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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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姆巴佩覺得，自己雖然還沒談對象，但帶孩子的經驗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雖然一直嚷嚷著要吃烤肉的是裏奧，但在他們轉戰自助烤肉店後不到五分鐘，他就暴露了自己一點也不會烤的事實。
姆巴佩默默看著他。
雖然沒說話，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你要是早說不會，我就不會選這家自助店了。
失策。
“我會的。”裏奧還在嘴硬，“只是我平時很少自己做，所以不太熟練……但是你不能說我不會……”
姆巴佩：“哦。”
他完全不信。逞什麽強啊！
但他不想和莫名其妙有了勝負欲的裏奧爭辯，因為沒有任何意義，裏奧只會展現出他在球場上從來沒有的蠻不講理，堅定自己是對的。
於是，姆巴佩強硬地奪走了他手裏的燒烤夾：“看我的。”
裏奧也不跟他客氣，兩手一攤，然後就心安理得地托著臉頰，享受法蘭西正白旗太子的烤肉服務。
姆巴佩烤一塊，他炫一塊。
大概剛才在素食餐廳裏憋壞了，他對火候和調料口味也不挑剔，風卷殘雲地掃蕩完桌上的肉，快樂得像是放生到草原的小羊，小腿也晃來晃去的，跟蕩秋千一樣。
這動作落在姆巴佩眼裏，驚人得熟悉——和他五歲的小侄女如出一轍。
他嘆了口氣，感覺自己不應該是24歲有為青年，而是34歲帶兩娃的單身老父親才對。他一時沒忍住：“我真不知道你這十幾年在巴塞羅那是怎麽活下來的……不會還要讓父母照顧你吧？”
“才沒有。”裏奧立刻為自己辯解。
他成年沒多久，就已經為自己掙到足夠的錢，在羅尼家隔壁買了屬於自己的房子……
姆巴佩點點頭，不錯，已經成年獨立了，但是還沒拿下駕照，要隊友哥哥們開車接送。
“……”
“呃，我正在學……”裏奧咬著叉子尖，目光飄到了落地玻璃窗的另一頭，又小聲嘀咕，反正德科會來接他的。
他接著又說了幾個名字，姆巴佩努力把它們和曾經在巴塞羅那星光閃閃的球員對上號。
他很難想象，在那些熱愛“鬼混”的夜店王子的影響下，這小家夥還能被養得這麽……乖巧單純，完全沒染上半點惡習。
說到以前的隊友，裏奧的眼睛亮起來，興致勃勃地：“還有哈維，你應該認識吧？他有時候會帶我們去野餐，烤蘑菇的手藝可好了，嗯……”
他的目光瞥了一眼還在滋滋響的烤肉架，好像在拿它作比較。
“當然認識。”姆巴佩並不想打擊他。但現實就是如此，他幹巴巴地指出，“反而對現在的你來說可能比較陌生，如果你記憶中的隊友是曾經的最佳中場，美麗足球的代言人的話。”
現在已經變成了只會抹發膠的擺大巴專業戶了。
甚至時不時還會被球迷投訴“哈嗨下課”……
他成功收獲了小羊的瞪眼和難以置信。
“你還沒看過巴薩現在的比賽吧。”
看裏奧的表情，他應該是沒敢看的——連五人制足球和中超聯賽都會看的裏奧，居然沒看巴薩，就說明他心裏有多麽介意。
現在輪到姆巴佩得意了，他將烤好的牛肉夾到自己的盤子上，從容地拿起刀切成小塊，一邊說：“時間啊，會改變一切。你就不要總是留戀過去了，好好看看現在的隊友吧。”
短暫的優越感還沒保持多久，就聽到叮叮的聲響。
是裏奧的手機提示音。
他放下叉子拿起手機，發現自己的聊天群被刷了屏，INS上也到處都是艾特他的消息。
FIFA年度最佳男子門將，最終三人候選名單公布。
埃米利亞諾·馬丁內斯，蒂博·庫爾圖瓦以及亞辛·布努。
FIFA年度最佳教練三人候選。
曼城-瓜迪奧拉，阿根廷-斯卡洛尼，以及皇馬-安切洛蒂。
FIFA年度最佳陣容，共計二十六人候選名單。
還有最佳球迷……
姆巴佩看著裏奧臉上浮起笑容，感嘆，我們阿根廷好厲害，竟然全部榜上有名。
最佳陣容的候選名單裏，曾經認識的名字已經不剩幾個，但小恩佐和迪布的照片被他一眼認了出來——這都多虧了國家隊的小狗們成天在群裏發自己的表情包，已經成功地讓裏奧把每一個人都記得清清楚楚。
“……”
叉子哢地碰撞到了玻璃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姆巴佩微微一僵，表情有逐漸裂開之勢，死去的記憶又在攻擊他……
但裏奧正低頭忙著翻閱消息。
第一次入選最佳陣容候補的本菲卡小狗正在群裏雀躍：“裏奧，看我看我！”
曼城小狗也不甘示弱：“其實，我也有……最佳男子候選呢！”
熱刺後衛哼了一聲，顯得很得意：“雖然這些獎項和我沒什麽關系，但我再過幾天就去巴黎了！嘿嘿嘿——”
怎麽形容呢，裏奧感覺自己就好像是一塊香噴噴的烤肉，被一群肉食動物餓得發綠的眼睛盯著，思考著如何爭奪。
