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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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主動打電話並不是裏奧的風格。
一般來說，他會比較喜歡發短信……但他的確有許多疑問。
死忠球迷為主隊助威，互相喊話，甚至嘲諷，一直是足球文化之一。
但隔著一千公裏，坐在電視機的他，為什麽還能聽到自己的名字？
轉播鏡頭切給了圍欄邊穿著紅魔球衣的跟隊死忠，他們正嘚瑟地朝著另一邊甩著手裏寫著“Messi NEVERe back！”的橫幅。
暴怒的巴薩死忠發動反擊，舉起了亮瞎眼的燈牌：CR7 wil BACK！
這種簡單的英語，裏奧還是能看懂的。
他努力忍住了疑惑。一切還是等比賽結束再說吧，他想，這場不盡人意的比賽已經讓哈維夠頭疼的了。
在他們那個時候，兩個球隊都能以歐冠小組第一的絕對優勢出線，繼續備戰淘汰賽。
怎麽現在居然要靠附加賽去爭取歐聯名額了？
就算是作為觀眾的裏奧，他也覺得……呃，真是世事難料。
最終，全場比賽結束。
巴薩首回合在諾坎普主場堪堪戰平，其中包括進了一個烏龍球，解圍了一個必進球。
事情變得愈發迷惑了。
裏奧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但現在的巴薩看起來，好像跟沒有前鋒一樣。
波蘭人狀態萎靡，像是水土不服，渾身透露著中年男人的疲憊。
而誰能想象，巴薩的10號和11號居然是替補，在最後幾分鐘才被哈維放出來溜達一圈……當然，在看過他們的發揮之後，不管是坐替補還是上場，好像也沒什麽區別。
他們甚至沒有一個人能踢任意球！
怎麽會有球隊像曼聯一樣，在對陣巴薩的時候只安排一個人去當人墻的呢？
……算了，不奇怪。
誰讓像他和羅尼那樣能進球的前鋒都被趕走了呢。
裏奧小心眼地記起了往事，在心裏哼了一聲。
至於對手曼聯……
由於只看了他們一場比賽，還不足以做出判斷。裏奧猶豫了一下，才說：“他們那個後衛看起來有些眼熟。”
“那不是後衛，”斯卡洛尼好像沒聽懂他的玩笑，很一本正經地糾正，“那是荷蘭的前鋒。”
“哦，他啊。”
這麽一說，裏奧也就想起來了。
他只來得及補了破水管和國家隊的比賽錄像，而和荷蘭的那場淘汰賽令他印象深刻——最後時刻才登場，連進兩個球扳平比分的替補，讓全體阿根廷人一晚上跌宕起伏，差點沒犯心臟病。
另一個裏奧好像還給他取了個綽號來著……
他拒絕往下想，拿起手機。
今晚，在#巴薩VS曼聯#的熱門話題下，討論意外得很和平。
頂著雙方隊徽的粉絲號很是感慨地交流著：“太不容易了，十幾年來我們就沒贏過巴薩，能打平已經很不容易了！”
“嘖，上次輸給曼聯還要追溯到2008年了……”
“要不是那個人走了，說不定還要輸呢。”
“要不是梅西走了，我們早就贏了。”
“別得意，要不是有羅納爾多，我們也不會淪落到踢歐聯，更不會來打附加賽！”
“呵，要是梅西還在，我們也不會來踢歐聯！”
……
他和克裏斯蒂亞諾·羅納爾多本該和這場比賽毫無關聯，兩個人的名字卻在人們口中反覆出現，充滿了意味深長的諷刺意味。
更令人不解的是，在這麽明顯的一番嘲諷之後，雙方居然沒有再吵起來，而是友好地握手言和了：“嗯，你說得對！”
“……”
這就解釋了現場球迷的種種表現——巴薩和曼聯在歐聯相遇的原因，原來就在他們倆身上。
裏奧若有所思：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一直都在曼聯，直到狀態下滑才離開了五大聯賽……
他再次為時間嘆了口氣。
*
巴薩更衣室裏，大家知趣地低著頭，聽著主教練的一頓數落。
一場平局不足以讓他們慶祝。
在聯賽中保持最低的失球數主要歸功於後防線的穩固，這本該是他們的優勢，本場比賽卻自導烏龍，當然是重大失誤。
中場的黃牌也來得毫無意義，而前場屢屢錯失機會，很可能讓他們在次回合輸掉比賽。
