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 年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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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0章 年二十八
天?還蒙蒙亮, 牛車驢車的車軲轆聲?就已經一陣比一陣響了。
葉瀾被屋外的動靜吵的睡不?著，偏現在是過年的好日子，哪怕被擾了清夢她?也實在生不?出?氣來, 只能翻個身繼續躺著醞釀睡意。外邊的聲?音接連傳入耳朵，她?動的次數多了，很快就把身側的人給吵醒。
腰上環著的胳膊收緊了不?少, 接著溫熱的唇也覆在她?後頸處，葉瀾轉過身，正好撞進他不?太清明的眼中?。
開口說話?時, 聲?音亦是沙啞的，“怎麽了？”
葉瀾問他今日可要做些什麽。她?第一次在這兒過年，光聽李映香嘴裏念叨的都能猜到肯定有很多東西要準備, 什麽稿啊點心之類的都不?能落下?。壞就壞在原主的記憶裏關於籌備的內容全都幹幹凈凈，只有最後享受的畫面?，這才讓葉瀾越想越焦灼。
今日是年二十八, 她?可不?想因為自己?耽誤事。
見她?緊蹙的眉頭, 秦錚伸手?撫了撫, 認真思考起來, “今日打掃家裏，順帶把對聯什麽的貼上，明日村子裏舂年糕, 後日就是年夜飯了。”他的指腹從眉往下?落，而後輕輕碰著她?的面?頰, “其實沒什麽要做的，無非是那些糕點費事, 嬸子不?都提醒著你是明日做嗎，多的不?必搞, 有一樣?意思意思即可。”
他都如此說了，葉瀾也就放下?心來，拉著秦錚一塊起身換衣裳。
打掃屋子看?似簡單，實際有的忙，擦洗清掃一樣?不?落。孩子還沒起，暫且不?能整出?什麽大動靜，葉瀾就拿了掃帚掃掃院子。
外頭路過的村民，馮管相熟的不?相熟的，都會主動和她?笑著提前?問個好，這熱鬧勁誰瞧著都歡喜，睡夢中?的孩子同樣?想湊這份熱鬧，醒了之後連衣裳都來不?及穿好就往外邊跑。
葉實也得了空回村，路過秦家先同小夫妻聊了起來。大家夥早早購置了年貨回家過年，來往的客人少了，鎮子上做生意的人也隨之不?剩幾?個——能賺的錢早給賺去了，此時擺攤怕是連市金都賺不?回來。
他休了假，當即帶著收拾好的包袱和東西往村子裏趕。“這是給大哥大嫂買的禮，我賺的這點碎錢買不?了什麽值錢的，多謝你們這段時間照顧我小弟和老奶，還希望你們不?要嫌棄。”
油紙遮不?住糕點的香味，落到手?裏還有餘溫，也不?知他是趕了多早的趟兒買的糕點，也不?曉得他這一路上走的多快，總之整個人停下?來時還騰騰散著熱氣。
曉得他的心意，葉瀾並未推脫，大大方方收了他的禮，又?留他在家裏坐坐。葉實自然?是婉拒了的，他歸心似箭，就等著回家看?看?，“坐就不?必了，你們在打掃屋子，我也得快些回去幫手?了，等明日村中?舂年糕，我再同大哥好好說上一會兒話?。”
兄妹兩正在洗漱，秦時予一聽見動靜就把耳朵豎了起來，等人一走，他吐了嘴裏的水，隨意一抹就跑到了葉瀾邊上，“葉壯他大哥回來了？”
“是啊，你不?是瞧見了嗎，剛走。”葉瀾朝村裏的方向擡了擡下?巴，“今日家裏要灑掃，你和妹妹也要幫忙，沒幹完之前?不?可以再跑出?去找你那些小夥伴玩了。”
