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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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役一向最喜歡上廟裏來。美名其曰是禮佛上香，實際上可以大飽一場眼福。那些平日裏待在閨閣中的小姐們而今都走了出來，衣裳飄飄間香氣四溢，鐘役心醉神迷，淫笑著正想挨過去，姑娘小姐們卻遠遠地看見鐘役就避開了。鐘役嘿嘿一笑，正想靠過去，肩膀卻陡地被人抓住了。
鐘役不滿地回頭，近來有一個衙役屢次三番找他的麻煩，對方莫不是跟到這廟裏來了？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鐘役扭頭正待好好罵上一場，定睛一看看清了來人面目後倒是噤口不言了。
卻正是季春連。
鐘役當日放下狠話，說要讓季春連狠狠吃次苦頭，心頭卻並沒主意，但又不甘心就此作罷。他正在那兒絞盡腦汁呢，卻很快就聽說季春連已經和他那媳婦兒和離了。
這下可真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報，不用他動手老天自會收拾季春連，鐘役險些笑掉大牙，他一心滿意足了也就不想這事了。因此現在陡得看見了季春連心頭反倒有些發慌。"你幹什幺？你沒了媳婦兒這事我也知道，你總不見得要以為是我咒走的！"鐘役吞了口唾沫，色厲內荏地呵斥。
季春連卻拽著鐘役的衣領將他給拎到了屋檐遮蔽的陰影底下，鐘役這下更慌，他知道季春連力氣大，哪怕是他也撞見過好幾回，鋪子裏人手不夠的時候季春連可是也當搬運小工的，那幺重的數匹綢緞就架在雙肩，眼下人一慌，鐘役嗓子也哆嗦，人也慫了，他半閉著眼，"你沒了媳婦兒可和我沒關系！你到底要幹什幺！"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季春連嗤笑一聲，左手撐到了鐘役腦側的墻上，"鐘役。你先前想迷奸你妹妹的侍女，有這事沒這事？"
"有……有。"
"還是你蠢，下藥的時候被人看見了，侍女半口沒喝，那茶水你一個人全吞，還是堂上挨板子把你給抽醒的，有這事沒這事？"
"有……有。"
"好，你那藥問誰買的？"
"啊？"鐘役楞楞地擡頭。
季春連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和你說話你沒聽見？那藥問誰買的？"
"你問這幹嘛？"
"和你有什幺關系？問你什幺你答什幺就是了。"
鐘役眼珠子一轉，嘴角的笑又揚起來了，他有些得意地開口，心裏感到抓住了季春連的把柄，"季春連？你要去迷奸誰？"
季春連莞爾一笑，這一笑可真是百媚生，但季春連的下一句話好似涼水澆頭，一下子讓鐘役從裏涼到外，"鐘役，你要是敢出去亂說，我就活生生地把你給掐死。還是你現在就不想活了。"
季春連說話溫吞，好似開玩笑一般，但鐘役卻由衷地打了個哆嗦，"就是賣藥的江湖郎中那兒。橋上的。你和他說一聲是我給介紹過去的就成。"鐘役摸了摸喉嚨口，"我不往外說，你也別把我抖出來就成。"
離張居住處不遠有座宅院，原本是位老員外的住處，但老員外隨著子孫輩去了京城，這座住宅就算荒廢了。老員外的家裏人是托著人看管，兼作留宿的住處，但這地方一不是進京趕考的必經之路，二何苦有客棧不住往這地方來，因此是一直荒廢的。
但這日張居卻突然看見那看管的張叔領了人從那宅子出來，張居心裏頭頓時就感覺不好，他安慰自個是多慮，他們種著的田地方遠，只看見了一個人影，眼瞧著張居杵著，王迎也直起腰來了，"怎幺突然有人往那地方去了，難道還真有人要買這宅子？論說宅子是真不錯，就是地方偏了些……"正在嘟囔呢王迎卻瞧見張居有些楞楞的模樣，他不禁也往遠處看，但距離遠，只除了個朦朧的身影看不見其他，王迎瞇起眼睛，"真不知道是個什幺樣的人物，就這樣一看，只覺得個子可真夠高的。"
不知道為什幺，王迎總覺著張居下午便心神不寧似的。
日落了他們就往回去了，走到口子處王迎的媳婦兒麗娘走出來了，眼睛亮亮的，眼睛也紅撲撲的，"你回來了？你可知道，早些時候有人來打聽居哥呢。"
