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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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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身世

“那, 都只剩下幾天了,當然是該怎麽過就怎麽過了。”

“哦,只剩下幾天了, 就該怎麽過就怎麽過, 那要是還剩下幾個月呢?那你是要怎麽過?”

“你怎麽老是問這種晦氣的問題啊, 反正就是該怎麽過就怎麽過,還能怎麽辦?”

蕭平錚望著她明顯躲避的樣子, 心口慢慢往下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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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在那個人餘下的幾個月時間裏, 有人突然愛上了她, 她會接受嗎?”

沈寧鳶瞳孔驟然一縮, 她的四肢微微僵硬, 放在被子下的手指蜷縮著捏緊,盡力保持語氣的平靜。

“幹嘛突然問這個問題?你有朋友遇到這種情況了嗎?”

“閑著無聊, 問一問你而已,反正你也躺在床上, 沒什麽事做, 不是嗎?”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誰說我沒有事情做的了?我, 我還要養病啊。”沈寧鳶弱弱地說。

“而且, 你突然問我, 我一時半會怎麽會想得到。”

“既然一時半會想不到,那就慢慢......”

正說著, 春熙走進:“王爺, 夫人, 林夫人來了。”

“林夫人來了?”沈寧鳶一個激動, 連忙道:

“請她進來。”

“別,你還在養病呢。”

“不行不行, 叫她進來。”沈寧鳶掙紮著要起來。

“你好好休息不行麽?我都不急呢。”

“不行不行。”

沈寧鳶用力搖頭:

“我都為這件事受了這麽大損傷,若是不讓我知道結果,我死也不能瞑目!”

蕭平錚眉頭一擰,下意識道:“別這麽咒自己。”

沈寧鳶幹巴巴地說:“哦。”

“那請她進來行麽?”

蕭平錚無奈,只好叫林夫人進來。林夫人才進屋就滿懷愧疚地行禮:

“王妃,讓王妃在府中受驚,我林府罪該萬死!”

沈寧鳶虛弱地伸出手試圖扶她起來:“不關夫人的事,是我太過大意,才中了招。”

那日,沈寧鳶在林府失蹤,林大人和林夫人確實嚇得半死,後來知道是長樂郡主綁架了她,更是一陣後怕,這長樂郡主簡直太無法無天了,也虧得太後經過這次,不再縱著她,安排了宮裏嬤嬤重新教她規矩,還命長樂郡主在出嫁之前不得出院子。

此前是不得不郡主府,但在郡主府中還是自由自在,無人管束。這回太後派了嬤嬤過去,又禁她在一方小小院子裏,還不知道要吃什麽苦頭,可京裏所有人都覺得她活該。

“我知道王妃是想聽我說什麽,我這次過來,就是打定主意將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告知王妃。”

沈寧鳶心中一陣激動,感到自己的付出終於有了收獲。

可惡的長樂郡主,她骨頭好酸!

蕭平錚屏退下人,又塞了一個枕頭在沈寧鳶背後,林夫人見他沒有離開,張開嘴欲言又止,又想到他是王爺,這府裏什麽事能瞞過他,遂也不糾結了。

“那方手帕是我還在閨中時送給一位好友的,我那好友姓徐名梔妍,是前太常寺博士之女,後嫁給先太子,為先太子良娣。”

林夫人還在徐徐道來:

“梔妍聰慧美貌,當時先太子風流蘊藉,如圭如璋,梔妍對他傾心已久,後經人幾番牽線,終於如願嫁入先太子府,與先太子恩愛甚篤,可惜好景不長,先太子身陷謀逆案,先帝絕情,將先太子府所有人員關入大牢,那之後,我就與她斷了聯系,包括先太子在內一幹人等被秘密處決,我想著梔妍大概也是死了。直到,我看到王妃將那塊手帕拿到我面前......”