他喝了一口果汁，逐個敲著回覆：
“我都看到啦，恭喜你們！”
“庫蒂，我也很期待和你們的比賽，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上場比賽……【哭泣emoji】”
一句話，差點讓羅梅羅當場投敵。
這時候，德保羅看似漫不經心地插了一嘴問，“裏奧，你是不是還在外面的餐廳吃飯啊？”
“如果和隊友在一起的話，不要一直看手機哦，可以先不用管我們的……【真誠可憐emoji】”
裏奧這才後知後覺：是啊，咦。
我出來和基利安吃飯，你們都知道啊？
哦對，肯定被狗仔拍了。
那你們……
成熟穩重的門將出現，阻止了隊友這些吵鬧幼稚的爭寵行為，詢問裏奧是否參加月底的頒獎典禮。
裏奧微微猶豫。
毫無疑問，每個人都在期待著這場頒獎儀式，不僅是為了即將揭曉的榮譽歸屬，更多的是因為給了他們重聚的機會。
正如艾馬爾所說，三月的國際比賽日太遙遠，他們早就等不及了。
越是這樣，裏奧越覺得，這場熱鬧與自己無關，真正該和他們一起慶祝的，並不是自己……
姆巴佩還在開解自己，忽然發現裏奧放下了手機，表情略顯惆悵。
“又怎麽了？”他隨口問。
“迪布問我去不去參加FIFA頒獎。”裏奧老實答道。
姆巴佩眉頭一皺，很勉強地說：“你應該知道我不太喜歡那家夥吧……”
為什麽他們倆每次單獨相處的時候，那幾個阿根廷人都會冒出來攪和啊！
他忍不住懷疑，這是他們故意炫耀到他臉上的吧？！
裏奧表示理解，又露出了那種混合著歉意和尷尬的表情，關懷地看著他：“對不起，基利安，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傷心事……關於世界杯……”
“打住！我沒有很傷心。”姆巴佩看他這副表情，自己只覺得心慌，趕緊打斷。
他清了清嗓子，盡可能表現得鎮定：“咳，我的意思是，輸了決賽誰都不會高興……但是我跟他們不一樣，你知道，我已經拿過一次了，所以沒那麽在意。你想說什麽都可以，不用刻意回避我的。”
謝天謝地，他終於在裏奧面前說出來了。
頓時間，好像卸下了全身的負擔，讓他長舒一口氣。
沒錯，世界杯決賽已經過去了，現在是全新的基利安·姆巴佩，他會繼續往前看！
“你要是想去，就……”姆巴佩自我調理了一下心情，繼續說，“不，我覺得你應該去。不僅是為了認識你的朋友，還有球迷，對他們來說，每周一場比賽太少了。那麽多人都希望在頒獎儀式上看到你，你總該滿足他們的心願吧？”
裏奧永遠不會拒絕喜歡他的人。
他被輕易說服了，低頭回覆了大馬丁內斯的消息，然後高高興興地擡起頭，告訴他說：“迪布說，如果我和斯卡洛尼都去，他也會去，我們可以一起吃晚餐！對了，基利安你肯定也會去的吧？要不要一起？”
姆巴佩：“……”
絕-對-不-可-能！
“你的肉要烤焦了。”裏奧眼尖地捕捉到烤肉邊緣的黑色，提醒他。
姆巴佩這才回過神來，匆匆整理起燒烤工具。
其實他並不怎麽餓，但是看著裏奧亮晶晶的眼神，好像期待著他對阿根廷烤肉做出什麽評價，他還是努力多吃了幾口，點頭表示不錯。
就這樣結束了他們第二頓晚餐，姆巴佩付完賬回來，裏奧仍保持著托腮的動作，看著店中央的小舞臺。
他的臉頰有些紅，眼睛睜得很大，專註地看著抱著吉他的駐唱歌手，一邊隨著節奏輕輕搖頭晃腦，嘴裏也哼著什麽。
歌手註意到這邊的視線，笑著朝他們揮了揮手，然而下一秒，他就認出了裏奧，震驚地站了起來。
哪裏都是他的粉絲，姆巴佩在心裏嘀咕，哪怕在巴黎。
歌手抱著吉他興奮地來要簽名合影，裏奧從善如流地摟住了粉絲的脖子，親切熱情地大聲說：“來，抱一個！”
那年輕人激動得快要暈過去了，緊緊握住裏奧的手。
他大口喘著氣，勇敢地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唱一首？”
裏奧暈暈乎乎地跟著他過去了，張開了手臂。
姆巴佩在旁邊看著，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趕緊拿起被自己忽略了一晚的玻璃杯嘗了一口。
吃烤肉本來應該配加冰的碳酸汽水，但裏奧還沒忘記自己的“醫囑”，很謹慎地將菜單交給姆巴佩來選擇，而他照著推薦點了一份。
這杯子裏看上去是清澈的果汁顏色，但其實是甜甜的果酒。由於姆巴佩只是禮節性地品嘗了牛肉，對餐桌上其他東西並沒怎麽碰過，完全沒有想到……
等等，不是，這個度數也能喝醉啊？！
法國人大驚失色，趕緊沖上去把裏奧撈回來。
“抱歉，他其實不會唱歌……會把你的表演搞砸的。”他一手挽住裏奧的胳膊，往自己肩膀上搭，一邊用毋庸置疑的口吻對歌手表達歉意。
他不知道裏奧會不會發酒瘋，但為了避免第二天清醒時發生什麽追悔莫及的事情，也避免被記者拍到，渲染他們輸了比賽還跑出來放縱，他必須趕緊阻止。
對方雖然失望，卻也能理解，不管怎麽說，他已經拿到了想要的簽名合影，心滿意足。