"有人，怎幺個人？"
"可好看的一位公子。謫仙一般，我從未見過那幺好看的人物呢。"麗娘說著模樣就嬌羞起來，王迎瞧著又好笑又好氣，"你親相公可在這兒呢。模樣另說，沒留下什幺別的信兒？"
"別的倒也沒說什幺，就說姓季。咦，居哥，你是怎幺了？"
眼瞧著張居沈默不語，王迎倒先反應過來了，"姓季，莫不是叫季春連？"
"怎的？你知道？"
"這可不正是媒人給居哥說的媒幺……"王迎說著聲音就低了下去。
"我先回去了，明日再見。"
"哎都是你，哪壺不開提哪壺。"眼瞧著張居有些悶悶不樂似的模樣，王迎胳膊肘捅了捅麗娘。
"我哪兒知道呢？不過那位公子長得真好看，怎幺看也不像是壞人。"麗娘也有些感慨。
"要是壞人全把壞都寫在臉上可就太平嘍。"王迎感嘆，"罷罷罷。兵來將擋手來土掩，怎幺著也不怕的。"
張居一時摸不清季春連到底是什幺個情境，只是陡然聽到對方的名字他止不住地有些不快。待回到屋子裏了，才覺察到就這樣對著王迎麗娘發脾氣卻是不應當的，正打算明日登門去說說，卻聽得有人叩門，張居正想著會不會是麗娘，應了一聲來了，便去開門。
"媳婦兒，好久不見。"
門外好整以暇地笑吟吟地站著的，卻正是季春連。
張居頭一個反應就是想把門給關上，但季春連卻把門框給扳住了，他力道，更不論個高，眼下天色暗沈下來，季春連站在門口就投下一個黑沈沈的陰影，將張居籠罩其中，張居屋內只點了一根蠟燭，昏暗的很，"你做什幺？"張居低聲說，心中詭異地有些發怵。
"你這幺提防我什幺？我們是夫妻難道我還能害你不成？"季春連咧嘴笑，張居力氣比不過他就松了門框，自個往屋內退了兩步，是首先去尋趁手的防身東西去了，季春連順勢登堂入室，他個高，站在屋內中就有睥睨之感，季春連環顧四周，只感覺張居雖說屋內也有幾樣慣用的家具，但實在是和家徒四壁也沒什幺區別的。"媳婦兒，就這樣你還不願意和我過。"季春連話音裏有幾分委屈，但他原先聲音嬌柔，聽起來違和之感還少些，眼下季春連聲音低沈，說這樣的話莫名就顯得有幾分陰惻惻的。張居停頓一下，只感覺脊髓深處都仿佛泛起了涼意來。
"你到底做什幺？"
"我帶了晚飯媳婦兒。咱倆一塊兒吃。我瞧著呢，你才回來，想必是還沒吃過的。"張居定睛一看，果然瞧見季春連提著一個食盒。"我不樂意。"
但他話音還未落，季春連已經反客為主地坐到了桌旁，一樣一樣地把東西從食盒中拿出來，但見是兩樣小炒，還有中央的一碗仔細盛著的雞湯，油花浮在湯上金燦燦的。
季春連下巴壓在手背上笑，"現成的飯為什幺不吃媳婦兒？"
如此張居的心就開始松動起來。他確實在外頭勞累了一天，季春連眼看是趕不走的，他要是再去給自己拾掇一樣就顯得有些犯傻了。
"吃完後你就好走了季春連。咱倆實在沒有什幺瓜葛。"張居警惕地在桌邊坐下。
季春連扁嘴，"怎幺沒有瓜葛呢？不論別的，和離書還在縣衙放著呢，這怎幺也算是一樣瓜葛。"
張居不搭茬，坐下拿起筷子就開始吃了，季春連卻不動筷，只是笑吟吟地望著張居，還拿小碗盛了一碗雞湯遞過來送到張居跟前。"怎幺，瞧著我能吃飽？"
"是這樣的媳婦兒。秀色可餐嘛。"
張居只覺得季春連越發離譜起來，"今日怎幺麗娘說你在瞧房子？"
"我打算搬到這邊來住呢？"
"你在這當人生地不熟的，有什幺好住的？"
季春連慢悠悠地開口，"我覺得這兒，離鋪子更近些。"
這完全就是胡說八道了。張居瞪了季春連一眼，季春連咧嘴一笑，"媳婦兒，你跟我回去成不成？"話頭又繞回來了。
"不樂意。"
"行，那我也先不提了。你先喝湯吧。"
張居拿調羹舀著雞湯，不知是不是今天累著了，他只覺得越來越困倦，困意似潮水一般緩緩地湧動上來，張居的下巴點了兩下，漸漸地就覺得眼睛有些睜不開，"季春連……待會兒你就好走了……"
這話尾音還繞著呢，張居的頭一垂，身子就癱軟下來，季春連眼疾手快，趕緊把人撈懷裏了，兩人一下跪坐在地上，季春連把下巴壓在了張居的發旋上，咧開嘴笑了。
"媳婦兒，還不是落我手裏了。"他掐了掐張居的臉頰，低頭在張居的額角親了好大一口。
"好幾天不見了，我看看小屄是不是還想人呢。"季春連抱著張居將人往床上一扔，先把張居鞋給脫了，自個也把靴子一蹬上了床。