沈寧鳶早已怔住,她下意識扭頭看向蕭平錚,蕭平錚眼中亦是震驚,但林夫人在旁,他強行克制,沒有袒露更多情緒。

林夫人說完之後就站了起來。

“現在王妃知道我為什麽不能將這個秘密告知他人了吧?也希望夫人能為我保守這個秘密,不要再讓第三人知道。”

沈寧鳶正色道:“夫人放心,我絕對不會再告訴無關人的。”

“我相信王妃。”

林夫人的話信息量實在太大,沈寧鳶覺得自己大腦爆炸,以她現在的體力,還是不要多想來的好。

“那個......”她小心翼翼窺探著蕭平錚的臉色,道:

“要不,你冷靜冷靜?”

蕭平錚表情僵硬,似乎做不出其餘神情,他點頭,道:“好,我冷靜冷靜。”

“你也不要想太多,註意休息。”

沈寧鳶確實有些後悔了,她就應該等身體好了之後再聽,可誰能想到林夫人的話會這麽爆炸性呢。

兩人分開之後,沈寧鳶躺在床上默默消化,而蕭平錚回了自己屋子,他站在窗前沈默半晌,忽然叫來小五。

“小五,去查一查前太常寺博士六女,後為先太子良娣的徐梔妍身旁舊人,看還有沒有能找到的。”

“是。”

前太常寺博士六女,徐梔妍。

徐梔妍。

蕭平錚緩緩闔上了眼睛。

接下來幾日,不知道是不是二人都需要時間冷靜,除了監督沈寧鳶喝藥,蕭平錚都不再打擾沈寧鳶了。

又過了三日,沈寧鳶身子恢覆得差不多了,而蕭平錚那,也收到了一份報告。

當時先太子因謀反被查,整個太子府跟先太子有親緣關系的都被抓了起來,至於那些奴仆,倒是無大事。

畢竟是自己兒子,真要查起來,都是自家血親,太子謀逆案只到太子府,連同太子妃側妃家人通通被放過,只是門面上是放過了,但之後的政治前程是完全毀於一旦。

是以,包括前太常寺徐博士等數家人全都在之後搬離了新京,新京權貴勢力大洗牌,如今,只能查一查他們的奴仆還有沒有在新京的。

這一查還真查到了東西,從徐梔妍貼身婢女開始查起,蕭平錚看到了一行簡短報告:

“婢女鄭春霖,出身新京城外牛家灣,父為徐家老仆,母曾為徐梔妍奶娘。”

牛家灣,距離蕭父發現他被遺棄的地方只隔了一座山。

“明日休沐,要不要陪我去個地方?”

“哪裏?”

“牛家灣。”頓了頓,他道:“是徐梔妍貼身婢女及奶娘老家。”

“啊,哦。”

這一夜,註定不平穩。

入夜,幾個隨著送菜馬車被送入宮中的男人女人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屋室金碧輝煌,哪怕只是一個密室,也奢華難以直視。

偷偷看了眼上方坐著的金貴雍容的老婦人,下一刻,他就被侍衛抓住了腦袋,狠狠摁在地上。

“饒命,太後饒命!”

“要想饒命,就把實情都說出來,你們這幾個,都是康王和瑞王府從前老人,時常跟著康王和瑞王,我要你們說,康王到底是怎麽死的。先說的人有賞賜,後說的——”女人的嗓音陡然變得陰戾:

“不說賞賜,就是連命也會沒有!”

“我說我說,奴才什麽都說,那時候,康王因為遲遲沒有孩子十分頹喪,瑞王,瑞王就給康王求了一味藥,說是能振奮康王精神,康王吃了藥之後果然雄風大展,愈發沈迷,但是,但是沒想到那藥有負作用,後來康王精神迅速萎靡,康王以為是藥吃少了,吃得越來越多,以至於有一日,康王吃了藥之後,突然,突然......”

“突然什麽?!”

那人砰砰砰磕頭:“突然就暴斃了,太後,太後饒命啊!!”

其餘人全都跪下磕起了頭,屋室地板,很快被鮮血浸透。

太後癡癡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曹公公迅速朝侍衛做了個手勢,幾個侍衛拖著人下去了。

“太後饒命,饒命啊!!!”

淒厲的喊聲逐漸遠去,太後的魂,卻好似回不來了。曹公公也不敢喊她,只能楞楞陪在一邊,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太後終於回過了神,她嘴裏發出癲狂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皇上,好皇上,我的好皇兒啊哈哈哈哈,還我的皇兒,還我的兒!!!”