——如果連歐聯正賽都進不去，巴薩的薪資壓力就更大了。連續開的杠桿不就跟笑話一樣了嗎？
沒有人主動提起俱樂部運營的隱患。
但這是客觀存在的、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問題。
哈維嘆了口氣。
他也覺得自從轉行當教練以後，自己的脾氣越來越暴躁了……應該控制一下。
他停下來喝了口水，而更衣室得以安靜下來。球員仍然低著頭，連交流的欲望都沒有。
這時，一陣鈴聲打破了空氣中的寂靜。
大家驚訝地擡起頭來，互相看看，心想，誰會在比賽的時候還把手機開著響鈴模式，這不正好撞上教練的槍-口麽？
結果卻發現，聲音就是來自他們教練的口袋。
“……”
哈維也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在工作時間，能夠打到他私人手機上的號碼就那麽幾個，總不能……
他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心跳一沈。
所有人都緊盯著他，果然，在看到來電顯示後，哈維眉頭微微一抽動，變得很猶豫。
那一瞬間，他腦海中閃過許多想法。
裏奧為什麽會在這時候給他打電話？是想說什麽，還是問什麽？他又該怎麽回答？
挑在這一時機，自然不可能是只是為了打招呼，問他什麽時候當了教練，再順便追溯美好回憶……理智告訴哈維，他不該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接下這個電話。
但誰都沒有資格掛了裏奧的電話，或者假裝聽不到。最終，他還是轉過身去，按下接聽鍵。
“……”
那頭安靜得似乎能聽到呼吸聲，誰也沒有草率開口。
哈維冷靜下來，耐心地等待著。
終於，手機裏傳來恍如隔世的聲音。
“晚上好……哈維。”裏奧有些含糊地問候，聽上去好像在咬他的指甲。
還是那麽軟乎乎的嗓音，讓人很自然地想起他那頭很好摸的小卷發。如果不是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肯定會讓年長者露出會心的微笑。
“我沒有打擾你吧？”
“……沒有。”
“你看過我的比賽了嗎？”
“當然。”哈維知道，他體貼地避開了巴薩這場比賽的話題，“你的傷已經完全好了吧？祝你們下一場比賽順利，很多人都在關註……你知道的。”
“你也是……”裏奧小聲說。
他停頓了一會兒：“應該很不容易吧？”
哈維不知道怎麽回答，斟酌了會兒才說：“我以為你不會看的。”
“哦，我的教練們想看看加納喬的表現，他們在考慮將他入選國家隊呢。”裏奧回答得很有底氣，“巴薩現在一個阿根廷人都沒有，真可惜。”
“你是來特意批評我的隊員的嗎？”哈維無聲嘆氣。
“不是。”
裏奧磨蹭了半天，終於進入正題：“這周末的比賽結束得比較早，俱樂部給了我幾天假期……”
“你想回巴塞羅那嗎？”
哈維幾乎是立刻猜到了他的想法。他很快作出補充，語氣小心翼翼的：“我不是指回巴薩，但如果你想四處轉一轉，或者找朋友聚會……”
他聽到裏奧“嗯”了一聲。
“他們不太想讓我回去，”小羊羔慢吞吞地拖長了聲音，很憂慮的樣子，“內馬爾告訴我，我的理發師有一天和我吵了一架然後不辭而別了，這是真的嗎？”
哈維終於忍不住笑了。
“那時候我還在卡塔爾呢，不過似乎聽安德烈他們說過，是有這麽一回事。”
他決定隔空打個配合，相信世界上會有很多人感謝他的。
誰能讓他們心情糟糕的主教練一掃陰霾？
萊萬多夫斯基思考著這個耐人尋味的問題，看向他的隊友。
年輕人早就暴露了他們的好奇心，一個個豎起耳朵的同時，在空氣中無聲地交換眼神：“猜猜是誰打來的？”
答案呼之欲出。
“該不會是……”
啊！
下一刻，他們不約而同地想，糟糕，這可千萬不能被媒體知道了。
……
一通電話結束，哈維心情好了很多，回頭又看向了這幫糟心的球員。
如果當了教練就會不自覺向瓜迪奧拉靠攏的話……
唉，這完全可以理解。
畢竟，有誰能忍住不把別人和裏奧拿來對比呢？偏偏對比的結果又是那麽慘烈。
