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順著肩膀緩緩流下，可現在徐佳沒有時間理會，因為那秦風揚的槍尖方在空中畫了個圈，又朝著徐佳的腦袋劈了過來。

真是片刻都不叫人安寧，徐佳一邊舉起匕首護住要害，一邊連連後撤。

沒有傳來想象中刀刃碰撞的聲響，徐佳只感覺到手背一股溫熱，立刻閃電般地抽手回來。而為時已晚，她的手背已經被拉了一道五公分有餘的傷口。

血止不住地流，徐佳扯下一半袖子，簡單地包紮了一下，秦風揚也沒有乘人之危，只是在遠處靜靜地等待。

完成簡易的處理，徐佳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秦風揚的槍不快，甚至可以算的上慢，她可以輕松地看見秦風揚的槍尖，卻永遠猜不到下一秒槍尖會轉向何處，這才是最讓她頭疼的地方。這樣連躲避都做不到，更不要說去貼近秦風揚了。

等等。看？

徐佳突然醒悟，既然看沒有用，那我又何必執著去看呢。既然躲不了，那我又何必執著去躲！

秦風揚看見徐佳默默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在盤記這什麽，他光這一式槍法就花了數年時間，融會了幾百種變化，不破解這變化便無法預測，無法預測便是無解。

徐佳站了一會兒，隨即竟閉上了眼睛。

“怎麽了，這就打算放棄了嗎？”秦風揚開口問道。

“不，盡管來。”徐佳身上氣質一變，宛如屹立於泰山之巔的絕世高手，放棄？絕世屹立，何來放棄？

“好！那我可不會手下留情。蛟龍出海！”秦風揚猛一甩□□，槍轉如青蛇扭挪，幅度更加誇張，這架勢，是橫了心要讓徐佳在此放棄。

徐佳眼簾一遮，聽風，嗅氣，五感六覺，視覺只是其中一覺，只因人太在意眼睛所看到的，其他的感覺都被淡忘、忽視。屏蔽視覺，讓其他的感官發揮到極限。

感受著氣息的流轉，徐佳感覺自己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在隨之一張一合。一片無窮無盡的漆黑之中，只有秦風揚和徐佳二人，秦風揚的一舉一動被無限的放大，他手中的槍則幻化成了一只搖擺的蛟龍，即是變化，就有依據，不拆招式，只看本質。

蛟龍飛舞的三百六十種姿態，槍法變化就有三百六十種路數。看破本質，那槍法軌跡就一覽無餘。

“叮”清脆一聲響，徐佳閉著眼睛將匕首卡在他的槍脖子上，動彈不得。如同一把鉗子架在龍脖子上，蛟龍落地成蚯蚓。

秦風揚不可思議地看著徐佳，他潛心鉆研數年的槍技，居然就在這短短幾分鐘時間裏被破解了？

她是怎麽做到的？神奇，太神奇了。秦風揚雖看傻了眼也不得不讚嘆，使槍這麽多年，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有人能在“蛟龍出海”這一式中，如此完美地制住他的槍。

可眼前這個才多大的小姑娘居然做到了。

秦風揚的槍停止了顫抖，徐佳立刻抽開匕首，徑直朝秦風揚沖了過去。

“回馬槍！”

秦風揚□□束縛一解，立刻繞著掌心一轉，鋒芒倒逼徐佳側方。

“叮。”

又是一聲脆響，徐佳甚至沒有轉頭，只把匕首往後腦勺一伸，秦風揚的槍尖頓時像長了眼睛似的筆直撞了上去。毫無懸念的被彈開，徐佳離秦風揚又近了三分。

“什麽情況？”秦風揚驚訝更甚，繼而招式層出不窮“橫掃！倒勾！月挑！”

“叮，叮，叮……”秦風揚的槍是快時慢，時而刁鉆偷襲，但是結果皆是相同。徐佳和秦風揚的距離越發靠近，秦風揚意識到，那短短的幾分鐘，徐佳看穿的不是那一式“蛟龍出海”，而是他所有的槍法。既然破解了，那就正面一決。秦風揚拋棄了技巧，攻擊更加淩厲了幾分。

終於發現了嗎？可惜為時已晚。徐佳雖然破解了秦風揚的招式，但是想要靠近，依舊是很困難的。就像一人走路，你明知前有高山或是坑洞，沒有能力跨過去，知道也只是徒勞。

不過現在的徐佳，已經跨過了所有的坑洞。

眨瞬！

徐佳成功捕捉到秦風揚眨眼的瞬間，腳一錯踏，速度陡然激增，剎那消失在秦風揚的視野之中。

“什麽。”

任何人第一次見識到徐佳施展的眨瞬都是如此表情，秦風揚也不例外，而此刻，徐佳已經站在了他的背後。

“你輸了。”

“霸王槍！”

勝利的旗幟剛插起，就被秦風揚一聲怒吼給懶腰斬斷。

秦風揚周圍的空氣頓時變得暴躁難耐，□□帶起剛猛的勁風，瘋狂且急速地舞動，如平地龍卷，塵埃沙石交錯飛揚，他周遭的一寸土地風雲巨變，徐佳身上壓力驟增。

大意了！徐佳本想用一記掌刀收尾，卻被秦風揚揮舞的□□節節逼退，遲遲下不去手。

“啪。”徐佳躲避不及，舞動的槍身結結實實抽在她的胸口。徐佳體內氣血一陣翻湧，喉嚨一甜，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槍停風止，塵埃落定。一切如初，只留下一地的殘枝落葉。