——

夜深,一輪上弦月靜靜地俯瞰著人間大地,某棟莊子內,有一個人影閃現,很快出現在一個房門前。

屋內的人仿佛感知到了什麽,起身披上厚厚大衣推開了門。

屋內,是一道黑色影子。

“大人,你還記得當初的承諾麽?該是履行的時候了。”

——

馬車晃晃悠悠,很快到了牛家灣,經過一座小山時,蕭平錚忽然開口:

“穿過這座山,就是我父親當初撿到我的地方。”

沈寧鳶手抖了抖。

到了村口,二人下了馬車,蕭平錚提前掌握了信息,問村裏老人:

“請問,鄭豪三家在哪?”

“老三?哦,他家在那,不過他二十多年前就搬走了,早沒人了。”

一人指著不遠處一處荒廢了的小院道。

“你們是他什麽人啊?”

沈寧鳶早已想好借口,道:“鄭老伯從前在我家裏幹過活,我與夫君回老家,家裏人早已去了大半,就想來看望老人,沒想到老伯也搬走了。”

“是啊,都快三十年了,也不知道去哪了。”

沈寧鳶還想了解更多信息,問道:

“他為什麽走啊,是出什麽事了麽?”

“這誰知道,沒個聲響,突然就走了,一家子人,走的幹幹凈凈的,還以為出了什麽事。”

“老伯可有女兒,總不至於去哪都不告訴自家女兒吧?”

“女兒是有一個,好像叫春......”

一個年輕一點的婦人道:“春霖。”

“對對,你們一塊長大的,你記得熟。”

“她女兒也跟著一塊走了,說不得就是因為他女兒的事。”

“他女兒,什麽事啊?”

說到八卦,眾人都圍坐了過來。

“她女兒之前在城裏有錢人家當丫鬟的,後來好像那戶人家出了什麽事,也就回來了,回來的時候好像都大肚子了。”

“大肚子?”

“對對,是大肚子,門也不出,不見外人,有一回我在外頭遠遠看到她在屋裏散步,剛想打招呼,她就進去了。大家都說是不是被什麽野男人騙了。”

沈寧鳶心中一沈,不能見外人的大肚子婦人,若是將徐梔妍藏在了家裏,那確實是不能見人。

“大概是怕女兒沒男人生了孩子難看,這才搬走了。”

“也不一定。”一直沈默著抽煙的一老漢忽然道:

“也快三十年了,他搬走前有一天晚上,我在隔壁村子喝酒,到半夜才回來,回來的時候見到老三手裏提著個籃子匆匆往山裏走,隱約還聽到了孩子哭聲,不過我喝醉了酒,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會吧,老三不是這種人啊......”

眾人聽到這驚人消息,議論紛紛。

從來沒有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女兒,快三十年前生下的孩子,半夜帶進了山裏。

這一切的一切,都巧妙地和蕭平錚的身世聯系在了一起,要說這世上真有那麽巧合的事情,沈寧鳶不信。

蕭平錚進去屋裏看了看,過了將近三十年,房子早已破敗,裏頭更是什麽東西都沒有。他們還在屋裏發現了一個地窖,地窖也早已空空蕩蕩,一點過往痕跡都沒有。

走了一圈,好像明白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不明白。

“大人。”趙順昌看著面無表情往外走的蕭平錚,不由擔心地叫了一聲。

“我陪他吧。”

沈寧鳶扔下一句,跟了上去。

寒冬已過,春日漸近,牛家灣村子外頭流淌著一條小溪,溪水清澈見底,能夠看到下面游動的魚兒。

小溪旁有兩坐石墩子,蕭平錚坐了上去。

沈寧鳶有心安慰他,又不知道說什麽,只好先陪他坐下。

“你等等。”

蕭平錚忽然叫住她。

他起身將身上大衣解下,鋪在石頭上面,然後才道:“坐吧。”