巴薩隊員看著他們的主教練又恢覆了面無表情，涼颼颼的目光從這邊掃向另一頭，令他們不禁打了個寒戰。
“你們可真棒，只用一場比賽就能讓裏奧印象深刻。”
果然是他。
萊萬心裏得到了答案，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有說什麽嗎？”佩德裏脫口而出，手握在膝蓋上緊張地攥起。
“中場表現不錯。”哈維如實轉述給他們。
佩德裏松了口氣。
可惜這沒什麽值得驕傲的，巴薩擁有兩個金童獎的中場，誰會跟破水管的路錐型中場比啊？
“但第一分鐘的黃牌很蠢，會招來裁判沒必要的針對。”
加維開始坐立不安。
“還有弗蘭基——”
哈維看向德容。
金頭發的荷蘭中場滿懷希望地望著他，眼睛亮晶晶，寫著：“他對我有什麽印象麽？”
他有些不忍，還是說：“裏奧說，你和對面巴西人糾纏的時候，手的位置太大膽了，讓他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妙的回憶……”
金色郁金香迅速枯萎了。
*熟賜
二月十七日，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裏奧·梅西破天荒地出席了的賽前發布會！
這可太稀奇了，記者們都驚喜地睜大了眼睛。
他坐在斯卡洛尼的身邊，卻絲毫沒有面對記者會的自覺，眼神望著空氣發呆，還在不斷晃著腿。
比起第一次在巴黎接受采訪給人帶來的意外，更令人在意的是，他居然還在吃棒棒糖！露出的一小截白色糖棍從左邊轉到右邊，配合著微微鼓起的腮幫，與這個場合是那麽格格不入。
當提問轉向裏奧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抱歉地說：“對不起？”
記者很有耐心地重覆了一遍：“裏奧，你今天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你以前也很少參加這樣的采訪……是不是有人為了勸說你做了很多工作？”
他的提問將矛頭導向了俱樂部，仿佛在暗示，他們逼著球員做他不想做的事情，是多麽霸道、沒人性。
如果裏奧解釋他是主動的，那又可以引出新的方向——他是為了表示對斯卡洛尼的支持，才出現在這裏的嗎？
周六這場巴黎對陣裏爾的比賽，難道有什麽特殊的重要意義？
斯卡洛尼靜靜地看著裏奧。
裏奧小心地躲閃著教練的凝視，對著話筒微微撇了撇嘴：“不是，我不是怪斯卡洛尼的意思……但是我已經一周沒吃過漢堡了！”
他的聲音委屈巴巴的，聽得記者們都一陣心神恍惚。
啊，怎麽這樣？這太過分了吧！
可怕的阿根廷人！
——絲毫沒有想到，他一邊叼著棒棒糖說出這種話，有多麽沒說服力。
“他還說我吃胖了！”裏奧再接再厲，然後慘遭教練的毒手——被他帶著微笑，狠狠揉了一通頭發。
……
砰。
在遙遠的曼徹斯特，剛剛回到更衣室的球員們都被一聲拍桌子的重響嚇了一跳。
格拉利什驚醒般地擡起頭，一邊扯下了耳機，一邊飛快站了起來，搖頭晃腦地來回張望：“什麽，發生什麽了！”
胡利安·阿爾瓦雷斯向他豎起食指，噓了一聲，然後悄悄指向了……
站在戰術板前的教練。
“根本胡扯，他明明看起來瘦了很多，他這個年紀……才20歲，還是個孩子！”瓜迪奧拉開始來回踱步，手機被他捏在手裏，還在播放著視頻畫面。
那氣憤的樣子，就好像哈蘭德不僅沒有在比賽中帶帽，還把球踢進了自家球門。
“我都不舍得批評他，憑什麽！”
眾人集體側目：那什麽，你好像是我們的教練吧？
為什麽要這麽關註另一個完全不相關球隊裏的球員……是長胖了，還是瘦了的問題？
“又來了，這種病狀有多久了？”哈蘭德嘆氣，向德布勞內小聲耳語。
後者聳了聳肩。
“我看是好不了了。”
“他還恨不得當場打電話給斯卡洛尼手把手指導吧……”
格拉利什也沒忍住，問：“他真的沒訓過梅西嗎？不會吧？”
“當然沒有，你們沒看過傳記嗎？”德布勞內小聲回答，“他只會把大家都留下來一起批評，這樣梅西就不會覺得是他自己挨訓了……”
嘶，大家都倒吸一口冷氣。
還能有這種操作？！