看著裏奧走得踉蹌，歌手還伸出手替姆巴佩扶了一把。
裏奧不太樂意地哼唧著，已經完全把身體重心壓了過來。
姆巴佩做好了準備，卻還是差點沒站穩。
幸好他最近在增肌，自覺強壯了許多……但吃了幾斤烤肉的阿根廷小野豬真是不可小覷，看著小個子小身板，摸起來卻是結結實實的，肩膀以下都是流暢的肌肉線條。
當然，當裏奧往他身上倒下來的時候，手臂上的肌肉也變得柔軟，貼著他的胸膛，顯得很肥美……
姆巴佩正發愁自己要怎麽把人送回家，忽然感覺身上輕松了有不少，有人從另一邊握住了裏奧的手臂，將他扶起。
姆巴佩剛要向這位好心的路人道謝，一轉頭，便認出了對方。
他怎麽會在這裏？
電光火石間，他想到了什麽，微微瞇起眼睛。
“你……”
“裏奧在群裏說的。”艾馬爾答道，空出的一手還搖了搖自己的手機。
不，根本不用裏奧告訴別人，他們的行蹤早就被狗仔實時轉播了！
“不，我是問……”姆巴佩擰緊眉毛，為什麽你會在巴黎？
阿根廷國家隊的助教先生收起手機，笑瞇瞇地說：“和我們的主教練來簽約呀。”
果然！
姆巴佩已經猜到了，居然沒有太意外。他用左手握住了口袋裏的手機，咬緊牙關，解開了鎖屏。
他低頭一瞥，剛好看到屏幕上接連跳出的新聞：
“巴黎聖日耳曼發言人宣布，和加爾蒂埃友好地結束了合作。”
“Here we go——大巴黎新任主帥走馬上任！”
“震驚巴黎球迷的一晚！阿根廷主帥斯卡洛尼火速趕往巴黎救急，暫定簽約半年……”
……
裏奧吃飽喝足，已經有些困了，意識也被酒精攪和得不太清醒。好像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他努力睜大了眼睛，反而被搞迷糊了。
咦，剛才還在想國家隊的事情……現在居然真的看到了艾馬爾！
我果然是喝醉了，他給自己下了結論，身體卻忽然有了力量，唰一下站直了，脫離了姆巴佩的支撐，朝他的夢中……嗯，偶像張開了懷抱。
“巴勃羅！”
艾馬爾也被他撞得微微後退，接住以後順勢將手摟住了他的腰。
“你到底喝了多少啊，裏奧？”
“一點點，”裏奧回答得含糊，舌頭像是被蜂蜜黏住了似的，說話聲音比平時還要輕柔甜膩，“因為不用訓練……啊，比賽要到下周才有！我在和基利安商量戰術……”
他已經徹底口不擇言了。
姆巴佩撫額。
艾馬爾只是笑著拍拍他的腦袋，並沒有追究什麽。
真是感人至深的一幕啊，姆巴佩想著，慢吞吞地把手機塞回了口袋，心裏很不是滋味。
偏偏這時候，這位勝利者還朝他拋了個含笑的眼神。
“介意搭把手嗎基利安？我帶他回家。”
跟他叫得這麽親密幹嘛？他們又不熟……要說有什麽交集，那也是在該死的盧塞爾球場。
哦不對，姆巴佩在心裏呻-吟了一聲。
如果斯卡洛尼真的把他的教練團隊帶到了巴黎……
*
裏奧呼呼大睡的一晚，整個巴黎城卻徹夜難眠。
斯卡洛尼！
為什麽斯卡洛尼？！
他們是準備在巴黎搞阿根廷國家隊嗎？
極端球迷組織大怒，擠在俱樂部門口振臂高呼，被另一波人推開。
那又怎樣？人家皇馬都快組成巴西國家隊了，有什麽問題？只要能贏！
……說得好有道理，反對者陷入瘋狂的掙紮和糾結。
所以，能贏嗎？
他們猶豫了。
如果說，這世界上只有兩個人能讀懂裏奧，一個在他們無法染指的曼徹斯特。
那麽另一個，現在就在巴黎了。
納賽爾少見地出席了記者發布會，西裝筆挺，完全看不出曾經在球場看臺上無能狂怒的一面。
他對著閃光燈露出和善的笑容。
“這是內部會議決定的……我相信這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鏡頭轉向穿著運動服的利昂內爾·斯卡洛尼。
臺下是接近瘋狂的記者，拋出了尖銳的問題。
——“是什麽促使你做出這個決定？是梅西的受傷推動了一切嗎？”
“我只是拒絕不了他們給出的報價。你們知道的，阿根廷國內經濟不好，國家隊教練的工資也很低……”斯卡洛尼從容不迫，還能一本正經地開玩笑。
所以，臨時來客串一下大巴黎教練，賺點外快，有什麽問題？
“……”
第一個記者啞然，但很快被其他人擠了下去。
“你認為，兩個月前和法國隊的決賽，會影響你在巴黎展開工作嗎？”姝雌
“會有顧慮的一方並不是我，或許應該問俱樂部？既然他們邀請了我，那麽表示一切沒有問題。”
“同時擔任俱樂部和國家隊主教練是否會覺得辛苦？”
“不會。某種角度來說，南美的球隊很幸運，比賽比較少。最早的世預賽直到九月才會開始，並不會對俱樂部賽程有任何影響。”
“那麽，和阿根廷國家隊的續約……”
……
消息通過互聯網瞬間傳遍了全世界。
巴黎之外的球迷也在尖叫，激動之情難以言表。
阿根廷球迷一看就知道，這一切只是為了梅西，但他們舉雙手表示支持。
大巴黎官方宣布和斯卡洛尼簽約的同時，還確認會引入整個教練組，更換醫療團隊，球場管理，選拔新的技術人員，包括視頻分析師……
接下來將是天翻地覆的改變。
各大俱樂部也受到了不小的撼動。
