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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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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落幕

◎往事如煙,一同消散◎

隨著一段悠揚的小提琴曲過渡進畫面,他看到了有著一頭黑發的黎曜,那黑色發淺,像是青灰調的,側臉是一派冷漠。

劇情完全出乎葉嶺之的意料。

他慢慢地沈浸了進去,對他而言,這是一個全新的故事,以他從未思考過的方向和角度來展現一個同樣的故事內核。

【鐘誠“穿越“回了他們年少的時候。

他再次旁觀了那段最美好的日子,為了避免日後的悲劇,他試圖去拆散他們,也試圖去改變年幼的自己,他做了很多……試圖去挽回所有想要挽回的事。

事情發展的一切順遂,也按照他的心意那樣發展。

金發的小少年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而他最心愛的小少年也重新拾起夢想,練起了反手琴。】

與葉嶺之的小說表現出來的“黑深殘”不同,黎曜的鏡頭語言是平和的,他運用的光線是溫柔的,整個電影畫面是明亮中帶著暖意的。

但也有光線暗下的時候。

【年少的小林剛明白過來,眼前那個高大的男人就是來自未來的鐘誠時,愉悅中還有點失落。

因為鐘誠的手指上沒有戴著他送的那枚白骨戒。

分手了還是怎麽了?

肯定出什麽變故了。

小少年覺得有些遺憾,不過……人生那麽長,各有選擇,各有所愛,這是他難以左右的。

只是太遺憾了,畢竟他真的很愛他。

去海邊畢業旅行的夜裏。那位已然年長的鐘誠不知道跟少年版的他達成了什麽協定,換來與他一夜的獨處。

這段時間的相處,小少年對成年版的鐘誠有所了解,面對外人時,從容淡定,不怒自威。只有面對他時,目光躲躲閃閃,像是做了什麽錯事。

小少年未見戒指,便明了他們的結局已定。

於此,他更加珍惜當下的時光。而對於這位時空旅客,來自遙遠未來的鐘誠,小少年只當是個親切的客人。

小少年有心想和他聊聊。那人卻不知道為何,對他問題一言不發,低著頭,綠眼睛裏盛滿了愧疚。

兩個人幹坐了半宿。

小少年實在熬不住時,只聽男人聲音喑啞:“我可以抱抱你嗎。”

他本想拒絕的,只是那男人看起來太可憐了。

他們躺在了一張床上,保持著禮貌的距離。只是擁抱過後,各懷心事,困意全無。

這時,男人不經意間的一個動作,露出了藏在衣領中的項鏈,那鏈子上赫然綴著那顆小少年的白骨戒。

小少年眼前一亮,頓時心安。情不自禁伸手上前,輕輕地捏住了那枚戒指,驚喜道:“原來戒指還在你這裏。”

男人一楞,緩緩地點了點頭,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那枚戒指就像是點睛之筆,小少年看他的眼神都變了,滿載著欣喜,滿載著光。

“為什麽摘下來了?”

男人說謊:“長大了,手指變粗了,怕撐壞了。”

摘下來了,就再也戴不上了。

少年不疑有他,理解似地點了點頭。為自己之前的多想而有些羞愧,毫無疑問眼前的還是自己未來的戀人,為表親近他向他湊了湊。

離得更近了,男人卻不自覺地開始心慌。

“未來的我們過得怎麽樣?”小少年問他。

男人說謊:“很好。”

小少年沒有質疑,直直地望向他的眼底的陰霾,冰涼的手撫上了他的臉,“是我們吵架了嗎?”

男人說謊:“你不理我了。”

你死了。

男人實在受不住少年的目光,只好背過身去,手指緊緊地抓住床單,哪怕是穿越時空而來,還恬不知恥地感受著他的溫柔與眷戀,欺騙著一無所知的小少年。

小少年從沒想過會不理他,有些意外,於是安慰著比自己還要年長許多的他:“沒關系,我替他原諒你好不好?”

男人沈默。

“如果只是吵架的話,不用擔心,相信很快就就會和好的。”

背對著他的男人有些哽咽:“不會的。”

少年察覺到了他的情緒,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篤定道:“應該不是什麽大事,肯定有回轉的餘地。所以放心吧,不要再露出那麽難過的表情了好嗎?”

男人有些詫異,急忙反問:“哪有回轉的餘地?”

“戒指啊。”小少年的聲音裏帶著笑意,仿佛在笑他怎麽那麽大了還是一樣的愛哭,“戒指這不還在你的手裏的嗎?”

“什麽意思,”男人一怔,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看著戒指。“我還能做些什麽嗎。”

小少年繼續道:“如果犯了錯,那就好好改正。”

“如果是......無法挽回的錯呢?”

小少年不由噤聲,沈默思索了一下這個“無法挽回”的程度深淺,可惜天真年少,他根本沒有那個概念。心裏升騰起一種怪異的情緒,發酸、發疼、懊惱他們未來到底發生了什麽......

可是,當他看到那枚戒指時,心緒重新平靜了下來。 “我是不知道未來的世界裏發生了什麽。但是相信只要戒指還在你這裏,那就算不上不可挽回。”

“為什麽?”