瓜迪奧拉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們的竊竊私語，銳利的目光立刻掃射過來。
有人勇敢地舉起了舉手：“教練，沒記錯的話，我們還沒打完比賽吧？也還不知道八強的抽簽呢，不需要那麽快考慮能否和PSG對上的事情……吧？”
瓜迪奧拉板起臉，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們。
“你們以為不需要？我們的目標從來都是拿下歐冠最終決賽，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
懂了。
哈蘭德偏頭，小聲說：“可能正因為教練非常了解梅西，知道他將是我們通往歐冠之路的最大對手。所以要早做準備！”
“不，”德布勞內小聲回道，“我覺得他只是嫉妒斯卡洛尼可以天天對記者聊梅西吧？”
“……”眾人沈默。
感覺真相了。
“他現在也可以天天說，”哈蘭德頓了頓，“只要我們贏了比賽……”
“嗯……”
“都閉嘴！安靜！”瓜迪奧拉提高了聲音，看起來更暴躁了。
球員們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但仍然堅持用眼神交流著：
——這老男人在我們面前發什麽顛？
他要是這麽喜歡梅西，怎麽不去打電話，不去把他買下來？
——你怎麽知道他沒有聯系，說不定是被……
呃。
說到這裏，胡利安心裏有些矛盾，又有點驕傲：果然還是我們阿根廷的教練比較爭氣，為了隊長直接就去巴黎了！
這誰能比得過？
在尷尬和寂靜中，視頻裏的采訪還在繼續。
“裏奧，”這一個記者的聲音很溫柔，問題也非常友好，“聽說你現在接受嚴格的飲食管理，那這個棒棒糖是——”
裏奧的眼睛終於亮了起來。
對著鏡頭，他露出了有點害羞又甜滋滋的笑容：“我今天訓練的時候進了一個頭球，這是艾馬爾給我的！”
那一刻，曼城眾人立刻明白了他出席發布會的用意。
絕對是在動搖軍心！
絕對是吧！
再看看目標受眾……這不完全上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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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隔著一千公裏，坐在電視機的他，為什麽還能聽到自己的名字？
轉播鏡頭切給了圍欄邊穿著紅魔球衣的跟隊死忠，他們正嘚瑟地朝著另一邊甩著手裏寫著“Messi NEVERe back！”的橫幅。
暴怒的巴薩死忠發動反擊，舉起了亮瞎眼的燈牌：CR7 wil BACK！
這種簡單的英語，裏奧還是能看懂的。
他努力忍住了疑惑。一切還是等比賽結束再說吧，他想，這場不盡人意的比賽已經讓哈維夠頭疼的了。
在他們那個時候，兩個球隊都能以歐冠小組第一的絕對優勢出線，繼續備戰淘汰賽。
怎麽現在居然要靠附加賽去爭取歐聯名額了？
就算是作為觀眾的裏奧，他也覺得……呃，真是世事難料。
最終，全場比賽結束。
巴薩首回合在諾坎普主場堪堪戰平，其中包括進了一個烏龍球，解圍了一個必進球。
事情變得愈發迷惑了。
裏奧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但現在的巴薩看起來，好像跟沒有前鋒一樣。
波蘭人狀態萎靡，像是水土不服，渾身透露著中年男人的疲憊。
而誰能想象，巴薩的10號和11號居然是替補，在最後幾分鐘才被哈維放出來溜達一圈……當然，在看過他們的發揮之後，不管是坐替補還是上場，好像也沒什麽區別。
他們甚至沒有一個人能踢任意球！
怎麽會有球隊像曼聯一樣，在對陣巴薩的時候只安排一個人去當人墻的呢？
……算了，不奇怪。
誰讓像他和羅尼那樣能進球的前鋒都被趕走了呢。
裏奧小心眼地記起了往事，在心裏哼了一聲。
至於對手曼聯……
由於只看了他們一場比賽，還不足以做出判斷。裏奧猶豫了一下，才說：“他們那個後衛看起來有些眼熟。”