其中，歐冠十六強的隊伍立刻嚴肅起來，思考一番後，不得不認為，大巴黎這一步棋——至少現在看起來——沒有走錯。
世界杯之前，斯卡洛尼用36場不敗的戰績證明了他帶領的隊伍的穩定性。
接著，用七場世界杯比賽證明，他能在一屆杯賽中用極致的戰術將整支球隊的作用發揮到最大。
如此出色的簡歷，不正是大巴黎尋找的人嗎？
雖然國家隊和俱樂部比賽有著一定差距，但未必差得很遠。大巴黎要想穩定拿下法甲聯賽冠軍，在歐冠淘汰賽走得更遠，正需要他這樣的主教練。
更不用說，沒人懷疑他能讓裏奧·梅西的實力百分之百發揮出來，想象一下，這可是青春風暴版的梅西！實在太可怕了……
但是，可能沒人想到，今晚最難以入睡的，反而是阿根廷的球員……
恩佐剛睡下沒多久，就被嗡嗡響的手機震動吵醒。
“你看到了嗎！”胡利安·阿爾瓦雷斯大聲說，平常和他們隊長極為相似的柔軟腔調變得激動無比。
“什麽？”恩佐還沒明白過來，被他催促著登陸社媒賬號。
下一秒，他驚呆了。
那邊，胡利安還在大喘氣：“我本來準備睡覺了，然後我被佩普的電話叫起來……天啊，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我是在做夢嗎？”
顯然不是。
年輕新秀的手微微顫抖，感覺眼前天旋地轉。
他被背叛了！
被自己最信任的隊友，還有教練……
明明是最想要去巴黎的他，可最終，成為裏奧隊友的是帕雷德斯，當上裏奧俱樂部教練的是斯卡洛尼！
為什麽他們一個個都能如願以償？
而他只能被按在椅子上，聽著他們一個個勸告：你還年輕，要慎重考慮自己的未來，不要急著做出轉會決定……
胡利安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進耳朵。
“我相信佩普是氣瘋了，他把我們一個個吵醒，然後一直在抱怨，他失算了，不應該那麽早續約的……”
但恩佐根本不在乎他說了什麽，他一點也不關心那些事情。
他飛快地刷新著網頁，閱讀著一條條新聞，眉頭緊皺。
半年，恩佐忽然捕捉到一個關鍵詞，眼睛重新亮了起來。
等等……他好像明白了。
斯卡洛尼和巴黎聖日耳曼的合同只簽了半年。
明面上，PSG說找到了最適合他們的教練，但所有人都知道，不一定是其他教練不合適，而是他們不願意接受半年以後的不確定性。
只有斯卡洛尼，會願意為了裏奧接下這份救急工作。
而所有人都知道，裏奧的合同也只剩下半年。
接著，不管他會變成哪個裏奧，他都將恢覆自由身，五大聯盟各大豪門都會向他敞開大門……
一切都還是未知。
恩佐的心劇烈跳動起來，這就意味著，自己還有機會！
也許這半年很難等待，但是本菲卡還沒有淘汰，只要他們前進一步，就有機會和裏奧在歐冠賽場上相遇。
只要他表現亮眼，所有人都會看到他，那時候，他就可以不用那麽被動地等待被選擇……
恩佐冷靜下來，胡利安也忽然松了口氣：“謝天謝地，佩普終於安靜了。我覺得他已經在思考半年後的曼城引援了……你還在聽嗎？”
恩佐咬了咬自己的指甲，說：“我很好。哦，我想，教練這麽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不知道助教是不是也跟他在一起……”胡利安說。
艾馬爾一向行蹤神秘，很難被記者抓到，但根據官方新聞，斯卡洛尼把他的助教們都帶到巴黎來了，那完完全全就是在為明年阿根廷的美洲杯，甚至下一屆世界杯坐準備了嘛
他們阿根廷人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可是為什麽他心裏還是覺得怪怪的？
恩佐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輕輕地：“啊……”
*
對很多人來說，漫長的一夜終於度過了。
裏奧翻身抱緊了枕頭，深深埋在柔軟之中小聲哼唧著，不肯睜開眼睛。
頭好暈，他想，不如繼續睡到下午吧。
反正今天也沒有訓練……
但就在這時候，裏奧明確地感覺到，有一雙手正溫柔地撫過他的後腦，有一搭沒一搭地勾扯著打結的發絲。
嗯？
“醒了嗎？”他聽得不確切，但那的確是艾馬爾的聲音，不緊不慢地，“你得起床了，今天要去俱樂部報到——所有人都在等你了。另一個利昂內爾可沒什麽耐心，當然，我相信他對你還是有一些特殊待遇的……”
咦？艾馬爾！
裏奧從床上彈了起來，才發現自己緊緊抱著的枕頭原來是對方的手臂。
從窗簾後露出的蒙蒙日光下，兩人相視著。
裏奧的臉慢慢紅了起來。
他完全不知道對方是怎麽出現在自己床邊的，他絞盡腦汁地去想——昨晚發生了什麽？
他和基利安一起出去吃烤肉，喝了點酒，然後他決定唱歌，不對，他根本不會唱歌，之後……呢？
裏奧環視著周圍，亂糟糟的床單令他的耳朵和脖頸也跟著發燙發紅，悄悄地並攏大腿……