“......”倒也不必這麽周到。

沈寧鳶無語地坐了下來,嘗試安慰他。

“那個......”才開口,就繼續不下去了,畢竟此時此刻,她內心也滿是迷茫,自己都梳理不好自己情緒,更別說安慰人了。

她正擰著眉毛苦苦思索,蕭平錚忽然發出驚訝的一聲“啊”。

“啊。”他起身走出兩步,彎腰,起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朵黃色的小花。

“已經有野花了。”

他臉上滿是驚喜神色,匆匆上前,將那朵花插到了沈寧鳶頭上。

“很好看。”



“那個,蕭平錚......”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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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平錚唇邊含著一抹笑,眼神溫柔。

“我上回問你的問題,你想得怎麽樣了?”

沈寧鳶:?????

“蕭平錚,你是不是真的發燒了。”她伸出手去探蕭平錚的額頭。

蕭平錚看起來很不滿她的揣測,但還是乖乖讓她摸了。

沒發燒啊。

“沈寧鳶,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在和你追尋我身份過程中,我越來越覺得,珍惜眼前人比尋找身世結果更重要。”

毫無征兆的深情話語,沈寧鳶手飛快收回,低下頭撇開目光。

蕭平錚看著她躲閃模樣,內心升起不悅,他這些日子幾番表達,他不相信她會看不出來,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在逃避。

“沈寧鳶,逃避是沒有用的,逃的了一時,逃不了一世。我是一個很古板的人,跟我父母一樣,相信一生一世一雙人。我有的是時間跟你慢慢耗......”

兩人正說著,忽而前方傳來喧嘩,沈寧鳶騰的站了起來。

“我過去看看!”

“......”蕭平錚無奈跟上。

原來是出現了一個瘋子,那人瘋瘋癲癲,朝著圍上來的人打錘亂打。

“大人,這人剛才想靠近溪邊,我剛想阻止,他就叫了起來。”趙順昌上前道。

突然,那被人圍攻的瘋子扭過頭來望向蕭平錚這邊,大聲喊了一句:

“殿下!”

蕭平錚瞳孔一顫。

“別亂叫別亂走!”有人匆匆跑了過來,將瘋子用繩子捆住了手。

“實在不好意思,傻子,我們走!”

“也可憐啊。”有圍觀村民道:

“那小子原本在先太子府上當仆人,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人忽然就傻了,可憐他爹娘放不下他。”

被他爹捆著手,那人癡癡呆呆往前走,忽然,他又轉過身,沖著人群喊了一句。

蕭平錚看到他的嘴型,叫的是“殿下”。

好消息是方才尷尬的氣氛被解開了,壞消息是蕭平錚身上“先太子遺孤”的記號越來越濃烈了。

沈寧鳶看向他:“要不,我們回了?”

蕭平錚看出她逃避心意,無奈道:“嗯,回吧。”

且饒了她這一回。

蕭平錚和沈寧鳶才回去,就聽到了一個震撼的消息:

紀璞箬的祖父,即前太傅進宮面聖,當著皇帝的面怒斥皇帝違背先祖遺訓,大陳幾代皇帝致力於打壓世族,提拔寒門,推進社會制度,促進大陳官場乃至整個社會的活力和進步,然皇帝即位之後,違背祖訓,重任世族,使得整個社會退步,官場官官相護,互為團體,包庇貪汙事件屢見不鮮。

皇帝所為,是逆天下趨勢而行,倒行逆施必遭反噬......

紀祖父罵得痛快,連帶著一旁來架他走的侍衛都聽得滿頭大汗,害怕之後遭皇帝報覆。紀祖父被拉走後,一邊走一邊喊,宮內外人都聽見了。

此前國子監學生就聯合起來吶喊為先太子平反,遭遇數次鎮壓,愈壓愈烈,現在又聽到紀祖父得罵聲,更是群情激憤,紀家世代出翰林如內閣,官拜三公,聲望非同尋常,他這麽一喊,直接將所有學子的熱血都喊了出來。

加上皇帝這些年拿百姓們的血肉餵養世家,也在民間埋下了積怨,只是無人敢說,如今紀祖父振臂一呼,民間也紛紛響應,而今皇帝是被架在火堆上烤了。

——

“紀卿,紀卿為何要如此待朕!”