“那不是後衛，”斯卡洛尼好像沒聽懂他的玩笑，很一本正經地糾正，“那是荷蘭的前鋒。”
“哦，他啊。”
這麽一說，裏奧也就想起來了。
他只來得及補了破水管和國家隊的比賽錄像，而和荷蘭的那場淘汰賽令他印象深刻——最後時刻才登場，連進兩個球扳平比分的替補，讓全體阿根廷人一晚上跌宕起伏，差點沒犯心臟病。
另一個裏奧好像還給他取了個綽號來著……
他拒絕往下想，拿起手機。
今晚，在#巴薩VS曼聯#的熱門話題下，討論意外得很和平。
頂著雙方隊徽的粉絲號很是感慨地交流著：“太不容易了，十幾年來我們就沒贏過巴薩，能打平已經很不容易了！”
“嘖，上次輸給曼聯還要追溯到2008年了……”
“要不是那個人走了，說不定還要輸呢。”
“要不是梅西走了，我們早就贏了。”
“別得意，要不是有羅納爾多，我們也不會淪落到踢歐聯，更不會來打附加賽！”
“呵，要是梅西還在，我們也不會來踢歐聯！”
……
他和克裏斯蒂亞諾·羅納爾多本該和這場比賽毫無關聯，兩個人的名字卻在人們口中反覆出現，充滿了意味深長的諷刺意味。
更令人不解的是，在這麽明顯的一番嘲諷之後，雙方居然沒有再吵起來，而是友好地握手言和了：“嗯，你說得對！”
“……”
這就解釋了現場球迷的種種表現——巴薩和曼聯在歐聯相遇的原因，原來就在他們倆身上。
裏奧若有所思：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一直都在曼聯，直到狀態下滑才離開了五大聯賽……
他再次為時間嘆了口氣。
*
巴薩更衣室裏，大家知趣地低著頭，聽著主教練的一頓數落。
一場平局不足以讓他們慶祝。
在聯賽中保持最低的失球數主要歸功於後防線的穩固，這本該是他們的優勢，本場比賽卻自導烏龍，當然是重大失誤。
中場的黃牌也來得毫無意義，而前場屢屢錯失機會，很可能讓他們在次回合輸掉比賽。
——如果連歐聯正賽都進不去，巴薩的薪資壓力就更大了。連續開的杠桿不就跟笑話一樣了嗎？
沒有人主動提起俱樂部運營的隱患。
但這是客觀存在的、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問題。
哈維嘆了口氣。
他也覺得自從轉行當教練以後，自己的脾氣越來越暴躁了……應該控制一下。
他停下來喝了口水，而更衣室得以安靜下來。球員仍然低著頭，連交流的欲望都沒有。
這時，一陣鈴聲打破了空氣中的寂靜。
大家驚訝地擡起頭來，互相看看，心想，誰會在比賽的時候還把手機開著響鈴模式，這不正好撞上教練的槍-口麽？
結果卻發現，聲音就是來自他們教練的口袋。
“……”
哈維也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在工作時間，能夠打到他私人手機上的號碼就那麽幾個，總不能……
他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心跳一沈。
所有人都緊盯著他，果然，在看到來電顯示後，哈維眉頭微微一抽動，變得很猶豫。
那一瞬間，他腦海中閃過許多想法。
裏奧為什麽會在這時候給他打電話？是想說什麽，還是問什麽？他又該怎麽回答？
挑在這一時機，自然不可能是只是為了打招呼，問他什麽時候當了教練，再順便追溯美好回憶……理智告訴哈維，他不該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接下這個電話。
但誰都沒有資格掛了裏奧的電話，或者假裝聽不到。最終，他還是轉過身去，按下接聽鍵。
“……”
那頭安靜得似乎能聽到呼吸聲，誰也沒有草率開口。
哈維冷靜下來，耐心地等待著。
終於，手機裏傳來恍如隔世的聲音。
“晚上好……哈維。”裏奧有些含糊地問候，聽上去好像在咬他的指甲。
還是那麽軟乎乎的嗓音，讓人很自然地想起他那頭很好摸的小卷發。如果不是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肯定會讓年長者露出會心的微笑。
“我沒有打擾你吧？”
“……沒有。”
“你看過我的比賽了嗎？”
