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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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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浪漫

天地翻轉,墜入銀河。.

“咩啊啊!”

少年尖叫聲融著青年的笑, 在臨近立秋的某一個下午,顯得又瘋又狂。

風打在臉上並不痛,墜落的速度對他們來講其實不算快。如月時雨尖叫聲漸弱, 思緒發散, 心想, 大白天對方的這種行為肯定會被高專痛斥。

五條悟上身發力,將二人對調方向讓少年面朝天空, 還很好心地避開了一點以免擋住對方的視線。墨鏡孤零零地被甩出去,露出青年藍如碧海的雙眸、雪色的睫毛。

如月時雨眨了眨金色的貓瞳, 明明青年身後即為蒼穹, 他眼裏卻只有對方眼中的世界。

六百多米自由落體的時間也不過十秒, 卻像是過了十分鐘, 如同中了無下限,時間被無休止地拉長。

耳邊終於有了些許尖叫聲,再不緩沖未免過於失智。如月時雨用了點力氣將手抽出, 向下點燃死氣之火, 青年也順勢豎起兩根手指, 前後交疊。——“領域展開無量空處。”

發射火焰的指尖一顫,二人頓時被包裹於領域之中。

頭頂是銀河, 他和含著笑意的青年共同墜入他的火海,火焰如水花一般向四周散開。

穿過火焰的剎那猶如天地翻轉,這次他們一齊墜入星海,頭頂是橙色火焰彌漫。

如月時雨很難形容那一瞬間的驚艷。

隔著一本薄薄的小說書,十指仍在交叉。

失重感還在持續, 五條悟也大聲喊出聲音, 像少年神采飛揚, 似青年意氣蓬發, 如月時雨看在眼裏卻感到鼻子一酸,陪著對方一起大喝出聲。

家主,巔峰,最強。

任何一個詞語,放到常人身上都興許是要拼上一輩子去爭取的形容詞。

他想,可這一切都沒法給五條悟帶來一份名為自由的暢快。

咒術,其名為「咒」,涵蓋詛咒之意,在對方手中反倒充斥著十足的浪漫情調。

五條悟喊著喊著就大笑起來,像是被自己幼稚到,可他還是看著對方問道:“怎麽樣?好受點沒?”

墜落的速度漸緩,如月時雨斂了聲音,回之一笑。

領域中心,浮游於星河之間,渺小又偉大。

“我……”

我本來就沒事。

可是在張口的那一瞬間,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流出來,少年終於在對方懷裏哭得無聲。五條悟反而像是松了口氣,摟緊了對方。

“沒事了,忍著做什麽。”他說,“痛了就哭,沒必要欺騙自己。”

青年寬大又溫暖的手掌在他背後慢慢地拍著,如月時雨有些偏心地想。

如果這樣一個人,連高呼洩壓都只能在領域之中的話。——那這個咒術界就是錯誤的。

沢田綱吉放下資料長嘆了一口氣,獄寺隼人困惑地看向對方:“十代目?累了就去休息一會吧。”

沢田綱吉擺擺手說:“沒有啦,我就是……心裏堵得慌。”

獄寺隼人收起手機,問道:“因為時雨的事情嗎?”

沢田綱吉垂眸,眼睛裏的光閃爍了一下,青年沈聲道:“嗯。”

門被敲了敲,山本武拎著武士刀走進來,看到獄寺隼人驚喜道:“噢?hi,獄寺,你回來了!”

“嘁。”獄寺隼人咋舌,“十代目說了「進」再進來。不然你敲門的意義是什麽?多少年了還學不會,笨蛋嗎。”

山本武坐到對方身後,將武士刀放下,無辜道:“阿綱不在意啊,是吧?阿綱。”

獄寺隼人不悅道:“一共兩個大沙發,你就非得坐我身後惡心我嗎?”

“啊?”山本武不可置信地聞了聞自己的袖口,“我今早洗過澡了,也沒噴香水啊。不如說獄寺你是不是又噴香水了,怪香的。”

“不是說味道!”獄寺隼人一身雞皮疙瘩揮了揮手,“噴了又怎麽了,離我遠點!狗嗎!為什麽話題會偏到香水這裏來啊!”