在艾馬爾繼續說話之前，他猛地抓起被子把自己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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姆巴佩覺得，自己雖然還沒談對象，但帶孩子的經驗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雖然一直嚷嚷著要吃烤肉的是裏奧，但在他們轉戰自助烤肉店後不到五分鐘，他就暴露了自己一點也不會烤的事實。
姆巴佩默默看著他。
雖然沒說話，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你要是早說不會，我就不會選這家自助店了。
失策。
“我會的。”裏奧還在嘴硬，“只是我平時很少自己做，所以不太熟練……但是你不能說我不會……”
姆巴佩：“哦。”
他完全不信。逞什麽強啊！
但他不想和莫名其妙有了勝負欲的裏奧爭辯，因為沒有任何意義，裏奧只會展現出他在球場上從來沒有的蠻不講理，堅定自己是對的。
於是，姆巴佩強硬地奪走了他手裏的燒烤夾：“看我的。”
裏奧也不跟他客氣，兩手一攤，然後就心安理得地托著臉頰，享受法蘭西正白旗太子的烤肉服務。
姆巴佩烤一塊，他炫一塊。
大概剛才在素食餐廳裏憋壞了，他對火候和調料口味也不挑剔，風卷殘雲地掃蕩完桌上的肉，快樂得像是放生到草原的小羊，小腿也晃來晃去的，跟蕩秋千一樣。
這動作落在姆巴佩眼裏，驚人得熟悉——和他五歲的小侄女如出一轍。
他嘆了口氣，感覺自己不應該是24歲有為青年，而是34歲帶兩娃的單身老父親才對。他一時沒忍住：“我真不知道你這十幾年在巴塞羅那是怎麽活下來的……不會還要讓父母照顧你吧？”
“才沒有。”裏奧立刻為自己辯解。
他成年沒多久，就已經為自己掙到足夠的錢，在羅尼家隔壁買了屬於自己的房子……
姆巴佩點點頭，不錯，已經成年獨立了，但是還沒拿下駕照，要隊友哥哥們開車接送。
“……”
“呃，我正在學……”裏奧咬著叉子尖，目光飄到了落地玻璃窗的另一頭，又小聲嘀咕，反正德科會來接他的。
他接著又說了幾個名字，姆巴佩努力把它們和曾經在巴塞羅那星光閃閃的球員對上號。
他很難想象，在那些熱愛“鬼混”的夜店王子的影響下，這小家夥還能被養得這麽……乖巧單純，完全沒染上半點惡習。
說到以前的隊友，裏奧的眼睛亮起來，興致勃勃地：“還有哈維，你應該認識吧？他有時候會帶我們去野餐，烤蘑菇的手藝可好了，嗯……”
他的目光瞥了一眼還在滋滋響的烤肉架，好像在拿它作比較。
“當然認識。”姆巴佩並不想打擊他。但現實就是如此，他幹巴巴地指出，“反而對現在的你來說可能比較陌生，如果你記憶中的隊友是曾經的最佳中場，美麗足球的代言人的話。”
現在已經變成了只會抹發膠的擺大巴專業戶了。
甚至時不時還會被球迷投訴“哈嗨下課”……
他成功收獲了小羊的瞪眼和難以置信。
“你還沒看過巴薩現在的比賽吧。”
看裏奧的表情，他應該是沒敢看的——連五人制足球和中超聯賽都會看的裏奧，居然沒看巴薩，就說明他心裏有多麽介意。
現在輪到姆巴佩得意了，他將烤好的牛肉夾到自己的盤子上，從容地拿起刀切成小塊，一邊說：“時間啊，會改變一切。你就不要總是留戀過去了，好好看看現在的隊友吧。”
短暫的優越感還沒保持多久，就聽到叮叮的聲響。
是裏奧的手機提示音。
他放下叉子拿起手機，發現自己的聊天群被刷了屏，INS上也到處都是艾特他的消息。
FIFA年度最佳男子門將，最終三人候選名單公布。
埃米利亞諾·馬丁內斯，蒂博·庫爾圖瓦以及亞辛·布努。
FIFA年度最佳教練三人候選。
曼城-瓜迪奧拉，阿根廷-斯卡洛尼，以及皇馬-安切洛蒂。
FIFA年度最佳陣容，共計二十六人候選名單。
還有最佳球迷……
姆巴佩看著裏奧臉上浮起笑容，感嘆，我們阿根廷好厲害，竟然全部榜上有名。
最佳陣容的候選名單裏，曾經認識的名字已經不剩幾個，但小恩佐和迪布的照片被他一眼認了出來——這都多虧了國家隊的小狗們成天在群裏發自己的表情包，已經成功地讓裏奧把每一個人都記得清清楚楚。
“……”
叉子哢地碰撞到了玻璃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姆巴佩微微一僵，表情有逐漸裂開之勢，死去的記憶又在攻擊他……
但裏奧正低頭忙著翻閱消息。
第一次入選最佳陣容候補的本菲卡小狗正在群裏雀躍：“裏奧，看我看我！”
曼城小狗也不甘示弱：“其實，我也有……最佳男子候選呢！”
熱刺後衛哼了一聲，顯得很得意：“雖然這些獎項和我沒什麽關系，但我再過幾天就去巴黎了！嘿嘿嘿——”
怎麽形容呢，裏奧感覺自己就好像是一塊香噴噴的烤肉，被一群肉食動物餓得發綠的眼睛盯著，思考著如何爭奪。
他喝了一口果汁，逐個敲著回覆：
“我都看到啦，恭喜你們！”
