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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8章 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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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8章 面包

雪地松軟, 踩起來嘎吱嘎吱響個?不停,走起來都容易打滑,更別說?用跑的, 光是瞧著那拖出來的劃痕都膽顫心驚。

兄妹兩你追我趕的聲音將葉瀾的註意力引了過去,眼看?著月姐兒在籬笆外頭一個?踉蹌,她的心都跟著提了起來, 連手上的動作都停在了半空中,趕忙喝止二人道,“跑那麽快作甚?後面有狗追你啊!一會兒摔了你就知?道痛了。”

抖擻著身上雪碴的妮妮搖著尾巴叫了一聲。

她的語氣?一點不兇, 秦時予聽出嫂嫂沒有責備的意思,於是賣乖笑了一聲,將手上的幾只鳥放到了竈臺腳下, 眼巴巴湊到窯跟前,“好香!裏頭做了啥好吃的?什麽時候能開窯?”

老遠就聞到味兒了,村子裏誰家才會飄出這樣的香味來?想都不用想, 這味道肯定是從自家飄出來的, 他?這才舍了繼續捕鳥的心思, 帶著妹妹急匆匆跑了回來。離家越近, 這股麥香味就越濃,兩人一路上更是恨不得把這股香全?吸了過去,生?怕別家聞到味道, 饞嘴跑來討了去。

葉瀾笑他?鼻子比小狗兒的還靈,又見他?和月姐兒一雙鞋子都濕了個?徹底, 擔心兩人著涼,不免蹙眉, “快進屋把鞋子換了。”

兄妹兩不依,非要親眼看?她把窯門打開才肯進屋換鞋。

暖浪撲面而來, 緊接著心心念念的“面包”也端了出來。蛋液在溫度的烘烤中變得更深,騰騰的熱氣?遮蓋不住燦黃外皮,表面一層飴糖融得焦脆香甜,部分?融化的糖液順著剪出的花樣流下,形成恰到好處的晶瑩。哪怕是在鎮上最有名的糕點鋪門口也從未瞧見過這樣的花樣,不禁在腦子裏幻想它的味道。

兩只饞蟲口津都要流出來,葉瀾實在覺得好笑,反正現在燙手,她便扶著兩個?孩子的腦袋朝向屋子裏,“得了,看?見了吧,快進去換鞋,我馬上就端進去了。”

發面時間?充足,一個?面包足足有孩子小臂那麽長。冬天?不怎麽勞作,肚子沒那麽快覺得餓,這些?應當是夠一家人吃的了。

從中撕開一分?為二,熱意在冷空氣?中形成朦朧的白氣?。整體松軟不缺韌勁,老面發酵特有一股微酸的味道,嘗起來別有一番風味;柿餅的甜味中和在其中,吸了面團之中的水分?變得很有嚼勁。

美中不足的是控制不好火候,這才讓面包底下烤焦了一層,焦味和苦味讓這份美味大打折扣。

好在大家夥都不介意,第一次吃這東西別提多新奇。兄妹二人在外玩餓了,一人半個?就抱著往嘴裏塞,順便晃著小腳烤烤火。

月姐兒嗷嗚咬了一大口,數不清第幾次誇讚葉瀾:“嫂嫂的手真?巧!要是能天?天?吃就好啦!”

葉瀾聞言輕輕笑笑,伸出手來將她唇邊黑黑的面包渣子給抹掉,“吃多了就膩了,改明兒嫂嫂再給你們做別的花樣吃。”

她又問他?們鳥抓得如何。

“一共抓了八只!給了葉壯三只,我們自己留了五只,要不是葉壯沒點耐心老是叫喚,我能抓更多!”秦時予邊吃邊說?,一著急就有些?噎住了,他?恨恨灌了一杯溫水下肚順順,很快繼續道,“可好抓了,找塊大空地,用樹枝什麽的撐起,綁根繩子就好了,等那些?饞鳥飛到底下,再‘唰’一下扯繩,動作慢一點都不行!這樣那些?鳥就飛不出來了!哦對,還要註意雪地上別留腳印什麽的,它們可精了,不過哪能比得上人精?根本逃不過我的手掌心。”

這小子說?起捕鳥來眉飛色舞的,說?到高潮時興奮地差點把炭盆給掀了。還說?下次要帶著葉瀾一塊去捕鳥,她比葉壯耐心得多,肯定是一名得力幹將。

“行啊,你大哥不久前還同我說?了他?幼時打鳥的事,等他?得空了做兩把彈弓,你們去山裏比試比試。”

“真?的?!”秦時予急於下地,卻忘了自己此刻不僅沒穿鞋,腳下還是個?大火爐。一腳踩到炭盆邊緣,燙的抱腳直跳,哎呦叫了兩聲,脖子都紅了,“這是爺們兒之間?的切磋,大哥到時可不能故意讓我!”