“我才不?去呢，葉壯現在肯定高興壞了，他天?天?同我念叨他大哥的事。”秦時予不?甚在意地努努嘴，隨即掛起笑，很快又?轉了話?題，“我可以掃蛛網嗎？”
這幅賣乖的樣?子葉瀾再熟悉不?過，好笑地敲了敲他的腦門提醒，“可以，但是要先把早飯吃了，切記不?可給我們添亂。”
掃蛛網可不?是苦活，有趣得很。秦時予樂呵應下?，一頓飯吃的飛快。月姐兒亦是如此，碗筷一放，兄妹兩一股腦鉆進了屋裏，不?多時就扯出?一根長竹竿來。
月姐兒屁顛屁顛跑到葉瀾跟前?，扯著她?的衣擺撒嬌，“嫂嫂叫大哥給月姐兒伐張竹片可好？”
“你自己?去找你大哥呀，為何要我去？”
小丫頭有鼻子有眼認真道：“因為嫂嫂說的大哥一定會去做呀。”
葉瀾哭笑不?得，趕小雞似的把鬼靈精怪的小孩哄走，“現在都敢拿我說笑了，去去去，自個兒玩去。”
院子裏一陣清脆的咯咯笑聲?，秦錚很快給兄妹兩削了一塊兩指寬的竹片出?來。一頭一尾合並起來塞進竹筒裏，一件玩具又?做成了。竹片將房脊檐下?的蛛網全粘了去，之後便是捕蜻蜓蝴蝶的一把好手?。
葉瀾正在屋裏掃灰，才將將掃完一個屋子，月姐兒就跑進來說外邊有人找她?。
來人是村子裏頭的婦人，此番是來邀請她?到家裏一塊包糖角，“快來湊個熱鬧，我已經同你嬸子說過了，她?曉得我家在何處，你們快些來啊！”
又?是件新奇事，葉瀾心中?也想見識一下?，礙於家裏才收拾了一點，她?便猶豫起來，還是秦錚寬了她?的心，接過她?手?上的掃帚送她?出?去，“去吧，家裏我來收拾。”
葉瀾先到了李映香的院子，後者還安安穩穩坐在椅子上，絲毫沒有要動彈的意思。她癟了下?嘴，笑著打趣葉瀾，“你以為真讓你去湊那個包糖角的熱鬧啊，別個人家都是做一點意思一下?就夠，她?家親戚多，這兒送一袋那兒送一袋，靠自家得做到猴年馬月去？這是叫我們去幫工的。”
這話絲毫沒有消減葉瀾的好奇心，抱著李映香的胳膊不?停晃悠，“您就陪我去看?看?吧。”
婦人被纏得無奈，直說她?這是養孩子久了，方方面?面?越來越像孩子，又被秦錚慣出來這般孩子心性，“我這屋還有你爹這屋都要收拾呢，我就陪你到她?家，你自個進去包，屆時包得手?疼可別哭鼻子啊。”
走過去不?用一刻鐘，不?多時就到了那戶人家的院子。還未挨近門口就能聽見裏面?的談笑聲?，李映香敲了敲門，很快就有人應聲?，笑臉盈盈地要將人迎進去。
李映香搭著葉瀾的腰讓人往前?推了推，“給你把瀾娘送過來了，我就不?進去了，屋子就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那人便沒多挽留，直攬著葉瀾的胳膊把人帶進去坐著，又?端了一只裝了炒料的碗和小勺到她?面?前?。飴糖碎混了炒熟的花生碎和芝麻，聞著就可香。
四四方方的桌子已經圍坐了不?少婦人，稍年輕一些的也有，許是哪家人的媳婦。主人家簡單介紹著彼此，說是介紹，實際“葉瀾”的名號誰沒聽過？只是客氣一下?罷了，主要是讓葉瀾識得其他人。
桌上擺放著的箕畚已經滿了一半，小小一個餃子瞧著尤其可愛。包糖角的婦人動作都麻利，指尖一壓一捏，淡黃色的糖角便一個挨著一個端端正正擺放在箕畚中?。
糖角糖角，還真就和餃子沒什麽兩樣?，只不?過揉面?的過程些許不?同，面?裏敲了雞蛋倒了糖水進去，這才有了柔黃的色澤和香甜的氣味。
宋張氏亦在，就在葉瀾手?邊上坐著，此刻正手?把手?教她?如何包這個糖角，“跟包餃子沒啥區別，包餃子你會吧？”