“當然。”哈維知道，他體貼地避開了巴薩這場比賽的話題，“你的傷已經完全好了吧？祝你們下一場比賽順利，很多人都在關註……你知道的。”
“你也是……”裏奧小聲說。
他停頓了一會兒：“應該很不容易吧？”
哈維不知道怎麽回答，斟酌了會兒才說：“我以為你不會看的。”
“哦，我的教練們想看看加納喬的表現，他們在考慮將他入選國家隊呢。”裏奧回答得很有底氣，“巴薩現在一個阿根廷人都沒有，真可惜。”
“你是來特意批評我的隊員的嗎？”哈維無聲嘆氣。
“不是。”
裏奧磨蹭了半天，終於進入正題：“這周末的比賽結束得比較早，俱樂部給了我幾天假期……”
“你想回巴塞羅那嗎？”
哈維幾乎是立刻猜到了他的想法。他很快作出補充，語氣小心翼翼的：“我不是指回巴薩，但如果你想四處轉一轉，或者找朋友聚會……”
他聽到裏奧“嗯”了一聲。
“他們不太想讓我回去，”小羊羔慢吞吞地拖長了聲音，很憂慮的樣子，“內馬爾告訴我，我的理發師有一天和我吵了一架然後不辭而別了，這是真的嗎？”
哈維終於忍不住笑了。
“那時候我還在卡塔爾呢，不過似乎聽安德烈他們說過，是有這麽一回事。”
他決定隔空打個配合，相信世界上會有很多人感謝他的。
誰能讓他們心情糟糕的主教練一掃陰霾？
萊萬多夫斯基思考著這個耐人尋味的問題，看向他的隊友。
年輕人早就暴露了他們的好奇心，一個個豎起耳朵的同時，在空氣中無聲地交換眼神：“猜猜是誰打來的？”
答案呼之欲出。
“該不會是……”
啊！
下一刻，他們不約而同地想，糟糕，這可千萬不能被媒體知道了。
……
一通電話結束，哈維心情好了很多，回頭又看向了這幫糟心的球員。
如果當了教練就會不自覺向瓜迪奧拉靠攏的話……
唉，這完全可以理解。
畢竟，有誰能忍住不把別人和裏奧拿來對比呢？偏偏對比的結果又是那麽慘烈。
巴薩隊員看著他們的主教練又恢覆了面無表情，涼颼颼的目光從這邊掃向另一頭，令他們不禁打了個寒戰。
“你們可真棒，只用一場比賽就能讓裏奧印象深刻。”
果然是他。
萊萬心裏得到了答案，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有說什麽嗎？”佩德裏脫口而出，手握在膝蓋上緊張地攥起。
“中場表現不錯。”哈維如實轉述給他們。
佩德裏松了口氣。
可惜這沒什麽值得驕傲的，巴薩擁有兩個金童獎的中場，誰會跟破水管的路錐型中場比啊？
“但第一分鐘的黃牌很蠢，會招來裁判沒必要的針對。”
加維開始坐立不安。
“還有弗蘭基——”
哈維看向德容。
金頭發的荷蘭中場滿懷希望地望著他，眼睛亮晶晶，寫著：“他對我有什麽印象麽？”
他有些不忍，還是說：“裏奧說，你和對面巴西人糾纏的時候，手的位置太大膽了，讓他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妙的回憶……”
金色郁金香迅速枯萎了。
*熟賜
二月十七日，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裏奧·梅西破天荒地出席了的賽前發布會！
這可太稀奇了，記者們都驚喜地睜大了眼睛。
他坐在斯卡洛尼的身邊，卻絲毫沒有面對記者會的自覺，眼神望著空氣發呆，還在不斷晃著腿。
比起第一次在巴黎接受采訪給人帶來的意外，更令人在意的是，他居然還在吃棒棒糖！露出的一小截白色糖棍從左邊轉到右邊，配合著微微鼓起的腮幫，與這個場合是那麽格格不入。
當提問轉向裏奧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抱歉地說：“對不起？”
記者很有耐心地重覆了一遍：“裏奧，你今天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你以前也很少參加這樣的采訪……是不是有人為了勸說你做了很多工作？”
他的提問將矛頭導向了俱樂部，仿佛在暗示，他們逼著球員做他不想做的事情，是多麽霸道、沒人性。
如果裏奧解釋他是主動的，那又可以引出新的方向——他是為了表示對斯卡洛尼的支持，才出現在這裏的嗎？