“知?道了知?道了,到時候你們玩你們的就是了。”葉瀾如是答應著,又叫他?們別吃太飽,一會兒要準備吃飯了。

今日帶回來的鳥全?都讓秦錚給拔了毛烤了吃,確確實實沒幾兩肉,得虧撒了鹽巴和一些?辣椒面才有滋味。五只鳥,一人一只還剩一只,大人很自然地讓給孩子,但秦家兄妹如論如何都不肯吃那多出來的一只,碗盤在桌子上挪來挪去,最終停在了葉瀾面前。

“嫂嫂你吃吧,你今日做面包辛苦了,多吃一只補補。”

葉瀾看?著秦時予這小子,笑著捏了捏他的耳朵。這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讓她叫秦錚帶他?們去打鳥才是真?。

看?著那巴掌大的小瘦鳥進了葉瀾肚子,兩個?小孩這才滿意作罷。又眼巴巴看?著她,視線在她和秦錚之間?轉悠。

“吃人嘴短”,葉瀾自然是要“辦事”的,便??直接在餐桌上對秦錚說了這回事。

閑來無事,秦錚也願意陪他?們玩鬧,更何況還是葉瀾提的意見,能帶她到山上玩玩最好不過。

今晚面包是主?食,葉瀾倒不怎麽擔心孩子吃不飽,主?要是秦錚,人大胃大的,要是吃不飽連幹活都不利索,因?此夜裏歇息的時候她便問了出來。

男人正好把外衫脫了往床上躺,聽見她話時掀被子的動作一頓,似是在體會肚子裏的感?覺,而後幽幽蓋上被子垂下眼簾道,“是有些?餓。”話鋒一轉,又盯著葉瀾說?,“不想吃別的。”

黑夜什麽都看?不真?切,唯有秦錚的眸子又黑又亮,像極了餓狼盯著獵物。葉瀾心中暗叫不好,趕忙用被子蓋住腦袋。

可一床被子終歸是於事無補,他?的手輕而易舉攻破她的所有防線,將人拆入腹中。

他?是魘足了,大清早就在外邊誇擦誇擦削木頭搗拾起彈弓來。累慘的是葉瀾,翌日又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遭了兩個?孩子眼神的調笑。

她這床賴得心安理得,頗有要一直躺下去的架勢。秦錚進屋換鞋時她還賴著不動彈,適從側過身時又恰好看?見門口兩個?扒著門框的孩子,這才支起一條胳膊來對著捂嘴偷笑的兄妹兩做了個?鬼臉。

“我帶他?們二人去山裏一趟,被窩裏暖,你別出來了,飯等我回來做。”

“去山上作甚?”

這幾日下的雪不結實,日頭出來融得也快,趁著土還沒凍硬,要趕在年前把肥給施了,還要把生?出來的那些?無用的枝幹給裁了才好。

葉瀾和兩個?小毛孩拿著鋸子扛著鋤頭走在前面,秦錚就擔著肥水走在後頭。除了發酵過的尿水,平日裏施肥用的最多的當屬這些?用果皮等諸如此類的食物殘渣漚出來的養分?。今日是各擔了一桶,味道別提多熏,別說?孩子們了,就連葉瀾都捏著鼻子走得遠遠的,唯恐自己沾了一身腥臊,更怕那些?東西晃悠晃悠弄到自己身上。

平時基本不來這座山頭,加上地長得差不多,她不怎麽清楚秦家種果樹的地是哪幾塊,還是男人指了才知?道。站高點一眼就能望到盡頭,大概也就十來棵。樹不高,枝幹同樣不甚粗。據葉老爹所說?,秦錚他?娘平日裏要照看?種糧食的和種菜的地,顧不得這些?果樹,因?此長勢不好,早幾年結的果子又小又澀,難為樹能受住狂風暴雨,還能結幾個?果意思意思。還是他?得空上山順手幫著照料一下,這才能在果子成熟的時候吃上些?甜頭。

秦錚給她指完,覆又把擔子重新挑了起來要往上走,“你帶著孩子去鋸吧,我到上頭把菜澆了就過來。”

葉瀾攤手直言:“我不會。”她是真?的一點不會,該鋸哪些?枝、如何鋸,她對這些?一概不知?,“你就不怕我把樹給鋸錯了?”