那定然?是會的，葉瀾心中?有了底，可拿了一片餃子皮到手?上還是感到些許震驚。瞧著才瓶蓋大小，拿到手?裏只覺更小。不?僅小還軟，根本兜不?住餡料。她?才舀了一點到皮上，還沒開始合攏面?皮就有一小部分餡料掉了出?來。在外頭還好，風吹的手?都是凍的，偏屋子裏暖，手?熱起來，動作一慢，糖染上掌心的溫度很快就有了融化的趨勢。
勉強包出?一個，可惜幹幹癟癟的，褶皺也不?似其他人做的那般好看?。
宋張氏用指腹將桌上的碎屑沾了放回碗裏，重新做了一個給她?示範，“她?家這次的皮確實小了太多，你做之前?捏薄一些，兩邊的角捏住，有個口子就好包了。”
這樣?是輕松一些，至少沒那麽多餡料漏出?來了。葉瀾做的慢，又?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半邊身子很快就麻了，反正沒人催她?快一些，幹脆舒舒服服做，順便聽這群婦人說八卦。
若是村口大媽叫做情?報站，那這裏肯定就是情?報局。誰家大兒回家了，娶了個哪裏的媳婦兒都摸得清清楚楚。邊上熱油已經蓄勢待發，只等糖角下?鍋就叫囂著滋啦冒泡，香味飄出?來，除了孩子誰都沒心思聞，一心沈浸在八卦之中?。
“他那媳婦兒是蜀地來的，性格潑辣得很，三句話?有兩句話?都是在嗆人……生了兩個女?孩兒了，還不?曉得肚子裏這個是男是女?，瞧著倒像是個男娃兒，也算是兒女?雙全了。”
天?南說到地北，別說近鄰了，就連遠親都能扯上兩句，“說是要鬧和離，要我說就是閑的，出?了那檔子事，以後想再嫁就難了，離了上哪去？她?娘家五口人要吃飯呢。”
有婦人接話?：“總歸能再嫁的，隔壁村不?也一堆男人討不?著媳婦嗎？誰也別嫌棄誰。”
原先開口的婦人“呀耶”一聲?嫌棄，隨後壓低了聲?音道，“誰真想不?開要嫁去那處啊？大半個村子裏的女?人都是買回來的，再不?濟就是把自己?賣過去的。你還記得年前?嫁過去的桂娘？歸寧那日都沒回來，她?娘天?天?以淚洗面?，就差把眼睛給哭瞎了，也不?知過得什麽苦日子，一點信兒也沒有。這還是嫁過去的，若是換了二嫁，那日子才叫一個苦不?堪言，直把人往死了逼。”
有人嘆息有人沈默，但很快又?有別的話?頭把這事兒揭過去。熱熱鬧鬧的動靜直到飯店才堪堪停歇，葉瀾原本想回家，硬是被主人家給攔了下?來。
“使不?得，家裏還有兩個孩子呢。”
“這有何擔心的，你家男人能幹，曉得怎麽照顧孩子。”
葉瀾推脫不?開，還是留下?用了飯。家家戶戶吃的都大差不?差，無非是那些炒青菜。連吃帶拿，她?最後還帶了一碗炸好的糖角回去。看?褶子就曉得是她?方才捏的那些，剛出?鍋，到手?還燙著，表面?被炸的又?酥又?脆，膨脹成鼓鼓的一個別提多喜慶。咬下?一口，融化的糖液燙得人舌頭都麻了，但還是耐不?住香濃的花生芝麻味。
回了家，紅對聯已經貼上，裏裏外外都打掃得幹幹凈凈。
秦錚見她?回來，當即問她?可用過飯了。
“吃了，沒趕得及知會你們一聲?，我就想著快些吃完回來。你們呢？”
他已經猜到，所以隨便做了些吃的給自己?和孩子們填飽了肚子。
話?音未落，手?快的葉瀾捏了一個糖角塞進他嘴裏，滿眼期待問，“好吃嗎？這些都是我親手?包的。”
固然?好吃，豬油香馥郁，吃完一個口齒留香。更重要的是得看?這些出?自誰手?。