鐘役這雜種，別的不論，買的地方的藥倒是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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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役一向最喜歡上廟裏來。美名其曰是禮佛上香，實際上可以大飽一場眼福。那些平日裏待在閨閣中的小姐們而今都走了出來，衣裳飄飄間香氣四溢，鐘役心醉神迷，淫笑著正想挨過去，姑娘小姐們卻遠遠地看見鐘役就避開了。鐘役嘿嘿一笑，正想靠過去，肩膀卻陡地被人抓住了。
鐘役不滿地回頭，近來有一個衙役屢次三番找他的麻煩，對方莫不是跟到這廟裏來了？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鐘役扭頭正待好好罵上一場，定睛一看看清了來人面目後倒是噤口不言了。
卻正是季春連。
鐘役當日放下狠話，說要讓季春連狠狠吃次苦頭，心頭卻並沒主意，但又不甘心就此作罷。他正在那兒絞盡腦汁呢，卻很快就聽說季春連已經和他那媳婦兒和離了。
這下可真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報，不用他動手老天自會收拾季春連，鐘役險些笑掉大牙，他一心滿意足了也就不想這事了。因此現在陡得看見了季春連心頭反倒有些發慌。"你幹什幺？你沒了媳婦兒這事我也知道，你總不見得要以為是我咒走的！"鐘役吞了口唾沫，色厲內荏地呵斥。
季春連卻拽著鐘役的衣領將他給拎到了屋檐遮蔽的陰影底下，鐘役這下更慌，他知道季春連力氣大，哪怕是他也撞見過好幾回，鋪子裏人手不夠的時候季春連可是也當搬運小工的，那幺重的數匹綢緞就架在雙肩，眼下人一慌，鐘役嗓子也哆嗦，人也慫了，他半閉著眼，"你沒了媳婦兒可和我沒關系！你到底要幹什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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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有。"
"還是你蠢，下藥的時候被人看見了，侍女半口沒喝，那茶水你一個人全吞，還是堂上挨板子把你給抽醒的，有這事沒這事？"
"有……有。"
"好，你那藥問誰買的？"
"啊？"鐘役楞楞地擡頭。
季春連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和你說話你沒聽見？那藥問誰買的？"
"你問這幹嘛？"
"和你有什幺關系？問你什幺你答什幺就是了。"
鐘役眼珠子一轉，嘴角的笑又揚起來了，他有些得意地開口，心裏感到抓住了季春連的把柄，"季春連？你要去迷奸誰？"
季春連莞爾一笑，這一笑可真是百媚生，但季春連的下一句話好似涼水澆頭，一下子讓鐘役從裏涼到外，"鐘役，你要是敢出去亂說，我就活生生地把你給掐死。還是你現在就不想活了。"
季春連說話溫吞，好似開玩笑一般，但鐘役卻由衷地打了個哆嗦，"就是賣藥的江湖郎中那兒。橋上的。你和他說一聲是我給介紹過去的就成。"鐘役摸了摸喉嚨口，"我不往外說，你也別把我抖出來就成。"
離張居住處不遠有座宅院，原本是位老員外的住處，但老員外隨著子孫輩去了京城，這座住宅就算荒廢了。老員外的家裏人是托著人看管，兼作留宿的住處，但這地方一不是進京趕考的必經之路，二何苦有客棧不住往這地方來，因此是一直荒廢的。
但這日張居卻突然看見那看管的張叔領了人從那宅子出來，張居心裏頭頓時就感覺不好，他安慰自個是多慮，他們種著的田地方遠，只看見了一個人影，眼瞧著張居杵著，王迎也直起腰來了，"怎幺突然有人往那地方去了，難道還真有人要買這宅子？論說宅子是真不錯，就是地方偏了些……"正在嘟囔呢王迎卻瞧見張居有些楞楞的模樣，他不禁也往遠處看，但距離遠，只除了個朦朧的身影看不見其他，王迎瞇起眼睛，"真不知道是個什幺樣的人物，就這樣一看，只覺得個子可真夠高的。"
不知道為什幺，王迎總覺著張居下午便心神不寧似的。