聞言,秦錚無奈發笑。他?對此已經見怪不怪,妻子有一手好廚藝,但對於絕大多數地裏的事情來說?都是門外漢,未必比得過三歲小兒——看?她鋤的地,還有下地時那不甚熟練的動作就知?道。

“鋸錯了就錯了罷,大不了來年少?吃點就行。”嘴上如是說?著,人已經放下肩上的東西朝她走來,接過她手上的鋸子開始演示。

秦錚先?觀望一番,隨後挑了一支豎直生?長的枝條往下掰,“你看?這個?,枝條是往上長的,上邊沒有芽子,”又挑了另一支鼓鼓囊囊帶芽的對比,“來年就會光長葉不結果,還會把上頭的光給擋了去。”

言罷就提了鋸子,沿著枝葉分?叉的地方三下五除二給裁了。

“再就是這種兩支挨在一起的,同樣是裁掉一根,不然長得太密不好結果。留下來的這支屆時拉根繩子往下壓。費不著擔心鋸錯了,你看?別家的照樣剪得光禿,這樣結的果子才大。鋸的時候小心些?手,別弄傷了自己。”

還帶著他?掌心溫度的鋸子落到葉瀾手裏,她穩了穩心神才對著一棵樹開始打量,依他?所言的幾點挑了一支下手。鋸齒先?是在粗糙樹皮上啃噬破一個?小小的口子,隨著力道的加重,破口處飄出一股特殊的新鮮木材味,細膩的木材很快揚起淡黃色的木屑,“哢哧哢哧”落了一地。

她晃晃手上一截木頭,沖著不遠處的秦錚喊,“這樣可對?”

也不知?他?是否看?清了,反正得到認可的葉瀾是來勁了,沖著梨樹枝就開始動手。一推一拉之間?,震感?順著指尖傳遞到胳膊,等反應過來之時,一棵樹下已經堆了一層木屑,手也已經酸得不行。別看?修剪果樹只是用手,實則這一路廢的還有腿腳。幸而家裏的果樹不多,否則一天?哪能做得完。

秦時予受夠在地上撿樹枝的活,一看?嫂嫂停下揉胳膊,立刻見縫插針道,“我來我來!”

男孩子才不在乎其中的方法,只讓葉瀾告訴他?哪根該鋸,自己再動手。有些?樹枝長得位置不好下手,他?整個?人都快要扭成麻花,要不是葉瀾攔著不讓他?上樹,他?指定要變成潑猴到上頭撒歡。

至於月姐兒則是乖乖在旁邊打下手,幫著把地上的樹枝撿到一個?地方去曬幹,等下次再上山順手拿回家當柴燒。

三人邊玩邊做事,很快也就收拾完了一半的樹。剩下那些?交由秦錚動手,他?幹得利索,基本上是看?一眼心中就有了定數,鋸子沾了木頭就鉆得又快又穩。

花骨朵已經結了不少?,等開春就能看?見滿山的梨花,葉瀾穿來時沒嘗幾顆,如今也有點饞這個?果香,又想起別的水果,於是好奇問了一句,“村裏可有種別的果樹?”

“有幾戶種了桃,你若是想吃下次我便去買一棵回來種。”

確實上道,葉瀾笑而不語。吵吵鬧鬧下,這些?活很快就做完了,等他?修剪完剩下的,一家人收拾了器具到了蘿蔔地裏,打算拔點蘿蔔回家吃。

只需按時疏疏苗施施肥蘿蔔就能長得很水靈,冬日裏懶得燒火炒菜,簡單把蘿蔔切了調個?味,跟著飯一塊蒸熟味道就極好。裏頭的脈絡少?之又少?,在嘴裏一抿就化,好吃又省事。可惜被雪給打過,長出泥巴的那一截在低溫下被凍傷,一碰就爛,味道也不好聞,小腿這麽粗長的蘿蔔廢了一半,誰看?了都要嘆上一句可惜。

爛了的地方吃不得,那半截好的葉瀾卻是大有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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