葉瀾將剩的那些端給孩子，又?同他說了些閑話?。話?題到了那些個婦人家提醒她?記得泡米，明日還要做豆包心的事，她?看?向眾人的眼神不?免狡黠，“瞧好了，明日我做的可不?會比這個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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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蒙蒙亮, 牛車驢車的車軲轆聲?就已經一陣比一陣響了。
葉瀾被屋外的動靜吵的睡不?著，偏現在是過年的好日子，哪怕被擾了清夢她?也實在生不?出?氣來, 只能翻個身繼續躺著醞釀睡意。外邊的聲?音接連傳入耳朵，她?動的次數多了，很快就把身側的人給吵醒。
腰上環著的胳膊收緊了不?少, 接著溫熱的唇也覆在她?後頸處，葉瀾轉過身，正好撞進他不?太清明的眼中?。
開口說話?時, 聲?音亦是沙啞的，“怎麽了？”
葉瀾問他今日可要做些什麽。她?第一次在這兒過年，光聽李映香嘴裏念叨的都能猜到肯定有很多東西要準備, 什麽稿啊點心之類的都不?能落下?。壞就壞在原主的記憶裏關於籌備的內容全都幹幹凈凈，只有最後享受的畫面?，這才讓葉瀾越想越焦灼。
今日是年二十八, 她?可不?想因為自己?耽誤事。
見她?緊蹙的眉頭, 秦錚伸手?撫了撫, 認真思考起來, “今日打掃家裏，順帶把對聯什麽的貼上，明日村子裏舂年糕, 後日就是年夜飯了。”他的指腹從眉往下?落，而後輕輕碰著她?的面?頰, “其實沒什麽要做的，無非是那些糕點費事, 嬸子不?都提醒著你是明日做嗎，多的不?必搞, 有一樣?意思意思即可。”
他都如此說了，葉瀾也就放下?心來，拉著秦錚一塊起身換衣裳。
打掃屋子看?似簡單，實際有的忙，擦洗清掃一樣?不?落。孩子還沒起，暫且不?能整出?什麽大動靜，葉瀾就拿了掃帚掃掃院子。
外頭路過的村民，馮管相熟的不?相熟的，都會主動和她?笑著提前?問個好，這熱鬧勁誰瞧著都歡喜，睡夢中?的孩子同樣?想湊這份熱鬧，醒了之後連衣裳都來不?及穿好就往外邊跑。
葉實也得了空回村，路過秦家先同小夫妻聊了起來。大家夥早早購置了年貨回家過年，來往的客人少了，鎮子上做生意的人也隨之不?剩幾?個——能賺的錢早給賺去了，此時擺攤怕是連市金都賺不?回來。
他休了假，當即帶著收拾好的包袱和東西往村子裏趕。“這是給大哥大嫂買的禮，我賺的這點碎錢買不?了什麽值錢的，多謝你們這段時間照顧我小弟和老奶，還希望你們不?要嫌棄。”
油紙遮不?住糕點的香味，落到手?裏還有餘溫，也不?知他是趕了多早的趟兒買的糕點，也不?曉得他這一路上走的多快，總之整個人停下?來時還騰騰散著熱氣。
曉得他的心意，葉瀾並未推脫，大大方方收了他的禮，又?留他在家裏坐坐。葉實自然?是婉拒了的，他歸心似箭，就等著回家看?看?，“坐就不?必了，你們在打掃屋子，我也得快些回去幫手?了，等明日村中?舂年糕，我再同大哥好好說上一會兒話?。”
兄妹兩正在洗漱，秦時予一聽見動靜就把耳朵豎了起來，等人一走，他吐了嘴裏的水，隨意一抹就跑到了葉瀾邊上，“葉壯他大哥回來了？”
“是啊，你不?是瞧見了嗎，剛走。”葉瀾朝村裏的方向擡了擡下?巴，“今日家裏要灑掃，你和妹妹也要幫忙，沒幹完之前?不?可以再跑出?去找你那些小夥伴玩了。”
“我才不?去呢，葉壯現在肯定高興壞了，他天?天?同我念叨他大哥的事。”秦時予不?甚在意地努努嘴，隨即掛起笑，很快又?轉了話?題，“我可以掃蛛網嗎？”
這幅賣乖的樣?子葉瀾再熟悉不?過，好笑地敲了敲他的腦門提醒，“可以，但是要先把早飯吃了，切記不?可給我們添亂。”