“好了好了。”沢田綱吉趕緊制止兩個人鬥嘴,“敲門這個事情,我確實是不介意啦!沒關系的,獄寺君!”

山本武揚起眉梢,笑說:“看吧?”

“你小子,十代目的仁慈不是拿來給你蹬鼻子上臉的。”獄寺隼人轉過身子,伸手要抓對方領子,卻被山本武一把握住手腕制止。

獄寺隼人見狀挑眉,氣極反笑勾起嘴角:“哦?要打嗎。”

“不打,累了。我剛出完任務回來啊,這是下意識的反應。”山本武松開手,聳聳肩說,“這不能怪我。”

“求求了,不要打,辦公室承受不起更高的開銷了!”沢田綱吉雙手合十,直擊痛點,“忍耐是為了更好的彭格列啊,獄寺君!”

獄寺隼人一哽,狠狠咋舌背對山本武:“為了十代目家族的繁榮昌盛,我先忍你一次。”

山本武陽光明媚:“噢!thank you!”

獄寺隼人怒喝:“快閉上嘴!”

“啊哈哈……”沢田綱吉無奈地幹笑。

reborn幹咳兩聲,說:“好了,說正事。「織田作之助」,你們兩個都知道的,對吧。”

山本武點頭說:“嗯,是以前被派遣到意大利的時候,收養了時雨的那個人吧?”

獄寺隼人蹙眉道:“我記得後來死在了家族紛爭中,時雨就是那會被激出來的死氣之火,被山本帶回來的。剛來的時候和得了失語癥似的,後來跟著十代目一段時間才開朗起來……多虧了十代目啊。”

沢田綱吉輕輕地搖了搖頭:“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當時時雨有多努力,我和山本君都看在眼裏。他從一開始就是被彭格列的黑暗傷害過的孩子。所以我才更想要保護他,同時不斷地去改變彭格列,希望能讓黑暗無處遁形,不再波及到無辜的人。”

他頓了頓,看向手中結著冰的彭格列大空制環:“這亦是我決心要承擔的「彭格列的罪」。”

reborn說:“可事與願違,時雨展現出了相當高的戰鬥天賦。和以前的山本一樣,是與生俱來的殺手。”

沢田綱吉沈聲道:“我本想讓他回歸正常人的生活的。”

“關於那一點,我們談過很多次了。”reborn道,“事實上時雨成了十一代目候補,有了屬於自己的守護者。”

“你那是結果論!”

“咚、咚。”

門外響起青年的聲音:“綱吉君,我是入江,斯帕納也在。”

沢田綱吉抿了抿嘴,終是放棄,揚聲道:“請進。”

入江正一拿著資料走進辦公室,看到裏面的人忍不住一楞:“今天怎麽這麽多人?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不會,你來的正好。”reborn跳下辦公桌走到一旁的沙發坐下,“所以?織田作之助的資料整理好了嗎?”

入江正一走到辦公桌前把資料放下:“和以前「時雨」說過的大抵無差,有空的時候看一眼就行,我來做個簡單報告。”

見斯帕納席地而坐,山本武開口道:“坐沙發啊,地板多硬。”

斯帕納叼著棒棒糖,指了指身上的汙漬:“身上全是機油,正一會嘮叨我。”

“咳咳!”入江正一幹咳兩聲示意後面安靜,頓了頓,說,“簡單而言的話,那個世界的織田作之助是港口mafia的底層成員,擁有異能力,能夠預知接下來五至六秒內發生於自己身上的事情。他擁有寫小說的理想,認為寫小說即寫人。而奪走他人姓名的人沒有資格去譜寫人的一生,便甘願居於底層。可作為港口mafia首領的森鷗外,以「異能開業許可證」為交換條件,策劃織田作之助去鏟除異能組織mimic,最終織田作之助在那場戰役中同歸於盡。”

山本武摸摸下巴,喃喃道:“和「時雨」說過的確實沒有差別。”