周六這場巴黎對陣裏爾的比賽，難道有什麽特殊的重要意義？
斯卡洛尼靜靜地看著裏奧。
裏奧小心地躲閃著教練的凝視，對著話筒微微撇了撇嘴：“不是，我不是怪斯卡洛尼的意思……但是我已經一周沒吃過漢堡了！”
他的聲音委屈巴巴的，聽得記者們都一陣心神恍惚。
啊，怎麽這樣？這太過分了吧！
可怕的阿根廷人！
——絲毫沒有想到，他一邊叼著棒棒糖說出這種話，有多麽沒說服力。
“他還說我吃胖了！”裏奧再接再厲，然後慘遭教練的毒手——被他帶著微笑，狠狠揉了一通頭發。
……
砰。
在遙遠的曼徹斯特，剛剛回到更衣室的球員們都被一聲拍桌子的重響嚇了一跳。
格拉利什驚醒般地擡起頭，一邊扯下了耳機，一邊飛快站了起來，搖頭晃腦地來回張望：“什麽，發生什麽了！”
胡利安·阿爾瓦雷斯向他豎起食指，噓了一聲，然後悄悄指向了……
站在戰術板前的教練。
“根本胡扯，他明明看起來瘦了很多，他這個年紀……才20歲，還是個孩子！”瓜迪奧拉開始來回踱步，手機被他捏在手裏，還在播放著視頻畫面。
那氣憤的樣子，就好像哈蘭德不僅沒有在比賽中帶帽，還把球踢進了自家球門。
“我都不舍得批評他，憑什麽！”
眾人集體側目：那什麽，你好像是我們的教練吧？
為什麽要這麽關註另一個完全不相關球隊裏的球員……是長胖了，還是瘦了的問題？
“又來了，這種病狀有多久了？”哈蘭德嘆氣，向德布勞內小聲耳語。
後者聳了聳肩。
“我看是好不了了。”
“他還恨不得當場打電話給斯卡洛尼手把手指導吧……”
格拉利什也沒忍住，問：“他真的沒訓過梅西嗎？不會吧？”
“當然沒有，你們沒看過傳記嗎？”德布勞內小聲回答，“他只會把大家都留下來一起批評，這樣梅西就不會覺得是他自己挨訓了……”
嘶，大家都倒吸一口冷氣。
還能有這種操作？！
瓜迪奧拉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們的竊竊私語，銳利的目光立刻掃射過來。
有人勇敢地舉起了舉手：“教練，沒記錯的話，我們還沒打完比賽吧？也還不知道八強的抽簽呢，不需要那麽快考慮能否和PSG對上的事情……吧？”
瓜迪奧拉板起臉，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們。
“你們以為不需要？我們的目標從來都是拿下歐冠最終決賽，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
懂了。
哈蘭德偏頭，小聲說：“可能正因為教練非常了解梅西，知道他將是我們通往歐冠之路的最大對手。所以要早做準備！”
“不，”德布勞內小聲回道，“我覺得他只是嫉妒斯卡洛尼可以天天對記者聊梅西吧？”
“……”眾人沈默。
感覺真相了。
“他現在也可以天天說，”哈蘭德頓了頓，“只要我們贏了比賽……”
“嗯……”
“都閉嘴！安靜！”瓜迪奧拉提高了聲音，看起來更暴躁了。
球員們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但仍然堅持用眼神交流著：
——這老男人在我們面前發什麽顛？
他要是這麽喜歡梅西，怎麽不去打電話，不去把他買下來？
——你怎麽知道他沒有聯系，說不定是被……
呃。
說到這裏，胡利安心裏有些矛盾，又有點驕傲：果然還是我們阿根廷的教練比較爭氣，為了隊長直接就去巴黎了！
這誰能比得過？
在尷尬和寂靜中，視頻裏的采訪還在繼續。
“裏奧，”這一個記者的聲音很溫柔，問題也非常友好，“聽說你現在接受嚴格的飲食管理，那這個棒棒糖是——”
裏奧的眼睛終於亮了起來。
對著鏡頭，他露出了有點害羞又甜滋滋的笑容：“我今天訓練的時候進了一個頭球，這是艾馬爾給我的！”
那一刻，曼城眾人立刻明白了他出席發布會的用意。
絕對是在動搖軍心！
絕對是吧！
再看看目標受眾……這不完全上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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