳踝。
“那邊可以坐，”邊伯賢擡腕看了眼表，“還有一會呢，坐著等吧，
誰也沒有開口，邊伯賢沒有，簡歡也沒有，他們就這麽坐在人行道邊上的座椅上，看著人來人往。
這裏是X大外的商業街，經過的大多是X大的學生，而大部分X大的學生都認識邊伯賢。
簡歡聽著來往的人和邊伯賢打招呼，心裏默默地計數，五分鐘內，有六個人打過招呼了，還有起碼三十五個人看他。
人氣爆棚啊，邊學長。
過了約定好的五點，到的人依然只有簡歡和邊伯賢。
怎麽回事？都遲到了嗎？
簡歡有些沈不住氣——和邊伯賢坐在一起是對她的一種考驗，很多人都在打量她，而她不習慣他人的目光。
簡歡打開群聊想看看消息，這時候邊伯賢開口了：“你不是練八百米嗎？練得怎麽樣了？”
“哦，八百米，”簡歡摁熄屏幕，坐直了一板一眼地回答，“八百米練得還可以。”
“你們體測的時候我剛好有空，答應會過來給後輩加油，”邊伯賢拿出耳機，看不出是隨口一說還是謀劃已久，“到時候也會順便給你加油的。”
“啊……謝謝學長。”簡歡遲疑了一下，問道，“其他人怎麽都沒來啊。”
“我看看，”邊伯賢點開手機，風輕雲淡地來了一句，“老李說聚餐時間改成六點了。”
簡歡茫然道：“欸？”
“看來我們得在這裏再待一個小時了，”邊伯賢仍然是氣定神閑、悠哉游哉的模樣，伸手把一只耳機遞給她，“聽歌嗎？”
簡歡猶豫著接過耳機。
“右耳，”他說著，“想睡嗎？”
簡歡不解地看他。
邊伯賢只說了一句：“你要睡的話就睡吧，我會看著的。”
簡歡只好點點頭，低頭，盯著磚石路面上的凹槽，凹槽裏面有泥土和一點綠色，沿著凹槽，遇到燒焦了似的金色枯葉，然後是一只黑紅撞色、版型挺闊的運動鞋。
很貴很貴的鞋子，貴到一看，連簡歡這樣不懂行的人都知道。
耳機裏放的歌是一些慢而深情的情歌，不是現在年輕人會聽的類型，和邊伯賢這個人也不像，但又確確實實是他聽的歌，對了，他是藝術生，聽的東西應該會不一樣吧。
秋風瑟瑟，傍晚時分，木質座椅，人行道邊。
簡歡想，自己其實不太了解邊伯賢，所以喜歡他的心情也只是止於喜歡對方的臉，這種喜歡，簡單又省心。
“簡歡，”邊伯賢忽地歪頭，線條鋒利幹凈的眉眼明亮如一方秋後的陽光，唇角依然含著禮貌的笑，“餓嗎？”
簡歡搖頭：“不，不餓。”
“第二杯半價，”邊伯賢擡起下頜示意街巷拐角處的奶茶店，“我同學開的店，當幫我個忙，去捧個場？”
話都說到這了，簡歡自然無法拒絕：“好，謝謝學長。”
簡歡作為一名社恐患者，無法自如地點單，她本想讓邊伯賢選了愛喝的，她就說自己和邊伯賢一樣，可沒想到邊伯賢卻摁著她的肩把她帶到菜單前：“喝什麽？”
簡歡覺得自己的血液咕嚕咕嚕地冒著氣泡，從肩膀處一路滾燙地燒到耳垂，簡直不敢擡頭看人了。
“哪個，”她的聲音細若蚊蚋，“珍珠、珍珠奶茶，熱的，全糖。”
邊伯賢對店員比了個“2”：“兩杯。”
櫃臺的店員小姐和邊伯賢認識，她看了簡歡一眼——這孩子右耳戴著一只耳機，而邊伯賢左耳戴著顯然是一對的另一只耳機，她收回目光，笑著對邊伯賢道：“你那杯還是老樣子，加冰是嗎？”
加冰？
簡歡有些茫然地看向邊伯賢。
“不，”邊伯賢調出付款碼，聞言擡頭，認真糾正，“剛她說了，熱的。”
捧著熱乎乎的奶茶出了店，又在座椅上磨磨蹭蹭地喝完大半杯，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
“學長喜歡喝冰的嗎？”
“以後不喜歡了。”
“欸？”
邊伯賢沒說話。
簡歡將熱騰的奶茶捂在手心裏，想道，嗯，不喜歡就不喜歡吧，天冷了，也傷胃。
“伯賢，還有，簡歡，來的早啊。”
來人是學生會會長，一身及膝的棕色呢子大衣，闊步走近了，對他們兩人微微笑起來，單眼皮桃花眼在鏡片後邊微妙地一彎，一副風度翩翩、斯文溫和的好學生模樣。
在學生會這個小型社會職場裏，學生會會長等於上司的上司，簡歡受寵若驚地想，居然記得她這無名小卒的名字。
她站起身打招呼：“明學長好。”
邊伯賢慢吞吞地站起來，吸了吸鼻子：“早啊。”
“早什麽早，都下午了還早，”明暉無語地道，他看向簡歡，立刻嘴角一彎，駕輕就熟地露出一個親切和藹的學長式笑容，給初來乍到的新芽送來了來自前輩的溫暖，“不是讓你們六點到嗎，怎麽現在就到了，等多久了，外頭多冷啊。”
簡歡細聲細氣地解釋道：“之前說聚餐時間是五點，所以到的比較早。”
明暉笑開來：“五點？一直是六點啊，記錯了吧小學妹。”
“沒記錯。”邊伯賢忽然開口，“是五點。”