“庫蒂，我也很期待和你們的比賽，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上場比賽……【哭泣emoji】”
一句話，差點讓羅梅羅當場投敵。
這時候，德保羅看似漫不經心地插了一嘴問，“裏奧，你是不是還在外面的餐廳吃飯啊？”
“如果和隊友在一起的話，不要一直看手機哦，可以先不用管我們的……【真誠可憐emoji】”
裏奧這才後知後覺：是啊，咦。
我出來和基利安吃飯，你們都知道啊？
哦對，肯定被狗仔拍了。
那你們……
成熟穩重的門將出現，阻止了隊友這些吵鬧幼稚的爭寵行為，詢問裏奧是否參加月底的頒獎典禮。
裏奧微微猶豫。
毫無疑問，每個人都在期待著這場頒獎儀式，不僅是為了即將揭曉的榮譽歸屬，更多的是因為給了他們重聚的機會。
正如艾馬爾所說，三月的國際比賽日太遙遠，他們早就等不及了。
越是這樣，裏奧越覺得，這場熱鬧與自己無關，真正該和他們一起慶祝的，並不是自己……
姆巴佩還在開解自己，忽然發現裏奧放下了手機，表情略顯惆悵。
“又怎麽了？”他隨口問。
“迪布問我去不去參加FIFA頒獎。”裏奧老實答道。
姆巴佩眉頭一皺，很勉強地說：“你應該知道我不太喜歡那家夥吧……”
為什麽他們倆每次單獨相處的時候，那幾個阿根廷人都會冒出來攪和啊！
他忍不住懷疑，這是他們故意炫耀到他臉上的吧？！
裏奧表示理解，又露出了那種混合著歉意和尷尬的表情，關懷地看著他：“對不起，基利安，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傷心事……關於世界杯……”
“打住！我沒有很傷心。”姆巴佩看他這副表情，自己只覺得心慌，趕緊打斷。
他清了清嗓子，盡可能表現得鎮定：“咳，我的意思是，輸了決賽誰都不會高興……但是我跟他們不一樣，你知道，我已經拿過一次了，所以沒那麽在意。你想說什麽都可以，不用刻意回避我的。”
謝天謝地，他終於在裏奧面前說出來了。
頓時間，好像卸下了全身的負擔，讓他長舒一口氣。
沒錯，世界杯決賽已經過去了，現在是全新的基利安·姆巴佩，他會繼續往前看！
“你要是想去，就……”姆巴佩自我調理了一下心情，繼續說，“不，我覺得你應該去。不僅是為了認識你的朋友，還有球迷，對他們來說，每周一場比賽太少了。那麽多人都希望在頒獎儀式上看到你，你總該滿足他們的心願吧？”
裏奧永遠不會拒絕喜歡他的人。
他被輕易說服了，低頭回覆了大馬丁內斯的消息，然後高高興興地擡起頭，告訴他說：“迪布說，如果我和斯卡洛尼都去，他也會去，我們可以一起吃晚餐！對了，基利安你肯定也會去的吧？要不要一起？”
姆巴佩：“……”
絕-對-不-可-能！
“你的肉要烤焦了。”裏奧眼尖地捕捉到烤肉邊緣的黑色，提醒他。
姆巴佩這才回過神來，匆匆整理起燒烤工具。
其實他並不怎麽餓，但是看著裏奧亮晶晶的眼神，好像期待著他對阿根廷烤肉做出什麽評價，他還是努力多吃了幾口，點頭表示不錯。
就這樣結束了他們第二頓晚餐，姆巴佩付完賬回來，裏奧仍保持著托腮的動作，看著店中央的小舞臺。
他的臉頰有些紅，眼睛睜得很大，專註地看著抱著吉他的駐唱歌手，一邊隨著節奏輕輕搖頭晃腦，嘴裏也哼著什麽。
歌手註意到這邊的視線，笑著朝他們揮了揮手，然而下一秒，他就認出了裏奧，震驚地站了起來。
哪裏都是他的粉絲，姆巴佩在心裏嘀咕，哪怕在巴黎。
歌手抱著吉他興奮地來要簽名合影，裏奧從善如流地摟住了粉絲的脖子，親切熱情地大聲說：“來，抱一個！”
那年輕人激動得快要暈過去了，緊緊握住裏奧的手。
他大口喘著氣，勇敢地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唱一首？”
裏奧暈暈乎乎地跟著他過去了，張開了手臂。
姆巴佩在旁邊看著，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趕緊拿起被自己忽略了一晚的玻璃杯嘗了一口。
吃烤肉本來應該配加冰的碳酸汽水，但裏奧還沒忘記自己的“醫囑”，很謹慎地將菜單交給姆巴佩來選擇，而他照著推薦點了一份。
這杯子裏看上去是清澈的果汁顏色，但其實是甜甜的果酒。由於姆巴佩只是禮節性地品嘗了牛肉，對餐桌上其他東西並沒怎麽碰過，完全沒有想到……
等等，不是，這個度數也能喝醉啊？！
法國人大驚失色，趕緊沖上去把裏奧撈回來。
“抱歉，他其實不會唱歌……會把你的表演搞砸的。”他一手挽住裏奧的胳膊，往自己肩膀上搭，一邊用毋庸置疑的口吻對歌手表達歉意。
他不知道裏奧會不會發酒瘋，但為了避免第二天清醒時發生什麽追悔莫及的事情，也避免被記者拍到，渲染他們輸了比賽還跑出來放縱，他必須趕緊阻止。
對方雖然失望，卻也能理解，不管怎麽說，他已經拿到了想要的簽名合影，心滿意足。
看著裏奧走得踉蹌，歌手還伸出手替姆巴佩扶了一把。
裏奧不太樂意地哼唧著，已經完全把身體重心壓了過來。
姆巴佩做好了準備，卻還是差點沒站穩。