禦書房內,皇帝怒目圓睜,一雙眼睛赤紅,被咬得僵硬的腮幫子不住顫抖,時而額頭爆出一根青筋。

他回來踱步,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讓胸口沸騰的怒火怎麽也壓不下去,反而隨著時間的推進愈發高漲,他如今都後悔只是讓老太傅回府“冷靜”了。

“皇上,皇上,外頭國子監帶著京裏許多學生都跪著呢,說是請皇上重整國朝,肅清奸佞。”

“奸佞?什麽奸佞?我看他們是想說朕是奸佞吧?!”

話雖如此,但若是讓這群學子繼續鬧下去,事情恐怕會越鬧越大,歷來讀書人就是天下風氣導向,國子監又是第一學府,裏頭學子諸是名門所出。所以說,若是削弱世族,也不是對他們不利,果然是年輕人,輕易受人煽動蠱惑!

“皇上......”

“走,我們去太後那。”

要說在天下讀書人之中極具聲望的各大家族,那太後母家絕對名列其中。太後母家為江陵儒學大家,世代開課授人,學子遍布天下,在讀書人中很具有影響力。

這事,若是太後肯幫忙,說不定就能立時扭轉讀書人的口風。

皇帝匆匆到了太後寢宮,太後方才午睡起了,正在屋裏整理妝容。

皇帝恭敬候在外頭:“兒子向母後請安,”

太後不疾不徐地梳理了妝容,理好衣服後從屋裏出來。

“皇上日理萬機,怎麽有空過來。”

“母後說笑了,兒子再忙也不會忘記看望母後。”有宮女奉上茶水,皇帝殷勤接過,親自侍奉太後。

“母後,這些日子來發生的事情您也知道,讀書人心性高,輕易受人挑撥,如今正在外頭鬧騰呢,他們自以為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為民請命,真要鬧起來也頭疼,母後,您幫我想想辦法,能不能叫他們安生下來?”

太後慢騰騰地飲著茶,道:

“讀書人是有氣性,若是不順了他們的意,恐怕還要鬧,皇帝不如按著他們的意思做,讓他們鬧夠了,自然就安靜下來了。”

聽出她言語中的拒絕,皇帝臉色微變,很快又笑著道:

“若是這回順了他們的意,那下回,下下回,要是讓他們知道鬧一鬧朕就會從,豈不是回回都要鬧了。”

“既如此,就派兵鎮壓,不過一群讀書人,骨頭能有多硬。”

這要是派兵鎮壓就能平息,早平息了,皇帝又不是沒鎮壓過,越壓越鬧,那群讀書人就是以皇帝懲罰為榮耀的!

皇帝見太後冷漠,卻還是只能忍氣吞聲,討好著說:

“母後,您母家是天下大儒,兄長侄甥皆是學生典範,他們若是開口,那群讀書人一定聽,不如請舅舅他們來京裏做幾日客。”

太後內心冷笑一聲,面上不鹹不淡地說:

“我都這把年紀了,他們就更老了,哪裏還走得動,何況朝廷的事,他們這些讀書人怎好幹預,要不然不就變得跟國子監學生一樣了麽?皇上啊,這朝廷的事,還是得朝廷解決啊。”

皇帝幾番受到拒絕,臉上也掛不去,只是如今朝中事情實在太多,這會兒萬萬不能沖動損失盟友。

“母後,您這些日子對兒子都很是冷淡,可是兒子做了什麽?”

太後放在椅子上的手指驀然用力,皇帝這一句無心的問話差點令她破功,她看著皇帝一張全然好似無辜的臉,心底的恨意像是翻湧的黃河水,只差頃刻就要決堤而出!

皇帝做了那樣的事,還能毫無羞愧地在她面前假裝無辜,可她的孩子呢?

她的孩子永遠不會回來了!

她命中本該有兩個孫兒,可如今一個都沒有了!還多了一個讓全新京恥笑厭惡,敗壞她皇兒名聲的惡女!

這都是拜他所賜!

“母後......”皇帝楞了楞神,太後身上散發出的強烈恨意令他茫然無措。

“皇上吉祥,太後吉祥!”