掃蛛網可不?是苦活，有趣得很。秦時予樂呵應下?，一頓飯吃的飛快。月姐兒亦是如此，碗筷一放，兄妹兩一股腦鉆進了屋裏，不?多時就扯出?一根長竹竿來。
月姐兒屁顛屁顛跑到葉瀾跟前?，扯著她?的衣擺撒嬌，“嫂嫂叫大哥給月姐兒伐張竹片可好？”
“你自己?去找你大哥呀，為何要我去？”
小丫頭有鼻子有眼認真道：“因為嫂嫂說的大哥一定會去做呀。”
葉瀾哭笑不?得，趕小雞似的把鬼靈精怪的小孩哄走，“現在都敢拿我說笑了，去去去，自個兒玩去。”
院子裏一陣清脆的咯咯笑聲?，秦錚很快給兄妹兩削了一塊兩指寬的竹片出?來。一頭一尾合並起來塞進竹筒裏，一件玩具又?做成了。竹片將房脊檐下?的蛛網全粘了去，之後便是捕蜻蜓蝴蝶的一把好手?。
葉瀾正在屋裏掃灰，才將將掃完一個屋子，月姐兒就跑進來說外邊有人找她?。
來人是村子裏頭的婦人，此番是來邀請她?到家裏一塊包糖角，“快來湊個熱鬧，我已經同你嬸子說過了，她?曉得我家在何處，你們快些來啊！”
又?是件新奇事，葉瀾心中?也想見識一下?，礙於家裏才收拾了一點，她?便猶豫起來，還是秦錚寬了她?的心，接過她?手?上的掃帚送她?出?去，“去吧，家裏我來收拾。”
葉瀾先到了李映香的院子，後者還安安穩穩坐在椅子上，絲毫沒有要動彈的意思。她癟了下?嘴，笑著打趣葉瀾，“你以為真讓你去湊那個包糖角的熱鬧啊，別個人家都是做一點意思一下?就夠，她?家親戚多，這兒送一袋那兒送一袋，靠自家得做到猴年馬月去？這是叫我們去幫工的。”
這話絲毫沒有消減葉瀾的好奇心，抱著李映香的胳膊不?停晃悠，“您就陪我去看?看?吧。”
婦人被纏得無奈，直說她?這是養孩子久了，方方面?面?越來越像孩子，又被秦錚慣出來這般孩子心性，“我這屋還有你爹這屋都要收拾呢，我就陪你到她?家，你自個進去包，屆時包得手?疼可別哭鼻子啊。”
走過去不?用一刻鐘，不?多時就到了那戶人家的院子。還未挨近門口就能聽見裏面?的談笑聲?，李映香敲了敲門，很快就有人應聲?，笑臉盈盈地要將人迎進去。
李映香搭著葉瀾的腰讓人往前?推了推，“給你把瀾娘送過來了，我就不?進去了，屋子就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那人便沒多挽留，直攬著葉瀾的胳膊把人帶進去坐著，又?端了一只裝了炒料的碗和小勺到她?面?前?。飴糖碎混了炒熟的花生碎和芝麻，聞著就可香。
四四方方的桌子已經圍坐了不?少婦人，稍年輕一些的也有，許是哪家人的媳婦。主人家簡單介紹著彼此，說是介紹，實際“葉瀾”的名號誰沒聽過？只是客氣一下?罷了，主要是讓葉瀾識得其他人。
桌上擺放著的箕畚已經滿了一半，小小一個餃子瞧著尤其可愛。包糖角的婦人動作都麻利，指尖一壓一捏，淡黃色的糖角便一個挨著一個端端正正擺放在箕畚中?。
糖角糖角，還真就和餃子沒什麽兩樣?，只不?過揉面?的過程些許不?同，面?裏敲了雞蛋倒了糖水進去，這才有了柔黃的色澤和香甜的氣味。
宋張氏亦在，就在葉瀾手?邊上坐著，此刻正手?把手?教她?如何包這個糖角，“跟包餃子沒啥區別，包餃子你會吧？”
那定然?是會的，葉瀾心中?有了底，可拿了一片餃子皮到手?上還是感到些許震驚。瞧著才瓶蓋大小，拿到手?裏只覺更小。不?僅小還軟，根本兜不?住餡料。她?才舀了一點到皮上，還沒開始合攏面?皮就有一小部分餡料掉了出?來。在外頭還好，風吹的手?都是凍的，偏屋子裏暖，手?熱起來，動作一慢，糖染上掌心的溫度很快就有了融化的趨勢。