沢田綱吉卻知道還有後續,安靜地咬緊後槽牙。

“不加以幹預的話是這樣的。”斯帕納咬碎棒棒糖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時雨」當時沒有說出來的,是織田作之助同歸於盡的導火線。”

“mimic的首領和織田作之助擁有同樣的異能力。因而希望能死在織田作之助手中,當然,被後者拒絕了。”入江正一扶了扶眼鏡,補充道,“此外,織田作之助收養了五個孤兒,是曾經在一場名為「龍頭抗爭」的戰爭中失去雙親的孩童。”

山本武危險地瞇了瞇眼:“什麽意思。”

“mimic當著織田作之助的面,炸死了那五個孩子。”斯帕納門牙咬著棒棒糖的細棍輕輕地磨著,替不忍說出口的入江正一說完報告內容,“就是為了讓織田作之助無法回頭。”

辦公室安靜下來,沢田綱吉閉上眼睛,長久無言。

水族箱裏的熱帶魚搖曳尾鰭,活潑地游動在水中。

獄寺隼人倚坐在長沙發的扶手上,率先打破寂靜,嘆息道:“原來如此,也難怪「時雨」說不出口了。”

“所以我本來不想讓時雨去做這件事情的。但是沒有辦法,選擇是既定的了。”沢田綱吉看向手指上蔓延著碎冰的彭格列大空指環,“上一次的「時雨」將自己逼得太緊。所以這一世,我反倒是希望五條悟能給他一點力量。”

“告訴他……他沒有錯,他盡力了。”沢田綱吉說著垂下頭,十指交叉著擡起,擋住自己泛紅的眼角,“去告訴他,人生來就有去追求幸福的自由。一切都會變好,沒有必要去不斷地譴責自己,去欺騙他人,欺騙自己。”——“更沒有必要選擇同歸於盡這種最糟糕的方式。”

橫濱。

五十嵐焰將花束放置墓前,擡頭看向落於碑上的喜鵲,輕笑說:“喜鵲啊——真少見。”

“你來了。”

喜鵲振翅而飛,五十嵐焰回過頭,看向雙手插兜走來的太宰治:“你記得多少?”

“該記得的都記得,不知道的則都不記得。”太宰治看著白色花束,嘆笑道,“這個季節,哪裏來的白色菊花?”

五十嵐焰垂眸看向嬌嫩欲滴的花朵,說:“拜托熟人做的,你可以當做是異能力。”

太宰治聳聳肩,自嘲道:“那我可不能碰它。”

“不,無所謂。”五十嵐焰雙眸深邃無光,“無論你觸碰與否,它都維持不了多久,很快就會變成霧,散掉。”

“你來這裏是想做什麽呢?”太宰治問道,“快出發了吧,去四年前。”

“明天就去。我現在來,只是想問問那個「時雨」,為什麽要做出那個選擇。”五十嵐焰攥緊拳頭,直至指甲蓋陷入肉中也沒有松懈分毫力氣,“就不能再……再等等我們嗎?”

太宰治指尖在口袋裏動了動,垂眸看向空無一字的石碑,陽光很好,一根喜鵲的黑色羽毛突兀地夾在那雪白花束中,強烈的對比色刺痛著他的神經。

“關於這一點,我想替「時雨」君說幾句,也代表我自己說幾句。”太宰治說,“人畏懼著死亡,也會不由自主地去戀上死亡。在這個城市,甚至於文學中,死亡這一無可替代的一方通行,被人們不斷地消費著。這種死亡,曾是我的夙願。[1]”

一個路口之外,織田作之助巡視四周,又看了看手裏的簡易地圖,喃喃道:“應該是這附近?”

少年雙手背在腦後:“織田作還沒找到嗎——笨啊——”

織田作之助困擾道:“嗯……因為畫得很靈魂。”

“打電話問問嘛。”少女笑說,“今天應該可以了吧?”