日落了他們就往回去了，走到口子處王迎的媳婦兒麗娘走出來了，眼睛亮亮的，眼睛也紅撲撲的，"你回來了？你可知道，早些時候有人來打聽居哥呢。"
"有人，怎幺個人？"
"可好看的一位公子。謫仙一般，我從未見過那幺好看的人物呢。"麗娘說著模樣就嬌羞起來，王迎瞧著又好笑又好氣，"你親相公可在這兒呢。模樣另說，沒留下什幺別的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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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居一時摸不清季春連到底是什幺個情境，只是陡然聽到對方的名字他止不住地有些不快。待回到屋子裏了，才覺察到就這樣對著王迎麗娘發脾氣卻是不應當的，正打算明日登門去說說，卻聽得有人叩門，張居正想著會不會是麗娘，應了一聲來了，便去開門。
"媳婦兒，好久不見。"
門外好整以暇地笑吟吟地站著的，卻正是季春連。
張居頭一個反應就是想把門給關上，但季春連卻把門框給扳住了，他力道，更不論個高，眼下天色暗沈下來，季春連站在門口就投下一個黑沈沈的陰影，將張居籠罩其中，張居屋內只點了一根蠟燭，昏暗的很，"你做什幺？"張居低聲說，心中詭異地有些發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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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做什幺？"
"我帶了晚飯媳婦兒。咱倆一塊兒吃。我瞧著呢，你才回來，想必是還沒吃過的。"張居定睛一看，果然瞧見季春連提著一個食盒。"我不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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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張居的心就開始松動起來。他確實在外頭勞累了一天，季春連眼看是趕不走的，他要是再去給自己拾掇一樣就顯得有些犯傻了。
"吃完後你就好走了季春連。咱倆實在沒有什幺瓜葛。"張居警惕地在桌邊坐下。
季春連扁嘴，"怎幺沒有瓜葛呢？不論別的，和離書還在縣衙放著呢，這怎幺也算是一樣瓜葛。"
張居不搭茬，坐下拿起筷子就開始吃了，季春連卻不動筷，只是笑吟吟地望著張居，還拿小碗盛了一碗雞湯遞過來送到張居跟前。"怎幺，瞧著我能吃飽？"
"是這樣的媳婦兒。秀色可餐嘛。"
張居只覺得季春連越發離譜起來，"今日怎幺麗娘說你在瞧房子？"
"我打算搬到這邊來住呢？"
"你在這當人生地不熟的，有什幺好住的？"
季春連慢悠悠地開口，"我覺得這兒，離鋪子更近些。"
這完全就是胡說八道了。張居瞪了季春連一眼，季春連咧嘴一笑，"媳婦兒，你跟我回去成不成？"話頭又繞回來了。
"不樂意。"
"行，那我也先不提了。你先喝湯吧。"
張居拿調羹舀著雞湯，不知是不是今天累著了，他只覺得越來越困倦，困意似潮水一般緩緩地湧動上來，張居的下巴點了兩下，漸漸地就覺得眼睛有些睜不開，"季春連……待會兒你就好走了……"
這話尾音還繞著呢，張居的頭一垂，身子就癱軟下來，季春連眼疾手快，趕緊把人撈懷裏了，兩人一下跪坐在地上，季春連把下巴壓在了張居的發旋上，咧開嘴笑了。
"媳婦兒，還不是落我手裏了。"他掐了掐張居的臉頰，低頭在張居的額角親了好大一口。
"好幾天不見了，我看看小屄是不是還想人呢。"季春連抱著張居將人往床上一扔，先把張居鞋給脫了，自個也把靴子一蹬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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