明暉一楞，目光在邊伯賢和簡歡之間來回幾次，最終落在邊伯賢的臉上，憋著笑：“你和人家小姑娘說的五點啊？”
邊伯賢絲毫不慌，反問：“不是五點嗎？”
明暉嘖嘖兩聲，比了個大拇指，看了眼一臉懵懂的簡歡，湊到邊伯賢耳邊低聲道：“狗啊，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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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嗤笑一聲：“就是饞人家身子。”
“是啊我下賤，怎麽——”副部長打開筆記本，漫不經心地嘆了一聲，“你不饞啊，你看這些人，之前明明還各種狗屁理由請假，一聽伯賢學長要來積極性多高，平時拉讚助也能這麽積極就好了——你把名單發來吧，我再打個電話給老黎問問還有沒有位子。”
“發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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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上，舍友之一興沖沖地跑去另外一個區見男朋友，直到下午簡歡打算出門去聚餐時，那位去見男友的舍友突然回來了——一般去見男朋友都會在外過夜的，她打開門直直走進來，哐地拉開椅子坐下，一直坐在桌前發呆，和誰都不說話。
她們宿舍四個人，這位有自己的男朋友，又吃外賣，不太喜歡集體活動，於是另外三個人在一起多些，她們三個人和這位舍友，都稱不上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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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了啊，我看見他抱著其他女的，發消息問他，他說在上課，媽的，上課？”舍友撇著嘴，笑得一股子冷嘲味道，“什麽課，生理課嗎？”
“哦對了，”她扭頭看幾個一呼一吸都格外小心的舍友，笑著道，“他那女朋友我認識，他們一個班的，我還誇過她好看，媽的，想想真是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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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用管我，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吧，”姑娘倔強地擡起下巴，笑了笑，伸手虛虛地趕她們，“我沒關系，你們忙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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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歡從公交車站下來，目光自然落在馬路對面，隔著車流、欄桿以及樹蔭，她看到紅色店門前候著個白衛衣的男生，垂著頭，側臉輪廓柔和幹凈。
簡歡心臟跳得有點快，她鼓了鼓勇氣，看紅燈變成綠燈，走過馬路。
“來了？”大約是聽到腳步聲，男生轉過頭，見是她，對她招手，笑，“很早啊，簡歡。”
“嗯，”沒想到邊伯賢會比自己到的還要早，簡歡四下看了看，居然只有他們兩個，其他人都還沒有來，她不得不走過去，緊張得直捏單肩包帶子，“學長早。”
邊伯賢看了眼要落下的太陽，垂眼看她，簡歡忽而意識到這太陽都下山了說什麽早，臉上霎時燙了，可偏偏此時，邊伯賢於這落日時分，一本正經地順著她的口誤回應：“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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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可以坐，”邊伯賢擡腕看了眼表，“還有一會呢，坐著等吧，