幸好他最近在增肌，自覺強壯了許多……但吃了幾斤烤肉的阿根廷小野豬真是不可小覷，看著小個子小身板，摸起來卻是結結實實的，肩膀以下都是流暢的肌肉線條。
當然，當裏奧往他身上倒下來的時候，手臂上的肌肉也變得柔軟，貼著他的胸膛，顯得很肥美……
姆巴佩正發愁自己要怎麽把人送回家，忽然感覺身上輕松了有不少，有人從另一邊握住了裏奧的手臂，將他扶起。
姆巴佩剛要向這位好心的路人道謝，一轉頭，便認出了對方。
他怎麽會在這裏？
電光火石間，他想到了什麽，微微瞇起眼睛。
“你……”
“裏奧在群裏說的。”艾馬爾答道，空出的一手還搖了搖自己的手機。
不，根本不用裏奧告訴別人，他們的行蹤早就被狗仔實時轉播了！
“不，我是問……”姆巴佩擰緊眉毛，為什麽你會在巴黎？
阿根廷國家隊的助教先生收起手機，笑瞇瞇地說：“和我們的主教練來簽約呀。”
果然！
姆巴佩已經猜到了，居然沒有太意外。他用左手握住了口袋裏的手機，咬緊牙關，解開了鎖屏。
他低頭一瞥，剛好看到屏幕上接連跳出的新聞：
“巴黎聖日耳曼發言人宣布，和加爾蒂埃友好地結束了合作。”
“Here we go——大巴黎新任主帥走馬上任！”
“震驚巴黎球迷的一晚！阿根廷主帥斯卡洛尼火速趕往巴黎救急，暫定簽約半年……”
……
裏奧吃飽喝足，已經有些困了，意識也被酒精攪和得不太清醒。好像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他努力睜大了眼睛，反而被搞迷糊了。
咦，剛才還在想國家隊的事情……現在居然真的看到了艾馬爾！
我果然是喝醉了，他給自己下了結論，身體卻忽然有了力量，唰一下站直了，脫離了姆巴佩的支撐，朝他的夢中……嗯，偶像張開了懷抱。
“巴勃羅！”
艾馬爾也被他撞得微微後退，接住以後順勢將手摟住了他的腰。
“你到底喝了多少啊，裏奧？”
“一點點，”裏奧回答得含糊，舌頭像是被蜂蜜黏住了似的，說話聲音比平時還要輕柔甜膩，“因為不用訓練……啊，比賽要到下周才有！我在和基利安商量戰術……”
他已經徹底口不擇言了。
姆巴佩撫額。
艾馬爾只是笑著拍拍他的腦袋，並沒有追究什麽。
真是感人至深的一幕啊，姆巴佩想著，慢吞吞地把手機塞回了口袋，心裏很不是滋味。
偏偏這時候，這位勝利者還朝他拋了個含笑的眼神。
“介意搭把手嗎基利安？我帶他回家。”
跟他叫得這麽親密幹嘛？他們又不熟……要說有什麽交集，那也是在該死的盧塞爾球場。
哦不對，姆巴佩在心裏呻-吟了一聲。
如果斯卡洛尼真的把他的教練團隊帶到了巴黎……
*
裏奧呼呼大睡的一晚，整個巴黎城卻徹夜難眠。
斯卡洛尼！
為什麽斯卡洛尼？！
他們是準備在巴黎搞阿根廷國家隊嗎？
極端球迷組織大怒，擠在俱樂部門口振臂高呼，被另一波人推開。
那又怎樣？人家皇馬都快組成巴西國家隊了，有什麽問題？只要能贏！
……說得好有道理，反對者陷入瘋狂的掙紮和糾結。
所以，能贏嗎？
他們猶豫了。
如果說，這世界上只有兩個人能讀懂裏奧，一個在他們無法染指的曼徹斯特。
那麽另一個，現在就在巴黎了。
納賽爾少見地出席了記者發布會，西裝筆挺，完全看不出曾經在球場看臺上無能狂怒的一面。
他對著閃光燈露出和善的笑容。
“這是內部會議決定的……我相信這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鏡頭轉向穿著運動服的利昂內爾·斯卡洛尼。
臺下是接近瘋狂的記者，拋出了尖銳的問題。
——“是什麽促使你做出這個決定？是梅西的受傷推動了一切嗎？”
“我只是拒絕不了他們給出的報價。你們知道的，阿根廷國內經濟不好，國家隊教練的工資也很低……”斯卡洛尼從容不迫，還能一本正經地開玩笑。
所以，臨時來客串一下大巴黎教練，賺點外快，有什麽問題？
“……”
第一個記者啞然，但很快被其他人擠了下去。
“你認為，兩個月前和法國隊的決賽，會影響你在巴黎展開工作嗎？”姝雌
“會有顧慮的一方並不是我，或許應該問俱樂部？既然他們邀請了我，那麽表示一切沒有問題。”
“同時擔任俱樂部和國家隊主教練是否會覺得辛苦？”
“不會。某種角度來說，南美的球隊很幸運，比賽比較少。最早的世預賽直到九月才會開始，並不會對俱樂部賽程有任何影響。”
“那麽，和阿根廷國家隊的續約……”
……
消息通過互聯網瞬間傳遍了全世界。
巴黎之外的球迷也在尖叫，激動之情難以言表。
阿根廷球迷一看就知道，這一切只是為了梅西，但他們舉雙手表示支持。
大巴黎官方宣布和斯卡洛尼簽約的同時，還確認會引入整個教練組，更換醫療團隊，球場管理，選拔新的技術人員，包括視頻分析師……
接下來將是天翻地覆的改變。
各大俱樂部也受到了不小的撼動。
其中，歐冠十六強的隊伍立刻嚴肅起來，思考一番後，不得不認為，大巴黎這一步棋——至少現在看起來——沒有走錯。
世界杯之前，斯卡洛尼用36場不敗的戰績證明了他帶領的隊伍的穩定性。