“是我輕敵了。一直在誘導我靠近嗎？”徐佳撐著身子，有些搖晃地站起來說道。秦風揚這一槍給她抽得實實在在，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即便如此，她的嘴角還是掛了一絲血跡。

“槍，是我華夏國歷史上最悠久的長兵器之一。一寸弱，一寸強。一寸劣勢，一寸優勢。這就是平衡，武器也是如此。”秦風揚負手而立，“但是，真正的強者，是沒有弱點的。我的槍，槍尖至槍尾，長短相宜，皆是殺器，正面交鋒，沒有弱點。”

“不，你有弱點。”

徐佳感受著嘴裏的腥味，血，熟悉的感覺，使她頭腦異常的冷靜。零不可能敗在這裏，徐佳也不會，零沒有失敗。

“好！好！好！”秦風揚感受到徐佳氣質的變化，連說三個好。興奮，他已經好久沒有遇到過徐佳這麽有趣的對手了，“既然如此，那你便盡情放手來破我的這霸王槍法！作為對你的尊敬，我也將使出我最強的殺招。夫人！”

“知道了。”

激昂的古琴聲再度響起，只是蕓曦一人獨奏，卻仿佛有百萬雄獅排列山巔，金戈鐵騎，刀光劍影，喊殺震天。音沈山河，氣吞千軍，這是憤怒，也是悲愴。

天生萬物以養人，

人無一德以報天，

何以祭天，

殺殺殺殺殺殺殺！

秦風揚猛一跺腳，□□抖擻，尖嘯戰栗。霸王七殺，七步七殺，攻守兼備，當屬秦風揚最強的殺招。

“一殺魚蟻以祭飛鳥！”秦風揚踏一步，槍始舞動，風簌簌卷起。

“二殺兔狗以祭圖騰！”秦風揚踏二步，風勢驟大，已如龍卷，砂石塵揚漫天，勁風如刀割面，徐佳依然閉目，不為所擾。

“三殺賊亂以祭民生！”秦風揚踏三步，槍影颯閃，寒芒一道從風卷中射出，徐佳頭一微撇，輕松便躲了開來。

“四殺奸佞以祭忠魂！”秦風揚踏四步，寒芒密如雨幕，披頭拍下，徐佳身一轉，匕首叮叮當當對上寒芒，巍然不動。

“五殺暴君以祭邪妖！”秦風揚踏五步，□□尖嘯，散發出狂暴弒殺之氣，槍剛猛如蠻牛猛沖過來。

徐佳睜眼狠狠一蹬，殺氣凜然，如一尊閻王立在堂上，秦風揚看見那雙眼睛，分明只是來自一個小女孩，背後卻是忍不住寒意一盛，槍勢一散被輕松劈開。

好霸道的殺氣，秦風揚覺察到徐佳的變化，心道這樣滂湃的殺意，簡直比惡鬼更像惡鬼。可是那又如何，我秦風揚便是要斬惡鬼。

“六殺百鬼以祭神佛！”秦風揚踏六步，大風揚塵遮天蔽日，天地灰灰如有鬼嗚咽哭訴，徐佳與秦風揚相對而立，如一鬼一佛，佛欲斬鬼，而鬼，勢亦不讓。

利刃相接，雙兵擦出謠言星火，徐佳與秦風揚咬牙相壓，互不相讓，神魔相纏，難解難分。

“乒”，雙刃交錯劃過，一者上挑，一者下劈，互指咽喉。而二人幾乎同時避開，鋒芒交錯閃過，刺開烏雲，天氣清朗。

“了不起！”秦風揚大聲讚嘆道，踏出最後的第七步，“七殺蒼生以祭蒼天！”

那一剎那，風驟止，天驟晴，萬點光芒聚於槍尖，如同幻覺一般，徐佳仿佛看見秦風揚的槍變成了一道光束。洗滌所有的浮華，只剩下天地之初的光華，霸王七殺槍中的最後一槍。清風揚舉重若輕，輕輕一擲，□□咻的一聲化作一道流光飛出。

徐佳不得不承認，在她的殺手時期，見過太多太多的高手，而使槍，秦風揚，絕對是她所見過的，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這□□穿萬物，殺盡蒼生，毫不虛言，秦風揚沒有留手，她避無可避，無處可逃，唯有迎面而上。

“你若要殺盡蒼生祭奠蒼天，那我便要做那蒼天！”眨瞬，眨眼瞬間，徐佳把手中的匕首丟了出去。如果蒼天有眼，那有雲朵便是她的眼簾，如果雲朵是天的眼簾，那麽我連天也可以欺騙！

匕首最終還是與□□擦肩而過，一束光芒刺破了徐佳的右肩插在了地上，光華散盡，槍也黯然。秦風揚一痛，低頭間，胸口涓涓血流，徐佳的匕首已沒入他的胸口，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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