誰也沒有開口，邊伯賢沒有，簡歡也沒有，他們就這麽坐在人行道邊上的座椅上，看著人來人往。
這裏是X大外的商業街，經過的大多是X大的學生，而大部分X大的學生都認識邊伯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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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耳，”他說著，“想睡嗎？”
簡歡不解地看他。
邊伯賢只說了一句：“你要睡的話就睡吧，我會看著的。”
簡歡只好點點頭，低頭，盯著磚石路面上的凹槽，凹槽裏面有泥土和一點綠色，沿著凹槽，遇到燒焦了似的金色枯葉，然後是一只黑紅撞色、版型挺闊的運動鞋。
很貴很貴的鞋子，貴到一看，連簡歡這樣不懂行的人都知道。
耳機裏放的歌是一些慢而深情的情歌，不是現在年輕人會聽的類型，和邊伯賢這個人也不像，但又確確實實是他聽的歌，對了，他是藝術生，聽的東西應該會不一樣吧。
秋風瑟瑟，傍晚時分，木質座椅，人行道邊。
簡歡想，自己其實不太了解邊伯賢，所以喜歡他的心情也只是止於喜歡對方的臉，這種喜歡，簡單又省心。
“簡歡，”邊伯賢忽地歪頭，線條鋒利幹凈的眉眼明亮如一方秋後的陽光，唇角依然含著禮貌的笑，“餓嗎？”
簡歡搖頭：“不，不餓。”
“第二杯半價，”邊伯賢擡起下頜示意街巷拐角處的奶茶店，“我同學開的店，當幫我個忙，去捧個場？”
話都說到這了，簡歡自然無法拒絕：“好，謝謝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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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她的聲音細若蚊蚋，“珍珠、珍珠奶茶，熱的，全糖。”
邊伯賢對店員比了個“2”：“兩杯。”
櫃臺的店員小姐和邊伯賢認識，她看了簡歡一眼——這孩子右耳戴著一只耳機，而邊伯賢左耳戴著顯然是一對的另一只耳機，她收回目光，笑著對邊伯賢道：“你那杯還是老樣子，加冰是嗎？”
加冰？
簡歡有些茫然地看向邊伯賢。
“不，”邊伯賢調出付款碼，聞言擡頭，認真糾正，“剛她說了，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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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喜歡喝冰的嗎？”
“以後不喜歡了。”
“欸？”
邊伯賢沒說話。
簡歡將熱騰的奶茶捂在手心裏，想道，嗯，不喜歡就不喜歡吧，天冷了，也傷胃。
“伯賢，還有，簡歡，來的早啊。”
來人是學生會會長，一身及膝的棕色呢子大衣，闊步走近了，對他們兩人微微笑起來，單眼皮桃花眼在鏡片後邊微妙地一彎，一副風度翩翩、斯文溫和的好學生模樣。
在學生會這個小型社會職場裏，學生會會長等於上司的上司，簡歡受寵若驚地想，居然記得她這無名小卒的名字。
她站起身打招呼：“明學長好。”
邊伯賢慢吞吞地站起來，吸了吸鼻子：“早啊。”
“早什麽早，都下午了還早，”明暉無語地道，他看向簡歡，立刻嘴角一彎，駕輕就熟地露出一個親切和藹的學長式笑容，給初來乍到的新芽送來了來自前輩的溫暖，“不是讓你們六點到嗎，怎麽現在就到了，等多久了，外頭多冷啊。”
簡歡細聲細氣地解釋道：“之前說聚餐時間是五點，所以到的比較早。”
明暉笑開來：“五點？一直是六點啊，記錯了吧小學妹。”
“沒記錯。”邊伯賢忽然開口，“是五點。”
明暉一楞，目光在邊伯賢和簡歡之間來回幾次，最終落在邊伯賢的臉上，憋著笑：“你和人家小姑娘說的五點啊？”
邊伯賢絲毫不慌，反問：“不是五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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