接著，用七場世界杯比賽證明，他能在一屆杯賽中用極致的戰術將整支球隊的作用發揮到最大。
如此出色的簡歷，不正是大巴黎尋找的人嗎？
雖然國家隊和俱樂部比賽有著一定差距，但未必差得很遠。大巴黎要想穩定拿下法甲聯賽冠軍，在歐冠淘汰賽走得更遠，正需要他這樣的主教練。
更不用說，沒人懷疑他能讓裏奧·梅西的實力百分之百發揮出來，想象一下，這可是青春風暴版的梅西！實在太可怕了……
但是，可能沒人想到，今晚最難以入睡的，反而是阿根廷的球員……
恩佐剛睡下沒多久，就被嗡嗡響的手機震動吵醒。
“你看到了嗎！”胡利安·阿爾瓦雷斯大聲說，平常和他們隊長極為相似的柔軟腔調變得激動無比。
“什麽？”恩佐還沒明白過來，被他催促著登陸社媒賬號。
下一秒，他驚呆了。
那邊，胡利安還在大喘氣：“我本來準備睡覺了，然後我被佩普的電話叫起來……天啊，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我是在做夢嗎？”
顯然不是。
年輕新秀的手微微顫抖，感覺眼前天旋地轉。
他被背叛了！
被自己最信任的隊友，還有教練……
明明是最想要去巴黎的他，可最終，成為裏奧隊友的是帕雷德斯，當上裏奧俱樂部教練的是斯卡洛尼！
為什麽他們一個個都能如願以償？
而他只能被按在椅子上，聽著他們一個個勸告：你還年輕，要慎重考慮自己的未來，不要急著做出轉會決定……
胡利安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進耳朵。
“我相信佩普是氣瘋了，他把我們一個個吵醒，然後一直在抱怨，他失算了，不應該那麽早續約的……”
但恩佐根本不在乎他說了什麽，他一點也不關心那些事情。
他飛快地刷新著網頁，閱讀著一條條新聞，眉頭緊皺。
半年，恩佐忽然捕捉到一個關鍵詞，眼睛重新亮了起來。
等等……他好像明白了。
斯卡洛尼和巴黎聖日耳曼的合同只簽了半年。
明面上，PSG說找到了最適合他們的教練，但所有人都知道，不一定是其他教練不合適，而是他們不願意接受半年以後的不確定性。
只有斯卡洛尼，會願意為了裏奧接下這份救急工作。
而所有人都知道，裏奧的合同也只剩下半年。
接著，不管他會變成哪個裏奧，他都將恢覆自由身，五大聯盟各大豪門都會向他敞開大門……
一切都還是未知。
恩佐的心劇烈跳動起來，這就意味著，自己還有機會！
也許這半年很難等待，但是本菲卡還沒有淘汰，只要他們前進一步，就有機會和裏奧在歐冠賽場上相遇。
只要他表現亮眼，所有人都會看到他，那時候，他就可以不用那麽被動地等待被選擇……
恩佐冷靜下來，胡利安也忽然松了口氣：“謝天謝地，佩普終於安靜了。我覺得他已經在思考半年後的曼城引援了……你還在聽嗎？”
恩佐咬了咬自己的指甲，說：“我很好。哦，我想，教練這麽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不知道助教是不是也跟他在一起……”胡利安說。
艾馬爾一向行蹤神秘，很難被記者抓到，但根據官方新聞，斯卡洛尼把他的助教們都帶到巴黎來了，那完完全全就是在為明年阿根廷的美洲杯，甚至下一屆世界杯坐準備了嘛
他們阿根廷人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可是為什麽他心裏還是覺得怪怪的？
恩佐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輕輕地：“啊……”
*
對很多人來說，漫長的一夜終於度過了。
裏奧翻身抱緊了枕頭，深深埋在柔軟之中小聲哼唧著，不肯睜開眼睛。
頭好暈，他想，不如繼續睡到下午吧。
反正今天也沒有訓練……
但就在這時候，裏奧明確地感覺到，有一雙手正溫柔地撫過他的後腦，有一搭沒一搭地勾扯著打結的發絲。
嗯？
“醒了嗎？”他聽得不確切，但那的確是艾馬爾的聲音，不緊不慢地，“你得起床了，今天要去俱樂部報到——所有人都在等你了。另一個利昂內爾可沒什麽耐心，當然，我相信他對你還是有一些特殊待遇的……”
咦？艾馬爾！
裏奧從床上彈了起來，才發現自己緊緊抱著的枕頭原來是對方的手臂。
從窗簾後露出的蒙蒙日光下，兩人相視著。
裏奧的臉慢慢紅了起來。
他完全不知道對方是怎麽出現在自己床邊的，他絞盡腦汁地去想——昨晚發生了什麽？
他和基利安一起出去吃烤肉，喝了點酒，然後他決定唱歌，不對，他根本不會唱歌，之後……呢？
裏奧環視著周圍，亂糟糟的床單令他的耳朵和脖頸也跟著發燙發紅，悄悄地並攏大腿……
在艾馬爾繼續說話之前，他猛地抓起被子把自己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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