小少年從身後擁住了他,溫熱的臉頰貼著他算不上寬闊的脊背,像是帶著劫後餘生的喜悅,他面帶笑意說著讓男人萬念俱灰的話。

“如果真的發生了那樣的事,那枚戒指我拼死也會要回來。”

幸好是背對著他的,也就沒讓他看到男人的表情。

他確實給他要那枚戒指了,不過拼死也沒要回來……

絕望從他的靈魂深處開始蔓延。

所以說,落得這樣的下場,多年前就已經註定了嗎。

男人心如刀絞,喉間泛起腥甜。】

葉嶺之目不轉睛地看著屏幕,這一場景他們兩個沒有刻意拍過,是他借故發脾氣摔了黎曜鼠標的那晚……

葉嶺之的演技說不上好,黎曜可以操作的鏡頭也有限,這是原本應該是部拙劣的電影,可是在黎曜的鬼斧神工般的後期下,變得靈動起來。

戲裏戲外的他們,情景背景都不同,卻意外的可以融會貫通。

葉嶺之用手背侃去眼角的濕潤,側頭看黎曜,他本想笑著說的,可是笑著笑著,情緒決堤了。

眼淚砸在了電影院的椅子上。

他問黎曜:“那天晚上,你怎麽也哭了。”

黎曜笑著用手捧上了他的臉,用指腹輕揉他的眼角,溫柔地說:“因為我愛你。”

或許是共情能力太強,而電影又格外傷感,也或許是被黎曜的一句話戳中了內心最柔軟的地方,他淚眼朦朧,情不自禁地勾住他的脖子,動情地吻了上去。

他記得以前在百度上查資料時,不經意間點進去關於“靈魂伴侶”的釋義。“靈魂伴侶不是特定的一個對象,一種關系,他隨著我們的成長階段而呼應顯現。我們有多少喜悅和信賴,便呼應出同等頻率的對象。”

“如感同身受一般,為他的喜悅而喜悅,為他的悲傷而悲傷。”

電影的情節繼續向前推進。

黎曜的風格平靜中展現出來的唯美,帶著淡淡的哀傷。

就像林精神錯亂分不清前世今生時,鐘也曾在虛幻飄渺的錯位時空裏再次見到了他。

那個走向絕望的他。

【那是十八歲的年少,尚且年幼的他和他,坐在海邊放煙花,男人只是站在身後,遠遠地看著。

他對於這一幕記憶猶新,就連接下來那個年少的自己要說什麽話,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無非就是“告白”的軟話,就像塗滿了蜜糖的刀子。他許諾給小少年一個美好的未來。

到頭來都是他沒有實現的謊話。

男人想過去阻止他們,至少不要在空口說些無聊的願景。然而意外的是,此刻接近他們的他,在男孩開始告白的那一刻起,身形開始變得透明……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那兩個手裏攥著煙花棒說說笑笑的少年,那一刻就像是自成宇宙一般,感情、氛圍、亦或是對彼此的愛意,形成了旁人難以插足的結界。

他跪坐在小少年身邊,掩耳盜鈴似地試圖捂住他的耳朵。可少年還是聽到了,年少的自己在漫天煙火下的告白,他們深情對望,那麽幹凈,那麽純粹,那麽熾烈的感情。

“不要聽,別信他……”

任憑男人再如何幹預,也無濟於事。

這時,小少年的身邊突然出現了成年版的他,好久不見,竟是以這種方式。

令人諷刺的是。

一邊是明媚熱烈的告白,小少年拿著煙花棒,滿臉的幸福和希冀。可他的背面卻是一片死寂,手裏捧著冰冷的手機,屏幕光映的他更加蒼白枯萎。

對比強烈。

食言、難堪、良心上的譴責死死地攥著他的心臟。

兩個少年幸福許願的場景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點燃的燭光,時間一過,頃刻消散,彌留下得是那個殘缺枯萎的他。

男人拼了命的想去擁抱他,可這幅透明的身軀,一次又一次的撲空,他絕望地想著如果這是懲罰的話,就請到此為止吧。

那個行銷骨立的他,忽然間晃晃悠悠地站起來,他朝著海的深處走。

男人跟著。

冰冷的海水漫過了他的頭頂。

鐘誠亦義無反顧。

水下波光粼粼,靈魂仿佛也變得澄澈,他們隔著錯位的時空,那是一個刻骨銘心的吻。

……

後來他旁觀了那個世界的結局。

一切順利,一切美好,誰的夢都沒有破碎,小少年靠一把出色的反手琴成為了中央樂團的首席,年少的他也如願成為理想中的強者。

在帷幕之後,他們兩個人合奏。

帷幕拉開之時,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唯獨只有他,像個游離不定的靈魂,沒有腳,也沒有根,明明已經獲得了同樣圓滿的結局,可他心裏仍有郁結。

他緊緊地攥著那枚他強行留下來的白骨戒。

再後來,他重新回到了他原來的世界。

那段時光,像是上帝給予他的最後的美夢。

他盛裝來到少年時期贈送戒指的地方,這裏滿園的紅白玫瑰開得正盛。

坐在藤制小椅上,淺酌一杯紅酒,翻開那本深藍色精裝版《小王子》,用了一個下午看完,重溫故事,重溫他們相遇、相知、相愛的那幾年。

最後,他在玫瑰園裏放了一把火。

尖銳的利器劃破頸動脈,冶艷的鮮血染上嬌艷的玫瑰。

他說:“等我。”

“我去把戒指還給你。”】

其實葉嶺之是個非常傳統的洛城人,一脈相承的大男子主義。他允許他在黎曜面前露出柔軟的肚皮,但他不允許自己在黎曜面前哭。

奈何,情難自禁。

關於那本小說,關於它所帶來的一切,書裏書外所有的不平與憤懣,都被黎曜的一把火燒掉了。

電影的最後一幕,暈染到了葉嶺之拿到小提琴的那一天,他想給黎曜提供個思路,於是架起了琴。

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在優雅的小提琴聲中,鏡頭上移,熒亮的火星,飄渺的黑煙纏繞著上浮,慢慢地融進了藍黑色的天幕中。

就讓往事如煙,一同消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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