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極端

◎沒有重生機會◎

那天晚上，在他們新裝好的大床上......氣氛絕佳，正當黎曜滿心歡喜，感覺就差臨門一腳時，他卻被葉嶺之再再再再一次推開了。

麻了。

推開他之後，葉嶺之從欲望中抽身，冷靜地很快，從新房間角落的行李箱裏翻出在鹽城海邊的便利店裏買的煙，去露臺找了個墻角蹲好。

黎曜衣冠不整地跟了出來，他有些生氣，嗔怪道：“葉嶺之，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在顧慮什麽？”

他顧慮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葉嶺之擡頭看了他一眼，遞給他一根煙。

黎曜接了過來，順勢蹲在他旁邊，肩靠著肩。葉嶺之給他點上，打火機的頂部冒出一束橙紅色的火花，吻上香煙。

夜晚的露臺涼風習習。

葉嶺之想起那天醫院的告白，確實可能是黎曜那幾天對他的沖擊實在太大了，再加上一發燒......是不是當時真燒糊塗了？

他後來確實是有點後悔了。

心說，黎曜果然了解他......還知道拍視頻留證據。

雖然他們兩個誰都沒提起過游戲裏“網戀”那件小事，但黎曜刪他好友那件事對葉嶺之的打擊真的挺大的......再加上同時期升了高中，交友不慎。

兩件事加起來其實也沒損失什麽。

只不過就是把真心掏給別人看了，一個是沒有回應，另一個直接把他當傻子罷了。其實......也沒什麽，不過都是小事而已，怎麽當時就崩潰了。

記得那天晚上上晚自習的時候，腦袋好像出了點問題，總是能聽到好多人的竊竊私語，哪怕那個人的座位是在離他最遠的對角線，後來醫生說那是幻聽。

回宿舍十點多，情緒崩潰，被救護車拉走了。送了急診還因為呼吸性堿中毒輸了一夜的點滴。

他就像靈魂出竅一樣，看自己出盡了洋相。

那時候家裏幫他請了一個月的假，帶他去游樂園，去玩，想盡一切辦 法逗他開心。他還記得那段時間跟好多人談了好多話，精神科醫生、心理醫生、家長、老師......

吃了好多藥。

也終於知道，這個世界不像他想象的那樣。

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對他溫柔以待。

再次重返校園時，愛玩愛笑沒心沒肺的他變得內斂起來，不想跟人接觸，自閉似的對人都愛答不理的，喜提“高冷”標簽一枚。

中二病也嚴重了起來，當時只覺得全世界都欠他的，全世界的人都是垃圾，不值得。

別人上課，他看閑書；別人下課，他還在看閑書。

還在本子上構思了一個像日漫似的熱血戰鬥的少年小說，但他這個理科生當時的文筆實在爛得不堪入目，寫得東西自己都看不下去，於是還立了個Flag，十年之後他一定要寫完它。

名字都想好了就叫《神只》。

後來葉嶺之走出了那段時間的陰影，世界上溫柔的人真的很多。即便他整天臭著張臉坐在最後一排，也仍舊有很多人關心著，愛護著......

會有好多人爭著當他的同桌。

會給他寫小紙條，寫信，畫卡通畫，還有同學以他為主角寫小說給他看，課間會拉著他談天說地，會拉著走讀的他去其他宿舍參觀......

還會跟他說，我看你第一眼的時候，就很想和你做朋友。

因為遇到了太多太多美好的人，所以他非常珍惜他們贈予的每份感情。

他愛他的父母，他愛他的朋友。

他愛著每一個愛他的人，並以那些雙向的感情為驕傲。

這是葉嶺之最堅不可摧的盔甲，也是永遠觸不得的軟肋。

後來二十多歲的葉嶺之再回頭看那段有些痛苦的日子，他不會再埋怨世界，厭惡那些傷害過他的人。

他只會怨自己，極端地厭惡自己敏[gǎn]脆弱。

更不應該輕易地去愛上一個人。

哪怕這個人是黎曜。

葉嶺之的煙到了末尾，在薄霧中，他意味深長地看向黎曜：“我想再問一遍，你真的會和這樣的我在一起一輩子嗎。”

黎曜不自覺地眉頭一皺，就像沒見過第一次告白就說“我愛你”一樣，除了結婚這種大事，還真沒見過談戀愛的時候就這麽認真地談“一輩子”這種事。

葉嶺之的態度也讓他有些莫名的不安。

於是他端正了態度，認真地思索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一輩子的可能性，綜合考慮了很多因素，當想到葉嶺之那個非常傳統的家庭時......

黎曜換了個說法：“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輩子。”

葉嶺之神色一黯，將煙頭按滅在腳下的瓷磚上，他自然聽懂了黎曜的言外之意。

倘若把真心付了，黎曜接住了還好，若是接不住呢？

他可不會像小說裏寫得那樣有“重生”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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