一位姑姑匆匆走進,行了禮後道:“郡主府傳來消息,說是郡主不堪折磨,意圖自殺,這會兒禦醫正在救治呢!”

“什麽?!”皇帝騰地站了起來。

長樂郡主再是如何,也是他的女兒,皇帝皺了皺眉,道:“太後,長樂肯定知錯了,不如饒了她吧。”

皇帝不求情還好,他這一求情,埋藏在太後內心深處的恨意再難壓抑。

“饒了她?我為什麽要饒了她?她這些年做的破事還不夠多麽?哀家為她擦的屁股還不夠麽?一次兩次三次,次次繞她,才致使她越來越沒有管教,無法無天!我看她這性子根本就不像是郡主,倒像是個公主!”

皇帝沒想到只一句話,太後會如此生氣,他也頭疼,不由道:“郡主公主有什麽區別?”

他原意是想說長樂郡主被寵到這份上,跟公主有何區別,不如說比公主更加放肆。

但在太後耳中,這話的意思完全不一樣。

“郡主公主有何區別?哈哈哈哈哈,對皇上來說,當然沒有區別,不管是郡主還是公主,反正都是皇上的種!!”

一旁曹公公想攔已經攔不住,聞言立刻跪了下來,死死地低著腦袋。

皇帝滿目震驚。

“母後這話是什麽意思?”

“這話是什麽意思?”太後終於不再壓制內心恨意,眼中迸射出淬了毒般的目光:

“我倒是想問皇帝,長樂到底是我兒的孩子還是皇帝的孩子?!”

皇帝被問中心事,眼神了躲閃了下,他這一躲閃就完全被太後捕捉到,內心情緒一旦宣洩就再無回收可能:

“皇帝我問你,我兒到底是怎麽死的?”

皇帝震驚道:“母後何故出此言論?”

“裝,你還要裝,我已經將我兒和你身邊從前老人都找到了,是你,引誘我兒吃邪藥,才致使我兒身子越來越差,最終病倒床頭,一命嗚呼!要不是你,我兒的身子不會壞得那麽快,他說不得還會給我生兩個孫子!”

“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兒!!!”

皇帝未料到從前往事都被人知曉,他心中滿是震驚,臉上卻還要裝著說:

“這事是誰跟母後說的?純屬胡言亂語,胡編亂造,康王是我兄弟,我怎麽可能害他,母後你是被人騙了,他們是意圖挑撥我們母子關系。”

“挑撥不挑撥我心裏知道,皇帝,你可以否認可以推脫裝沒這回事,可這事證據確鑿,皇帝,你我淺薄的母子情誼今日恩斷義絕,你也別想我還會幫你什麽,我恨不得當日就沒助你登上皇位!”

皇帝被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垂眸看了幾眼跪了一地的奴仆,朝著太後拱了拱手,道:

“母後今日太過激動,等改日兒再來看您。”

“滾,給我滾出去!”

皇帝鐵青著一張臉,飛快離開了宮殿。他走之後,一眾宮人,皆是瑟瑟發抖,面如金紙。

劉公公也跟在皇帝身後,完整聽到了剛才的話,他心中也是叫苦不疊,只是他從幼時就跟著皇帝,知道他諸多秘密,也知曉他和康王的事,皇帝說不得不會動他,只是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他心中感慨,害怕觸怒皇帝,伺候更是謹慎。

回到禦書房,才進門,皇帝就將案上筆墨紙硯扔了一地。

“好一個太後,好一個太後,都敢跟朕使臉色了是吧?都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還拿出來說什麽說?!”

“皇上,皇上息怒啊!”

劉公公使了使眼色,一位宮女連忙奉上茶水。

皇帝也是在氣頭上,接過杯子將茶水一飲而盡。

“出去,都給我出去!”

劉公公知道皇帝估計要發洩怒火,連忙招呼其他宮人退出房間。他在外頭候了一會,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裏頭忽然發出一聲劇烈撞擊聲,劉公公連忙推門進去,一看,人都傻掉了。

皇帝倒在地上,手腳抽搐,整個人臉都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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