五十嵐焰站起身,回頭看向太宰治鳶色的雙眸。

“織田作是我的朋友,也是給我指明了向陽之處的,特殊的存在。”兜裏的手機震了震,太宰治難得感到胸口泛起酥麻,他拿出手機看著陌生的電話號碼,接通,外放。

織田作之助的聲音久違地從手機中傳來,聽起來有些尷尬:“餵?啊……是太宰吧?好久不見了。”

嗓子突然有些發癢,太宰治揚起悲傷卻釋然的淺笑。

果然啊。——“我是織田作。”

五十嵐焰睜大雙眸,呼吸一窒。

太宰治回答道:“嗯,四年不見了。”

“很抱歉瞞著你這麽久,我們見了面再談。你知道一個叫如月時雨的小孩嗎?紮著小馬尾辮的,挺特殊的一個男孩。”

“嗯,我知道他。”

“四年前,那個小孩給我留了一張簡易地圖,讓我今天來這邊找你。我在目的地附近了,但是找不到,你在哪?我該往哪走?”

太宰治聽了失笑:“倒是說個周圍的標志性建築啊,不然我怎麽給你指路。”

太宰治聽到手機裏傳出摩托車的引擎聲。三秒後,他眼前的小路上,一輛摩托車呼嘯而過。

“噢,你說得對。我在——”

太宰治打斷對方:“順著小石子路,往南走就可以了。很近了。”

織田作之助被打斷了也不惱,毫不遲疑地走向對方所說的方向:“好。”

太宰治很久沒有感到陽光能這麽暖和了。

他擡眸看著拐角處,熟悉的男人拿著一本書走過來,身邊還跟著一個大男孩,還有一個少女,蹦蹦跳跳的,看起來都和如月時雨一般大。

他掛掉電話,看向五十嵐焰:“我知道這麽說,對你來講可能很殘酷。但是……”

太宰治頓了頓,他看到陽光照在五十嵐的紅眸上,像是少年凝聚於眼眶中的淚水也被染上了血一般的紅,卻倔強地沒有落下哪怕一滴。

刻薄的話、溫柔的話,辛辣的話、安慰的話,他太宰治這輩子都說過很多。可未曾有一次,讓他感覺自己口中偏袒的溫柔話語,能夠如此地刺痛喉嚨:“他並非是不想活下去,而是當時實在是無從選擇。”

“太宰!”

青年擡眸望去,看向織田作之助與四年前並無變化的面龐,那兩個小孩很乖巧地沒有跟上來,在遠處的三葉草草叢裏趴著,像是要尋找四葉草。

太宰治想,要說變了什麽,那便是這次他和織田作之助都沐浴在灼目的陽光之下,周圍不是槍聲,而是鳥鳴。

“我真的很感激時雨君。”——“他讓我覺得,試著活下去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白雲繾綣,五十嵐焰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抑制住自己的情緒。

“你是?”織田作之助走到二者身邊,看向五十嵐焰,“我記得是時雨身邊的男孩?叫五十嵐焰來著吧,我記得你,名字很帥氣。四年前謝謝你們了。”

五十嵐焰低著頭,沒有發出聲音。

織田作之助看向太宰治,感慨道:“時雨也該十九歲了吧。”

太宰治搖搖頭,意味深長地說:“不,時雨君依然是十五歲。”

織田作之助困惑地「嗯?」了一聲,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麽,面色凝重地看向身旁的墓碑和垂首不語的少年。

太宰治伸手拍了一下對方[2]:“你想哪裏去了,不是。”

織田作之助眨眨眼睛,松了口氣說:“是嗎……說實話嚇到我了。”

五十嵐焰終於擡起頭,慢慢地打量著織田作之助。

“焰君,四年前,我曾在這個墓碑前發過誓。”太宰治啞聲道,“我今天重新說一次,這和武裝偵探社無關,只是我個人的私情。”——“無論之後發生什麽,我一定會保全如月時雨的存活。”——“相信我。”

【作話】

附:

[1] 「死亡被不斷消費著」原句出處:《文豪野犬》動畫第二季第一集,太宰治臺詞,有改動。

[2] 太宰故意拍了一下織田作,是在確認對方是不是異能制造的幻象。他知道對方是活人,但還是忍不住試了一下。

謝謝小天使評論區捉蟲,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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