勉強包出?一個，可惜幹幹癟癟的，褶皺也不?似其他人做的那般好看?。
宋張氏用指腹將桌上的碎屑沾了放回碗裏，重新做了一個給她?示範，“她?家這次的皮確實小了太多，你做之前?捏薄一些，兩邊的角捏住，有個口子就好包了。”
這樣?是輕松一些，至少沒那麽多餡料漏出?來了。葉瀾做的慢，又?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半邊身子很快就麻了，反正沒人催她?快一些，幹脆舒舒服服做，順便聽這群婦人說八卦。
若是村口大媽叫做情?報站，那這裏肯定就是情?報局。誰家大兒回家了，娶了個哪裏的媳婦兒都摸得清清楚楚。邊上熱油已經蓄勢待發，只等糖角下?鍋就叫囂著滋啦冒泡，香味飄出?來，除了孩子誰都沒心思聞，一心沈浸在八卦之中?。
“他那媳婦兒是蜀地來的，性格潑辣得很，三句話?有兩句話?都是在嗆人……生了兩個女?孩兒了，還不?曉得肚子裏這個是男是女?，瞧著倒像是個男娃兒，也算是兒女?雙全了。”
天?南說到地北，別說近鄰了，就連遠親都能扯上兩句，“說是要鬧和離，要我說就是閑的，出?了那檔子事，以後想再嫁就難了，離了上哪去？她?娘家五口人要吃飯呢。”
有婦人接話?：“總歸能再嫁的，隔壁村不?也一堆男人討不?著媳婦嗎？誰也別嫌棄誰。”
原先開口的婦人“呀耶”一聲?嫌棄，隨後壓低了聲?音道，“誰真想不?開要嫁去那處啊？大半個村子裏的女?人都是買回來的，再不?濟就是把自己?賣過去的。你還記得年前?嫁過去的桂娘？歸寧那日都沒回來，她?娘天?天?以淚洗面?，就差把眼睛給哭瞎了，也不?知過得什麽苦日子，一點信兒也沒有。這還是嫁過去的，若是換了二嫁，那日子才叫一個苦不?堪言，直把人往死了逼。”
有人嘆息有人沈默，但很快又?有別的話?頭把這事兒揭過去。熱熱鬧鬧的動靜直到飯店才堪堪停歇，葉瀾原本想回家，硬是被主人家給攔了下?來。
“使不?得，家裏還有兩個孩子呢。”
“這有何擔心的，你家男人能幹，曉得怎麽照顧孩子。”
葉瀾推脫不?開，還是留下?用了飯。家家戶戶吃的都大差不?差，無非是那些炒青菜。連吃帶拿，她?最後還帶了一碗炸好的糖角回去。看?褶子就曉得是她?方才捏的那些，剛出?鍋，到手?還燙著，表面?被炸的又?酥又?脆，膨脹成鼓鼓的一個別提多喜慶。咬下?一口，融化的糖液燙得人舌頭都麻了，但還是耐不?住香濃的花生芝麻味。
回了家，紅對聯已經貼上，裏裏外外都打掃得幹幹凈凈。
秦錚見她?回來，當即問她?可用過飯了。
“吃了，沒趕得及知會你們一聲?，我就想著快些吃完回來。你們呢？”
他已經猜到，所以隨便做了些吃的給自己?和孩子們填飽了肚子。
話?音未落，手?快的葉瀾捏了一個糖角塞進他嘴裏，滿眼期待問，“好吃嗎？這些都是我親手?包的。”
固然?好吃，豬油香馥郁，吃完一個口齒留香。更重要的是得看?這些出?自誰手?。
葉瀾將剩的那些端給孩子，又?同他說了些閑話?。話?題到了那些個婦人家提醒她?記得泡米，明日還要做豆包心的事，她?看?向眾人的眼神不?免狡黠，“瞧好了，明日我做的可不?會比這個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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